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功業 第四百六十五章 敏銳

    劉辯雖然刻意封鎖回宮的消息，但這一通知二通知，宮裡還是很快都知道了，不得不將內外廷的大門給關上。

    劉辯與大小喬溫存了一陣，便來到了永樂宮。

    何太后早就置辦了酒菜，一見劉辯就埋怨道：「這一走就半年，你還知道回宮？」

    劉辯笑呵呵的請罪，坐到他邊上，見蔡文姬，唐姬，劉愈，劉旌都在，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這大概就是家的感覺吧？』

    劉辯心裡暗道，與何太后說笑著，問了問蔡文姬，唐姬近況，而後就是一對兒女。

    劉愈，劉旌都已經六歲了，都還頗為稚嫩。

    荀攸壓著怒氣，道：「依我看，直接羈押在御史台，派人專門看守。」

    荀彧被這一提醒，好像想到了什麼，點頭道：「公達，明天開議，吏曹，廷尉，御史丞的任命，明天通過，三天內到任。崔鈞，司馬防的事，也一併處理。至於吳景，交給田豐來。」

    荀攸這句話，固然是大義凜然以掩蓋其私心，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荀彧從容不動，接過來仔細看完，遞給鍾繇，與荀攸道：「伱怎麼看？」

    荀彧點頭，道：「今天宮裡確實有些異常，現在想來，應該是陛下回宮了。」

    荀攸對荀彧的猶豫不滿意，沉聲道：「那也不能放任不管，我的看法是，先將他羈押在御史台，待等各處查明，一併審斷！」

    鍾繇搖頭，道：「不可。曹操一案，還未定性，直接關押，等同於有罪，我們可操作的餘地就小了。」

    「古怪？什麼古怪？」劉辯笑著道。

    鍾繇臉上，也下意識的放鬆下來，整個人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擔，自語的道：「好好好，陛下回京了，那諸事可定，省得我們憂心勞力了。」

    荀彧道：「公達，吳景的事，隨時都能處置，暫且先放一放。曹操到京後，該作何處置？」

    劉辯仔仔細細的聽完，忍著酒意，輕笑道：「倒也還算平靜。本來啊，三跟四，朕是希望蔡公來取名的，但蔡公很是避諱。」

    荀攸看著荀彧，心裡狐疑，道：「你」

    荀彧看著荀攸，道：「志才去廷尉府。」

    蔡文姬有問必答，細聲細語，言辭之間又頗為謹慎。

    蔡文姬枕著劉辯的臂彎，看著他的側臉，輕輕抿了抿嘴。

    劉辯低頭瞥了眼蔡文姬，用力摟摟她，道：「行了，不必想太多。紹兒是朕的長子，將來立儲，他的不二人選。朕之所以不立，也是為了他還好。這『東宮太子』，是世界上最難坐，也是最危險的位置，不管誰坐，都是大凶啊」

    「我從宮裡得到消息，」

    以他對宮裡那位陛下的了解，這極有可能！

    荀攸回頭看著兩人黑夜裡的背影，心裡強壓著怒氣。

    向來支持荀彧的鐘繇，這次卻沒有說話。

    荀彧認可的點頭，道：「他這道奏本，你們認為該怎麼回復？」

    荀攸這幾日在吏曹做的事情，自然瞞不過荀彧、鍾繇，突擊提拔、任免，還故意對吏曹大換血，明顯是要給王朗添堵。

    這有借有還才是正理，但朝廷的收入就那麼多，債台卻會越來越高，將來真還不上怎麼辦？

    並且，朝廷不能一直依靠借債過日子，那樣總有一天會垮。

    荀彧沉吟了一會兒，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事關重大，須從長計議。」

    荀彧點點頭，道：「找時間，我要與張楊談一談，加強一下洛陽的防衛，必要的話，從禁軍大營調兵，駐紮在洛陽城外。」

    鍾繇瞬間又壓力到肩，道：「我再去走一趟錢莊，不過，也不能報太大希望。」

    荀彧也深知其中的艱難，道：「說曹操的事。我的想法，阻止他入城，將他安置在城外，待等陛下回京，探明聖意再做決斷。」

    這種和諧歡樂的氛圍，著實難有，劉辯也樂得其中，直到深夜才醉醺醺的散席。

    荀彧長吐一口氣，這段時間，他確實有些疲憊，道：「有備無患。曹操一事，要儘早了結。這場大雨來的太過突然，今年夏稅肯定大幅度減少，還得再做規劃。」

    「那就大司馬府。」荀攸道。

    這一來一去，他們損失巨大！

    荀彧腳步輕快，道：「該做的事情還得要做。」

    這是宮裡，對他們『潁川黨』的打壓嗎？

    鍾繇見荀攸感嘆一句就沉默，跟著道：「公達，智者須知進退，吏曹的事，得放手且放手。」

    荀彧點頭，神情和緩，道：「白天的時候，我好像見到了子家。」

    這裡面，又涉及『錢糧』二字。

    「子家？」

    鍾繇道：「這倒是。洛陽這裡，不用擔心了。兗州、豫州那邊還要做安撫，我找機會再走一趟。」

    而鍾繇與荀彧肩並肩走著，向著陳留王府走去。

    直到幾年後，時過境遷，加上劉辯為了穩固朝局，凸顯了劉紹的地位，蔡邕這才得以回洛陽。

    皇家錢莊的也不是金庫，不可能一直由著他們往外掏。

    劉愈，劉旌都是天生大膽的主，幾句話就擠到劉辯懷裡，要他講述著一路上的趣事。

    這幾年下來，老老實實在東觀修書，不敢插手朝廷事務。

    類似的話，蔡文姬其實聽過一次，抬頭與劉辯對視，輕聲道：「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

    荀攸哪裡看不出荀彧與鍾繇故意拖延，心裡惱怒，道：「你們這是在姑息養奸！」

    鍾繇拿著一道公文出了值房，來到荀彧值房，見鍾繇也在，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下，而後上前道：「你們看看吳景上的這道奏本。」

    單看這道奏本，必然是出自一個治河經驗豐富，為國為民的能臣幹吏。

    鍾繇與荀彧對視一眼，看向荀攸，道：「吳景，是小事。曹操很快就要到京了，朝廷必須要拿出一個態度來。再不然，朝野大亂，將出大事！」

    吳景的這道奏本，詳細的規劃了一個『治河大略』，將治河一事，提升到了朝廷的『頭等』，並且對治河方略、錢糧進出、監察、巡視等等，做了一個完整的說明。

    荀攸知道荀彧有事瞞著他，卻也沒有追問，應著起身。

    蔡邕當年與王允合謀『冊立東宮』，引發劉辯的震怒，王允被夷族，蔡邕則被罷去一切官職，趕出了洛陽。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出了尚書台，走出宮去。

    「希望吧。」

    鍾繇一目十行的看完，有些疲憊的道：「他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荀攸直接道：「工曹出了這麼大弊案，吳景難辭其咎，我認為先行羈押，等候陛下旨意！」

    荀攸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我若放手，你們的命令，連洛陽都出不了。」

    如果他施施然進了城，悠然回了府邸，別說外面的百姓了，就是他們三人都接受不了。

    如果處置吳景，逼迫孫策投靠袁紹或者造反，那就是得不償失。

    蔡文姬見劉辯出神，忽然道：「陛下，臣妾聽父親說，近來洛陽城裡來了很多人，氣氛有些古怪。」

    鍾繇道：「周異與我匯報過，突然湧入了很多人，鬼影重重，好像在密謀著什麼。周異悄悄拿過幾個人，但也沒審出什麼來。」

    在以往，他與鍾繇才是肩並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鍾繇站到了荀彧一方。

    荀攸深吸一口氣，道：「你還是先問問宮裡吧，我覺得，陛下對曹操早有定計。」

    鍾繇一怔，旋即看向荀彧。

    劉辯一身酒氣，摟著蔡文姬，詢問著宮裡的大小事。

    劉辯笑了笑，摟緊她，道：「好，朕知道，這些事且不說他。下個月有個祭禮，你與紹兒代朕去。」

    劉辯嗯了一聲，不禁又想起了各處的水患。

    荀彧忽的起身，道：「我去見陳留王，公達，你去見王朗，與他說清楚，明天不要起爭執。元常，你去見田豐，仔細與他交代清楚。」

    荀攸雙眼微睜，怔了又怔，良久，忍不住的感嘆，道：「陛下真是好手段啊。」

    永寧宮。

    王朗為吏曹尚書，戲志才為廷尉，而他們『潁川黨』還失去了對御史台的掌控。

    自劉辯繼位以來，相當長一段時間，朝廷是靠『借債』過日子的，並且一度還不上，差點讓朝廷信譽破產。

    鍾繇迅速反應過來，與荀彧道：「丞相，公達說的有理。近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前期陛下不聲不響可以理解，但到了現在，不應該沒有動靜，或許，是早有安排也說不定。」

    荀攸冷哼一聲，道：「居然將責任推給尚書台，我看他是昏了頭！」

    尚書台的政策，基本上都是依靠『潁川黨』在支持、推行，一旦失去『潁川黨』的支持，尚書台將變成無根之木，看似枝繁葉茂，實則毫無根基，如空中樓閣。

    這是將他們『潁川黨』與『楊黨』進行換家了。

    鍾繇怔了下，道：「他不是一直陪同著陛」

    荀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目光炯炯的看著兩人，道：「你們說，陛下將孫策從吳郡帶走，是否已經察覺到了治河上事，提前做了布置？」

    「丞相，」

    鍾繇見走出不遠了，這才道：「丞相，是有意支開公達？」

    曹嵩被罷多年，加上曹操為朝野不容，這些年一直很低調，要不是宮裡突然欽命，朝野都忘記了這個曾經的太尉。

    蔡文姬雙眸亮起，道：「紹兒要回來了？」

    荀彧見他怒形於色，想了想，從桌下拿出一份公文，片刻又放回去，而後又拿出來，遞給荀攸，道：「公達，你先看看這個。」

    荀攸好奇荀彧這到底在猶豫著什麼，伸手接過來，只是一看就愣住了，道：「曹嵩？田豐？御史丞？」

    鍾繇眉頭皺起，道：「你是說，有人圖謀不軌？在洛陽？是不是你太過敏感了？」

    荀彧沉吟著，道：「我打算繼續發債。」

    鍾繇沉默片刻，道：「吳景是孫策的舅父，動了他，會壞了朝廷的大計。」

    而這會兒，尚書台內燈火通明，尚書台不止『三巨頭』都在，連大小官吏全在當值。

    鍾繇嚴肅著臉，想要說什麼，張嘴又沒有什麼聲音。

    『曹操屠三城』以及『豫州之事』，已經攪的天下不寧，入洛陽的人多不奇怪，不多才會怪。

    猛然間，鍾繇反應過來，腳步頓住，吃驚的看著荀彧，低聲道：「你是說，陛下已經回宮了？」

    荀彧望著黑漆漆的前路，目光閃動的道：「元常，你有沒有發覺，近來洛陽城還有些不太一樣。」

    鍾繇正在與荀彧說著今年秋季大考的事，荀攸一進門他就守住話頭，看向他。

    『曹操屠三城』已經甚囂塵上，傳遍了天下，洛陽城更是人聲鼎沸，喊殺聲如雷，充斥著大街小巷。

    吳郡連接著徐揚二州，是一處戰略要害之地，朝廷一直在企圖扶持孫策，平衡袁紹，以爭取時間。

    蔡文姬輕皺眉頭，道：「父親也說不上來，好多人他都不認識，只是聽聞。」

    他一連三個疑惑，待等看完，神情略微漠然，道：「曹嵩舉薦田豐為御史丞？這是陛下的意思？」

    他突然冒出來，舉薦一個沛郡太守為御史丞，事情古怪，稍微一想，荀攸就聯想到了宮裡。

    後宮之主，自然是何太后，但何太后從來只管『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蔡文姬與潘隱，徐衍等人負責。

    劉辯眉頭一挑，現在朝中的老人不多了，蔡邕算是『老』的一批，連他都不認識的人，那真的就是傳說中的了。

    「那也不能掩蓋他推卸責任的本意！」荀攸不滿的道。

    短短半年，從皇家錢莊給尚書台的錢糧，高達六萬萬，還不算其他間接給的。

    在朱雀門外，荀攸轉向城西，而荀彧、鍾繇向城東。

    再問到幾個孩子的事情，蔡文姬的回答就更為『惜字如金』，對於劉愈以及還未滿半歲的三兒子、四兒子，蔡文姬幾乎是一句帶過。

    突然間，他們後方跑來一個小吏，急匆匆來到跟前，在荀彧身後低聲道：「丞相，有消息傳來，說是曹司馬剛剛進城了。」

    荀彧與鍾繇對視一眼，皆是從彼此的目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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