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曾逐虎過澗,卻奈何不了這小小的戰馬。」連續嘗試了數十次,接連換了六匹駿馬,典韋還是沒能學會控馬,神情有些失落,一旁教他的關羽也有些無奈。
典韋總是憑藉強橫的力氣去控制馬,卻不但讓馬奔跑不起來,更是連踢帶跳,關羽提點了他好幾次,但他總是改不過來。
這時,救治了幾個重傷士兵的姬平走過來,笑道:「典韋,不要把戰馬當做對手,也不要力圖去控制它,而要把它當作最親密的朋友,讓它感受到你的善意,順著它奔跑的節奏控制自己的身體,才能做到人馬合一。」
典韋一愣,看向戰馬,若有所思。
關羽忍不住贊道:「主上此言深得騎術之要,某雖騎馬數載,卻說不出此番道理。」
……
轟隆隆!
近七百騎奔走在寬闊的大道上,順著西面山勢一路向南,正是姬平、關羽和典韋一行。
姬平讓將士們休息了半個時辰,便帶兵再次起行,此次他的目標是董旻的騎兵!
先前董旻帶兵徒步入林追他,被阻隔在峽谷裂縫,如今算時間,董旻必然還沒有返回山林之外。
姬平半個時辰前便派飛影打探了情況,戰馬入林反是累贅,因而董旻只帶了兩千士兵入林,在林外留了一千騎兵和兩千匹空馬。
姬平事先吩咐關羽,此次行動,不與敵騎硬拼,只在驅趕那兩千匹戰馬,只要兩千匹戰馬失控,敵騎自然會被沖亂。
片刻之後。奔襲中的他們遠遠的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戰馬。
林外正休息的一千羌胡騎兵似乎也發現了異常,紛紛上馬,準備迎戰。
姬平不去理會他們。方天畫戟指著那兩千匹空馬所在,喝道:「衝過去!」
七百騎兵奔襲速度達到極致。轉眼便沖入馬群。
無人操控的戰馬開始驚亂起來,四處奔竄,但卻沒有形成固定的奔走方向,驅趕馬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這時,赤兔馬仿佛領悟到了姬平的意圖,猛然前蹄騰空,仰天長嘶,聲若雷霆。盡顯馬中之王的威勢!
那群戰馬頓時動了起來。
姬平大喜,忙催動赤兔馬驅趕,眾飛影和關羽騎兵與他擺成雁行陣驅趕,馬群開始朝羌胡騎兵衝去。
那一千剛爬上馬背的羌胡騎兵見此情景,登時怪叫著紛紛四散逃竄,與敵對戰是一回事,但與馬群對沖則是另一回事了,他們生於邊地,最是熟悉馬群之聲勢。
馬群慢慢快了起來,所過之處。即便那些騎兵逃得快,但也有不少被踩在馬蹄之下,轉瞬蹋為肉泥。
看著那群騎兵七零八落。關羽和初會騎馬的典韋縱聲大笑,就要趁機殺敵。
姬平沉喝道:「不要戀戰,驅趕馬群,轉向東南!」
他的戰略目標首先在於拖延敵兵,至於這些逃散的騎兵,至少在董旻出林之前是不會擅自行動的,如今,他要趕著去救拖延徐榮三千步兵的耿忠。
……
雒陽城南,一處平坦寬闊的田野上。兩千多士兵圍困住了一片不大的林子。
雨幕迷茫,「東中郎將徐」字大旗下。徐榮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昨日他被對方一千多士兵騷擾偷襲,損失慘重。寸步難行,但不久之後,尤其是經過一次曠野之戰,徐榮突然領悟到了這群士兵的意圖,只在拖延他們的行進速度。
領悟到這一點後,徐榮便不在與這些士兵在鄉亭民宅區死磕,而是不惜耗費時間,繞道東西兩側行進。
果然,這些士兵被釣了出來,被他圍殺的只餘下八百人,退守到了這一片小樹林。
徐榮相信,自己只需再組織一次強攻,便能盡數滅了這波敵兵,然後揮師雒陽。
「擂鼓,全軍進擊!」徐榮朝身旁旗令兵下令,聲音平靜,但卻飽含殺氣,他已經被這些士兵拖得夠久了。
「殺!」羌胡兵軍陣中發出震天吼聲,朝樹林圍撲了過去。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聲勢不下兩千騎,徐榮一愣,董旻怎會返回?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除了董旻,他想不出還有哪支騎兵會過來,但他心中卻有一種莫名危險的感覺,這是他久經陣戰歷練出來的,源於對各種異常因素的敏銳察知。
「傳令!停止進攻,西北向布陣。」軍中歷來講究軍令如山,但此時,徐榮還是果斷改變了剛發出的軍令。
正衝鋒的羌胡步兵軍陣一陣混亂,隨即轉向西北列陣。
眨眼之間,西北方向便有數千匹戰馬出現在視野中,狂奔而來,當先馬上全是空空如也。
徐榮不禁起身,面色大變,這些戰馬分明是董旻的騎兵所配,但董旻呢?董旻的三千士兵呢!
他不知道,此時被他惦記的董旻,剛帶著手下兩千士兵一步一滑鑽出山林,看著林外僅剩下的數百殘兵,不由傻了眼。
……
雒陽西線,隨著畢圭苑袁紹大軍的潰退,董卓上萬鐵騎直入雒陽西城。
奉姬平之命組織百姓撤退的崔鈞,急令士兵在身後各處道路設置障礙,包括繩索、椽木和各種家具,暫時阻攔了最前線的騎兵,使得最後兩萬百姓得以越過皇宮,撤到雒陽之東。
雒陽皇宮正是一道最佳的防線,整個皇宮都建在夯土高台上,地勢高峻,從北邙山延伸到雒水之畔,將雒陽分隔為東西兩半。
隨即崔鈞率士兵進入北宮,依託宮城在上西門、夏門一線布置防線,而退下來的袁紹則在南宮收攏潰軍,在雍門、廣陽門一帶布防。
與此同時,畢圭苑的失守,直接導致守備西園的張邈等諸侯面臨著三面夾擊、甚至四面合圍的險境。
張邈、張超、橋瑁和孔伷力主撤退,張遼、曹操和鮑信看到西城已經淪落。他們困守這裡遲早成為孤軍,也無奈後撤。
三月二十八半夜,西園大軍開始偷偷撤退。張邈、張超、橋瑁、孔伷依次先行後撤,又分出三千兵馬交由臧洪統領。與張遼一道斷後,曹操和鮑信護衛側翼。
不料董卓的一支騎兵不知何時早已潛入雒陽,埋伏在他們後撤的路上,殺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同時北面側翼也有董卓騎兵來襲,曹操和鮑信苦苦抵擋,但張邈幾個諸侯的大軍,前不久剛經歷潰敗,軍心未定。此時一被伏擊,立時再次潰散,惶惶而逃。
半夜混亂,豫州刺史孔伷中箭身亡,濟北相鮑信重傷,廣陵太守張超重傷,東郡太守橋瑁失蹤。
幾乎同時,西園正面的牛輔軍也全面追擊,卻被斷後的張遼和張飛各帶一軍反向衝殺,打了回去。
但此時的形勢已經難以收拾。張遼張飛之勝,對於關東諸侯全面潰敗而言,只是杯水難濟車薪。雒陽西城已然亂成一窩粥。
而冀州牧韓馥,已經偷偷渡河,一路撤回鄴城。
同在三月二十八夜,雒陽北部小平津,胡軫從北邙山中突然殺過來,衝散荀棐布置在那裡的三百守兵,直接殺向浮橋。
正在連夜渡河的百姓受了驚嚇,慌忙之中落水無數,危急中。中郎將荀棐親自帶著八十個射聲士,插入敵陣。亂箭攢射胡軫中軍,胡軫身中數箭。不得不帶兵暫時退卻,又被荀棐趕回了北邙山中。
但黑夜混亂之中,帶領袁氏家小過河的太傅袁隗中箭落水,待袁基帶人打撈上來,已然沒了氣息。
三月二十九,從西園潰退的張邈、張超、曹操、鮑信退至皇宮。
張邈和張超帶著手下殘兵毫不滯留,一路繼續東行退往虎牢關。
曹操則留在皇宮,一邊讓軍醫治療鮑信,一邊與袁紹收攏退下來的潰兵,死去的豫州刺史孔伷手下八千士兵,大多被二人收編。
張遼、張飛和臧洪帶著五千多人馬沿著雒水且戰且退,從皇宮以西的兩處雒陽古橋退至雒水之南,緊守橋頭,藉助地利阻住了董卓騎兵南下。
此時,雒水之南還有大約四萬百姓尚未過河,在各鄉里三老和亭長的帶領下,都集中在皇宮東面史阿和唐方搭建的寬闊浮橋之處,還有一些百姓散落在隱蔽的鄉落,卻是一時難以顧及了。
而雒陽東南一片,集聚著西城和南城撤過來的百姓和亂兵,總共有將近三十萬人,混亂之中各奔小平津和虎牢關兩個窄道,至於孟津關的浮橋卻一時還搭不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百姓逃往雒陽四面山中避禍。
唐方帶著兵馬在各處維持秩序,這個相貌憨厚的青年關鍵時候也是個狠辣的主,凡是敢趁亂哄搶的亂兵和不良子弟,都被他領兵直接斬殺,懸首示眾,不給一絲機會,這樣一來倒是震懾了那些渾水摸魚和心懷不軌之徒。
南宮一處偏殿中,袁紹坐在上首,面色蒼白,他在函谷關前中了呂布一箭,雖然不算致命,但連日奔波,創口無法癒合,疼痛愈甚。
「素聞涼州騎兵天下精銳,如今方知其勇猛不可敵。」袁紹嘆了口氣,看向下首的許攸、逢紀和淳于瓊幾個將領:「為今之計,我等何去何從?」
逢紀看了一眼許攸,沉聲道:「主公本不該聽許攸之言,以至今日深陷雒陽泥潭,如今韓馥已帶兵返鄴,以吾所見,主公宜當速速撤離雒陽,謀取冀州,以為立業之基。」
「此言差矣,」許攸冷笑道:「主公欲總攬天下英豪,憑藉的就是譽滿天下之名望,此次雒陽討董,主公為盟主,可謂聲名傳遍四海,如今雖是兵敗,但那神武王先後救出數十萬黎庶,如此大功,皆賴盟主抵擋董卓在前,只要略施手段,天下人便知此大功皆在盟主。」
袁紹眼睛一亮:「不知子遠有何手段可傳揚我等功績?」
許攸撫須笑道:「如今雒陽數十萬黎庶,有半數遷往河內,只要主公據守皇宮,抵禦董卓,待黎庶盡數渡河,再取河內,安撫百姓,則天大功績自在主公。且數十萬黎庶,雄兵之源也!」
「好!好!」袁紹撫掌而笑,隨即又皺起眉頭:「卻不知郭援在河內如何?那神武王頗有手段,卻不知是何人物?若果真是弘農王……」
許攸搖頭大笑道:「主公勿憂也,吾料那神武王必非弘農王,否則豈會放棄大好良機,早已藉此次諸侯討董之勢於雒陽稱帝矣!」
袁紹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許攸又道:「他便是弘農王也罷,主公正好扶立他做天子,主公便做大將軍,掌控天下兵馬,成齊桓晉文之霸業。」
袁紹徹底鬆了口氣,露出一絲笑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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