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當日。
師父拉著我仔細檢查:「讓我瞧瞧,簪子上的法陣沒問題,千萬別弄丟了,還有這幻煙紗經為師煉化,刀槍不入,但若是對方實力太過強勁也會損傷,遇到對手,要冷靜為上。」
「我知道的。」我也有些不舍。
我自小就在師父膝下長大,這還是第一次要離開這麼久。
往日我很少出門,常年養病,前十幾年我沒有出過峰,直到死劫渡過之後才開始與外界接觸。
除了師父,平日只和安屏燭與鶴尋舟來往,哦,不對,還有顧危樓,他偶爾會來替宗主傳訊。
但我只喜歡師父,她對我最好。
她會與我一同挑選昳麗的幻煙紗,給我挽精緻的髮髻,幫我染指甲。
其他人都無趣得很,謝危樓太冷,安屏燭太蠢。
鶴尋舟總是戲弄我,我最討厭他。
他在旁人眼裡都是瀟灑颯拓之姿,一派灑脫劍仙的模樣,但和我說話卻總沒正形,整個歸渺宗我最煩他,偏他總要往我跟前湊,更讓人煩不勝煩。
「去吧,一路小心。」師父摸了摸我的頭髮,「待你們進了秘境,屆時為師也能在白玉台的水鏡里看到你了。」
我知道水鏡,是用來投映秘境情況的,若是出了意外,也好施救:「師父怎麼知道剛好就能瞧到我。」
她笑著說:「總能瞧見的,我們都要守在那兒的。」
畢竟在秘境裡的都是各宗門多年耗費心血培養的弟子,誰也不想自家弟子折在裡面。
歸渺宗歷年都作東道主,排得上名號的宗門都交好。
是以每次水鏡的維護都落在歸渺宗。
以往我只能聽師父和我說,今日我卻能自己去了。
我提前到了白玉台。
秘境的入口在這兒,此時還沒打開。
各宗弟子都和師長待在一處,聽完囑咐便可散了。
我站在欄杆邊的時候總有人看我,我有些不習慣這麼多道視線的關注。
這些人看什麼看,怎的這麼閒?
於是我便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拿出聯絡玉牌給安屏燭發去傳音。
在凡人界練氣也算得上修為上佳了,但這裡是與世隔絕的修真界,練氣只是進入宗門的門檻。
今日的秘境,白玉台內,築基遍地走,金丹也有一二十人。
但元嬰應當是少之又少,反正我到現在還沒瞧見。
人太多了,我找不著安屏燭的身影,她分明說了會在這裡等我。
她要和大師兄出任務,去取秘境中的九轉蓮。
我聽說九轉蓮附近常常會有琉璃葉,我想叫她替我順道摘了。
但左顧右看,也沒看見她的身影。
反倒是被上空的光柱吸引了。
前三名的名字最大,並列排在上方。
後面七個名字則是豎著排了一行,字體要小些。
「顧危樓,沈琳琅,謝挽星」我往後數,「安屏燭,嘁,怎麼才排第七。」
「才?姑娘好大的口氣。」一道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轉頭,只感覺眼前一白。
來人身形高挑清瘦,一身白色長袍,寬肩窄腰。
一頭白髮束在腦後,連眼睫都是純白的,一雙眼睛卻是粉色,宛如上好的水晶,皮膚蒼白更顯得嘴唇殷紅,看起來有些病弱。
我瞧不出他的修為。
要麼他和我一樣用了隱匿修為的法器,要麼他修為比我高。
我覺得前者可能性更大。
總不會元嬰真的如同白菜一樣常見吧。
他看見我,似乎愣了一下,說:「不知道姑娘排第幾?連第七都看不上了。」
「我不在榜上。」我說。
聽見我的回答,他彎唇笑起來:「原來不在榜上。」
修真界捧高踩低也是常態,我心道這人看不起我,我也懶得與他囉嗦:「等我出了秘境,自然上榜。」
且等著瞧吧。
說完便準備離開。
他卻又伸手攔了我一下:「姑娘是劍修?」
他的目光掃過我腰間鑲嵌寶石的佩劍。
「算是吧。」我說。
怎麼不算呢?我劍音雙修,畢竟華音峰上,師父是音修,鶴尋舟是劍修,我兩樣都學了。
但練劍其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畢竟我的身體確實太差了些。
雖然沒有什麼改善,但好歹多了個保命的本事。
他又開口,粉色的眸子裡波光粼粼,映出我的臉:「姑娘瞧不上第七,看來很有自信自己的名次會更高。」
「那是自然。」師父說我的天賦極好,那這青鋒榜,我怎麼也能進前三吧。
他笑的眼睫微顫,像是枝頭要落下的雪:「那你覺得你會是第幾呢?」
我想了想:「關你什麼事。」
「姑娘真有意思,你是哪個宗門的,叫什麼名字?」他還是笑。
我剛想開口。
「師妹,過來。」
一道熟悉的聲音喚了聲我的名字。
我扭頭,看見顧危樓和安屏燭兩人均站在不遠處,均是白底墨邊的弟子服。
我以往不用出門,宗門也沒給我發過弟子服。
師父則是說不好看,不用穿,不如她給我煉的幻煙紗有用。
看到他們倆我才記起來,這樣的大秘境是該穿弟子服的,不然進了秘境,連自己人都認不出就不好了。
我剛想繞開面前的「雪人」,但他卻不依不饒地問:「原來是歸渺宗的師妹,要不要打個賭?」
我有些來興趣了:「什麼賭?賭什麼?」
他興致勃勃地說:「賭你青鋒榜第幾,賭注就——一個力所能及的承諾,如何?」
「前三。」我肯定道。
「姑娘還沒說叫什麼名字呢,若是前三真換人了,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姑娘。」
「祝無憂。」我問,「你呢,你叫什麼?」
他笑著說:「謝挽星。」
有些耳熟。
哦對了,想起來了,他在青鋒榜上,恰好是第三。
我也笑了:「那你要被我擠下去了。」
謝挽星笑的眼睛彎成月牙:「拭目以待。」
「無憂,你過來。」這次換安屏燭叫我了。
謝挽星也沒再擋著我,轉身離開,輕飄飄的衣擺帶起一陣微涼的風。
我走過去。
顧危樓看著謝挽星離開的背影:「你認識他?」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可能?我是第一次下山。」
「此人你最好不要與他來往。」他看著我說。
我還是第一次看他對誰用負面評價:「為什麼?」
「這人,有些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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