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鸞的嘴角勾了勾,哈哈一笑:「難為陸總指揮能看出本將的打算,其實本將上任以來,一直是雄心勃勃,想要有所作為,奈何這白蓮教在山西根深蒂固,已經成勢,而且早已經勾結韃虜,本將來時,已經發現尾大不掉,而且蒙古軍的入侵在即,內有白蓮教叛黨,外有強虜,為保一方黎民平安,不得已忍辱負重,虛與委蛇,假意與白蓮教的叛賊接觸,通過他們接觸蒙古俺答汗,伺機將之攻殺。」
「上次你所說的談判之事,其實就是本將精心策劃的一個計劃,目標就是蒙古俺答汗,只要能生擒或者是殺死俺答汗,那蒙古各部將不戰自亂,再也無法入侵我大明,本來都快成功了,奈何俺答汗狡猾,沒有親臨現場,而是率了大軍從大同攻入,本將得知詳情之後,星夜率軍馳援京師,人不解甲,馬不卸鞍,這都是皇上所知道的。」
天狼心中冷笑,這套說詞想必仇鸞也花了不少腦筋才想出,反正死無對證,就是趙全檢舉他,也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公然抵賴,現在他聖眷正隆,陸炳說得不錯,無憑無據的事情,無法置他於死地。
但天狼的表面上卻掛起了一絲微笑:「大將軍,我們家總指揮早就知道你的忠心了,上次他也親臨宣府,就是助您去突襲俺答汗的,這些事情他都知道,也跟下官吩咐過,嚴嵩父子這次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裡,所以他有意助您一臂之力,一起對抗嚴嵩。」
仇鸞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但轉瞬又恢復了平常的表情,笑道:「陸總指揮真的是抬愛本將了,只是剛才本將說過,錦衣衛只是負責偵破謀逆大案的機構,朝中的人事舉薦,好象不是陸總指揮的份內之事吧。」
天狼搖了搖頭。正色道:「大將軍,舉薦您的不是陸總指揮,而是吏部尚書,內閣次輔徐階徐大人。」
仇鸞的臉色一變:「徐大人?我和他素無深交。他為什麼會舉薦我?」話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徐階是夏言的門生,自己害死曾銑和夏言,早已經成為天下清流大臣的公敵,徐階這個清流首領又怎麼可能幫助自己這個殺師仇人?
天狼把仇鸞的表情完全看在眼裡,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繼續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徐閣老雖然因為夏閣老的死,曾經對您有些成見,但是這次看到大將軍率先領軍勤王。也明白了您是個大大的忠臣良將,所謂板蕩識忠臣,日久見人心,大將軍危難之時的忠勇表現,就是徐閣老和其他的忠臣。也是讚不絕口呢。」
仇鸞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其實當年曾銑之事,夏閣老也多少是受了些牽連了,曾銑其人,好大喜功,為求功名,擅開邊恤。夏閣老也受他蠱惑,一時糊塗,為其建言,本將軍當時只是想舉報曾銑,也沒想到皇上居然發雷霆之怒,連夏閣老也牽連了。世人只知我仇鸞投靠嚴嵩,陷害忠良,卻不知這背後的隱情,唉,看來我這罵名要背一輩子了。」說到這裡時。仇鸞的表情還變得黯淡起來,幾乎要擠出兩滴眼淚。
天狼「嘿嘿」一笑:「所以徐閣老知道大將軍現在深孚聖望,願意保舉大將軍入閣議政,聯手對付嚴嵩,實不相瞞,其實前一陣子徐閣老已經有意聯名幾位重臣保舉大將軍入閣了,只是那嚴嵩卻說邊關重地,暫時離不開將軍,所以才把將軍又調回了山西。」
仇鸞一聽到這事,就恨得咬牙切齒:「老賊嚴嵩,本將軍和你勢不兩立!」
天狼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說道:「大將軍,您要想離開這宣大前線,入朝為官其實也容易,只是您需要一場漂亮的勝仗,來向皇上證明你的能力,也好堵住嚴嵩一黨的嘴!」
仇鸞微微一愣,轉而怒道:「本將鎮守宣府,未讓一個蒙古兵打進來,這次勤王驅逐韃虜也是居功至偉,難道皇上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天狼搖了搖頭:「大將軍,不是皇上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皇上需要扎紮實實的成績來讓你名正言順地入朝為官,嚴嵩把你外放到這裡的藉口是需要重將鎮守邊關,如果大將軍可以主動出擊,跟韃虜大戰一場,取得勝利,那自然可以向皇上證明韃虜已經大敗,不足為慮,徐閣老他們到時候可以趁機上奏摺,讓你回朝啦。」
仇鸞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嘛,非是本將不願意出擊,只是韃虜剛剛打破大同,攻到北京城下,這時候氣焰正囂張,我軍新敗,士氣難免低落,依託堅城防守尚可,要是主動出擊,只怕勝算不大啊。」
天狼微微一笑:「這一點大將軍勿慮,這次我們搗毀了白蓮教的除夕大會,殺死四百多名白蓮教的妖賊,陸總指揮說了,這些首級都可以送給大將軍,而且現在俺答汗剛剛搶夠了回草原,兵法所言擊其惰歸,這時候如果大將軍能選精兵出擊,一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即使戰況不利,有這些白蓮教眾的首級在此,也可以向上有個交代,就說大破白蓮教,足以讓嚴嵩無法再阻攔將軍入朝為官。」
仇鸞哈哈大笑:「耿僉事,陸總指揮給我想的還真周到啊!只是本將軍還想跟耿僉事討個方便,如果能幫我一把的話,這齣兵之事當可無虞。」
天狼有些意外,但仍然平靜地問道:「仇將軍想要如何?」
仇鸞的眼中寒芒一閃:「蒙古各部,逐水草而居,戰時為兵,平時為民,這就是他們最讓我大明頭疼的地方,千里草原,茫茫大漠,找不到他們的居所,自然也無法清剿,所以我大明一代,多次出擊大漠,卻往往無功而返,甚至被熟悉地形的蒙古人設伏痛擊。」
天狼點了點頭:「不錯,蒙古人只要把蒙古包一收就可以跑,不象我漢人的城塞田地無法移動,可是這件事上我們錦衣衛幫不上忙啊,若是要人打入蒙古,提供情報,只怕倉促間也是來不及的。」
仇鸞得意地擺了擺手:「耿僉事,你誤會我意思了,現成的嚮導,不就是你們這回抓的那幾個白蓮教俘虜嗎?」
天狼的臉色微微一變,一下子明白了仇鸞的打算,他一定是以此為藉口,用這幾個俘虜換回跟趙全,李自馨的合作,雖然他嘴上說不怕趙全舉報自己,但是多年來自己的通敵鐵證都在人家手上,真要拿出來也夠他喝一壺的。
但天狼也深知,與讓仇鸞進京,跟嚴嵩互斗相比,白蓮教的威脅暫時退居其次,只要有仇鸞這種裡通外國,壓榨邊民的奸賊呆在宣大總兵的任上,那就算滅了白蓮教,還會冒出紅蓮教青蓮教出來,出於穩定大明的邊關,也得儘快把這傢伙從這個位置上挪開,不然蒙古入侵的慘劇,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想到這裡,天狼笑了笑:「沒有問題,我們的總指揮說過,要表示出錦衣衛的誠意,無論是首級,還是俘虜,都是予取予求。」
仇鸞猛地一拍手:「痛快,陸總指揮果然是爽人,耿僉事,咱們就一言為定,來人!」他說著拍兩下手,候榮趕忙奔了進來 。
仇鸞拿起一枚令箭,遞給候榮:「候副將,著你速速隨耿僉事把白蓮教妖賊們提來,記住,一定不要忘了叛賊的首級!」他轉頭對著天狼笑了笑,「耿僉事,你就等我們大軍出塞,大獲全勝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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