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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易正欲領人齊往古北口關隘而去,忽見李縣丞匆匆趕來,滿面堆笑的說道:「縣君,本縣缺少主官己達半年之久,集聚下不少的事物,特別是今年的各項稅款,還有縣君昨日吩咐的城牆修葺款一事,都需要縣君加蓋官印,並親自坐鎮衙內方可實施。去古北口之事可否能暫緩一、二。」
韓易搖搖頭說道:「邊郡鄙縣不同內地各縣,兵事防務最為首要,其次才是民生生產之事。此去古北口,只有百里之遙,來去最多四、五日,再巡視關內關外長城上的各烽火台,不會超過十日之久。今年的稅金,反正已經拖延了半年之久,再等數日也無妨事。」
李縣丞遲疑的說道:「縣君,再拖延就不是十日之事了。收取正稅的稅糧至少需要一月之久,收取各項稅金又要許久。再拖下去恐就要入秋了,到時城牆需要修繕,稅糧需要運送,冬麥也要耕種播種,只怕勞力不夠啊。」
韓易一怔,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先以你的名義發份布告,告知全縣境內的各個百姓,就說從十日後正式開始收稅。讓他們在這十日內準備好,到時不就用不著準備,直接運糧帶錢到縣中繳納就行了。不過城牆修葺款需要立即收取,待我回來就要馬上修葺。」
「是,是,縣君說的極是,我照辦便是。」李縣丞連聲應道。
韓毅這才打馬,抱著宓兒一路朝東北行去。剛出城門十數里,韓易忽然勒馬停住,問向一起跟隨而來的吏員樂彭,道:「子才,通常一縣每年的稅款有哪些?需要交納郡中的稅,又有哪些?」
在旁隨時候命的樂彭張口便答,說道:「啟稟縣君,通常一縣每年的稅款主要是正稅,也就是朝庭所定什稅一的糧稅,人頭稅,勞役稅三稅。以獷平縣而論,三十萬畝土地,尋常年間可收冬麥四十五萬石,什稅一便是四萬五千石。人頭稅小兒一月七十錢,婦人老人百錢,青壯一百五十錢。去年一年,獷平縣共收人頭稅三百萬錢。此二稅是需全部繳納郡中的。勞役稅每戶每月三百錢,一年便是一千六百五十六萬錢。這筆錢只需交納三成給郡中,其他的全部可以留在縣中公用。」
韓易一拍腦袋,說道:「領兵征戰許久,差點把這些事物全忘了。好像還有什麼山林、漁澤、礦藏、墟市稅金吧!」
樂彭答道:「是,縣君說得是,不過那是縣中自己所收的稅款,與郡中無關。獷平縣去年收繳這些稅金山林四百三十萬,漁澤三百萬,礦藏一百二十萬,墟市稅金一百二十萬,四者相加也差不多有千萬錢了。」
韓易嘆道:「原來不管這些事,不知一中下等小縣,竟然也有如此之多的稅款,總數竟達四千萬錢之多。一年產糧四十五萬石,按二百錢計算,也不過才九千萬錢。即使在農閒之時幹些勞作,一年下來也需納稅也達四成之多。再遇上些狠毒的官員,需納稅金竟達一年所收成的六成之多。難怪去年的黃巾賊亂會波及全國,其中並非無因啊!我既為獷平縣長,當為一縣的百姓謀福,有些稅當免則免吧。」
樂彭贊道:「縣君仁義,小吏佩服,只是為管理運轉一縣之地,有些稅也是不得不收。」
韓易奇道:「縣中有何開支?你說來聽聽。」
樂彭說道:「縣中吏員衙役有三百人,每人的俸米月錢人均按千錢計,一年便是三百六十萬錢。迎來送往接待費需一百萬錢,辦公雜費一百萬錢,勸學農桑費一百萬錢。縣卒二百餘,每人月均按一千二百錢計,一年也需三百萬錢。戰馬五十匹,騾馬三百匹,每年需二百五十萬線,兵械置新損耗伙食一百萬錢,其他雜費五十萬錢。還需留存五百萬錢應急之用,總數也高達一千八百餘萬之多。即使是不多收半文的稅金,每年縣中能留存二、三百萬錢就很不錯了。」
韓易點點頭,看來每年收取百姓的四成稅收是最常之事,而且是不得不收,不然縣事就無法開展了。韓易轉頭望了獷平城一眼,叫道:「樂彭,你速回城中看看李縣丞所定的修葺城牆稅款,每戶需納多少錢?速速回來報我知曉,可不要定多了。陸平、邱功,你二人計算一下,修葺城牆需要多少錢。」
樂彭應命打馬而去,韓易望見他奔去的背影連連點頭。他能知曉獷平去年各項稅款的多少,必是在接風宴散後,前往縣中書庫查閱的。自己在與女人玩樂,他卻埋首竹簡之中,只從這一點上看,樂彭是個幹事之人,日後可以重用一二。
不多久,陸平、邱功便說道:「主人,獷平縣城牆共一千二百步,造新城的話需錢一千五百萬,只是修葺的話,只需要一百萬錢即可。」
韓易點點頭說道:「只是百萬錢的話,就無需專門交繳稅錢了。陸平,你回去一趟,讓李縣丞不要專門收稅了。若去年的庫金不足,我可暫時先墊付百金,待收完其他稅款再還我不遲。」
陸平也應聲告辭離去,原來以為自己的九千金在邊鄙小縣是重金,不想也只是區區兩年多的賦稅而己。如此看來,行事還需省著點花用才行。
韓易領人又繼續前行,於傍晚宿營時分,才見到陸平與樂彭策馬匆匆趕上。不等韓易問詢,陸平老遠的便大叫不好,叫道:「主人,不好了,那姓李的傢伙貪狠之極,竟然要收繳每戶百姓一千錢的修葺款,而且還是以主人的名義。並責令全縣在七日內交齊此款,不然,就將予以收監,還處以十倍的罰金。」
韓易聽後,眉頭直皺。自己初來此縣,威信未立,本想讓李縣丞這縣中的老人來收納修葺款。不想其竟如此的膽大貪狠,竟比自己的預算款還要多出四倍,而且用的還是自己的名義。如此一來,自己剛到縣中一日,在獷平百姓的眼中,就成了一名貪狠無情之酷吏。等款項收齊,此名聲便落定身上,日後想要洗清可就艱難了。此人如此害人,可謂奸滑之極。
樂彭插口說道:「縣君,在岀城時,小吏曾詢問過城中的數名老者。他們說修葺款之事,在光和四年就開始收了。每年每戶一千錢,雷打不動,幾成正稅,可就是不見修葺之事真正開工。去年,前任的縣長離任時,在臘月十五那日,還要全縣百姓交納過一次修葺款。也就是說,今年的修葺款在去年時,就己全部收完了。」
韓易聽罷大怒,一鞭抽在大石之上,好一群貪官污吏,去年自己不在此地那就罷了。今年自己來了,他們還敢如此的胡亂施為,還想將污水潑到自己身上,真是好大的狗膽。
韓易當即就要準備回程,去收拾那群貪官污吏。可是忽的又想到,官場上可不比軍中,萬事都需要證據才行。沒有證據的話,李縣丞身為朝廷所任之官,而且只比自己低半級,同是三百石之官,自己可輕易對付不得他。
天欲要使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貪婪之人又豈會沒有證據可尋。反正那份布告之上並無自己所蓋的獷平縣長之官印,想賴一時也賴不到自己身上。可以先讓那李縣丞得意一時,待自己從古北口關隘回來後,再尋他的麻煩。
韓易立即叫道:「陸平、樂彭,你二人各領十人,回城專去刺探李縣丞及縣中六大主吏,二十四輔吏的不法之事。田棕、車靖、周戈、尹離、楚護,你們五人領上百人在城外十里外等候消息。待陸平、樂彭二人證據確鑿時,可提前領兵回城,將此三十一人全部緝拿下獄,等我回來一併處置。」
幾人應命領人回返,卻將一旁的賊曹嚴昭唬得兩腿發軟,直接跪倒在地。嚴昭連連叩頭道:「縣君,縣君,小人情願不要賊曹之職,回鄉務農,還請縣君饒恕小人此次。」
一縣之中,除了李縣丞乃是朝庭所任,韓易不能輕易對付之外,其他縣中吏員都是從本地鄉土的豪士之家提拔而來的,縣長擁有一言而罷的權力。雖不能殺人,免職還是可以的。
嚴昭以為韓易是想為麾下的賓客騰岀位置耒,想要徹底的撐握一縣大事,於是假借李縣丞之事發難,連同諸大吏輔吏一併收拾了,忙主動的求饒卸職讓位。
韓易雖不知他的想法,但也有所預料,其必是起了兔死狐悲之死。於是冷冷地說道:「你若無罪,你還是獷平的賊曹吏,大可在我面前大大方方的。你若是有罪,你即便在郡中、朝廷有親朋故舊的高官,我也絕不會放過你。此時我尚不知你有罪無罪,你盡可繼續之前的任務,領我前往古北口。成齊,這幾日你要貼身侍候嚴賊曹,不可讓其與他人私語,泄露了我的布置。」
成齊大聲應道:「是主人。」說罷,雙眼猙的如同銅鈴一般,死死的盯著嚴昭。嚴昭被駭得如同鵪鶉,膽怯不己。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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