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長劍從網中抽出來,不過另外的五張大網也到了他的近前,阮修依舊是使出全力的揮劍,可和剛才一樣,他的長劍根本劃不開大網。
一張張罩過來的大網把阮修團團包裹住,他不掙扎還好,這一掙扎,反而使得層層大網對他越包越緊。
十多名水鬼拉著大網,向水面上游去,時間不長,就聽嘩啦一聲,阮修的頭從水面上露出來,此時再看阮修,頭上、身上包裹的都是一張張的網。
現在,劉秀業已蹬上小船,他披了一件青色的長袍,站於小船上,小船向阮修這邊緩緩滑行過來。
在小船的四周,還能看到一圈小腦袋,那都是負責護衛的水鬼。
劉秀看向阮修這邊,朗聲說道:「阮修,今日你已是插翅難飛,倘若你肯繳械投降,或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阮修聞言,忍不住怒吼出聲,他將手中的長劍鑽出大網的縫隙,使出全力的一揮手,想把長劍擲向劉秀。
雖說他使出了全力,奈何在大網的包裹下,他的動作大大受限,力道也完全發揮不出來。
長劍從水裡躥出水面,只飛出去半米遠,便噗通一聲落回到水中,只眨眼工夫,便沉入水底。
阮修怒吼道:「劉秀小兒,你有膽就與我光明正大打一場!」
劉秀站在船上,哈哈大笑,說道:「阮修,你只一匹夫爾!」
阮修以為他弄個詐死,就能瞞過劉秀,讓劉秀疏於防備,但他的這點小伎倆,在劉秀面前只能算是小兒科。
劉秀說阮修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也的確是他的心裡話。
聞言,阮修更怒,咆哮道:「劉秀,我讓你不得好死!」
劉秀聳聳肩,隨後一揮手,那些浮在阮修四周、數以百計的水鬼們紛紛向下一低頭,一猛子扎入水中。
人們潛回到水裡,一個個端著鐵叉,向阮修展開了圍攻。
現在阮修手腳皆不能動,手中又沒有武器,面對著四面八方刺來的鐵叉,他毫無抵禦和躲閃的能力。
有兩名水鬼的速度最快,率先游到阮修的近前,鐵叉子狠狠刺向他的小腹。
眼瞅著鐵叉的鋒芒刺倒自己近前,阮修在網中艱難地伸出雙手去抓。
不過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只抓住一根鐵叉子,另一根鐵叉子則深深如此他的小腹。
阮修吃痛,但又叫不出來,一連串的氣泡從他口中、鼻孔冒出來。
他還沒緩過這口氣,在他的背後和下方,又各游過來一名水鬼,後面而來的鐵叉刺入他的後腰,下方來的鐵叉刺入他的大腿。
阮修身在水中,如同一隻大繭蛹似的,不斷的扭動,但是沒有用,他依舊掙脫不開層層大網的禁錮,反而讓絲線越勒越緊,甚至都深深嵌入到他的皮肉當中。
水鬼在阮修的身邊不斷的出現,鐵叉子也不斷刺入阮修的周身各處,鮮血以他為中心,不斷的向外擴散,只一會的工夫,阮修周圍的河水都被鮮血染得渾濁不堪。
這真應了那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
那麼厲害的阮修,堪稱頂尖級的大劍客,如果是在陸地上,圍攻他的這些水軍,即便來個幾百號人他都不會放在眼裡,但現在,偏偏是在他最不擅長的水裡。
阮修的身上都不知道被水鬼的鐵叉子刺出多少個窟窿了,可他的身子仍在劇烈的掙扎。
此情此景,讓圍攻他的水鬼們亦是心驚不已,很難相信,人的身上被刺出這麼多窟窿,他竟然還活著。
有幾名水鬼相互打個手勢,紛紛游到阮修的下方,然後拉住大網,向水下沉去。
阮修原本還可以時不時的從水面上探出頭,吸上幾口氣,可隨著這些水鬼的拉扯,他人下沉了數米深。
阮修意識到不好,不過他無能為力,此時此刻的阮修,已經淪落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
隨著水鬼們的鐵叉子不斷的刺在阮修的身上,阮修的掙扎終於漸漸弱了下去。
直至阮修飄在水中已經一動不動了,一名水鬼將自己的鐵叉子交給身邊的同伴,然後從後腰抽出一把短刀,向阮修緩緩遊了過去。
他來到阮修的背後,先是小心翼翼地用短刀在他的背後捅了一下,見阮修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這才放下心來,雙腿盤住阮修的腰身,一手拉住阮修的頭髮,讓他的腦袋揚起,另只手握著短刀,橫在阮修的脖頸前,要把他的喉嚨割斷。
可就在這時,阮修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他的雙手被困在網中,抬不起來,他張大嘴巴,向下一咬,竟把短刀的鋒芒死死叼住。
水鬼本以為他已經斷氣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水鬼甚至以為自己是活見鬼了,他禁不住張大嘴巴,想要發出叫聲,但在水裡,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只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他急急收回雙腿,向後逃離,四周的水鬼們面面相覷,人們硬著頭皮,再次端著鐵叉上前,一根根的鐵叉又再次刺到阮修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阮修的身體幾乎快被刺爛了,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
等人們的攻擊告一段落後,又有一名膽子大的水鬼提著短刀,向阮修慢慢游過去。
這回阮修是徹底斷氣了,雙目眼睜,動也不動。
水鬼用短刀先是割開阮修的喉嚨,再一點點的割斷頸骨和後面的皮肉,最後,他把阮修的整個腦袋割了下來。
他一手持刀,一手搖晃著阮修的斷頭,向周圍的同伴甩甩頭,然後眾水鬼們紛紛浮上水面。
手拿著阮修斷頭的水鬼速度最快,他快速游到劉秀所在的船隻前,將手中的斷頭高高舉過頭頂,向獻寶似的說道:「陛下,阮修人頭在此!」
聞言,劉秀和花非煙的目光一同落在水鬼手中的斷頭上。
斷頭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齜牙咧嘴,五官扭曲,要多猙獰有多猙獰,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劉秀和花非煙只看了一眼,便雙雙收回目光。
劉秀看著水鬼年輕的臉孔,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陛下,小人叫朱琰!」
劉秀點點頭,說道:「朱琰,做的好,當重賞!」
「謝陛下!」
年輕的水鬼滿臉的喜色和激動,隨之也把手中的斷頭舉得更高了。
劉秀向一旁的花非煙點點頭。
後者會意,命令划船的水軍,回往己方的樓船。
阮修被殺,與阮修同來的那些刺客,也一個沒跑掉,一部分人在樓船上戰死,一部分人隨著下沉的樓船沉入河底,還有一部分人被水鬼殺於河水當中。
劉秀的這次行動,可謂是大獲成功,雖說己方這邊也有不小的傷亡,但劉秀的主要目的達成了,就是剷除掉阮修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倘若阮修不死,以阮修的武藝,的確會讓劉秀寢食難安,而且對洛陽的王公大臣們也是個莫大的威脅。
所以為了能除掉阮修這個心腹之患,哪怕是付出一些高昂的代價,劉秀也是可以接受的。
何況,這次行動的代價已經最小化了,起碼是把人員上的傷亡降到了最低。
至於損失的那一艘樓船,劉秀並沒有把它看得很重要,與人命相比,區區一艘樓船又算得了什麼。
齊仲、管嬰的死,對於四阿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而阮修的死,對於四阿而言,則是最致命的一擊。
阮修於四阿的意義,他既是門面,更是頂樑柱一般的存在。
甚至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阮修的死,不僅大大削弱了四阿的實力,也等於是讓四阿名存實亡。
在四阿當中,再找不出一個無論是威望還是實力,都能與阮修相匹敵的人。
阮修,這位威震一方的大劍客,最終是命殞於洛水。
在小船調頭的時候,劉秀恍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不遠處的朱琰召喚道:「朱琰,你過來!」
朱琰立刻向小船游過去,到了近前,他揚頭看向劉秀。
劉秀說道:「把阮修的斷頭,送回到城內,懸掛於城門上。」
「是!陛下!」
朱琰點頭應了一聲。
劉秀未在多言。
阮修在四阿當中,不同於齊仲和管嬰,得知阮修死了,對於四阿刺客,絕對是沉重的一擊,得知阮修的首級被掛在城門上,肯定會有四阿的刺客現身,欲將阮修的首級搶回。
他現在做的事,就是廢物再利用,讓阮修的首級再發揮出一點餘熱,哪怕能勾引出一名刺客也是好的。
劉秀和花非煙,乘坐著小船,回到嬪妃和大臣們所在的樓船。
隨著劉秀上船,龍淵、龍准、龍孛,虛英、虛庭、虛飛等人立刻迎上前來,將早已準備好的一件新冕服遞給劉秀。
他快速將冕服穿在身上,掩蓋住裡面的緊身水靠,而後從人群當中走出來。
這時候,郭聖通、陰麗華等人也都登上甲板,看到好像沒事人一樣的劉秀時,人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總算是落了下來。
剛才他們都有看到劉秀乘坐的那艘樓船沉了,至於具體的怎麼回事,由於距離太遠,他們看不真切,再者說,最激烈的打鬥都是在水下進行的,他們想看也看不到。
現在見到劉秀平安無事,人們無不長鬆口氣。
當郭聖通、陰麗華以及眾多大臣向劉秀走過去的時候,從一人搶先從人群里跑出來,到了劉秀近前,緊張又關切地問道:「陛下沒事吧?」
眾人定睛一看,表情皆有些古怪。
越過郭聖通、陰麗華等嬪妃,率先來到劉秀近前的,正是宋華裳,宋弘的那位長女。
看著宋華裳對劉秀毫無掩飾的關心,宋弘的一張白臉都快變成黑臉了。
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出言訓斥,看著長女的表現,他氣得渾身直哆嗦。
郭聖通原本對宋華裳的印象還不錯,覺得大司空的這位千金,知書達理識大體,可是現在,看到宋華裳如此迫不及待的樣子,她對她的那點好印象,瞬時間蕩然無存。
宋華裳如此積極主動的上前,讓劉秀都很是尷尬,看著一臉關切瞧著自己的宋華裳,他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郭聖通緩步走上前來,福身施禮,柔聲說道:「陛下!」
「梓童平身。」
劉秀目光略過宋華裳,看向郭聖通,含笑擺了擺手。
郭聖通瞥了一眼旁邊的宋華裳,心中冷哼一聲,暗道:真是不懂規矩!即便是那麼得寵的陰麗華,在公開場合,也會敬著她這位皇后,可宋華裳卻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郭聖通沒有理會宋華裳,問道:「陛下,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船為何會突然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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