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衙吏從眾衙役中走出來,看看關俊等人,再瞧瞧他手中所持的軍牌,說道:「原來是關將軍,失敬、失敬!在下縣府賊捕掾王通,聽說這裡發生了械鬥,還出了人命官司,特帶衙役,前來抓捕賊寇。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放肆,你說誰是賊寇呢!」
關俊的一名親信手指著對面的衙吏,厲聲喝道。
賊捕掾是縣府官職,相當於捕頭,主管的就是抓捕賊匪。
對面的王通一笑,拱手說道:「下官不知是關將軍在此,誤會,是場誤會!」
關俊不耐煩地說道:「既然是誤會,帶著你的人回去吧,我們也要出城回軍營。」
王通說道:「關將軍現在還不能出城。」
「什麼?」
「得煩勞關將軍隨下官到縣府走一趟。」
王通無奈地說道:「畢竟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下官就這麼放關將軍走了,也無法回去向縣令大人交代。」
剛才說話的那名親信揚起眉毛,質問道:「王通,你現在是要抓捕我們?」
王通連連擺手,賠笑道:「諸位不要誤會,下官並無抓捕之意,只是希望諸位隨下官去趟縣府,向縣令大人解釋清楚事情的原委。」
關俊嘴角揚起,一字一頓地反問道:「如果我們不跟你走,王賊捕掾又待如何?」
「這……」王通一時語塞。
賭館裡出了人命,而且死的還不是一兩個人,這麼大的事,自己是絕不能把關俊等人放走的,但對方要是耍起橫來,硬是不跟自己走,他還真沒什麼辦法。
就在王通頗感為難的時候,周圍的人群突然一陣騷動,緊接著,圍觀的人群向左右分開,從人群後面走出來一群人,為首的一位,身穿官服,三十多歲的年紀,相貌堂堂,五官清秀。
看到這位,王通身子頓是一震,急忙快步上前,來到那人近前,躬身施禮,說道:「下官王通,拜見寇太守!」
從人群中出來的這位,正是不久前調到潁川,擔任太守的寇恂。
寇恂認識王通,而且他也認識關俊。
寇恂先是向王通擺擺手,示意他免禮。
而後他舉目看向關俊,說道:「關將軍!」
看到寇恂,關俊心頭一震,拱手說道:「寇太守!」
寇恂凝視著關俊,過了好一會,他緩緩開口問道:「關俊,剛才在賭館裡打鬥的人,可是你?」
「是……是末將!」
「還傷了人命?」
關俊身子一震,急忙說道:「是賭館裡的人先動的手,末將被逼無奈,出手還擊,一時失手,才誤殺了幾人。」
他可以不把王通這個無名小卒放在眼裡,但卻不敢怠慢了寇恂。
首先寇恂的級別要比他高,其次,寇恂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官場,威望都極高,而且還是天子的寵臣之一,關俊的膽子再大,在寇恂面前也得收斂起來。
寇恂又看了關俊一會,對身邊的一名隨從說道:「把賭館裡的人帶出來,當面對質。」
「是!大人!」
眾隨從答應一聲,他們還沒往賭館裡走,賭館裡的十數名大漢已先跑了出來,人們看到寇恂,如同找到主心骨似的,在他面前紛紛跪地叩首。
大漢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事情原委向寇恂原原本本的講述一遍。
寇恂威望高,三教九流,無不對寇恂敬畏有加,這些大漢都是賭場的打手,說白了就是些地痞流氓,潑皮無賴,但在寇恂面前,絲毫不敢扯謊,也不敢添油加醋。
聽完這些大漢們的哭訴,寇恂目光一轉,看向關俊,問道:「關俊,他們說的可是實情?」
此時,關俊低垂著頭,額頭上業已冒出冷汗。
他暗暗咧嘴,自己碰上誰不好,怎麼就碰上寇恂了呢?
在整個潁川,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寇太守。
他沉吟片刻,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說道:「這次,這次是……是末將錯了……」寇恂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可知你錯在哪裡?」
「末將,末將不該出手傷人……」「於你而言,現為正處戰時,戰時聚賭,此為大錯之一。
你身為軍中先鋒,卻在賭桌上不惜賭上自己的武器,此為大錯之二。
意氣用事,草菅人命,濫殺無辜,此為大錯之三。
關俊,你可認罪?」
寇恂把關俊犯下的錯誤,一一列舉出來。
跪在地上的關俊,此時已是汗如雨下,身子顫抖,結結巴巴地說道:「末將……末將知罪!還請寇太守看在執金吾的面子上,饒過……饒過末將這一次吧!」
在戰場上,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敵軍萬千,也該策馬直衝進去的關俊,在寇恂面前是真的怕了,顫聲哀求,甚至都把賈復搬了出來。
寇恂依舊是面無表情,說道:「我可饒你,但國法饒不了你。」
說著話,他側頭喝道:「王通,將關俊等人拿下!」
王通身子一震,暗暗咧嘴,小聲說道:「大人,這……這……」寇恂只一個眼神甩過來,王通身子頓是一抖,再無二話,向周圍的衙役們一揮手,大步流星地往關俊等人走去。
關俊急聲說道:「寇太守……」「拿下!」
寇恂斬釘截鐵地喝道。
王通等衙役,取出繩索,將關俊一行人,拉肩頭、攏二背,捆綁個結結實實。
寇恂看了看被捆綁住關俊等人,沉聲說道:「罪首關俊,目無法紀,草菅人命,傷多人性命,罪無可恕,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其餘人犯,打入大牢,另審!」
這回不用王通等縣府衙役動手了,寇恂帶來的郡府官差走到關俊近前,把他從人群當中拽了出來。
關俊臉色煞白,急聲說道:「寇太守,末將是執金吾帳下先鋒!」
寇恂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便現在執金吾就在陽翟,你犯下如此重罪,本官也不能饒你!」
關俊哆嗦了一下,語氣軟了下來,帶著哭腔,哽咽著說道:「寇太守,末將追隨陛下,於河北打到河南,於河南打到荊州、豫州,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等他把話說完,寇恂上前幾步,手指著和關俊,恨其不強、怒其不爭地厲聲說道:「身為陛下愛將,你更應潔身自愛,輔佐陛下,光復大漢之基業!可你呢?
目無法紀,草菅人命,當眾行兇,你這是要把南陽之禍事,引到潁川來重演!」
聽聞這話,關俊低垂下頭,戰場上,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掉一滴淚的漢子,這時候嗚嗚的痛哭起來。
寇恂的眼圈也紅了,轉過身去,揮袖說道:「斬!立決!」
郡府官差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官差出列,抽出肋下的佩劍,對準關俊的脖頸,一劍劈砍了下去。
關俊的那些親信,此時被捆綁著,跪在一旁,已經哭成了一團。
寇恂和劉秀的性格不一樣。
劉秀的性格偏柔和,而且還有護短的毛病,手下人犯了錯,到了他這裡,該殺的他不殺,該懲的他也會從輕,或者乾脆不懲。
吳漢在南陽犯下那麼大的錯誤,甚至都屠了新野城,可劉秀也只是口頭上的表達了一下憤慨,以及對吳漢行事的不滿,但實際的懲罰,一點都沒有。
如果不是吳漢在南陽的名聲實在太差,已經差到無法率領南征軍繼續在南陽作戰的地步,估計劉秀也不會臨陣換帥,讓岑彭替換下吳漢。
可寇恂不一樣,他當真是能橫下心來,做到鐵面無私,嚴正法紀。
而且寇恂心裡也很清楚,天下亂了這麼久,餓死的,受戰禍殃及而死的人,不計其數,天下急需要一位仁慈、柔和的皇帝。
但皇帝可以仁慈,可以柔和,那是天下百姓之福,可他們這些大臣們,絕不能這樣,如果他們個個都效仿天子,該殺的不殺,該懲的不懲,國無國法,家無家規,那天下豈不是要更亂了?
關俊是有功之臣沒錯,他出身於奔命,追隨陛下南征北戰,每戰都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
但這次他做的太過了,而且還是當眾行兇,寇恂就算有心包庇,都無法包庇他。
南陽的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自己治下的潁川,絕不能再重蹈南陽之覆轍。
寇恂殺關俊,不是他絲毫不講情義,完全不近人情,而是不得不為之。
關俊在陽翟被殺的消息,很快也被前軍的將士們傳報給了走在後面的賈復。
聽聞此事,陰識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看向前來報信的兵卒,沉著臉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謊報關將軍被寇太守所殺!」
報信的兵卒噗通一聲跪伏在地,嗚嗚的大哭起來,邊哭著邊說道:「小人……小人不敢扯謊,將軍……將軍他真的被寇太守殺了……」啪!還沒等陰識說話,身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賈復拍案而起,他繞過桌案,走到報信的兵卒近前,一把將他的衣領子抓住,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是,小人……都是真的!」
賈復凝視兵卒片刻,一把將他推開。
此時,賈復俊面猙獰,眼中都快噴出火來。
關俊可是他的心腹愛將,而且還是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將。
衝鋒陷陣,攻城略地,關俊在軍中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勞,只因殺了幾個潑皮無賴,就被寇恂給斬了?
簡直豈有此理,寇恂他欺人太甚!賈復牙關咬得咯咯響,從牙縫裡,一字一頓地擠出一句:「我與寇恂,勢不兩立!我若見他,必取他項上首級!以報關俊被殺之仇!」
寇恂殺了關俊,和賈復的梁子算是就此結下了。
寇恂和賈復,同為劉秀的大臣,之前二人的關係還不錯,但這次的事,讓他二人的關係急轉直下。
首先,關俊是賈復的愛將,寇恂殺關俊,如同斬斷賈復的一條膀臂,他能不心疼嗎?
再者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關俊是他賈復的人,你一個潁川太守,說把人殺了就給殺了,賈復的顏面何在?
在軍中的威信又何在?
為了給麾下將士們一個交代,賈復對此事也不能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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