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最近沒有再去過何氏藥鋪,故而不清楚何家的宴請。筆神閣 bishenge.comlt;/pgt;
他還以為是何微要結婚了。lt;/pgt;
算算,何微也到了結婚的年紀吧?lt;/pgt;
顧輕舟卻道:「不是的,是姑父買了隔壁的鋪子,將藥鋪擴大成兩個門面,準備把生意做大些。」lt;/pgt;
司慕蹙了蹙眉頭。lt;/pgt;
他在何氏藥鋪小住過數月,很了解何夢德和慕三娘的為人。lt;/pgt;
何家並不適合做大生意。lt;/pgt;
「怎麼突然想起擴大門面?」司慕不解。lt;/pgt;
顧輕舟道:「是我的意思。」lt;/pgt;
擴大鋪子的本錢,是顧輕舟出的。lt;/pgt;
顧輕舟不是閒得無聊才打這個主意,而是真心實意考慮過的。lt;/pgt;
從前沒有往長久里打算,一是因為乳娘和師父,二是因為司行霈想要離開。lt;/pgt;
如今,她既沒了乳娘和師父,也沒了司行霈.......lt;/pgt;
只剩下自己了,就得往長久里算。日子總是要過的,司慕又不是她的終身依靠,剩下的事,顧輕舟要為自己籌謀。lt;/pgt;
未來是會改變的,顧輕舟也不能無所事事的等待。lt;/pgt;
「.......你要去坐診?」司慕問。lt;/pgt;
顧輕舟道:「不,我可能會收徒。坐診就免了吧,我怕惹事。」lt;/pgt;
她是軍政府的少夫人,傳出去總有閒言碎語。lt;/pgt;
有人為了巴結她,刻意去藥鋪,反而耽誤了真正病患的時間。lt;/pgt;
顧輕舟開藥鋪是一個方面,背地裡還有其他事要做:她想藉助開藥鋪,再買了附近的店鋪,然後挖出錯雜的地道,在那裡建一個情報系統。lt;/pgt;
這件事,她沒打算告訴司慕。lt;/pgt;
顧輕舟除了為前途打算,也要查查師父和乳娘的底細。lt;/pgt;
司行霈割斷了她所有的情報網,又與青幫合謀,顧輕舟什麼也不知道。lt;/pgt;
「.......我也覺得坐診多有不便。」司慕道。lt;/pgt;
桌子上放著報紙,司慕打開了一張,微微笑了下。lt;/pgt;
顧輕舟看到了那張報紙,上面是一張巨蟒身首異處的照片。lt;/pgt;
「是你把照片送給了報紙?」顧輕舟想起什麼,問司慕。lt;/pgt;
司慕頷首。lt;/pgt;
這件事,他想幫顧輕舟的忙。lt;/pgt;
顧輕舟反殺董夫人的過程,司慕越想越絕得生動有趣。lt;/pgt;
收場的時候,司慕添了把柴火。lt;/pgt;
「......顧輕舟,你算計人的本事很一流!」司慕道,「況且你行事磊落,將來民眾會愛戴你。」lt;/pgt;
顧輕舟心頭微動。lt;/pgt;
她看了眼司慕。lt;/pgt;
愛戴?lt;/pgt;
難道司慕也有野心做總統嗎?小小的督軍府少夫人,談不上愛戴吧?lt;/pgt;
「怎麼?」司慕回視她。lt;/pgt;
顧輕舟搖搖頭:「沒事,多謝你的誇獎。」lt;/pgt;
「你當得起。」司慕道。lt;/pgt;
商量了半晌,顧輕舟問司慕,可要去何氏藥鋪赴宴,司慕答應了:「當初他們收留我,是我的恩人.......」lt;/pgt;
後來,他被顧輕舟出賣了。lt;/pgt;
說起來,司慕和顧輕舟還真算是緣分不淺。lt;/pgt;
岳城那麼大,鋪子如此眾多,司慕選擇了何氏藥鋪,遇到了顧輕舟,顧輕舟用高價把他的消息賣給了司夫人。lt;/pgt;
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對顧輕舟就充滿了敵意。lt;/pgt;
他沒有試圖了解她,一直很牴觸,直到看到她讓李家的少爺起死回生,才相信了她的醫術。lt;/pgt;
似乎老天爺從一開始就讓他們註定錯過。lt;/pgt;
司慕有點泄氣般。lt;/pgt;
「.......你那時候出賣我,不怕我記恨你?」司慕問,倏然心念一轉,「還是說,你那時候就跟司行霈在一起了?」lt;/pgt;
顧輕舟沉默看了眼他。lt;/pgt;
司慕最近提起顧輕舟和司行霈的過往,是帶著打探和深究,而不是從前那麼深惡痛絕。lt;/pgt;
這是好,還是壞?lt;/pgt;
「不是,我那時候才認識司行霈不久.......」顧輕舟道。lt;/pgt;
她把當時的心思,解釋給了司慕聽。lt;/pgt;
她是看到司行霈被人追殺,覺得軍政府的少帥很危險,怕他連累何家,同時她也需要司夫人幫個忙,就把司慕給賣了。lt;/pgt;
司慕沉默。lt;/pgt;
他們倆一起去了何氏藥鋪。lt;/pgt;
何氏藥鋪是早晨六點準時重新開業,這是請了算命先生掐過的吉時。lt;/pgt;
開業剪彩,門口鞭炮陣陣,街坊們都送了賀禮。lt;/pgt;
顧輕舟送了牌匾,是黃楊木底座燙金的字,寫著:「何氏百草堂」。lt;/pgt;
「藥鋪」,總顯得小而簡陋,「百草堂」就大氣多了。lt;/pgt;
為了配得上這大氣,在顧輕舟出錢的幫襯下,兩間藥鋪打通,形成一個偌大的藥堂。lt;/pgt;
高高的花梨木櫃檯,沉重氣派;櫃檯後面,是一整排的藥櫃,柜子足有兩人高,一直延伸到屋頂。lt;/pgt;
藥柜上,是琳琅滿目的小抽屜,抽屜上都撰刻著藥材的名字。lt;/pgt;
精神又機靈的夥計,櫃檯里站兩個,櫃檯外站兩個。lt;/pgt;
何夢德換了套天青色綢面長褂,黑長褲,同色綢緞面布鞋,頭髮理得整齊,梳了個小分頭。lt;/pgt;
這一瞧,就有了藥老闆的架勢了!lt;/pgt;
「人靠衣裳馬靠鞍,你姑父這麼一收拾,也有些樣子,是不是?」慕三娘悄聲對顧輕舟道。lt;/pgt;
她看著她的丈夫,就好似看到了幼年時的父兄。lt;/pgt;
那時候的慕氏百草堂,比這個可氣派多了。lt;/pgt;
慕氏百草堂,成套的楠木櫃檯,地上的磚都是江南著名的水磨磚,跌在上面都不冷不疼。lt;/pgt;
那個時候的好日子,她沒享受幾年就煙消雲散了。lt;/pgt;
她二哥謀害太后,毀了全族,毀了慕氏龐大的家業,只是為了一個女人!lt;/pgt;
慕三娘想到這裡,眼角就有了水光。lt;/pgt;
「姑父一直都是一表人才啊!」顧輕舟還以為她是感動的,笑笑握住她的手,「藥鋪先開起來,以後生意會很好的。」lt;/pgt;
慕三娘點頭:「有你幫襯著,能不好嗎?」lt;/pgt;
何微也忙進忙出。lt;/pgt;
她穿了件緋紅色繡花的夾棉旗袍,外頭罩一件普通的皮草,足上是一雙鹿皮小靴,絢麗如盛綻的桃蕊。lt;/pgt;
「若是頭髮再燙燙,就是個時髦的模樣了。」顧輕舟評價何微。lt;/pgt;
何微忍不住笑了:「姐你又來取笑我!」lt;/pgt;
「她同學也勸她去燙頭髮,她不喜歡,她說你也是不燙頭髮的。」慕三娘笑道。lt;/pgt;
顧輕舟不燙頭髮,是因為理髮師會把頭髮給剪短。lt;/pgt;
她捨不得。lt;/pgt;
她的頭髮,是精心養護了多年的。每年到了年末,乳娘就要幫她剪掉發梢分叉的部分。lt;/pgt;
一年年的,定期用藥材養著,才有如今的模樣:又密又滑又軟,像一段上等的綢子。lt;/pgt;
「我的頭髮沒有姐的好看!」何微也羨慕道。lt;/pgt;
顧輕舟微笑:「我回頭開個方子給你,你隔三差五也用藥汁敷上,慢慢調養。」lt;/pgt;
「好啊好啊!」何微很高興。lt;/pgt;
她一會兒進門,一會兒又出去,來來回回的,似乎再等什麼人。lt;/pgt;
早上開業,有街坊來取些免費的培元膏,給上二角錢,算是一樁生意,給藥鋪的開業圖個吉利。lt;/pgt;
一上午,倒也有不少的「生意」,很是紅火。lt;/pgt;
中午,何家對面的酒樓包了二樓的雅間,請了親戚朋友、街坊近鄰吃酒。lt;/pgt;
何微卻心不在焉的。lt;/pgt;
顧輕舟上樓坐席,正好看到對街不遠處新裝的公用電話亭。lt;/pgt;
何微第一次打電話,顧輕舟沒有多想;半個小時之後,何微又去了。打完,她一個人立在那裡,愣是站了四五分鐘。lt;/pgt;
日光稀薄,料峭春寒。lt;/pgt;
何微白皙嬌嫩的面容上,被風吹了一層紅潮。lt;/pgt;
她又打了個電話。lt;/pgt;
顧輕舟覺得有些不對勁,就下樓去了。lt;/pgt;
司慕看到了,沒言語。lt;/pgt;
「.......那算了。」何微聲音低而遲緩,似壓了什麼,千斤重,啟齒艱難。lt;/pgt;
「.......錢總得給你,我不要你的錢,你能來拿回去嗎?」何微似乎不甘心,又問了句,突然就哭了,「你為什麼不肯見我?」lt;/pgt;
電話里的人,說了些什麼。lt;/pgt;
何微道:「我又沒圖什麼!你身邊那麼多女人,為什麼就獨獨多了我一個?做姨太太我也認了,你為什麼不要我?」lt;/pgt;
顧輕舟詫異。lt;/pgt;
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了。lt;/pgt;
然後,又說了些什麼。lt;/pgt;
「.......我不用你敬重我,我就想你喜歡我!」何微哭道。lt;/pgt;
顧輕舟上前,接過了話筒。lt;/pgt;
何微震驚。lt;/pgt;
顧輕舟一把搶了過來,「餵」了一聲。lt;/pgt;
「姐,你.......你做什麼?」何微詫異道,慌忙去搶。lt;/pgt;
顧輕舟卻不給她,用力推開她,對著電話道:「霍爺?」lt;/pgt;
電話里的聲音,溫醇而遲緩:「輕舟。」lt;/pgt;
「你的苦心,我姑姑和姑父會感激的,微微年紀小,她現在有點糊塗,我們會教她,給您添麻煩了。」顧輕舟道。lt;/pgt;
霍鉞聲音有點緊:「輕舟......」lt;/pgt;
「再見,霍爺。」顧輕舟掛了電話。lt;/pgt;
何微眼神躲閃,不敢看顧輕舟,倏然要蹲下去哭。lt;/pgt;
顧輕舟扶住她:「樓上能看到你。」lt;/pgt;
何微身子微晃。lt;/pgt;
「走吧,我們回家。」顧輕舟攙扶了她,兩個人先回了何氏百草堂。lt;/pgt;
慕三娘也看到了這一幕。lt;/pgt;
何微不對勁也不是這一兩日了。lt;/pgt;
顧輕舟去照顧她,慕三娘就放心照顧客人。lt;/pgt;
回到藥鋪,何微默默流眼淚。lt;/pgt;
顧輕舟從電話的隻言片語里,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何微愛上了霍鉞,霍鉞不可能娶她,他敬重何微,不願意娶她做姨太太,就提出不要再見面。lt;/pgt;
何微卻不甘心。lt;/pgt;
她愛得卑微,哪怕是做姨太太也要和他在一起,這點顧輕舟能明白。lt;/pgt;
當初她愛司行霈,也不能確定司行霈會娶她,可踏進去就是泥足深陷,怎麼也拔不出來,越掙扎陷得越深。lt;/pgt;
「跟我說說吧,微微,你和霍爺到底怎麼回事?」顧輕舟問,「是你單相思他,還是他始亂終棄?」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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