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暮西山,劉承勛等人,自田畝中出,大汗淋漓,滿身塵穢,不到兩個時辰,他親自操刀,收割了半畝地的麥子。效率雖不高,但俊容之間,卻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縣裡的官吏,聞訊而來,見竟是雍王殿下巡視田畝,緊張地謁拜的同時,縣令趕忙招呼著衙中丞、簿等吏,一起下田,用實際行動配合。
「誰能想,不過收割些麥子,竟然比提劍操弓還累!殿下,你這是何苦?」行走在田埂上,慕容承泰滿臉的不樂意,捶著腰腿,拍打身上的穗屑灰塵,沖劉承勛說道:「我寧願上戰場與蜀軍拼命,也不願再拿起這割刀!」
劉承勛接過侍衛遞上水袋,痛飲一口,喘了口氣,說道:「不親事田畝,怎知小民之艱。那些憐民憫農者,又有多少是下過地的?」
看著慕容承泰,劉承勛又一次朝其嚴肅道:「你滿身的飛揚浮躁,實不可取。兄長將你發配到關中來,未嘗沒有磨礪你的意思,還需沉下心來!」
「殿下你說話,真是越來越像李崧那老學究了!」慕容承泰道。
「放肆!」劉承勛頓時一怒,朝他一指:「怎敢狂言,無禮於太傅!」
見劉承勛似乎真的生氣了,慕容承泰這才訕訕而笑,擺著手:「不敢了,不說了!」
環視一圈,發現包括縣令之內的幾名官吏,仍舊在田中,不過眼神,時不時地看向自己這邊,劉承勛命人將其縣令喚至跟前。
縣令中年歲數,身形瘦削,袖管卷上小臂。滿臉笑容上前,迎頭便拜,恭維道:「殿下不惜尊貴,躬事田畝,體恤下情,不愧賢王之風,下官等欽佩!」
「縣尊免禮!」劉承勛溫和一笑,指著田間道:「夏收之至,官府當善察田畝,解民之憂。孤實不需諸位,操事割刀,但上為國家社稷,下為士民鄉梓,望諸位能夠盡職!」
「殿下賢明,必定遵從教誨,阜陽無愧於心!」縣令道。
「時辰已晚,孤回長安了!」劉承勛說著,踩鐙上馬,居高臨下地說道:「不送!」
縣令及下屬僚吏,望著在護衛之中卷塵遠去的劉承勛背影,不禁嘆道:「雍王殿下年紀雖小,已盡顯賢能之風啊!」
長安,京兆府。
「殿下回來了!」衛士各歸其職,劉承勛直入衙門二堂,正在處理公務的李崧頓時迎了上來:「快,給殿下上茶!」
注意到劉承勛滿身的塵埃,錦服難掩狼狽,李崧很是詫異:「殿下這是怎麼了?」
劉承勛微微一笑,當即坐下,應道:「我見農民操刀割麥,心中好奇,下地體驗一番方知,雖只彎腰割杆,但一點也不比扶犁播種輕鬆!」
聞言,李崧鬆了口氣,還以為劉承勛遇到了什麼意外。不過,很快便朝劉承勛露出一抹讚賞的神色,含笑道:「殿下有憫農之心,傳將出去,必為人所稱頌!」
這,畢竟不是李崧教的。
劉承勛則擺了擺手:「我無意做那沽名釣譽之事,只是在東京時,常聽皇兄說以農為本,故而上心!百姓耕作、收穫,殊為不易啊!」
「殿下赤子之心啊!」李崧撫須嘆道。
「對了,太傅,我有一事,想聽聽你的想法!」劉承勛看著李崧。
「殿下請講。」李崧略帶好奇。
遲疑了下,劉承勛將慕容承泰所提去鳳翔的事道出。
李崧的表情恢復了嚴肅:「殿下是動了此念頭?」
迎著李崧的目光,劉承勛輕聲應道:「不瞞太傅,是的。父兄馬上取江山,我從小耳聞,但到如今,我已年滿十八歲,卻從未經歷過軍旅。而今天下未平,有心到軍前看看,歷練一番,增長見識!」
「不可!」李崧很肯定地給予其回答,並且嚴肅地看著劉承勛:「且不提兵凶戰危,殿下當知,陛下以你坐鎮長安的用意,治政撫民,乃京兆府本職差事。但未奉君詔,擅離職守,前往軍前勞軍,此乃犯忌之事。縱使陛下疼愛殿下,你也不當為此,還望殿下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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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李崧之看法,劉承勛情緒稍顯低沉,頷首,嘆道:「我也正是有此顧慮,才未聽慕容兄鼓動啊!」
李崧看著劉承勛,想了想,向他道:「古語『疏不間親』,殿下,老臣有一點,不得不提醒於你!」
「太傅為師長,無不可與我言者!」劉承勛的態度,很是謙和。
李崧說道:「慕容公子,飛揚跋扈,行事無忌,口無遮攔,紈絝之風甚重。殿下不可與之,往從過密!此番遭貶關中,就是因為在東京任意行事。」
聽李崧這麼說,劉承勛眉頭皺了起來,說:「我知太傅不喜慕容兄,他為人行事,稍顯恣意,但他並無歹心,只是心直,求個痛快罷了!」
「正因如此,才更容易惹禍!」見狀,李崧說想了想,對劉承勛建議道:「莫若將之,放到鳳翔去,若加軍中磨礪,去其輕浮,對他也是有好處的,臣想,陛下遣其西來,也是存有此意。慕容承泰他自己,不是也按捺不住,躍躍欲試嗎,正可從其心意。」
劉承勛攤攤手:「如何嚮慕容叔叔那邊交待?」
顯然,對於愛子西來,慕容彥超那邊,是有提前打過招呼的。
「慕容府君愛子心切,可以理解,但溺愛之,並非好事。長安不比東京,將慕容承泰長久束縛在此,以其心性作風,早晚必然犯事!」李崧說道。
這麼一考慮,再想到慕容承泰跟在自己身邊的表現,確實放肆而不自知,朝李崧一禮,說:「明日,我找姐夫商量商量,畢竟,他擔著永興軍的軍職!」
「殿下英明!」李崧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殿下!」這個時候,一名內侍出現地堂前,小心地喚道。
「何事?」劉承勛問。
「娘子聞殿下歸來,已然準備好了膳食,讓小的來請!」內侍道。
劉承勛擺了下手,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些甜蜜。雖然是政治聯姻,但接觸下來,對於皇兄給他選的這個小娘子,劉承勛是很滿意的。吳越公主,乖巧伶俐,甚得他心,小夫妻倆,也是相敬如賓,感情漸深。
看向李崧:「太傅是否已用膳,和我一起?」
「不了!」指著書案上的一疊公文,李崧也笑道:「還有些公文需要處理!」
「那我就先去了!」
說著,劉承勛腳步輕快出堂而去,李崧在後,坐於案間,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對於雍王這個弟子,他是很滿意的,性情溫厚,聽得進勸,頗具賢風。
想他李崧,早年也輝煌過,位置宰相,也曾落難過,被契丹人所北虜,大漢建立,因得罪了宰臣蘇逢吉,為其所嫉,還差點被構陷,家破人亡。
所幸,上天還是憐憫他的,給他一個機會,讓他仍能保留富貴清名,同時能夠培養出一個賢王,在大漢府縣之間,發光發熱......
當然,唯可慮者,雍王若是表現得太過賢明,是否會引起東京天子的忌憚?
應當不會吧!對於這等事,李崧不敢多往那方面去想,徒增煩惱。
隔一日,駙馬、永興軍節度使宋延渥派慕容承泰,押送一批軍糧,前往鳳翔,並修書一封,請鳳翔節度趙暉,安排職位,軍前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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