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功業 第四百五十五章 頭疼

    傍晚,御史台。

    劉協送走了鍾繇,站在御史台正殿屋檐下,看著漫天細雨,神情凝重。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兗州與冀州相繼出大亂子,令劉協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殿下。」

    這時,大殿左側,戲志才咳嗽著走過來,遞給劉協一封信,道:「董國相的來信,下官在進來時,恰巧碰到了王府扈從。」

    劉協隨手接過來,神情沒有半點緩解,道:「豫州的事你知道了吧?怎麼看?」

    戲志才搖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道:「這件事古怪的很,尚書台的決定是對的,先查清楚,再做決斷,對於朝野將起的風波,以拖為上。」

    劉協嘆了口氣,道:「這豫州與兗州相鄰,陛下又不在京里,真要出什麼事情,我等著實難以應對。」

    戲志才卻是一笑,道:「陛下在徐州,比洛陽還近一點,恐比我們先得到消息,殿下,切勿多慮。」

    劉協神色無奈,打開手裡的信。

    這是董承寄來的,劉協從頭看到尾,卻是越看越皺眉。

    董承這封信,看似是一張家常,可字裡行間似乎另有所指,劉協一時半會兒根本看不出什麼真實內容。

    戲志才站在劉協對面,刻意低頭迴避了一下,等劉協收起信,這才道:「殿下,鍾僕射去豫州,下官是否要一起去?」

    「你覺得呢?」劉協反問。

    作為一個身份敏感複雜的當今皇弟,加上尚書台以及戲志才同為『潁川黨』的特殊關係,劉協也不敢大意。

    戲志才倒是沒有想那麼多,道:「豫州的事,擺明沒有那麼簡單。風聲傳過來了,劉繇,田豐,劉備等人的奏本一個沒有,下官請命,親自去查一查。」

    劉協想了想,道:「劉備,應該是信得過的,此人仁義無雙,忠心耿耿,必要的時候,可以倚重。」

    戲志才應著,而後道:「殿下,兗州那邊,是否親自走一趟?遍觀朝堂,也唯有殿下最適合前往的了。」

    劉協一怔,道:「我去?」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以劉協多年的自覺,就是沒有旨意,別說出京了,就是府邸都不隨意邁出。

    戲志才正色道:「是。我御史台,總不能一直跟隨尚書台,當有所主見。」

    劉協還是遲疑,忽的又想起了手裡董承的信,莫名心裡一驚,好似聯想到了什麼,急聲道:「不可!沒有旨意,我不可出京!」

    戲志才被劉協的反應嚇了一跳,旋即也想到了,連忙道:「殿下,也,不用那麼在意,已時過境遷了,若事事在意,反而不美。」

    劉協死死握著手裡的信,面色發緊,道:「這件事無需再說。兗州的事,我請兵曹的皇甫尚書走一趟。」

    戲志才見他反應這麼大,心裡古怪,也不能強迫,道:「那好,下官今日便出京。」

    劉協重重點頭,道:「好。」

    戲志才又打量了劉協一眼,見禮後離去。

    劉協目送他遠走,左右四顧,這才再次打開捏成一團的信,盯著上面的字,一個個的看去,尤其是看到:孝仁太后,守先帝遺志,顧劉氏至今,未有不妥,宜當奉順。

    起初,劉協只是覺得這句話突兀,來不及多想,可念及戲志才剛才的話,陡然覺得驚悚——這董承,莫非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他在陳留,曹操在山陽郡,這兩人,莫不是有什麼勾連?

    越想越覺得心驚,劉協渾身冰涼,左思右想,快步出了御史台,招呼馬車道:「回府,快快快!」

    車夫被嚇了一跳,揚鞭打馬,在細雨中疾馳。

    兩天後,劉辯已經在轘轅關了。

    「子龍,聽說,這裡還有你修建的功勞?」在關上漫步,劉辯笑著說道。

    趙雲跟在後面,打著傘,道:「是,臣在此處駐紮過。」

    「還一槍刺死了那個文丑。」典韋在身後瓮聲道。

    都是皇帝陛下的近臣,趙雲就時不時出去征戰,立下功勳,典韋幾乎沒有出去過,半點功勞沒有,簡直就是無用的吃貨。

    是以,典韋對此『忿忿不平』,經常要求領兵出征,為劉辯征討叛逆。

    劉辯自然聽得出,笑呵呵的道:「莫急莫急,有的是機會。」

    說著,他停下腳步,向著東北方眺望。

    轘轅關,是當初何進位了抵擋進入洛陽的黃巾軍所建立的八關之一。這裡,離洛陽已經非常近了。

    而身後,就是潁川郡。

    趙雲打著傘,同樣望著洛陽城。

    洛陽城看似平靜,實則也是暗濤洶湧,誰都不知道底下到底藏了多少人,多少事,在蠢蠢欲動,等待時機。

    劉辯靜靜看了一會兒,又轉過身,走到另一邊,望著偌大的潁川郡。

    潁川,在當今大漢朝可以非同凡響,因為『潁川黨』統治了朝堂,尚書台的三巨頭全是潁川人,而六曹九寺以及各地大小官吏,更是無數,在短短時間內,已是盤根錯節,勢力龐大。

    對於『潁川黨』,是劉辯刻意提拔,縱容的結果。

    他需要用年輕人來替換靈帝遺留下的那些老臣,滌盪那些腐朽。但後果也是顯而易見,『潁川黨』坐大,控制了朝廷的方方面面,所有的國政,都得依靠他們。

    他們的態度以及執行力,對劉辯的『新政』已是至關重要,不可或缺。

    在準備了多年後,『新政』到了最為艱難,最為關鍵的時刻,『潁川黨』的作用越發得到凸顯。

    『潁川黨』,到底是士族集團,而劉辯『新政』的幾乎所有政策,都是有損士族的,『潁川黨』內部的反對聲也在不斷累積。

    「荀彧,能壓得住嗎?」劉辯忽然低語出聲。如果荀彧壓不住,他就得考慮,對『潁川黨』進行必要的限制以及削弱。

    「陛下,」

    盧毓上前半步,道:「洛陽的消息,鍾僕射以及工曹的陳尚書以及御史丞戲志才已經出京,趕赴相縣了。」

    劉辯收回發散的思緒,甩了甩頭,道:「相縣那邊,有什麼最新消息嗎?」

    盧毓道:「暫且沒有,不過皇甫校尉昨天來信,今天應該會趕到轘轅關,當面向陛下稟報。」

    劉辯嗯了一聲,道:「劉繇,田豐,劉備還是沒有奏報?」

    「沒有。」盧毓道。

    劉辯哼笑了一聲,道:「都藏著心思啊」

    盧毓等人不敢接話,因為這件事著實太大了,大的他們不敢多說一個字。


    劉辯倒是不認為劉繇,劉備,田豐等人會造反,其實其中細節不清楚,總是心中難安。

    「曹操的辯駁書,伱怎麼看?」劉辯沉吟一陣,回頭看向盧毓。

    盧毓一驚,連忙躬身道:「臣不敢諱言,謹遵旨意。」

    劉辯笑了笑,輕嘆一聲,有些頭疼。

    曹操所謂的『辯駁書』,就是上了一道奏本,言說了大概事情經過,殺的只是一些聚眾抗命,公然不臣的士族,極力否則屠城一事。

    對於這些,皇城府還在查,暫且沒有回報。

    劉辯有些頭疼,這一個個的,沒有一個省心的。

    自然,他也不認為曹操會叛亂,暫且來說,曹操還沒有這個實力。

    至於有沒有什麼心思,劉辯並不在意。

    現在的文臣武將,又有居心叵測之輩太多太多了。

    但劉辯只看一點——有沒有那個實力。

    「陛下,是否現在回京?」在一片靜寂中,趙雲出聲問道。

    劉辯背著手,道:「暫且不動,朕要再看看。」

    轉了一大圈,地方上的事看的差不多了,他現在要看一看朝廷里這些股肱之臣,到底是什麼心思。

    趙雲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給皇甫堅壽地句話,」

    劉辯沉吟良久,道:「他到了兗州,不要說,多看多聽,尤其是劉岱,黃忠,曹操暫且不用管他說什麼,要他按部就班。」

    「遵旨。」盧毓應著,悄悄抬頭看向劉辯的側臉,心裡異常的緊張。

    曹操弄出這麼大的事,陛下非但沒有什麼反應,反而要他『按部就班』,這可不是什麼皇恩浩蕩,其中蘊藏了怎樣的危機,誰都不清楚!

    「陛下!」

    一個禁衛上來,道:「皇城府校尉皇甫堅長求見。」

    劉辯唔的一聲,轉過身道:「快讓他上來。」

    禁衛應著,快步退走。

    不多時,風塵僕僕的皇甫堅長疾步而來,單膝跪地行禮道:「微臣」

    「罷了,說事。」劉辯一擺手道。

    皇甫堅長話頭止住,起身後,組織了一下措辭,道:「回陛下,經過皇城府的再三查探,先已查明,右司馬曹操屠三城一事,確有其事。起因是三縣共謀,拒絕放棄兵權,並意圖謀害右司馬曹操,曹操軍司馬曹洪率兵,誅殺三縣兩千餘人,是以傳出屠城一事。」

    劉辯面色如常,道:「還有嗎?」

    皇甫堅長抬頭看了劉辯一眼,道:「皇城府還查到,其中有人穿針引線,故意攛掇,但知情人都被誅殺,暫且沒有線索。」

    劉辯雙眼微微眯起,閃過一縷寒芒,道:「幕後還有人有趣了。」

    他對皇甫堅長的話是信的,也知道,這裡面還有隱情,被曹操刻意隱藏,同樣的,幕後還有人。

    這錯綜複雜的,一時半會兒,或者說,永遠都查不清。

    盧毓,趙雲等人聽著不做聲,任誰都知道,事情不會這般簡單。

    劉辯沉默良久,道:「繼續查吧。那呂縣是怎麼回事?」

    皇甫堅長聞言,神情動了動,道:「回陛下,那笮融欺君罔上,貪贓枉法,肆意加稅,殺良冒功,侵奪民田等事,基本查實。呂縣出現的那些烏桓,鮮卑等人,明面上是因崇佛,但經過皇城府辨認,一些人是袁遺、橋瑁等叛逆的餘孽,藏匿其中,苟且性命,有時扮作僧侶,有時扮作商旅,在豫州東西奔走,不敢滯留一地。」

    劉辯眉頭挑了挑,不由得嗤笑一聲,道:「這等人,真的是趕不盡殺不絕啊。」

    袁遺,橋瑁等人的叛亂,發生在劉辯登基不久後,朝廷根本沒有多少力量,只能大致平定,不能盡數殲滅。

    原本以為,橋瑁是逃往了幽州,而後奔走塞外,不曾想,居然是南下,藏匿在了豫州。

    「這些,不過是疥癬之疾,」

    劉辯揮手,不在意的道:「連著笮融一併收拾吧。說說相縣的事,查到了多少?」

    皇甫堅長這段日子可以說累的夠嗆,動用了幾乎皇城府所有力量,自身也南來北往,差點跑斷腿。

    悄悄吸了口氣,皇甫堅長道:「根據皇城府的查探,事情起因是豫州牧劉繇,沛郡太守田豐等巡河,發現修河錢糧全數被貪瀆,治河一事完全落空,洪水暴漲,隨時可能決堤。劉繇等求告諸多大世家,想要籌借錢糧,遭到拒絕。是以,田豐逼迫劉繇下令,抓捕所有涉及治河的官員,逼迫他們納捐,這些人手寫認捐書,事後反悔,田豐這才被迫殺人抄家。目前,劉繇,田豐等籌集到了足夠的錢糧,招募了十多萬青壯,正在全力修補缺口,疏通河道,阻止渾河決堤。」

    劉辯太陽穴一跳一跳,腦袋上的神經鼓起,疼的好像裂開一樣。

    之前,他就已經得到了零碎的消息,現在綜合來看,居然是田豐為主導,逼迫劉繇一起,幹了這麼一見大逆不道的事情!

    劉辯揉了揉太陽穴,長吐了一口氣,道:「頭疼啊」

    田豐擅殺巡河御史、相縣縣令,屬於謀逆,不赦大罪。但他又事出有因,並且不顧身家性命是為了治河。

    可以說,是極具勇氣與魄力,值得讚賞。

    劉辯是讚賞的。

    但想要將他保下來,卻沒有那麼容易。

    曹操殺那麼多人,總還能說是那些人抗命不法,謀害欽使,先斬後奏也不為過。

    可田豐,是眾目睽睽之下,強逼納捐,殺人抄家,這不是田豐一個沛郡太守,甚至不是豫州牧劉繇的權力。

    這是大罪!

    這等大罪,朝野沒人會答應!

    盧毓,皇甫堅長等人看著劉辯不說話,情知眼前這位陛下想要保那劉繇與田豐了。

    好一陣子,劉辯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頭疼不已的道:「二公子,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皇甫堅長躬著身,道:「回陛下,臣沒有。」

    這麼大的事,那麼多人親眼所見,想要造假,太難了。

    劉辯點點頭,道:「確實為難你了,得找一個擅長作假的人才行」

    盧毓,皇甫堅長下意識的跟著想,朝廷里那麼多人,誰擅長造假,而且,還能背起事後被翻案的的後果。

    「好,就他了。」劉辯忽的笑了起來,神清氣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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