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申時五刻,陳應在大群皖縣官民的擁簇下,站在東門城樓上,扶著欄杆,靜靜的觀望著城外的黃穰叛軍。
這次,黃穰吸取上次的教訓,沒有急吼吼的上來就攻城,他在匯合援軍後,先讓援軍休息了一夜,這才拔營先前。
他在率領大軍逼近皖縣後,並沒有攻城,而是兵分四路,堵住了皖縣的四門。
皖縣的四門裡面,東門外地形開闊,自不必多言,聚集在這裡的兵馬最多,南門依山而建,城外地勢狹窄,不利於大軍展開,所以黃穰只派了五千人,在南門外扎了一個小寨,堵住南門。
北門面臨皖水,城門外不遠就是碼頭,地勢也不開闊,容不下大軍展開,黃穰在這裡也只安扎了五千人,至於西門外,雖然比不上東門外,但是地勢也算開闊,按說也可以部署大軍攻城。
不過在這攻城,容易遭到城內守軍和援軍的內外夾擊,十分危險,所以黃穰在這裡足足安置了兩萬人,一面阻擋舒縣的援軍,一面防止城內守軍突圍,或城內富戶攜帶細軟出逃。
一陣南方吹過,黃穰叛軍陣中的中軍大纛迎風飄揚,上面一個碩大的「黃」字清晰可見,大纛下,是一片一望無垠的黑壓壓的人頭,大約一萬多叛軍亂糟糟的擁擠在大纛下,組成了一個七扭八歪的陣型。
在大纛下的陣型後不遠,二萬多叛軍士卒分散在曠野中,有的砍樹伐木,有的紮營築寨,還有的推著一輛輛獨輪車,或推著一些攻城器械,鬧哄哄的在陣型後面安營紮寨。
蜩螗羹沸的噪雜聲中夾雜著金鼓喧闐的鼓號聲,經過兩里多空間的削減,仍然震耳欲聾,城上的士卒們,雖然經過幾天前的幾場大勝提升了士氣,但是他們出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想想也是,整個皖縣才三萬多不到四萬人,而此刻皖縣四門外聚集的賊軍,就幾乎是皖縣所有人的兩倍!這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產生的威懾力是十分恐怖的,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看到這種場面,都難免心生懼意,更別說那些被徵召不到十天的民壯們了。
號角聲嗚咽的響起,旗幟揮舞,黃穰中軍大纛突然緩緩移動,聚集在大纛下或坐或站的士卒們紛紛站起,在軍官的呵斥下,跟著大纛緩緩前移,這萬餘賊軍,在行進中慢慢的整合隊伍,逐漸變得整齊起來。
賊軍在大纛的指引下,先前移動了百餘步,隊伍整合便完成了,整個陣型也變得整齊起來。
「咚、咚、咚……」隨著中軍前進的大車上的牛皮鼓,也隆隆的響了起來。
「萬勝、萬勝、萬勝……」賊軍們齊齊大喝,高舉著手中的刀槍,踏出整齊的腳步前進。
城頭上的士卒如何見過這樣的場景?饒是他們驍勇,在那上萬人的齊聲大喝聲中,都化為烏有,一個個都是悚然變色,一個十來歲的年輕民壯雙腿發軟,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一團水跡迅速出現在他身下。
「廢物!」督戰隊隊長吐了口吐沫,指著身邊的隊員,喝罵道:「看什麼看,還不將他拖下去砍了?」
「諾!」兩個督戰隊隊員面色不善的將那個被嚇尿了的年輕民壯拖起來,不等他張口求饒,便掏出一塊破布堵上他的口,拖到城牆上的排水溝前,按到在地上,一個督戰隊隊員,一腳踩著不斷的嗚嗚的叫著掙扎的年輕人背上,抽出環首刀,看著年輕人的脖子便看了下去。
「住手!」就在年輕民壯就要人頭落地的時候,城牆後面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陳應面色淡淡的在一大群人的圍繞下,走下樓梯,叫住將要行刑的督戰隊員,問道:「他怎麼了?」
督戰隊隊長是認識陳應的,他連忙上前拜道:「卑職拜見司馬,那個傢伙是個慫貨,剛剛叛軍不過向前走了幾步,就將他給嚇尿了,實在是不當人子,太給咱們皖縣人丟人了,也影響士氣,卑職便讓人將他給砍了,殺一儆百。」
陳應皺著眉頭看了看那個年輕人濕漉漉的褲子,看著他懇求的眼神,心中一軟,道:「算了,看他年紀還小,這次便饒他一回,打他二十軍棍就算了。」
「諾!」督戰隊隊長不敢廢話,立刻叫人放了那個年輕人,拉到一旁打軍棍去了。
吩咐過督戰隊隊長後,陳應也沒在關注這件事,帶著大隊侍從,走到城牆邊上,扶著垛口,繼續觀察叛軍陣型。此時,叛軍原本整齊的陣型又散開了一下,甚至產生了一絲混亂,整個大軍不得不停下來整理陣型,一時間,場面上顯得有些亂鬨鬨的。
「漢升,」陳應看著城外一里外,亂鬨鬨的整理陣型的叛軍,眼睛一亮,叫過黃忠,道:「要是叛軍陣型的混亂再大一點,讓你帶騎兵隊出擊,你能不能打開缺口?」
「不可!」沒等黃忠回話,跟在陳應身邊的左慈便叫了起來,「萬萬不可啊主公。」
左慈一拉陳應的袖子,指著叛軍陣型中的一部,道:「主公你看,黃穰大纛下的那些叛軍士卒,是不是明顯的和外圍的士卒不同?」
陳應順著左慈的手指仔細一看,黃穰大纛下的士卒果然和外圍的士卒有些不同,雖然城外的叛軍們都穿的雜七雜八的,沒有統一的服飾,衣甲也不全,普一看沒有什麼差別。
但是,此刻在城外整頓陣型的叛軍中,中間的士卒卻顯得和外圍士卒不同,陳應仔細一看,發現那些中間的士卒雖然也裹著破舊的百姓衣服,但是他們的身形明顯要比外圍的士卒大一圈。
在看他們的頭髮和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很明顯,這些人不是漢人,準確的說,這些人是江夏蠻!看他們那衣服下方方正正的被撐起的稜角,便知道,他們衣服東西披著甲!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甲,但是披甲的士卒和無甲的士卒之間的差別是巨大的,要知道,不論是皮甲還是竹甲,都是很缺乏的,不可能人手一件,所以在軍中,只有剽悍善戰的士卒才有甲穿。
這黃穰在陣型中隱藏了那麼多甲士,這明顯的就是陷阱,現在城外叛軍陣型混亂,只怕是黃穰故意弄出來,誘陳應出擊的誘餌!
「吸……」看清黃穰的布置後,陳應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轉身對左慈一揖到底,道:「多虧元放你觀察入微,發現了黃穰逆賊的詭計,不然我貿然出擊,必中黃穰奸計!」
左慈裡面扶起陳應道:「不敢不敢,這是慈應該做的。」
陳應起身,看了看城外仍然裝模作樣的叛軍,冷笑一聲,轉身看著眾人,道:「既然黃穰逆賊想要誘我出城,那我偏偏就不出城,諸位,現在也快中午了,到午飯時間了,大家都呆在這城上,也沒什麼意思,都下城吃午飯去吧。」
「漢升,元放,你們兩個跟我來。」說完,陳應叫上黃忠和左慈,徑直下城去了。
而城外的黃穰叛軍等了一整天,從大清早等到夕陽西下,仍然不見城中官軍出戰,而且城頭也不見一個高級軍官,怎麼還會不知道敵人看穿了他的計謀?不得不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這一夜,黃穰大軍再皖縣外三里處紮營,敵營連綿數里,徹夜燈火通明,營中糟雜聲,三里外的皖縣都清晰可聞。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s 3.72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