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喝完了最後一口藥,放下碗,「撲哧」一笑,天狼驚奇地發現她的聲音也一下子傳到了自己的體內:「天狼,你可別忘了,我連峨眉絕學幻影無形劍都學到了,那什麼冰心訣也早就學過,這腹語術乃是冰心訣中的,其實我一直都會,只是我一直很奇怪,你在峨眉好象也沒呆多久,怎麼連這個也學到了?」
天狼心中一動:「鳳舞,你可是一直沒告訴我,你的這峨眉武功是哪裡學到的,幻影無形劍乃是峨眉的無上武學,冰心訣也是峨眉派的頂尖內功,難不成你小時候達克林就開始傳授你武功了?」
鳳舞的秀目中眼波流轉:「天狼,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你我之間還是保持一點自己的*和秘密的好,你的武功來歷我從來沒有問過吧,那我這一身功夫,你也別多問了,我爹從小就照著殺手的要求來訓練我,自然是讓我學習各派的武功,上次你也見識過了,我會的可不止是峨眉一門的功夫。」
天狼搖了搖頭:「不對,你雖然其他正邪各派的功夫都會一些,可是只有峨眉的心法和武功是最純正的,而幻影無形劍和冰心訣才是峨眉派至高的不傳之秘,連達克林當年也沒有學全,你卻知道的比他還多,這不正常。」
鳳舞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天狼,你什麼意思,上次我可是沒有使全功夫,告訴你吧,我會的神功還有一些,沒拿出來罷了,你別小瞧我!」說著,她便氣虎虎地把頭扭到一邊,那隻柔若無骨的纖纖柔荑也一下子從天狼的手中抽了出來,再也不看天狼一眼。
天狼心知此女性格倔強,跟她頂真沒有好處,於是換了一副笑臉:「鳳舞。其實我也只是有感而發,你別往心裡去,好了,咱們繼續用腹語術談吧。」說著他又拉起了鳳舞的小手。
鳳舞先是想要掙脫。卻被天狼有力的大力緊緊地拉著,她傷勢未復,抽了幾次也無法抽出,最後只能放棄了打算,幽幽地說道:「你就會欺負我,天狼,你對我實在過分,人家不遠萬里地來找你,你卻幾次三番地試探我,我白天已經自殺過一次了。你還不滿足,非要逼死我你才甘心嗎?」說到這裡,她已經淚光閃閃,隨時隨地都會放聲大哭了。
天狼知道這時候她情緒敏感,刺激不得。連忙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跟你互相增加一些了解罷了,你看,我的往事你爹都跟你說了,而你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就算我想嘗試著以後和你在一起,這種陌生感也會讓我很難受的。你說呢?」
鳳舞抬手擦了擦眼淚,嘆了口氣:「天狼,我的往事中充滿了黑暗與血腥,充滿了我都不想回憶的過去,如果你尊重我的話,請不要這樣主動地激我去回想。時機成熟的時候,我一定會跟你明說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這樣真的是為了你好。也為了我好,求你別再逼我了,行嗎?」
天狼點了點頭:「好吧,我不逼你,等你想主動和我說的時候,再自己說吧。現在我們談談正事,這回你爹讓你來杭州,除了監控我以外,還有什麼別的指令嗎,是不是也要監視胡宗憲和其他的嚴黨官員?」
鳳舞咬了咬牙,說道:「本來這些事情是不能向你透露的,但既然你問起,我也不妨跟你明說了,我爹給我的命令就是一條,監視你,你到哪裡就得跟到哪裡,你做什麼事情,都要向他匯報。至於胡宗憲和其他的嚴黨成員,都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這次我跟不了你,回去後也很難向我爹復命,所以你最好把這次你要做的事情向我提前做個說明,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天狼微微一笑:「果然是這樣,你爹還是信不過我啊。」
鳳舞搖了搖頭:「不,他對你的能力非常滿意,也相信你做的事情不會超過他的底線,但是你這人太喜歡自作主張,所以我多少得看著你,實在不行,也能給你幫把手,你應該知道,無論你要做什麼事,我都不會違背你的意思。」
天狼的心中一陣感動,從鳳舞的手中,他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溫暖和劇烈的心跳,這姑娘確實是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這樣對她,也實在是有些沒心沒肺,想到這裡,他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歉意,可是一回想到現在的東南抗倭大局,他又清醒了過來,用腹語說道:「明天一早,我要跟戚繼光帶兵去義烏,然後微服查訪那裡。」緊接著,他把義烏的事向鳳舞作了個說明,聽得她連連點頭。
鳳舞聽完後,說道:「這樣看來,義烏倒是個招兵的好地方,你這一趟來回要多久,十天左右應該就行了吧。」
天狼笑道:「十天應該差不多,回來後我還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前往雙嶼,去倭寇汪直那裡送個信。」
鳳舞一聽大急,手一下子抓緊了天狼,天狼能感覺到她的手心已經儘是汗水,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天狼,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那可是倭寇的老巢啊,又是在海上,萬一出了事,逃都逃不回來,我不准你去,死也不准你去。」
天狼搖了搖頭,目光變得異常堅定:「不,我一定要去,此事事關抗倭大局。非如此不可。」於是他把汪直送信,以及汪直徐海集團與陳思盼蕭顯的廣東之間的仇恨與矛盾大略地說了一遍,鳳舞的臉色也隨著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鴯 變再變,等到天狼說完後,才長嘆一聲:「看來你是打定主意,非去不可了。」
天狼「嗯」了一聲:「汪直還想指望著朝廷開海禁,和他做生意,這回他派了徐海和毛海峰上岸試探,胡總督沒有拒絕他,嚴世藩更是會答應他的要求,這種情況下他沒有任何必要和我們翻臉,就算他和陳思盼合謀,想要引出朝廷的水師加以殲滅,也不可能提前對我這個使者下手。壞了大事的。」
鳳舞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可是你和嚴世藩已經結了這麼深的仇,若是他授意倭寇對你下手,那可怎麼辦?」
天狼的嘴角勾了勾。豪氣干雲地說道:「他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不能得手,以後也不可能,倭寇那裡雖然是龍潭虎穴,但我也有信心來去自如,鳳舞,這次的事情你千萬不要跟著我以身犯險,萬一我出了什麼事,你還得向你爹報信,把這裡的事情告訴他。」
鳳舞突然撲進了天狼的懷裡。這個舉動讓天狼一下子反應不及,只覺得她的兩隻玉臂從自己的肋下穿過,緊緊地環住了自己,而她的腦袋卻扎進了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裡分明就能聽到鳳舞通過腹語術轉來的心聲:「不。天狼,我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答應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這次千萬不要逞英雄。」
天狼本能地想要拉開鳳舞的手,卻聽到她在自己的懷裡已經開始低低地抽泣起來,還在用腹語術對著自己說:「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俠士。重義輕生,但是你也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次和上次突襲白蓮教不一樣,上次白蓮教的妖人對你一無所知,而這回嚴世藩卻可能把你的底細全告訴倭寇。你若是一味地示強,真的有性命之虞,你答應我,送了信以後不要多說話,更不要和倭寇逞強爭勝。這樣可保平安,做了這事以後,我們就回京去,東南這裡的事情,自然有胡宗憲徐文長他們料理,並不需要我們多摻和什麼,好嗎?」
天狼微微一笑:「到時候我自有計較,雙嶼島是倭寇的老巢,我趁著這次機會也要為胡部堂觀察一下倭寇的虛實,放心吧,我到時候易容前往,送信為主,也不需要對倭寇表現得多強硬,那樣反而會壞事,你難道信不過我的腦子嗎?」
鳳舞這才破泣為笑,鬆開了天狼,嗔道:「你最壞了,總是喜歡演戲,嚇死人家啦。」
天狼笑道:「好了,我要辦的兩件事情都跟你匯報過了,明天一早我就和戚繼光動身,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早點養好傷,才能助我一臂之力。」
鳳舞不高興地勾了勾嘴角:「成天就想著要人家出力,哼。」
天狼正想起身離開,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重新執起了鳳舞的手,問道:「鳳舞,你來杭州之前,可是在詔獄裡看守楊繼盛?」
鳳舞的身體明顯一抖:「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天狼一看鳳舞的這個反應,心中疑雲更盛:「本來你爹是希望我直接回京去看管楊大人的,聽說他是為了參奏嚴黨而獲罪入獄,而嚴嵩這對賊父子又想要他的命,你爹當時說只有你看著他才放心,又怕你頂不住壓力,這才要我速速回京接替你看守,後來東南這裡因為倭寇上岸,事情更緊急才先派了我來這裡,現在你也來了,那楊大人怎麼辦?」
鳳舞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楊大人可真是條錚錚的鐵漢,即使是我看了也只能說一個服字,天狼,你知道嗎,我爹下了死命令要保楊大人,但嚴嵩卻是請了聖旨,每隔幾天就要來提審他,非要他交代所謂的幕後主使,然後對他大刑伺候,我也無能為力,因為我的職責只限於在詔獄之內,只要楊大人還有一口氣在,我就可以保他不死,至於出了獄後,我也是愛莫能助。」
天狼恨得牙痒痒,猛地一拍大腿,開口罵道:「天殺的狗東西,賊父子,我一定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鳳舞連忙揮手捂住了天狼的嘴,一陣淡淡的幽香鑽進了天狼的鼻子裡,讓他頭腦清醒了一些,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開了鳳舞的小手,暗道:「剛才我一時情緒失控,對不起了。那楊大人現在怎麼樣了,過堂的時候也是要大刑伺候的,他一個文官,能受得了那些酷刑嗎?」
鳳舞的眼中閃過一絲敬佩,她坐直了身子,暗道:「我爹在走之前也跟刑吏們打了招呼,讓他們用刑時活兒要做得細點,高高舉,輕輕打,打得皮開肉爛。但不傷筯動骨,只要人能活著抬回詔獄裡,總有辦法救過來的。」
天狼的眼睛有點發紅:「可就算如此,楊大人畢竟是文官。這身子骨哪經得起這麼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詔獄重犯提審,最多一次可以打一百廷杖,就算手下留情,但鐵人也經不起這樣折磨啊。」
鳳舞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是的,嚴賊派了他們的黨羽趙文華來提審,每半個月過來一次,每次都打一百杖,楊大人給打得不成人樣。連我看了都於心不忍,可楊大人的脾氣很倔強,我曾經派人給他送去蛇膽,含在嘴裡可以減輕痛苦,還派了醫官化妝成獄吏進詔獄給他治療。可是他全拒絕了。」
天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拒絕了?他這是做什麼,真的不要命了嗎?」
鳳舞嘆了口氣:「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可後來才想到,楊大人只怕一開始上疏彈劾嚴嵩父子的時候,就存了必死之心,想要死諫。如果他被嚴嵩的黨羽活活打死了,那天下輿論必然會同情他,而直指嚴黨,他是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世人的清醒。」
天狼默然無語,只能豎起大姆指:「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只要他不死。我一定會回京想辦法救他出來。鳳舞,現在你離開了京師,是由誰來看管楊大人,這人可靠嗎?」
鳳舞微微一笑:「這點你倒是可以放心,後來我看到楊大人給打得實在太慘。又不肯醫治,心中不忍,於是便想了個辦法,走了宮中的門路,皇上現在寵信道士,這幾年有一個龍虎山的遊方道士,名叫藍道行,能掐會算,還會煉製各種丹藥,現在皇上已經有點離不開此人了。」
「當年這人在京城中犯事,本是死罪,可是我爹卻看出了此人的異能,把他進獻給了皇上,所以他欠我爹一個人情,這次我去找他,請他想辦法在皇上面前說話,於是這藍道行就是一番裝神弄鬼,說皇上不可逼死忠良,不然上天會降下責罰,果然皇上就命令趙文華停止行刑了。」
天狼喃喃地念了藍道行這個名字兩次,總覺得有些耳熟,突然雙眼一亮,暗道:「此人是不是一個中年道人,龍虎山來的,精通房中之術什麼的?」
鳳舞的手一下子變得滾燙,顯然是面具後的臉已經脹得通紅,她一下子甩開了天狼的手,背過了臉,小聲地說道:「你,你怎麼這麼登徒子呀。」
天狼啞然失笑,想起當年自己在京城時和錢廣來一起看到這藍道行在鬧市中閹吊千斤的事,歷歷在目,仿佛昨日,他笑道:「原來是此公啊,我還以為他早就因為傷了人命,給斬首示眾了呢。」
鳳舞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風,轉過了頭,問道:「怎麼,你也認識此人?」
天狼點了點頭,又握住了鳳舞的手,暗道:「當年我還是李滄行的時候,曾經來過京師,見到這藍道行在鬧市之中玩閹吊千斤的把戲,還與人作賭,後來施暗算傷了人命,被當時還在順天府任職的譚綸拿下,想不到他現在居然進了宮。」
鳳舞的手越發地燙了,暗暗地啐了一口:「好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做這等有傷風化之事。」
天狼收起了笑容,暗道:「我不這樣看,此人應該是有備而來,當時就是故意要出人命,為的就是進宮,可能他也知道皇上喜好女色,而這種江湖術士,多精通房中之術,又會煉製各種紅丸春藥,所以就想藉機入宮,你爹只怕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把他進獻給皇帝的。」
鳳舞突然頑皮地眨了眨眼睛:「李滄行,你以前也是出身武當,難道也跟這個藍道行一樣,精於此道嗎?」
天狼給她這樣問得一下子說不出話,半天才反應過來,憤然道:「我們武當派可是玄門正宗,跟這等妖道怎麼可能是一回事,鳳舞休要胡言!」
鳳舞笑得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好啦好啦,人家給你開個玩笑罷了,總之這回為了救楊大人,我可是把爹當年欠藍道行的人情也給用了。現在楊大人基本上沒有生命之虞,我也把看守他的任務交給了達克林,這才動身前來杭州的。」
天狼皺了皺眉頭:「達克林?這傢伙靠得住嗎。我還是有點擔心。」
鳳舞正色道:「這點你可以放心,雖然達克林對我爹這兩年一直重用你有點意見,但他當年畢竟受了我爹的收留之恩,倒向嚴嵩卻也不至於。再說現在皇上已經下令不許再提審楊大人,如果楊大人死在詔獄中,那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衝著這點,他也會保護好楊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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