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蒼天 第九十四章 燒山

    騎兵戰鬥速度最快，在天黑之前，戰鬥已經結束，此役敵首中郎將董越被關羽斬首，三千羌胡騎兵大多戰死，只有少數潰兵逃散荒野。

    這一戰，勝在敵人猝不及防，姬平損失不大，但戰果豐厚，足足繳獲了兩千多匹戰馬，連帶斬馬刀、長矛、弓箭等武器。

    新安城中，渾身浴血、險些看不清面目的曹操哽咽著向姬平行禮：「操與諸弟今日幸能活命，皆賴長生也。」

    姬平撇了撇嘴，看來這曹操這傢伙也知道自己這個神武王面目了，幸好他摘下面具時做了偽裝，臉上又包紮著傷口，曹操才沒認出他這個昔日的天子。

    當下扶起曹操笑道：「孟德一心討賊，忠勇蓋世，救一英雄，亦我之幸也。」

    曹操面有慚色，再次在生死危難之時見到姬平，他和鮑信著實感激非常，他二人在關東諸侯中兵微將寡，地位並不算高，家世也不如那些名門，又遭到諸多算計。

    此次曹操本是依附張邈起兵，連一路諸侯也不算，先是為酸棗諸侯打前鋒，與鮑信兵敗滎陽，兵馬幾乎損失殆盡，還是在姬平這個神武王的支持下再次招募了八千兵士。

    但到了函谷關駐兵時，袁紹與張邈不和，又命曹操和鮑信駐紮在中軍右側，與張邈左軍隔開，以分化張邈實力。

    來來回回被算計，曹操和鮑信對這些諸侯心中不無憤懣，只有神武王，或者說是姬平和張遼，對他們算是大恩大義，但他因為頗多顧慮，先前與姬平也不敢過多交往，此時看到姬平依舊如往日，不由心中慚愧，但還禁不住有些疑慮，這神武王究竟是什麼來頭？

    張遼一方諸侯能依附姬平這個神武王，曹操下意識覺得姬平的身份有些問題，但又不得頭緒。

    姬平沒理會曹操的諸多想法，沉吟了下，將繳獲的兩千多戰馬分了曹操和鮑信五百匹，兵器也分了些，弓箭卻自己全留下了，正好交給崔鈞，給自己收攏的新兵換裝。

    至於崔鈞，確實頗有名士的豁達風範，姬平還沒開口，崔鈞便提出暫時跟著他打拼，讓姬平不由大喜，這傢伙既然能被諸葛亮、徐庶等人認可，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他沒有給崔鈞任命官職，只說不用兩年，便讓崔鈞這個河西太守做的名副其實，讓崔鈞大喜。

    姬平這個許諾並不是一時意氣，河西郡就在河東郡平陽縣之北，上黨郡之西，夾於兩郡西北，這個地方，他是早晚要拿下來的。

    ……

    黃昏，河東郡，東垣縣西北中條山。

    橫嶺關下，大火熊熊，濃煙沖天，火勢順著漫山遍野的林木和野草蔓延開去。

    李傕和楊奉整整強攻了橫嶺關三日，損失了兩千兵馬，也沒攻下，於是瘋狂之下，縱火燒山。

    看著火趁風勢向山上蔓延開去，領軍的李傕恣意大笑道：「兒郎們，衝上去！天黑之前，攻破橫嶺關，今夜入東垣，盡情屠殺，盡情享樂！」

    嗷嗚！

    一群羌胡兵聽到李傕之言，無不精神大振，個個眼裡放光，遠遠跟在大火之後，朝山上橫嶺關衝去。

    另一側，白波軍投降過來的楊奉帶著三千兵馬緊緊跟隨。

    沿途山道上攔路的荊棘、木刺、野草都被燒毀，露出了一個個陷阱，還有不少燒成黑炭的屍體，散發出怪異的氣味。

    半個時辰後，到了橫嶺關下。

    橫嶺關的磚牆被燒得烏黑髮燙，關樓上空無一人，幾座木質箭樓均被燒毀，兩扇關門更是被燒成木炭，一陣風吹過，木炭門搖搖欲墜，一片片黑灰飛落，露出裡面沒有燒透的木炭。

    如此關門，只需一捅便倒。

    李傕縱聲大笑道：「量那盧姓老將早已被燒死，來人，破門，兵進東垣！」

    一側楊奉軍中，一個二十歲上下、身材壯實的年輕小將看了一眼大笑的李傕，沉聲向楊奉道：「將軍，先前燒山，已是極惡之舉，如今又欲進入東垣縣屠殺擄掠，如此行徑，還不如賊寇，還請將軍進言阻止。」

    楊奉面露猶疑之色：「徐晃，還是算了吧，我一個新投之將，實在不宜勸言。」

    年輕小將徐晃無奈的轉頭看向大笑的李傕，握緊了拳頭，面色鐵青：「早知李傕如此殘暴，我便不該跟隨楊將軍前來，還不如繼續做我的小吏。」

    在李傕的吩咐下，十多個羌胡兵端著長矛，爭先恐後的衝上去，朝關門捅去！

    轟隆！

    關門倒下，火花四濺，羌胡兵正待衝進去，驀然一聲沉喝傳來：「放！」

    啾！啾！啾！

    數十支箭羽突然從門出，十幾個羌胡兵瞬間被射成刺蝟，嗬嗬叫著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幾乎同時，猶自烏黑髮燙的關樓之上，近百名弓箭手突然出現，拉弦放箭。

    一個年近五十的頎長儒雅將領站在關樓之上，雖然面目沾滿黑灰，衣甲髒亂，但身軀挺直如劍，正是盧植。

    嗡！一陣箭羽朝最前面的李傕士兵射下。

    啊！嗷嗚！

    最前面的羌胡兵頓時倒下一片。

    不防之下被射中一箭的李傕這才痛的反應過來，驚喝一聲：「啊！敵人沒有被燒死！快退，退後一箭之地。」

    沒死的羌胡兵慌忙後退。

    此時，楊奉軍中的徐晃眼睛發光的看著關樓上那個儒雅老者，眼裡滿是敬服之色，正好聽到李傕喊著後退，他心中一動，大喊一聲：「退！快退！小心敵人埋伏！」

    轉身帶著手下幾百士兵就向山下平跑去。

    楊奉軍中眾士兵這幾日來對這鎮守橫嶺關的將士也著實怕了，見盧植幾乎是從火中現身，正自震驚，看到徐晃士兵回身逃走，立時有樣學樣，很快三千多人一起跟著回身逃跑，充分發揚了白波軍聞風而從、一鬨而散的風格。

    李傕本部後面的羌胡兵看到楊奉軍逃走，又隱隱聽到前面李傕喊退，立時也毫不猶豫跟著逃走。

    橫嶺關下，帶著十多個親衛退了幾步，還準備回頭衝鋒的李傕，呆呆的看著方才還是漫山遍野，眨眼間卻一哄而逃的部下，在風中凌亂著。

    一個親衛看李傕發呆，回頭偷偷看了一眼關上弓箭手，咽了口唾液，悄悄提醒李傕：「將軍，我們還要攻關麼？」

    「啊！——快逃！」李傕這才反應過來，慘叫一聲，拔腿就跑。

    橫嶺關上，一向淡然的盧植，看著關下氣勢洶洶的三千攻關兵馬轉眼消失，忍不住摸了摸灰黑的鼻子，也有些凌亂。

    哐啷！一個發愣的弓箭手長弓落地，這一戰，他才射了一箭。

    盧植這才反應過來，沉聲吩咐：「速速布防。」

    一邊急忙轉身下關，來到關後，那裡，唐婉正在指揮著民夫趕去四處滅火，看到盧植下關，在兩個宦官的攙扶下，一跛一跛的奔過來焦急的問道：「盧叔，怎麼了？這麼快就打退賊兵了？」

    盧植看著面前的唐婉，布衣秀髮髒亂，臉蛋沾著黑灰，眼裡滿是血絲，左腳更是扭傷，纏了一層又一層的裹布。

    盧植嘴巴動了動，眼裡泛起淚花，突然下跪道：「幸得皇后之力，賊兵已退！」

    「啊！」唐婉有些慌亂的扶起盧植：「盧叔，快起來，你這是幹啥？都是將士們拼死殺賊，妾身又沒有上陣。」

    盧植起身道：「皇后有鳳儀天下之德，真公子之幸也。」

    唐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盧叔過譽了，妾身如今就是公子的妻子，不是皇后……其實妾身只是想為夫君出力。」

    盧植讚嘆道：「皇后做得很好了，植未曾見過有如皇后者。」

    這次李傕放火燒山，盧植當時也是大驚，此時正是早春，樹木還未萌發，這漫山遍野都是林木枯草，若是一旦起火，必然是烈火焚山，橫嶺關根本無法守御。

    他當即令士兵退下山，到東垣縣前布防，抵擋李傕。

    但當時正在後面帶領醫療隊救助傷兵的唐婉卻極力反對撤退。

    唐婉認為李傕必然會在大火之後攻關，一旦退守東垣，會造成百姓傷亡，建議將士們躲進橫嶺關內挖的陷坑和壕溝里，只要儘快將挖溝之土在四周掩蓋一圈枯草，便可避過大火。

    盧植對此頗是猶疑，他也知道退守東垣的風險，但留在此處，關鍵是唐婉不容有失，何況手下這些士兵們都是出身百姓，若是拼死還行，對抗山火這種天災卻無不惶然。

    就在大火一步步逼近，盧植還在猶疑時，唐婉縱身跳下了一道新挖的壕溝，仰頭咬唇看著盧植和眾將士：「只要用土掩蓋四面荒草，躲在這裡燒不著的，我膽子小都不怕，你們也不用怕。」

    轟！

    當時眾將士無不羞愧和振奮，唐婉一個嬌怯怯的女子尚且如此，他們這些七尺男兒又豈能退縮，更何況他們很多精英是知道唐婉真正身份的。

    不用盧植下命令，他們毫不猶豫的立時開始鏟土埋草行動。

    至此，才挽回了這次橫嶺關的危機。

    事後，他們才知道，唐婉跳下坑時，腳便被扭傷，但她始終沒有吭一聲。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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