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血 第八章:哀其不幸

    應該覺得勇猛和榮耀嗎?不!此時此刻劉彥心裡充滿了悲哀與恥辱,舐犢之情不會只出現在親人身上,絕難的環境會使得同鄉變得親近,哪怕前一刻雙方都不認識只要知道是同鄉都會產生愉悅和依賴的心理。這種現象在同族之間依然適用,面臨滿是強橫胡人的世界,同族之情愈加濃烈。

    他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與陌生的人為伍,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我的族人」的念想……

    雖然這些族人實在太孱弱了,可他們還是族人!

    劉彥回頭往屍骸看去,再看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同族……

    曾經,他以為自己看到太多族人的慘況不會再悲傷,總是將自己裝得冷漠,以為只要冷漠就不會傷心。他也知道那是在自欺欺人,雖然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但是自己絕對無法欺騙自己。

    「呼!」

    吐出一口渾氣,劉彥沒有去安慰瑟瑟發抖的同胞,太多的經歷讓他知道安慰根本沒用,胡人幾十年來的屠殺和震懾已經讓中原地區殘存的漢人失去尊嚴,殘存的漢人們像是被馴服了那般只會忍受。

    想改變這種情況需要英雄,漢人是一個極度依賴英雄的民族,他們已經習慣了在英雄(上位者)指示下才會做出反應。劉彥不是英雄也沒有做英雄的資格,但是他知道會有人站出來振臂一呼,而且那個時刻即將來臨!

    「找個地方躲起來!」劉彥重新上馬,他檢查著自己的戰具:「簡,你照顧他們。」

    簡雖然不知道劉彥想做什麼也沒問,他必須讓自己學會服從。

    倒是拓跋秀觀察出了一點端倪,劉彥檢查戰具時不斷看向火光的位置,這讓她感覺非常不妙。

    一如既往的,劉彥不會去解釋自己要幹什麼,他正在用腰帶束緊腹部的傷口,那雙盯視火光位置的眼眸,裡面的殺意越來越濃。

    「你……」拓跋秀顯得著急無比勸解渾身透著兇悍的劉彥:「郎君作甚?切莫衝動!」,她可不想陪著劉彥一起死,特別是輕舉妄動導致的死法。

    劉彥回首咧牙笑了。

    詭異的笑容令拓跋秀打了個寒顫,事關自己的生死她強忍著恐懼:「萬人敵乎!驍果乎?郎君有勇,此非勇力可擔(擔當),莫……」劉彥已經驅動戰馬繞過屍骸堆遠去。

    衝動麼?誰沒有衝動的時候呢。劉彥不否認有衝動的因素,但是不管是不是衝動事情必須做。

    他們一路走來先是不斷遭遇斥候,剛剛竟是發現了大量軍隊行軍的痕跡,可以想像戰場已經擴展到附近,這個時候想要隱秘地脫離戰場幾乎是不可能。

    即將變成戰場的區域,單單依靠他的勇猛必死無疑,現在應該做的是找到組織,尋來或者投靠別人結為助力。

    火光是被點燃的戰場,遠遠望去到處都可以看見在搏鬥的人群,殺伐聲和慘叫聲成了主旋律,偶爾還能聽見戰馬悽厲的嘶嘯聲。

    那是一座並不大的村落,說是村落其實並沒有多少建築物,此時那些建築物大多被點燃,廝殺的人群混成一堆顯得極為混亂,他們之中極少人才擁有像樣的武器,更多的是在用木棍、石頭搏鬥。

    劉彥停在邊緣注視,他聞到了焦臭味。

    火光的照射下地上散散落落躺著屍體,有時候會突然出現哀號,然後一個渾身冒火的人從被點燃的建築物衝出來。沒人去理會痛苦嚎叫渾身著火的人,他們在地上哀嚎翻滾,沒一會就不動了。

    皮革與刀刃的摩擦聲,劉彥抽出了自己的戰刀,他驅動戰馬加速,眼睛盯著前方,那裡有數百人慘烈的廝殺著,一股束髮的人群被白色人種圍攻。

    搏殺的場面並不火爆,束髮的人群少數拿著石頭,極多數人只能用拳頭和牙齒,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傷,情勢顯得岌岌可危。

    「嘚嘚——」

    馬蹄聲滾動著,馬上的騎士沒有吶喊,他只是沉默著馳騁!

    搏殺的場面被馬蹄聲吸引暫時停頓了,他們紛紛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羯人看到來的是一個赤裸著上身沒有束髮的騎士時,他們獰笑著沒做理會。漢人與國人(胡人)不同,漢人講究身之體發受之父母的傳統,根本不會是這般模樣。他們已經快要殺光這裡的漢人了,這個時候來的只要不是敵人的援軍,那麼來什麼人都無所謂。

    本來已經支撐不住的漢人心裡沉到了谷底,他們悲憤嘶吼著,沙啞的吼叫聲里充斥著絕望:「皇天啊,祖宗啊,我們來了!」

    漢人有著崇拜自己祖先的傳統,這是絕對不會捨棄的傳承信仰,正是這份傳承延續了漢民族沒有失去未來。

    馳騁之中的劉彥聽見那句「祖宗啊,我們來了!」徹底的心悸了,他也有這份信仰,這是漢民族除了龍圖騰之外最重要的傳承!

    舉起的戰刀,一聲炸雷從劉彥口中吼出:「殺胡!」,高速馳騁的戰馬將一個擋在路上的羯人直接撞飛,骨裂聲中飛出去的羯人又碰到幾個欲上前的人。

    「殺胡!!!」

    利用戰馬馳騁的速度,遞出去的戰刀暢飲到獻血,騎士與羯人交錯而過時,後面不斷飄起人頭,數具失去首級的屍體軟倒在地。


    即將獲勝顯得興高采烈羯人愣住了,滿心絕望的漢人們感到難以置信,他們此刻或許有著共同的想法,那便是錯愕。

    羯人看到這一幕錯愕後隨即怒火攻心,他們顧不得去理會那些搖搖欲墜的獵物,嚎叫著沖向那個偷襲殺人的卑鄙騎士。

    不得不感到難以置信,各地的漢人事先根本不知道胡人會暴起殺人,他們沒有援軍沒有武器,到處都有漢人被屠殺殆盡。

    前一刻他們已經知道無法避免死亡,喊出了漢民族幾乎是最悲壯的吶喊「祖宗,我們來了……」,下一刻突然出現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騎士,這個騎士用著親切的語言在喊「殺胡!」。

    靈魂的共振,同一種語言的匯集——殺胡!!!

    突然出現的騎士呼喝「殺胡!」騎跨戰馬在殺斗場左衝右突,這時騎兵的優勢在劉彥這裡被良好的發揮出來,他根本不與羯人纏鬥停留,每次擊傷或者幹掉一人後馬上強橫地脫離。

    騎兵之所以強就強在機動性上面,戰馬上的騎士有時候根本不需要利用武器就能給敵人造成很大的殺傷,對付騎兵的方法是集中多人擺成緊密的陣型。

    劉彥加入戰場之前這裡就是一片混亂的局面,羯人哪有時間進行集結?其結果就是讓他能夠有穿插的空隙,蠻橫地借用戰馬馳騁的速度進行衝撞。可以想像一匹戰馬馳騁的速度會有多快,戰馬的重量、人的重量加上速度的慣性,會對被撞的人造成怎麼樣的殺傷?

    羯族人反應過來之後紛紛往劉彥的方向涌去,那股被圍的漢人見胡人將注意力轉開不由鬆了口氣。

    失去壓迫感的漢人也在喊「殺胡」,可是真正衝上去與羯人拼命的卻極少,更多的是覺得暫時安全了馬上軟倒在地上喘粗氣。

    有個別的漢人看見來援的只有一騎生出了「溜之大吉」的心態,其結果就是剛剛脫離人群馬上被殺,有同樣心態的人看見別人的慘況後吸取教訓不敢獨自離開,他們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老實地待在原地。

    也許這場廝殺是突然爆發,羯族人沒有一支軍隊應有的協調性,他們在對付同樣沒有協調性的漢人時或許能依靠人數占據優勢,但是一旦遭遇突發的事件就顯得慌亂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羯族人之中沒有騎兵,他們用兩隻腳根本無法追上騎跨戰馬的劉彥,這一追趕反而因為個人的體力不同被拉散,致使劉彥能夠更加暢快的收割首級。

    絕對不是羯族人愚昧,其實就算有人想發出號令緊密結陣都十分困難,廝殺的戰場不是遊樂場,每時每刻的變化需要很強的判斷能力。再則,因為同伴不斷死亡已經讓羯族人失去了理智,有人發布號令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漢人沒有趁這個難得的機會發動反擊,羯族人看見漢人們除了有限的人能夠奮起血勇抵抗之外,其餘人恐懼地龜縮成一團,羯族人對漢人的輕蔑又加深了一層。

    漸漸地,劉彥感覺到了壓力,羯族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孤身一人能夠左衝右突地殺敵,可是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個人就將所有羯人都殺光。

    擊傷擊殺二十餘人後,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吐血的場景,龜縮成一團的漢人是有行動了,可是他們並不是拼起血勇抵抗羯族人,而是分成了兩部份。其中一股人待在原地抵抗,另一股人分明是想要趁著羯族人轉移注意力逃跑。

    這樣一來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本來就不占據人數優勢的漢人分成兩部份後處境變得更加危急,羯族人只用少數的兵力繼續圍住待在原地的漢人,那些試圖逃跑的漢人則是被大量的羯人追趕。逃跑的漢人本來就膽怯,他們看見大量羯人追來竟是慌做鳥散,一個個被兩個或者更多的羯人追上,羯人獰笑著殺戮進行地得心應手。

    一群散沙或許就是用來形容這樣的場面,劉彥看得心裡充滿了失望,漢人不是沒有血勇,可為什麼這樣的一幕總是不厭其煩的重現?遞出去的戰刀再次收割一顆羯人的頭顱,劉彥有意識地向那邊靠近,再次撞翻幾個欲上來阻攔的羯人時,他怒氣勃發:「龜縮一團等死,你們還是男人嗎?殺胡!不想被屠殺就反過來殺死他們!」

    漢人原本還以為得救了,反應過來時那名騎士吼一句話後又控馬調頭,這種情況讓他們覺得不可接受。他們會想:「他不是要驅散包圍的胡人讓我們得救嗎?為什麼又走了?」

    一盤散沙,沒有凝聚力的漢人就是一盤散沙!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懂得「人要靠自己」這句至理名言?

    嘰嘰喳喳的話語聲開始出現,他們在抱怨,是的,他們在抱怨騎士那麼厲害為什麼不直接衝進來救他們出去。

    借著空擋劉彥再次扭頭看去,近百的漢人被不到二十羯人嚇唬的不敢前進一步,再看看自己的身後至少有三百餘羯人在追。這一刻,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致,悲憤地吼「殺胡!!!」,控制戰馬迴旋一個角度,再次沖向羯人。

    村落的邊緣,簡和拓跋秀等人隱匿在黑暗已經在這裡看了有一會,他們注視戰場有自己的感慨。

    簡已經不止一次看過類似的場面,感嘆劉彥武力強悍的同時又覺得納悶。他的族群觀念十分淡薄,殺胡不殺胡只要不是殺他都無所謂。他不懂劉彥為什麼老是做那些無用功的事情,明明沒有效果嘛。在他看來,那些漢人軟弱極了,估計也就只配種種地放放牧,要讓漢人鼓起勇氣去廝殺,這似乎很難。

    「他在幹什麼?」拓跋秀只是輕蔑地掃一眼被二十餘人圍困的人群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劉彥身上,「純粹的殺人發泄嗎?」。她一直誤會劉彥是皇漢(匈奴人),並不會往救人的方向想。

    「先生很厭惡羯族人」簡理所當然地說:「殺就殺了,要不是需要看顧奴隸,我也去。」

    「是麼?」拓跋秀若有所思的點頭:「羯族確實惹人厭惡,占據大好江山(中原)卻好殺成性根本不懂經營,要是我們(鮮卑)能統治這裡(中原),必定能使繁華。」

    簡也是鮮卑人,再次理所當然的點頭。

    「殺胡」的吼聲再次傳來,兩人對視一眼不再交談,他們無法理解劉彥此刻的心情。

    累了,也失望了,劉彥最後注視一眼被圍的同族就將脫離戰場,跟在他後面的羯族人已經不多,不是追累了就是被殺怕了,既然惹不起劉彥這個殺神,他們惹羔羊一般的漢人還不行嗎?

    此時此刻劉彥自嘲無比,「我果然不是做英雄的料,只有冉閔能夠改變吧?」,他本以為喊出「殺胡」能夠激發漢人的血性,可是結果很明顯。

    他控制戰馬再次加速,身影的背後,被圍的漢人看見騎士脫離戰場紛紛嚎哭。

    他們為什麼就不明白呢?人如果自己都不自救了,誰還能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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