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千再定睛一看,哪裡有什麼人,到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走出了山洞,但是入目全是迷霧,天已經微微亮,周圍全是灰白色的石灰岩。
「這是在哪裡?」葉千問道。
背著彥林,懷裡還挎著旅行包,一看手機已經是凌晨七點。發給陳俊的簡訊收到回覆:保證準時到達。
手機有了信號,想要打個電話,但是心裡一涼。在這寂寞孤單的時刻,想找個人聊一下尋求一點溫暖,才發現自己居然無人可以說話談心。
回想起自己背後還有一個美麗姑娘正在昏迷不醒,連忙回頭看看。
葉千一回頭,頭髮根根直立,身上毛孔張開。一張蒼白無色的女人臉靠在自己的肩上,一雙死魚一般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自己。一團濃密而乾枯的毛髮一根根的塌在脖子上,產生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一條舌頭跟貓臉肉的口條絲毫無差,長長的伸出來帶著透明的粘液,那舌頭已經湊到葉千的耳朵旁邊,要是再慢回頭半分,說不定葉千的耳朵就已經被這條舌頭鑽入。
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後的彥林被掉包,換做這麼一個女鬼。
一把甩出去,女鬼如同祥子一般靈活,瞬間飄蕩遠處,慢慢被迷霧包裹。
葉千心有餘悸,小時候就聽說,有被水溺死的女鬼,最喜歡貼在陽剛正氣的單身男子背後,然後乘不注意悄悄的將舌頭從耳洞裡面深入,慢慢的吸食腦髓。
這溺死鬼一般外人難以看見,但是自己說出去又無人可信,所以便整天瘋瘋傻傻疑神疑鬼。慢慢的意志被消磨,外人都以為是瘋了,其實是腦髓被吸食,已經如同癮君子一樣只是行屍走肉。
葉千從懷裡的包中掏出一顆鋼針,然後飛快的用磁鐵在一端摩擦。
不到一分鐘,他將鋼針放在指甲蓋上,指針快速的抖動兩下,然後轉了半圈定住不動。
鋼針橫向指示,稍微偏斜十點鐘方向。
葉千搖搖頭,把它拿開從新轉了一次,結果不變,然後備好背包,朝著左前方出發。走一段路便再次用鋼針定位一番,就這樣走走停停。
突然,葉千感到一陣清風吹來,霧氣如龍吞雲吐霧一般的飛速翻騰。嬰兒哭聲傳來,這霧中哪裡存在一個正嗷嗷待哺的嬰孩。
葉千聽到這聲音,不敢過多停留,想到來麻風村的高速路旁邊的半夜,那鬼叫的小孩哭聲,他就又是一陣頭大。
那時的他知道小鬼就躲在樹上,而且寄託於樹無法躲避。可是現在這霧中到處白茫茫一片,誰知道小鬼躲在哪裡。
朝著既定的方向,趕緊加快步伐。彥林昏迷不醒,但是被女鬼掉包了,不知道現在正在哪裡受苦,說不定就是正需要一個人保護的時候。
周圍的灰白色石灰岩開始慢慢低矮,前面一片甚至出現低矮的小樹。
走了沒多大一會,周圍的環境陡然變化,矮小樹木和岩石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高大喬木,細密的針葉在霧中來回抖動,發出沙沙聲。
葉千看見這一片細密的針葉林,腦海中的記憶開始慢慢浮現。
麻風村後坡上的墳陵。再超前走,一道紅的若同鮮血一般的綢子懸掛著,更加肯定了葉千心中的猜想。
在農村,一般的陵地都會由自家人來劃區,不能要外人插手一分。
而劃區的時候,便是把一隻活羊在脖子上殺一刀,但是不能徹底殺死,讓它流著血的狂奔。
所有鮮血撒過的地方,便是一家人或是同姓人的墳地。而墳地周圍為了表示出這是某家的墳陵,一般是用細薄的紅綢子圍成一圈,這樣外人看見便知道這是某家墳地,不要隨便走進去。當然家境不好的,也會有用紅毛線來代替,但是那就不明顯,要是被風吹日曬幾年,幾乎就已經腐朽,看不出紅色了。
葉千穿過紅色綢子,入目的細密針葉,白色晨霧,還有紅色綢子,三個顏色讓這一片環境充滿了詭秘。
繼續超前,果然看見了一棵巨大無比的青松,如同巨人一般超然世外,傲然獨立。
這就是曾經他見過一次的後龍青松,松樹下一把燃盡剩下的香梗,低矮的枝條上還有黃色紙錢掛著。
在前面,就看見了一片大大小小的白色石碑。
最矮小的石碑靠近後龍樹,但是葉千總感覺有什麼不對。「是被安放回去了。」一道閃電在他腦海中亮起,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明明是被小鬼吸引過來,然後發現這裡面的古怪。這一個小小的無名石碑明明是偏倒在一旁,留出一個巨大的泥坑,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泥土下面鑽出來過一樣。
但是現在,無名小碑穩穩噹噹的矗立,周圍沒有一絲一毫泥土翻動過的痕跡。
葉千慢慢走進,然後開始打量著著石碑。
突然,腳下有震動傳來。一團濃密黝黑的東西從碑下冒出來,一直眼神到葉千腳下。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可能是一個女人的頭髮。
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從腳下傳來,「救我。」
葉千臉色當即變成青色,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不就是跟隨自己一起來到這麻風村支教的學姐彥林的聲音嗎?
順著頭髮繼續往前,髮根消失在石碑下的泥土之中。顧不上多想,雙手開始發瘋的朝著外面刨土,要是有人將葉千現在的動作用攝像機記錄下來,再看會發現,現在的他就像一條瘋狗,兩條前腿正用快到看不清動作的速度刨動著那些紅色的泥土。
昨夜剛下過大雨,泥土鬆軟。沒幾下,葉千便看見彥林那張白皙的臉龐,但是現在這臉上儘是紅色的泥濘,潮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雙眼緊閉。
雖然好像沒有甦醒的跡象,但是微微張開的嘴裡吐出幾個微弱的音節——救我。
葉千將彥林的頭稍微抬起一點,將鼻子嘴角的泥巴都用衣角袖子擦掉。連忙開始將她的身體全部從泥巴裡面掏出來。
越來越吃力,因為彥林是被斜埋在泥土裡的,頭靠著石碑在上,腳底已經有了半人來高。
彥林的手腳在輕微的顫抖,雖然動作不大,但是葉千還是感到那種寒冷在她的體內來回的攢動。昨天半夜裡的貓臉肉毒還沒有完全褪去,掉落的皮肉也還沒有完全生成,現在在泥土裡面受盡了寒氣,還被泥土沾染在身上。
葉千感覺下手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鬼,都顯得太過於歹毒。
過了快一個小時,葉千才將彥林從泥巴裡面徹底刨出來,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披在她身上,然後抱起穿過一片肅立的墳堆和石碑,飛快的朝著記憶中的路跑去。
就在他穿過那一塊紅色綢子,巨大合葬墓旁邊的時候,後龍樹背後突然出現一個蒼老的身影。
灰白色的頭髮徹底的黏在頭上,滿臉黑色的污血,右邊眉棱骨如同蒼涼的石碑,紅白色的暴露在空氣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村中無人過問患有羊癲瘋的麻婆。
麻婆看著葉千離去的身影,然後回頭朝著霧中走去,恐怖臉上露出一個可怕的笑臉。
葉千一路小跑的回到村委會的宿舍,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已經空無一人。一路上他也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影出現,好像整個村子的人都在昨夜那一場雨中人間蒸發。
回到宿舍,葉千安置好彥林,然後直接撥通了陳俊的電話。
「你小子到哪裡了?」
「不要急,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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