次日,早早兒的,元熙和靜依便到了封城的府衙。因是公開審理,衙門外已是圍了不少的人。
二人落座後,便見歐陽夜端坐於公堂之上,驚堂木一拍,開始了!
首先被傳喚的自然是原告張安氏,便是那張華的母親。也就是前日元熙和靜依悄悄見過的那位張夫人。
張安氏又將昨日在王府所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大都是在罵這個宋浩和宋夫人如何如何地狼心狗肺。當然了,聲音罵的極小,畢竟宋浩可還是封城的副將,沒人敢光明正大的罵向他。
而經過昨天這張安氏在王府的百官面前一鬧,這宋浩的聲譽已是一落千丈!不過短短三四日,這宋浩先是經女兒失貞、再到昨天被人告到王府說他婚前與小姨子有私,設計毒害未婚妻,貪沒未婚妻的嫁妝。這宋浩昨晚一晚上沒合眼,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麼就會翻出了陳年舊帳?再說了,那事兒也跟自己沒關係呀?自己也是成婚當日才知道嫡女換成了庶女,哪裡就成了自己與小姨子勾結,害了未婚妻了?
宋浩昨夜與宋夫人密談了很久,可也是沒有理出頭緒來。這宋夫人何其聰明,當年成婚時,他也問過,可是她只是將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姐姐身上,說是當年她嫌棄宋浩的官職太低,自己不願意嫁,而岳丈無奈,才會讓一個庶女替嫁,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與宋夫人當年說的不同呀!最起碼,這婚前未婚妻大病之事,只怕就與她脫不了干係!
奈何昨晚無論宋浩怎麼問,這宋夫人都是一口咬定了是張安氏嫉妒她現在過的好了,特意來陷害她的!還一口咬定當年之事,的確是張安氏悔婚在先,自己才嫁過來的。這讓宋浩又沒了主意!到底是與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幾年的人,再怎麼樣,還是會偏信於她多一些的。
此時宋浩端坐在大堂之上,眉心緊皺,心裡多少也有些沒底,畢竟他還不知道昨日這張安氏究竟是交出了一封什麼樣兒的信,這信中的內容又是否是牽涉到了他?
宋夫人則是坐在了宋浩的下首,她看來倒是還算鎮定,面上波瀾不驚的,其實心裡早已是翻滾如潮了!昨日張安氏所言,雖然並非全部屬實,可是一大部分卻是真的。自己當年下毒是真,謀害嫡母也是真!只是沒想到這個姐姐竟然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與宋浩一起做下的。這樣也好,既然牽涉到了他自己,那麼宋浩自然是會想法子,了結此事,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她相信憑藉宋浩的手段,處理這件事,還是綽綽有餘的!
「張安氏,你剛才所言,可否屬實?」歐陽夜問道。
「回大人,民婦萬不敢有半句謊言!還請大人為民婦作主,為民婦死去的母親做主!為了被這對夫妻間接害死的民婦的丈夫做主呀!」張安氏說完,便在地上磕起了頭,而且還大哭不止!
歐陽夜看向宋浩夫婦道:「不知二位可有什麼話要說?」
宋浩輕哼一聲,「哼!一派胡言!本官從未做過,何話可講?」
宋夫人也是冷聲道:「歐陽大人,這張安氏當年身為嫡女,是她自己悔婚,不想嫁給還只是一名營千總的老爺,所以才由當時身為庶妹的我代嫁了。不想,過了這麼多年,她竟是如此地巔倒黑白,污衊於我!還請大人明查,還我夫婦一個清白!」
這宋夫人的話說的倒是聽起來還有些理直氣壯!靜依微挑了挑眉,不語,只是看向了那歐陽夜。
歐陽夜聞言,卻是看了元熙一眼,似是在請示一般。見元熙點了頭,便坐直了身子,取出了一封信件,交由了府中的師爺大聲地念了出來!
「母親,女兒已順利嫁入宋家,身分已是不比從前,女兒已是官夫人,夫君前途廣闊,不日即將升遷。只是礙於女兒的出身太低,不及嫡女尊貴。還望母親儘早決斷,為了女兒能堂堂正正地做人,為了夫君以後不被人恥笑娶了一名庶女為妻,還請母親儘早成為父親的正室。女兒靜候佳音。」
末了,這師爺又將上面寫的年月日念了出來,時間剛好吻合,正是十八年前!頓時堂上的眾人臉色紛呈,這信中的話雖隱晦,可是卻是透出了要自己的生母儘快解決掉嫡母的意思!這可是忤逆的大罪呀!
這封信一念出來,宋夫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不可能!自己當年的確是寫過一封類似的信,可是那信件早已被母親毀了!怎麼可能還會有?而且還會落到了張安氏的手上?
「這是假的!定是這賤人找人代寫,用以污衊於我的!」宋夫人『蹭』地站起了身,用手指著張安氏罵道。
「啪」!的一聲,只聽一聲清脆的驚堂木響起的聲音!「宋夫人,肅靜!這裡是公堂,還請宋夫人注意自己的言行!」
歐陽夜冷聲說完,也不看她,便問向了一旁的師爺,「字跡可是核對過了。」
「回大人,字跡已是核對過了。正是出自宋夫人之手。不過這封信上因是十八年前所寫,字跡並沒有現在的看起來好看,但仍是可以分辨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歐陽夜點了點頭,問道:「宋夫人,你有何話說?」
宋夫人一臉氣憤地看向歐陽夜,「歐陽大人這是何意?何時就比對過字跡了?歐陽大人似乎沒有給本夫人要過手跡吧?」
「本官的確是沒有跟你要過,可是這張單子是你交給下人,命下人出去採買的,上面還有宋夫人的落款。這也是本官派了衙役前往,才尋了回來。難不成這張紙不是宋夫人的筆跡?」
歐陽夜拿出一張紙,命人交給了宋夫人。
「這的確是我的筆跡,不錯!可是我當年並未寫過這樣一封信。許是她找別人模仿的也是說不定。」宋夫人仍舊狡辯道。
「宋夫人,找人模仿你的筆跡?你可知道她要花多少銀錢?可是這張安氏看起來,已是一貧如洗了。若是有那份兒銀錢,也是應該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飽吧!」靜依涼涼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張安氏的面色蠟黃,身體瘦弱,一幅有氣無力的樣子。這分明就是數日未曾好好進食的樣子!這樣窮的一個婦人,哪裡來的銀子找人模仿宋夫人的筆跡?
「宋夫人,不是本王妃偏幫於她。只是,在場的諸位都不是傻子。你說她找人模仿你的筆跡?那她又從何處找來你的手跡?你宋府高門大戶,守衛森嚴,難不成她一介民婦能闖得進去?再者說了,就是這份手跡,剛才歐陽大人也說了,是命人抬出了封城府衙的名號,才將這手跡尋了來。難不成,你以為這張安氏比咱們這封城府尹的面子還要大?說話還要管用?」
在場的人聽完靜依的話,再度議論紛紛!皆是贊同和支持她的說法!這些事,若是高門大戶的人辦起來許是不難,可是讓一名民婦去做,卻是難如登天了。
「王妃所言極是!只是她做不了,不代表別人做不了。說不定她背後是藏了什麼人?這些又有誰知道呢?」宋浩不急不忙地說道。
元熙則是眸子一片冰冷,這個宋浩還真是老狐狸!不動聲色地便將事情給攪合了!他這樣一說,擺明了就是指是有人指使這張安氏來封城誣告於他!這既是在給歐陽夜施壓,也是在向張安氏施威!這是在告訴張安氏,他宋浩不是傻子!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打他的主意!更不可能自己什麼也看不出來?
張安氏到底是受過良好家教的,再加上這些年確實也是恨毒了那宋夫人!只見她眼圈一紅,再度嗚咽道:「大人,民婦不過一介婦人,若真是認識那高門大戶之人,如何就會落得這般田地?若真是有人指使民婦誣陷於他們,民婦豈會不知道要銀子?民婦的兒子又豈會現在仍是臥病在床,無錢醫治?」
說到這裡,這張安氏再次抹了把淚道:「大人,民婦不求別的,只求大人能為民婦死去的母親報仇雪恨!只求那宋氏夫婦能將那嫁妝歸還於民婦,民婦只是想為兒子治病而已!別無他求呀!」
在場聽審的人們聽到這張安氏的哭訴,皆是感動不已!有的甚至已是拿袖子輕輕地抹起了淚兒。
「太可憐了!堂堂的一個嫡女,竟是被自己的庶妹逼迫至此!」
「就是!就算不是真的,可是你們瞧瞧,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官夫人,穿著綾羅綢緞!可是親姐姐卻是如此地落魄,連丈夫得了病求到門上都不管,眼睜睜讓人看著病死!」
「可憐哪!要不是現在兒子也生了病,如何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到底是民告官,得冒了多大的風險哪?」
「是呀!瞧瞧這張安氏,哪裡像是這宋夫人的親姐姐,連她府上的丫環都不如哪!」
聽著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靜依的唇畔微揚!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不說你到底是做沒做,可是親姐妹卻是差了天和地!這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除非是你這做妹妹的不管自己親姐姐的生死,否則,還能是何理由?
果然,宋夫人的臉色已是很難看了。她的確是疏忽大意了!她看看張安氏,再看看自己,的確是讓人浮想聯翩,自己這個對長姐不敬的罪名,定是跑不掉了!對長姐不敬,雖不至於讓她定罪,可已是說明了她的人品問題,恐怕將成為這封城的笑柄了!
宋浩的臉也是黑的跟炭似的,怒瞪了夫人一眼,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張安氏,再聽聽旁人的議論,真是恨不得直接揮袖走人!可是自己現在是被告,而且還當著王爺的面兒,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失禮,再讓人捉了錯處的!
靜依作勢也拿帕子在眼角輕拭了拭,有些哽咽道:「宋夫人,撇開她狀告你的事不談,就單說她丈夫病重,來尋上門來,你卻為何要命人將她打了出去哪?好歹也是你親姐姐呀!你,唉,如何下得去手?」
靜依的話無疑是將現場眾人的情緒給調動到了最高!衙外的百姓們,早已是對這宋夫人不滿了!有膽子大些的甚至已經在外面叫罵道:「連親姐姐都敢打,這種對長姐不敬,謀害嫡母的人,就該亂棍打死!」
「對!讓她沉塘!」人群中也有人開始附和了起來。這場面一時有些快要失控了!
歐陽夜一看,這宋夫人是犯了眾怒了!猛拍了驚堂木一下,「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譁!」
人群中安靜了下來,而宋夫人早已是被剛才的情形給嚇了個半死,那臉煞白煞白的,臉上的粉妝都是遮不住她的臉色了。
宋浩此時心思急轉,這夫人極有可能是脫不了身了,還好現在沒有直指他與夫人共同對付安府主母的證據,否則,只怕是他也是性命不保了!
「大人,僅憑一封書信,豈能為證?」
「宋夫人言之有理,昨日,本官已快馬加鞭派人前往安谷縣了,開棺驗屍!今日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宋夫人放心,本官為了公證,已經請了岳相親自前往,同行的,還有王府的長史以及我封城府衙的仵作和捕快!」
歐陽夜這番話,是讓宋夫人徹底死了心!也是徹底地崩潰了!只覺得頭一懵,整個便昏厥了過去!
歐陽夜早有準備,請了大夫給宋夫人施了針,那宋夫人悠悠轉醒。只是醒過來的宋夫人,此時卻是極度的後悔,甚至恨不能想著再暈過去!歐陽夜見她的神情如此心虛,便知那安府的主母,定是由她所害!
而宋夫人此時即使是坐著,旁邊也還是有嬤嬤扶著,否則,只怕是要滑到了地上去了。
靜依看她如此,便知道這一局賭對了!本來嘛,她們也只是猜測這張安氏的生母極有可能是被這宋夫人及其生母害死的,現在看來,應是不差了!而且就算是不是她害的,他們也早已是想好了法子,給她強加上這個罪名,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宋夫人此時心內是悔恨莫及,悔當初為何沒有將這張安氏一時給下手除了去!不錯,這張安氏的生母,的確是她與母親聯手下毒害死的。現在官府竟然要開棺驗屍!宋夫人苦笑了一下,看來,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她轉頭與宋浩對視一眼。宋浩的眼中有吃驚,有厭惡,還有警告!不錯,就是警告之意!這宋夫人何等聰明,一轉念,便想到了自己所生的一子一女,若是此事牽扯到了宋浩,那麼她的一雙兒女也就真的完了!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自己趁現在將所有的罪責都攬下來,好保住宋府,保住老爺的官位,也保住自己的一雙兒女。
宋夫人定了定心神,心中將事情的輕生過了一遍,已是有了計較。
但見她轉身在堂前,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跪道:「啟稟大人,罪婦承認這張安氏的所有控告。一切的事情都是罪婦自己做的,我的嫡母,也是我命人下毒暗害的!與他人無干!」
靜依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宋安氏,你現在認罪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果然,歐陽夜也是正色道:「宋安氏既已認罪,來人,將罪婦頭上的珠釵撤去!」
靜依靜靜地看著衙役將那宋安氏頭上的珠釵全部撤去,看著她披散著頭髮,狼狽至極!靜依知道在這個時代,女子若是犯了罪,一旦觸動了刑法,那麼這撤去珠釵便是第一步了!就算是皇后若是犯了大錯,被皇上廢棄,則是要當場撤去鳳冠的!這鳳冠、珠釵在古代的女子身上那是一種身分的象徵!現在,看來,這宋安氏,已經是徹底地被宋浩廢棄了!是要讓宋安氏擔下所有罪責,而他自己則是與此案無關了!
本來嘛,此事原也是與宋浩無關的,只不過,當年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妻子命人將張安氏打了出去,這樣的男子,豈會是無辜的?就算是他沒有參與此事,可是明知自己妻子是占了其姐姐的嫁妝,卻是花得心安理得,而且還絲毫不念及自己占了她的便宜?這樣的男子,他們豈會如此輕易地饒過?
張安氏此時也是有些吃驚地看向了宋安氏,這個自己唯一的庶妹!她沒想到,這個宋安氏竟然是真的謀害了自己的母親!這樣心如蛇蠍的女子,怎麼會是自己的親妹妹?
張安氏又轉頭向平王妃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平王妃正靜靜地看著自己。心中一驚,頓時低下了頭來!這個平王妃小小年紀,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母親竟是死了這惡婦之手?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竟是到現在才知道是自己的同父異同的妹妹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那日,平王與平王妃一同到了自己的家中,將事情對她一說,她起初是想著能得到兩位貴人的庇佑,兒子來年還是有可能參加科舉的。可是沒想到,這平王妃竟是將事情料得如此准!
張安氏看著跪在前面的宋安氏,心中的怒火中燒,像是魔怔了一般,沖向了那宋安氏,在她的頭上撕扯著,口裡還叫喊道:「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殺了我的親生母親!她是你的嫡母呀!自小到大,她何時虧欠過你,你竟是這般的狠心!你這毒婦!賤人!你還我母親的命來!」
眾人一時沒想到,這張安氏會如此衝動,有此一舉!
而衙外的百姓們則是喊道:「打她!毒婦!這樣的毒婦就該五馬分屍!」
「這樣的毒婦該凌遲處死!簡直是丟盡了我們女人的臉!」
人群中的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歐陽夜看到外面群情激憤,連拍了兩下驚堂木,才將外面的百姓們給鎮住了!可是那張安氏仍像是瘋了一樣,撕打著那宋安氏!
「還不快上前將人拉開!」歐陽夜命道。
幾位衙役上前,將張安氏拉了開來,那張安氏的手中竟是硬生生地扯下了宋安氏頭上的一縷頭髮!那宋安氏疼得早已是掉下淚來!只見她的頭頂上竟是有銅錢大小的一處地方,露出了頭皮!那頭皮上還有點點的血漬!
而宋安氏的臉上,此時才叫精彩!用鼻青臉腫還形容她一點兒也不為過!
歐陽夜還想著再審,可是那邊兒的張安氏早已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竟是一個沒緩過來,暈了過去。
靜依見此,看了元熙一眼,元熙會意,朗聲道:「歐陽府尹,此案,便先審到這裡吧。本王看這張安氏,似是一時有些受不了這刺激。可憐她的命運竟是如此的悽苦!明明是嫡女,卻是新婚前日,被人下毒謀害,奪了未婚夫,奪了嫁妝!自己的母親又是被庶女謀害,使自己竟是回不得娘家了!唉!」
歐陽夜見此,命道:「將犯婦宋安氏收押!待安谷縣的仵作回來,再行定罪!」
宋安氏狼狽不堪地被人帶了下去!而張安氏也被歐陽夜命人將其送回去了。
靜依坐在馬車上,想著今日那宋安氏的狼狽樣子,輕嘆了一聲,「有些人也真是奇怪!竟是真的以為這天下便沒有公道了嗎?」
「似這種蠢人,天下只怕是不少呢。」
靜依點點頭,「是呀!這讓我想起了當年候府的白姨娘,還有那個蘇靜微。自作聰明地以為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她們的詭計。一招接一招地想著對付我和母親。不成想,現在竟是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悽慘?那個蘇貴人,現在似乎是混的不錯呢?」
「不錯?哼!爬的越高,摔的越慘!像她這樣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元熙將她輕攬入懷,「依依,你是如何猜到這個宋安氏害了她的嫡母的?」
「這有何難?她嫁給了一名六品的營千總,總要想著要讓丈夫升遷,自己才有好日子過!可是她自己庶女的身分,卻是讓她自己覺得處處低了別人一等!所以,定會想法子,讓自己的身分變為嫡女。這樣,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可以揚眉吐氣了!身為庶女,像她這樣心計深沉的女子,大概都會有這種想法吧?」
「如此倒也不錯,省得咱們後面的動作了。」元熙看了一眼靜依的俏臉,笑道:「怎麼?那宋安氏被收押了,你也沒有很高興哪?」
靜依搖了搖頭,「什麼時候看到宋浩的下場,我心裡才會輕鬆下來。這個男人,著實的不簡單呢。」
元熙輕輕地笑了笑,「不急!最遲今晚,便是他的死期了!」
「今晚?」
元熙點點頭,「這火候差不多了。今日這歐陽夜公審宋安氏一案,不出晌午,定會傳遍整個封城了。流言這種東西,最是可怕了!無需咱們的人再做什麼手腳。那善心的百姓們,便會替咱們鋪平了路!」
「倒也是!今日怕是這宋浩人生當中最為灰暗的一天了。他的那些心腹們,想必也是對他不再那樣死心榻地了。」
「嗯,彭江達那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他昨兒下午來見過我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會站在宋浩那邊兒的。」
「你覺得彭江達的話可信?」
元熙點點頭,「應該是可信的。這個彭江達與宋浩不同,為人耿直,有時也有些愚忠!不過昨日經過那張安氏一鬧,他也是看明白了,知道我定是會對宋浩下手,所以,便來找我表明心跡!」
「如此最好。畢竟,若是這宋府也倒了,那封城的四大家族,便只剩下歐陽和彭家了。」靜依淡淡道。
「放心,四大家族還會在,只不過是換了姓氏而已!」元熙笑道。
靜依輕搖了搖頭,嘆道:「如今這封城若是再除去了這宋浩這顆毒瘤,這封城才能算是真正的太平了。咱們才能真的有機會放開手腳,大展鴻圖呢。」
「我已經命人在暗中盯住了他的幾名心腹,今晚一旦出現異動,立時格殺!我已經忍耐的夠久了,不想再忍了!」
「那晉王與宋浩的信件你都攔截了,可發現了什麼異常?比如說可有提到晉王為何派宋浩守著這封城?又為何想著要將你驅逐出封城,可是一計未成,卻又為何想著要拉攏你了?」
元熙搖了搖頭,「這些信件里,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大部分,咱們都已經知道了。」
「元熙,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不知道對不對?」
元熙一挑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光亮,「依依又有了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靜依淡淡一笑,「元熙,我初到封城,便去了華陽山。這華陽山是我大淵最大的一處山脈,多處山峰皆是地勢險峻,我去過幾個山峰,看過那裡的地勢。元熙,你說,若是有一支精兵藏在了華陽山中,會如何?」
元熙一愣,再是一驚!
「依依,你說的可有根據?」
靜依嘟了嘟嘴,「我只是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曾經有人在深山中練兵,極為隱秘!而華陽山地勢險峻,且起伏連綿!所以,我才有此猜測。」
元熙瞪大了眼睛將靜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半晌才道:「依依,我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太聰明了!僅憑此,你就敢作出如此大膽的判斷!著實是讓我刮目相看!」
靜依聞言,卻是一驚,「這麼說,我猜的是真的了?」
元熙笑著點了點頭,「你猜的不錯。這華陽山中的確是藏了一股精兵!而且人數還不少,約有五千左右。」
「五千?」靜依驚呼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何時得知的?」
元熙眼神複雜地看了靜依一眼,「依依,這個消息,我來封城之前,便收到了。」
「什麼?」靜依驚得坐直了身子,瞪大了雙眼看向元熙,「那你之前為何不說?」
元熙用手輕拍了拍靜依的小手,又對她笑了笑,才道:「依依,我本不想將你扯進這皇位爭奪戰中來。只是,現在看來,只怕是不可能了。」
元熙苦笑了一聲,道:「依依,我說了,你別生氣!」
靜依點了點頭。
元熙這才緩緩道:「我來之前,華陽山內藏有一股精兵的消息,是你父親平南候告訴我的。」
「父親?」
元熙輕握了她的手道:「依依,其實,你父親身為兵部尚書,他的勢力又豈是僅限於京城?你別忘了,他曾經也是上過戰場,立過戰功的!他的人探聽到了這個消息,他便一直在暗中追查,想知道究竟是哪位皇子的私兵!可是一直是無果。如你所說,這華陽山太大了。而且這山裡面叢林茂密,地勢險峻,哪裡是那般容易就能查得到的?」
元熙輕揉了揉眉心,繼續道:「你父親在我們大婚後,回門時,將我叫到了書房,告訴了我這一消息。並且讓我定要千萬小心,務必查出這股精兵的背後主子究竟是誰?我來封城後,看到這裡的勢力看似是明王的勢大,可是真正掌控封城兵權的,卻是以前這封城的總兵,現在的副將宋浩!我原以為這股私兵極有可能是明王的。可是後來,我屢次探查,卻是發現宋浩似是與這股私兵有著聯繫。所以我才大著膽子,一舉先拿下了左山大營,看這白石是否會有所動作!我雖然當時命人將白府圍了個嚴實,可是仍是留了一處破綻在暗處,若是那精兵的人,應該是可以進去送信給白石的。可是沒有!」
「所以,我斷定這白石不可能是這股精兵的主子,換言之,這股精兵,不是明王的。那麼就只剩下宋浩了。後來,我派人暗中徹查,才得知這宋浩竟是晉王的人。那麼,這山中的那股精兵,應該就是晉王的了!」
「天哪!這晉王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養私兵!這可是謀逆的大罪!」靜依驚呼道。
「謀逆?可若是晉王順利上位了呢?那這股精兵,便是他最為有力的親兵了!」
靜依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緩不過神來。元熙輕輕地用手捧了她的臉道:「依依,這件事,之所以瞞著你,也是你父親的意思。他一心想著讓你過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想你攪到這場爭奪戰中來。萬一,我要是不小心,被他們殺了。你不過是一個女子,又對我的事情毫不知情,這樣的你,才是有可能是安全的。」
「安全?怎麼可能?你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如何還能平安?他們又豈會放過我?」靜依有些激動道:「元熙,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妻子,你的王妃!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我平安地活在這個世上?」
元熙看她的神情有些激動,臉色也有些微紅,忙安撫道:「依依,你別激動!我知道我以前的想法不對,是我錯了。咱們是一體的。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都是要一起承擔的。依依,現在我懂了,也明白了。所以,這不是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靜依卻是搖搖頭,有些氣悶道:「若是我沒有猜出這個呢?你還會告訴我嗎?」
「會的!我本來就是想著等事情塵埃落定以後再告訴你的。免的你擔心。可是不想你竟是如此聰明,早已是猜到了。」
靜依別過頭去,眼眶一紅,眼裡已是漾起了一層水霧,她輕吸了吸鼻子,「等塵埃落定?你還不是就是想著瞞著我來著?」
「依依。」元熙試著伸手去抱她,卻是被她一扭身,拒絕了。
「依依,你別這樣。我知道你是生氣我瞞了你。可我也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我不想你出事!依依。」元熙急道。
「是呀!什麼都是為了我好!我卻是像個傻子一樣,還在每天猜來猜去!」
元熙急了,靜依剛才說話時,已是有了濃濃的鼻音,可能是哭了!可是偏偏她轉過了頭去!元熙看不見她的樣子,急得不行!手上只好用上了內力,一個輕轉,將靜依的身子便扳了過來!
果然,靜依的臉上已是掛上了兩串淚珠,那長長的睫毛忽扇忽扇地,似是在告訴他,她有多麼委屈,多麼生氣!
元熙看著這樣的靜依心疼不已!他們相識七載,唯有七年前她得知余氏的真實身分時,撲在他的懷裡大哭一聲,自那以後,便再未見過她哭,現在又看到心愛之人落了淚,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揪了起來,是說不出的痛!
元熙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裡,輕哄道:「依依,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這樣!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了難受。依依!」
靜依先是想著掙脫開他,卻是沒法子,後來索性不掙了,反而是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嚶嚶地哭出了聲,「元熙,你知不知道我也會擔心你!不止是你擔心我的安全,我也會擔心你!你總是這樣,想著不聲不響的把事情都安排好。可你是非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對你的事毫無所知!若是其它政務上的事也便罷了!可是偏偏卻是關係到你的安危的事!你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靜依哭訴著,還用自己的小拳頭在元熙的肩膀上輕捶著!似是在發泄她自己心中的不滿!
元熙也不動,任由她捶打著,「依依,別哭了,好不好?我錯了。我回去後,罰我面壁思過,好不好?」
靜依不理他,仍是將頭埋在他胸前,只是聽聲音,似是哭的沒剛才那般厲害了。
元熙輕輕地鬆開她,兩隻手托起了她掛滿淚痕的小臉兒!長有薄繭的手輕輕地將她的臉上的淚擦了擦,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終是一個沒忍住,向她那櫻紅的嘴唇吻了過去!
靜依猛地被吻住了,大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元熙用舌尖輕撬開了她的貝齒,與她的唇舌糾纏著,嬉戲著。靜依與元熙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她被元熙引導著,也是探出了舌頭,與元熙狠狠地糾纏著。
元熙感覺到靜依的回應,心內更是熱血澎湃!他們親過那麼多次,這是靜依第一次試著回應他,這讓他如何不激動?元熙的手輕輕地在靜依的後背上摸娑著,靜依只覺得他的大掌所到之處,肌膚上傳來一陣滾燙之感!
這一吻,靜依只覺得天眩地轉,仿若萬物傾塌,仿若經歷了輪迴一般,讓她有些眩暈、有些迷離!她的手小手抵在了元熙的胸膛前,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著。
一吻作罷,元熙低頭看著被自己吻的有些迷糊的靜依,笑道:「依依,真希望你快些長大!」
靜依聽罷,臉紅似火,卻是像是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一般,嗔怪了他一眼,「我還在生氣!你回去以後,要面壁思過!不許進我的房間!」
元熙臉一垮,「依依,咱們換個方式認錯好不好?不如,罰我明天為你穿衣,為你挽發?明天的早膳,也罰我來餵你,如何?」
靜依垂了頭,輕道:「不如何!你還沒說,今天準備如何動手?還有那些精兵怎麼辦?」
「精兵呀?」元熙喃喃道:「你說若是將他們都殺了,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什麼意思?」靜依抬頭道:「難道你還想用他們?你可別忘了他們是晉王的精兵!」
元熙笑著搖了搖頭,「我剛才說的是他們背後的主子是晉王,可不代表,他們明面兒上的主子也是晉王哪?」
「你是說,你已經想法子將那精兵的首領給收服了?」
「這件事,回頭再說。咱們現在要緊的是趕快回府,看看無傷他們安排的如何了?我可是一天也不想再看見那個宋浩了!」
馬車到了平王府,二人攜手進了府,直奔書房。
剛進書房,初一便來報,說是夏和回來了,正在外面候著,要見主子呢。
元熙笑道:「讓他進來吧。」說完,便轉頭對靜依有些酸酸的道:「你心心念念相見的財神爺來了!」
靜依白了他一眼,卻是不語。見一名身穿青袍的年輕男子進來,單膝跪地道:「屬下夏和給王爺、王妃請安。」
「起來吧。不必拘禮,坐吧。」元熙淡淡道,「本王吩咐的事情如何了?」
「回王爺,已是安排的差不多了。過了年,便都要忙起來了。」
元熙點了點頭,「依依,以後若是缺錢用了,直接找他便是!他是我的財神呢。」
靜依笑道:「夏先生,常聽元熙念叨你,今日一見,您果然是一表人才,與眾不同!」
「王妃過獎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就請王妃儘管吩咐。」
幾人在屋中說了一些關於次年所需樹苗、種子等問題後,夏和便退下了。
「依依,時候不早了。可餓了?」
靜依搖搖頭,「不餓。也不知道無傷他們安排的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便見屋內多了一個人,可不正是那無傷!無傷的突然出現,將靜依嚇了一跳!還真是不經念呢!
「啟稟主子,已經安排妥了。」
「嗯。右山大營那邊兒也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安排好了。就等著主子一聲令下了。」
元熙看了看靜依,「咱們就傍晚時動手吧。你說呢?」
「這是政務,你自己決定吧。還有,小心別傷及了無辜。」
元熙點點頭,「吩咐下去,晚飯前行動!」
無傷應聲退下。
靜依笑問道:「元熙,你還沒告訴我,那股精兵的首領,究竟是誰呢?」
元熙乾笑了兩聲,道:「你呀!罷了,告訴你也無妨。那人便是看似毫無心計的齊大力!」
「齊大力?可是那飛虎營的統領?」
「正是此人。此人看似毫無心計,其實也不過是韜光養晦罷了!本來他的主子就不是這封城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京城的晉王!」
「既然如此,你是如何收服他的?會不會是他的奸計?」
元熙搖搖頭,「這齊大力之事,其實也很簡單。他的老母年近七十。一人養在京城的郊外,身邊只有兩名婆子伺候。這齊大力,已是多年沒有回過京城了,自然也就沒有見過他的老母了。這齊大力,為人極重孝道。為了報答晉王的知遇之恩,他才來到了封城,為晉王暗中操練這支精兵。可是他母親只得他一子,再無子女。他隻身在這封城,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自責不已呀。」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這晉王將齊大力的母親給軟禁在了京城吧。就是怕這個齊大力對他不忠?」
元熙點點頭,「齊大力多次向晉王去信要求將老母接過來奉養,可是晉王不允,最近的一次,甚至是在信中嚴厲斥責了他!甚至是派了不少的暗探,監視著齊大力的老宅。」
「你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齊大力了?」
元熙一挑眉,「這齊大力遠在封城,如何能得知京城之事?我不過是讓初一安排人找了個機會,不小心將齊大力母親在京城的生活說與了他聽罷了!我可是實話實說,沒讓人添油加醋!」
靜依輕輕一笑,「你還真是!這樣的法子也想的出來!這才只是開始吧?」
元熙邪邪一笑,「自然!我又刻意命人裝扮成晉王的人,躲過晉王的耳目,羞辱了老太太幾句。然後老太太寫了家書,通過我的人,躲過了晉王的耳目送到了齊大力手上。這齊大力一看老母的家書,登時便熱淚盈眶呀!」
「然後,你又暗中給齊大力施壓,另一邊,卻是派人將齊大力的母親給接了出來?」
「聰明!」元熙說著,用食指輕颳了下靜依的鼻子,「不過,我可沒那麼簡單地接出她來。而是讓她受了些晉王耳目的罪,不過並無大礙。」
「你呀!真是壞!這樣那齊老夫人見到齊大力後,定然會是說盡了那晉王的壞話吧?」
元熙笑笑不語,「走吧。我餓了,咱們去用膳!」
說完,二人便去了文華院的東暖閣用午膳。
用罷膳,元熙陪著靜依到了東暖閣的偏廳的榻上歇息,「睡會兒吧。晚上可能要折騰的晚些,咱們現在要養足精神,才能對付那宋浩!」
「嗯,雖然咱們安排的已是極為周全了,可是總要防著他帶出來的右山大營!畢竟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
元熙點點頭,「放心吧,一切有我。好好睡一覺吧!」
靜依會心一笑,躺在了元熙的懷裡,小臉兒在元熙的胸前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元熙看靜依睡熟了,眼中露出極為寵溺的眼神。輕閉了眼,不一會兒,便傳出了他均勻地呼吸聲。
晚飯前,靜依有些緊張地在東暖閣走來走去。
「王妃,您先用晚膳吧。王爺不是說了,不用等他。」司畫道。
靜依搖搖頭,「我吃不下。」說完,又向外面看了一眼,道:「司畫,叫上司琴,陪我到前廳等消息。」
說完,便急著出了東暖閣,而身後的海棠叫道:「王妃,您的斗篷!」
說完,海棠便拿了斗篷,追了出來。小跑了幾步,才終於追上了靜依,給她披上了,還不待她給系好,靜依便推開了她,急步向前廳奔去。
不多時,王府的侍衛便傳回了消息,說是左山大營和右山大營的統領竟然是收到了宋浩的密令,全營開拔到了封城城外。而王爺已是在岳相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城樓!
靜依聞言,臉上的憂慮之色更甚!也不知道這左山大營和右山大營的人一碰面,會不會打起來?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又有消息傳回,說是王爺看過了那調令上的確是印了那宋浩的印章!而王爺則是在城樓上明示道,自己從未同意過宋浩調兵。宋浩此舉,為私自調動兵馬,是為謀逆!
靜依聽了,急問道:「那兩大兵營的人馬有何反應?」
「回王妃,左山大營那邊兒沒有什麼動作,倒是右山大營似乎是有了內亂了。」
靜依雙眉緊蹙,這個結果,她與元熙都想到了!趁著這個機會,將右山大營重新洗牌,倒是也還算是對他們有利!
「那宋府那邊兒呢?」
「回王妃,王爺早已下令,命王府的侍衛營將整個宋府都圍了。」
靜依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宋浩可在府中?」
「回王妃,在!」
「再去探,尤其是城門那邊!」靜依吩咐道。
侍衛退下後,靜依雙將里里外外可能發生的狀況都想了一遍。思慮再三,覺得沒有什麼遺露的了,才坐下,喝了幾口茶。
宋府
宋浩手提寶劍,看向來人,不屑道:「怎麼?就憑你們,也想取我宋浩的人頭?」
初一卻是看也不看他,側身一立,便見他的身後走進來了一名錦衣華服,俊美無雙的年輕男子,可不正是平王元熙!
「王爺?不知王爺這是何意?」宋浩不解道。
「宋浩,事已至此,何必再作戲呢?你不累麼?」
宋浩的眼神一緊,面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王爺,這是有人在蓄意陷害老臣!還請王爺明查!」
元熙卻是不看他,只是將手中的一張薄紙扔向了他,「你自己看吧!這調令上的印章,可是你的?你再仔細看看,可是有假?」
宋浩接過那信函一看,大驚!這信上的印章的確是他的,並無虛假!這,這怎麼可能?宋浩驚的後退了幾步,喃喃道:「怎麼可能?這,王爺!這印章雖是真的,可是臣的確沒有下過這張調令呀!」
「事實俱在!宋浩,你伏法吧。」
宋浩聞言,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不似真人的年輕王爺,突然冷笑數聲道:「平王!李赫!你當真是好深的心思!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這都是你布的局吧?」
元熙笑笑,一揮手,這屋內便只余他二人,門口外面,站了初一。
「宋大人果然聰明,明白的還不晚!」
「哼!李赫,你真以為這樣就能將我制住?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這點兒本事了吧?」
「宋大人這是在拖延時間?」
「怎麼?你怕了?」宋浩鄙夷道。
「呵呵!」元熙輕笑了兩聲,「宋浩,你以為我不知道那華陽山的事?你還想指望他們來救你?」說到這兒,宋浩的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這平王竟然是真的知道了這封城的秘密!
元熙滿意地看著變了臉色的宋浩一眼,微搖了搖頭道:「剛才還說你聰明,現在又是蠢笨了不少!你以為你家女兒宋嬌、你妻子宋安氏的事,是誰做的?」
「這都是你設計的?」
元熙冷哼一聲,「本王不過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罷了!那些個事兒,不過是為了攪亂你的視線,讓你心神不寧,顧不得其它罷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本王會那麼天真,只用一張張安氏的狀紙,便取了你的性命吧?」
宋浩此時瞪大了雙眼,似是不信一般,看著元熙,「想不到!呵呵,想不到!你平王李赫,原來是深藏不露!你既然知道了那華陽山的事,為何不早些處置了我?」
此時的宋浩心中還是存有一絲僥倖的,畢竟剛才元熙只是說華陽山之事,而不是說的那股私兵之事!這可是大大的不同!說不定,這元熙已只是隱隱得了消息,尚不確定,故意來此詐他的!
「宋浩,本王初至封城,原想著與你們和平共處,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屢次打本王的主意!前些日子難民鬧事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吧?見此計不成,又想著利用你的女兒的美色來左右本王嗎?」
宋浩苦笑了一聲,「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是裝聾作啞而已!」
「本王若是不裝,如何有時間和精力去尋那五千私兵呢?」
元熙輕飄飄地扔過來這樣一句話,宋浩登時就傻了!他知道!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宋浩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了那股私兵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那道力量已經沒有了!許是被他滅了,許是被他收服了!自己再無什麼保命符可用了!
宋浩呆呆了笑了幾聲後,笑聲突然變大!甚至便成了狂笑!
元熙就只是眯著眼,靜靜地看著他,宋浩在這封城經營了十幾年,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他都是經營的有聲有色。那股精兵是三年前才招募完畢,開始訓練的,現在,正是有所小成,卻不想,竟是眨眼間便沒了!這種挫敗感,只怕是徹底將宋浩擊潰了!
「平王,不愧是在北疆征戰了七年的平王!老夫佩服!只是,老夫在封城經營十餘年,與白石那老狐狸暗鬥了十幾年,卻是想不到竟是栽在了一個愣頭小子的手上!」
那宋浩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似是在想著自己這十餘年在封城的作為,「當白府被圍時,我還以為,是借著你的手,除了這明王在封城的一隻爪牙,卻沒想到,呵呵!真正蠢的那個人是我!」
宋浩又搖了搖頭,看向元熙道:「李赫,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那岳正陽也是你的人吧?」
元熙卻只是淡淡一笑,不語!
宋浩愣了愣,又道;「怎麼?我這個將死之人,臨死前,連個真相都不能知道嗎?」
元熙的唇角揚起,那本就俊美的臉上頓時似是開放了一朵蓮花一般,讓人看了只覺得光華萬千,風光霽月,仿佛是對其不敬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一般!
宋浩看著此時的元熙,明明是略顯瘦弱的身軀,裡面卻像是貫注了無盡的力量一般!而他臉上的那股不經意的笑,那無盡的風華,讓他看了明明覺得有些詭異,卻又感覺像是謫仙一般,讓人想要膜拜!
少頃,元熙的笑意漸漸散去,「宋浩,你還真是忠心呢,怎麼?臨死前,還想著為你的主子再做份兒貢獻?」
宋浩的眼神一暗,「你這是什麼意思?」
元熙不語,只是眼皮輕抬,眼睛向上看了一眼!只是這一個微不可見的動作,卻是讓宋浩驚得不輕!
「呵呵!」宋浩再度苦笑,臉上的神情灰敗不已!不過是片刻之間,竟是仿佛衰老了十幾歲一般!那眼角的皺紋,一顫一顫地,仿佛是在自我嘲笑一般!
「想不到,你李赫的勢力,竟是強大至此了嗎?看來,京城中的晉王和明王都是小瞧了你!只怕你才是他們那個最大的對手!呵呵!李赫,你竟能如此隱忍!在京城一直隱忍不發,只是為了快速離開京城,想要發展和鞏固自己的勢力吧?」
元熙笑看著他,不語。只是輕抬左手,打了一個響指!
瞬間,便見屋內多了一名暗衛!那暗衛渾身裹在黑暗之中,只露兩隻眼睛能看出他的存在!
「主子有何吩咐?」那名暗衛對著元熙單膝跪地道。
「宋浩,你都看到了?你身邊的人,早已被本王給換掉了。不止是他們,就連你與晉王的通信,也都是出自本王之手。」
「原來,你,你竟是早早地便布好了這個局!哈哈!主子,屬下敗在這樣一個人的手裡,不覺慚愧,只是再不能為主子分憂了。」宋浩衝著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悲涼道。
「宋浩,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本王命人動手?」
宋浩悲涼一笑,捧起了手中的寶劍!再不說話,眼神突然一緊,心一狠,只聽一聲悶哼!然後,便是鐵物落地的『咣當』一聲!再片刻,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暗衛上前,試過,「主子,宋浩已經氣絕!」
「初一,砍下他的頭顱,懸掛在右山大營。」門外的初一推門而入,眼睛眨也不眨地便揮刀砍下了宋浩的頭顱,大步走了出去。
元熙走至宋府的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高懸的『宋府』二字,眼神冰冷、狠戾!「一個不留!」說完,轉身上馬,直奔平王府了!
靜依在府中等了約莫有一個時辰的功夫,這段時間,府外一直是沒有消息傳來,靜依再度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正想著命人再去打探,便聽見有人大聲道:「王爺回來了!」
「元熙!」靜依緊跑了兩步,在院子中緊緊地抱住了元熙的腰,「元熙,你可回來了!急死我了!」
「依依,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
「如何了?」
元熙的眼睛一眯,將頭輕抵在她的肩上,似是累極!輕道:「宋府,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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