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凝視著周俊,問道:「此人當真是堅將軍的表弟?」
周俊向四周看了看,見縣府前的街道上有不少圍觀的百姓,他擺手說道:「大將軍,這裡不是講話之所,裡面請、裡面請!」
朱祐回頭,向劉秀那邊看了看,見劉秀點了頭,他提著吳洛,大步走進縣府。一筆閣 www.yibige.com
百姓們自然不敢跟進去,但劉秀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地往裡走去。
看守大門的衙役怒視著劉秀,厲聲喝道:「站住!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往裡進?」
周俊聞聲,轉回頭一看,當他看清楚劉秀的模樣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呆愣片刻,才猛然回過神來,身子一震,連忙快步上前,向劉秀跪地叩首,聲音顫抖地說道:「微臣周俊,叩見陛下!」
剛才還呵斥劉秀的守門衙役見狀,嚇得魂飛魄散,眼前的這名青年,是……是天子?
衙役感覺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身子抖動個不停,頭都不敢抬一下。
「周縣令請起,府內說話!」
劉秀向周俊擺了擺手,徑直地走進縣府大門。
周俊連忙從地上爬起,躬著身子,緊跟在劉秀的身後。
進入縣府大堂,周俊連忙躬身說道:「陛下請上坐。」
劉秀倒也當仁不讓,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他抬手指了指吳洛,問道:「他到底是何人?」
周俊額頭冒出汗珠子,跪地說道:「啟稟陛下,此人名叫吳洛,的確……的確是堅將軍母系那邊的親戚,按輩分,是……是堅將軍的表弟。」
說著話,周俊向下面的衙役們使個眼色。
有機靈的衙役,立刻提來一桶清水,直接澆在吳洛的頭上。
被朱祐打得神志不清的吳洛,這才悠悠轉醒。
他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腫著一張臉,向四周看了看,他先是看到朱祐,嚇得一機靈,緊接著又看到了周俊,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從地上爬起,大聲叫道:「周縣令,你可要為小人做主啊……」他話音未落,龍淵呵斥一聲:「放肆!」
說話之間,他箭步來到吳洛的背後,對準他的膝彎,狠狠踹了一腳。
吳洛站立不住,重重地跪到地上,兩隻膝蓋疼得讓他禁不住慘叫出聲。
周俊沉聲訓斥道:「吳洛,在陛下面前還敢如此無禮,你該當何罪?」
陛下?
吳洛一時間沒回過神,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向正前方的主位看去。
只見一名便裝青年正坐在上面,青年相貌英俊,五官俊朗,一對虎目,炯炯有神,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是劉秀?
吳洛反應也快,急忙向前叩首,顫聲說道:「草民吳洛,拜見陛下!」
劉秀凝視他一會,方慢條斯理地問道:「吳洛,你是堅鐔的表弟?」
「這……草……草民是堅將軍的表弟。」
「你是本地人?」
「草民……草民是潁川襄城人!」
劉秀點點頭,堅鐔也是襄城人,這點倒是對上了。
他問道:「你為何會來宛城?」
吳洛下意識地看眼周俊,後者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看都沒看他。
吳洛小心翼翼地說道:「草民得知表哥駐守宛城,便帶著家鄉的幾位至交,來到宛城,想……想助表哥一臂之力!」
「那你應該從軍才是!」
劉秀柔聲說道。
吳洛低垂著頭,說道:「草民本是想從軍,但……但草民吃不了軍中的苦,也……也是因為草民貪生怕死,便……未待在軍中。」
「所以,你就打著堅鐔的名號,在集市中欺男霸女?」
「草民罪該萬死!草民罪該萬死!」
吳洛鼻涕眼淚一併流淌下來,一邊向前磕頭,一邊連聲認錯哀求。
劉秀看著驚慌失措、痛哭流涕的吳洛,臉色沉了下來,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在集市當中,強收百姓的錢財,這可是受堅鐔之指使?」
這一句話,讓原本跪在地上的周俊都險些趴到地上。
他臉色煞白,汗如雨下,禁不住微微抬頭,看向吳洛。
倘若他此時敢說個『是』字,不僅他完蛋,就連堅鐔,乃至自己,都得搭進去。
吳洛雖是個痞子,但還沒喪心病狂的亂咬人的地步。
他腦門頂在地上,哽咽著說道:「草民在集市的所作所為,表哥並不知情,還請陛下看在草民表哥的情分上,饒過草民這一次吧!」
「我可饒你,法理難饒。」
劉秀轉頭,對龍淵說道:「召堅鐔!立刻讓堅鐔來縣府,他的表弟,打在他的名號,在城中欺男霸女,胡作非為,禍亂百姓,要如此處置吳洛,讓他自己來做決斷好了。」
聽了這話,吳洛面如死灰。
他和堅鐔並沒有很親近,兩人的親戚關係也很遠,他充其量算是堅鐔的遠房表弟。
再者說,堅鐔的性格他清楚,剛直不阿,從不徇私,如果讓堅鐔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還能有活路嗎?
吳洛連連叩首,急聲說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根本沒人理他,龍淵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當他快要走出大堂的時候,吳洛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來,大聲說道:「陛下,草民要舉報!草民有大事要向陛下舉報!」
劉秀揚了揚眉毛,向正外走的龍淵抬了抬手,示意他先等等。
他看向吳洛,問道:「你要舉報何事?」
吳洛吞了口唾沫,說道:「宛城……宛城城內,有賊與鄧奉私通,欲行不軌之事,好在陛下及時親征,一舉剿滅鄧賊,才使得宛城未失!」
他此話一出,周俊臉上的汗珠子更多了。
你這不是在信口雌黃嗎?
你當著天子的面,信口雌黃,你是長了幾個腦袋?
他暗暗咧嘴,低聲呵斥道:「吳洛,在天子面前,不得胡言亂語。」
「草民沒有胡言亂語,草民所言,字字屬實。」
周俊還要說話,劉秀向他擺擺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吳洛,問道:「你說,宛城城內,有人與鄧奉私通?」
「正是!」
「你說的是何人?」
「回稟陛下,此人名叫趙熹,此前他乃劉玄的臣子,後來長安失守,劉玄被殺,趙熹便帶著一群親信逃回到宛城老家。
他和鄧奉,不僅是舊識,而且交情莫逆,想來鄧奉謀反之事,趙熹也沒少為他出謀劃策。
鄧奉謀反期間,他二人書信往來頻繁,草民盯著趙熹這個細作已經很久了!」
周俊詫異地看著吳洛,他說的這事,他完全不知情。
趙熹這個人,他是知道的,趙熹和鄧奉交情不錯,他也知道,不過趙熹和鄧奉書信往來密切,他就不知情了。
趙熹是更始舊臣,在更始朝廷里,做過五威偏將軍、中郎將,當年劉秀和莽軍大戰昆陽的時候,他也有參與其中,只不過他當時是在城內,而劉秀是在城外。
對趙熹這個人,劉秀還有點印象,他問道:「你說的這些,可有告之堅將軍?」
吳洛低垂下頭,小聲說道:「草民……草民未告訴表哥。」
「為何不說?」
「草民還沒有拿到趙熹與鄧奉私通的真憑實據。」
吳洛心驚膽寒地看眼劉秀,向前叩首,哽咽著說道:「草民知道,表哥一直看不起草民,覺得草民學無所長,又貪生怕死、好吃懶做,草民也想做出一件大事,讓表哥對草民刮目相看。」
「所以,你知道趙熹和鄧奉書信往來密切,卻一直隱而未報?」
吳洛急聲說道:「陛下,草民已經在暗中攔截下趙熹和鄧奉之間的數封書信,只想著查到真憑實據之後,便一舉拿下趙熹,帶著他去見表哥,當面對質!」
劉秀點了點頭,聲音也隨之柔和了一些,問道:「你截下的書信現在哪裡?」
「都被草民藏在家中。」
劉秀目光一轉,看向周俊,說道:「周縣令,派人去取來,朕要親自過目!」
「是!陛下!」
周俊急忙答應一聲。
劉秀向龍淵說道:「召子陵、子伋一併前來縣府!」
「是!陛下!」
劉秀沉吟片刻,又對周俊說道:「帶趙熹來縣府!」
「微臣遵命!」
如果趙熹真與鄧奉私通,甚至還想勾結鄧奉,欲與鄧奉在宛城來個裡應外合,那麼此人斷不可留,如此禍害,當及早根除才是。
劉秀這次微服私訪,本來就是想看看宛城的民生狀況,沒想到,在集市中遇到了打著堅鐔旗號的吳洛,通過吳洛,又引出了與鄧奉往來密切的趙熹。
很快,嚴光和堅鐔被龍淵召到縣府,看到跪在地上,狼狽不堪,臉腫得如同豬頭一般的吳洛,嚴光和堅鐔同是一怔。
嚴光不認識吳洛,堅鐔也是看了好一會才把他認出來。
見劉秀坐在大堂的主位上,吳洛哆哆嗦嗦地跪在下面,堅鐔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和嚴光一同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微臣參見陛下!」
劉秀擺擺手,說道:「免禮。」
堅鐔又看眼吳洛,問道:「陛下,吳洛可是冒犯了陛下?」
劉秀的目光落在吳洛臉上,說道:「你自己說吧!」
吳洛硬著頭皮,把在集市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堅鐔講述了一遍。
在天子面前,吳洛不敢扯謊,也不敢有絲毫的添油加醋。
等他講完,堅鐔勃然大怒,抬手握住肋下佩劍的劍柄,咬牙說道:「吳洛,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著我的名號,欺壓百姓,今日不必陛下定你的罪,我親手殺了你!」
說著之間,堅鐔作勢就要拔劍。
嚴光急忙把他攔住,低聲提醒道:「在陛下面前,豈可拔劍?」
堅鐔愣了一下,身子一震,自己真是急糊塗了!他轉身向劉秀屈膝跪地,叩首道:「陛下,吳洛在宛城所犯罪行,皆是微臣失察之過,還請陛下將微臣、吳洛,一併治罪。」
對堅鐔這個人,劉秀還是比較了解的,剛直不阿,為人公正,如果他知道吳洛的所作所為,不會坐視不理。
他向堅鐔一笑,擺擺手,說道:「子伋請起。」
「陛下,微臣……」「起來吧!」
「謝陛下!」
劉秀說道:「原本,我要治罪於吳洛,不過,剛剛吳洛舉報了趙熹與鄧奉有私通之舉,對於此事,子伋可知?」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s 3.6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