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白龍港雖然冷清,但每天早上通往客運碼頭的三岔路口還有幾個小攤販,有不少村民來買買東西。
現在的白龍港即使沒受疫情影響,從早到晚都看不見幾個人,能看到的也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全出去了,要等到春節時才能熱鬧幾天。
韓渝去船閘管理所轉了一圈,小魚也從陵漴汽渡匆匆趕回來了。
二人剛坐下正準備聊會兒,小龔從濱江驅車趕了過來,給老韓和老錢帶來了兩大袋西瓜,在路過陵海開發區時還從三河最有名的熟食店買了好多滷菜。
韓媽一個勁兒埋怨他亂花錢,可控制不住的表情卻出賣了她,她笑的合不攏嘴,有這麼多滷菜,晚上只要炒兩個菜再燒個湯就夠了。
「小魚,小龔,你們喝不喝酒?家裡有好酒,是江昆過年時送的!」
「不喝,我們不能喝?」
「三兒是真不會喝,你們怎麼也不喝?」韓媽很直接地認為他倆不好意思。
小魚一邊洗牌,一邊解釋道:「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現在要遵守五條禁令,工作時間嚴禁喝酒。」
韓媽笑道:「你們今天又不工作。」
小魚無奈地說:「今天雖然不工作,但今天是工作日。如果渡口有什麼事,一個電話我就要趕回去。要是督察隊去檢查,聞到我身上有酒味,到時候會很麻煩。」
五條禁令是公安部為落實依法整治、從嚴治警方針,維護公安隊伍鐵的紀律和良好形象,針對公安機關內部管理中突出的「槍、酒、車、賭」等四個方面為主要內容出台的。
嚴禁違反槍支管理使用規定,違者予以紀律處分,造成嚴重後果的,予以辭退或者開除!
嚴禁攜帶槍支飲酒,違者予以辭退;造成嚴重後果的,予以開除!
嚴禁酒後駕駛機動車,違者予以辭退;造成嚴重後果的,予以開除!
嚴禁在工作時間飲酒,違者予以紀律處分;造成嚴重後果的,予以辭退或者開除!
嚴禁參與賭博,違者予以辭退;情節嚴重的,予以開除!
如果民警違反上述禁令,要對所在單位直接領導、主要領導予以紀律處分。如果民警違反規定使用槍支致人死亡,或者持槍犯罪的,要對所在單位直接領導、主要領導予以撤職。情節惡劣、後果嚴重的,上一級單位分管領導、主要領導引咎辭職或者予以撤職。
對違反這些禁令的行為,隱瞞不報、壓案不查、包庇袒護的,一經發現,從嚴追究有關領導責任!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
張蘭跟老石打聽張益東的情況時,老石沒說實話。
直到五分鐘前,韓渝才從小魚這兒搞清楚張益東被處分乃至要被調離,就是因為在通往陵海城區一個卡口的執勤民警喝了酒,從首都回來的非典患者經過卡口時,他不是在檢查站里看電視,而是喝的迷迷糊糊在檢查站里睡大覺。
工作日喝酒的民警違反了五條禁令,肯定是要被處理的。
陵海出現確診病例影響極其惡劣,甚至給陵海乃至整個濱江的經濟建設造成了巨大影響。張益東作為喝酒誤事的民警的上一級單位主要領導,自然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真要是按公安部的五條禁令,他要引咎辭職乃至被撤職。現在只是把他調到人大或政協,還給他安排個副處級的閒職,可見上級對他還是很寬容的。
韓渝目送走恍然大悟的老媽,回頭笑問道:「小龔,你們單位對民警喝酒管的嚴不嚴?」
「我們一樣是警察,一樣要遵守五條禁令,管的也很嚴,只是我們局裡只有紀檢沒有督察。」
小龔話音剛落,小魚便咧嘴笑道:「我們分局一樣沒有,所謂的督察就是紀檢,只是在紀檢室門口加掛了一塊警務督察隊的牌子。」
警務督察,管警察的警察,被譽為警隊啄木鳥!
剛開始韓渝對這個新警種還是很期待的,後來發現到了區縣公安局這一級,都是跟紀檢室一套班子兩塊牌子,真有點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長航分局警務督察隊掛牌時,齊局和政委曾半開玩笑的說可以考慮讓小魚做督察隊長,因為小魚不怕得罪人。由此可見,自己人監督自己人,並沒有那麼容易。
值得一提的是,督察民警的著裝有相關規定,執行督察任務時要戴白色頭盔,搞得跟部隊的糾察似的,給人感覺怪怪的。
韓渝正想著三軍糾察還能上街檢查軍容風紀和軍車使用,警務督察什麼時候能上街檢查警容風紀和警車使用,小魚竟無比羨慕地問:「鹹魚干,你和檸檸姐真要去杭洲療養?」
「什麼療養啊,就是給我們放長假,讓我們去杭洲玩一個月。」
「不是說安排你們去療養院嗎?」
「我打聽過,療養院其實就是招待所,有餐廳、有客房,只是位置比較好,大多在風景區。」
「照你這麼說跟琅山營區差不多?」
「說對了,真跟我們的琅山營區差不多,住幾天感覺挺好了,時間長了也沒什麼意思。」
小龔笑道:「韓局,去哪兒不重要,怎麼療養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嫂子、能帶菡菡一起去!」
「是啊,這機會確實很難得,我們一家三口這些年都沒真正出去旅遊過。」韓渝笑了笑,想想又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地說:「你嫂子跟張蘭姐約好了,這個周末去逛街,打算買幾件衣服。」
「買衣服?」
「要出去旅遊啊,出去玩穿制服不合適,這些年又沒怎麼買衣裳,當然要去買幾件。」
「幹嘛花錢買啊,讓她們去玉珍那兒挑啊!」小魚笑道。
韓渝對打牌不感興趣,玩的也不好,一邊整理著牌,一邊笑道:「你以為她們沒去過,據我所知她們沒少去,主要是服裝廠的衣服都是出口的,款式尤其尺碼都比較大,她們穿著不合身。」
小魚嘀咕道:「現在嫌不合身,以前怎麼不嫌?」
「以前條件沒現在好,只要能穿上新衣裳就高興,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誰會在意款式和大小啊?」
「這倒是。」
「小魚,杜鵑還在你那兒嗎?」
「在,她早上還聊到你,說等游家槐放假了一起來找你。」
「她在你那兒乾的怎麼樣?」
「乾的挺好,個個誇她能幹,不過比檸檸姐當年還差點意思。」
……
二人正聊著「萬里長江第一哨」的情況,小龔猶豫了一下說:「韓局,魚支,我前段時間去江南培訓,遇到了一個從楊州海關調到江南海關的領導。」
韓渝下意識問:「然後呢?」
「他也是楊州人,聽說我也是,問我為什麼不調回老家工作。」
「你想不想調回去?」
「我在濱江上的學,在濱江工作了這麼多年,早習慣了濱江的工作生活。但我爸我媽不這麼想,他們希望我調回去。」
小魚沒想到他居然有這個想法,放下牌提醒:「小龔,你要想好了,楊州那邊的情況跟濱江不一樣。楊州市區不在江邊,楊州海關緝私主要在岸上,水上緝私不是很重要。你在濱江是個寶,如果調回去就變成根草了!」
「魚支,這些年我參加了自學考試,現在也有本科文憑,我不只是會開船。」
「你真想調回去?」
「我拿不定主意,韓局,你怎麼看?」
人都是有根的,能有機會調回老家工作,誰不願意調回去?而且,小龔是獨生子女,如果能調回去,就能就近照看年紀越來越大的父母。
韓渝權衡了一番,分析道:「從職業發展上看,在濱江工作更有利於進步。畢竟你也是濱江海關緝私分局的元老,領導同事對你很了解,所有的人脈資源全在這兒。調回老家就相當於要從頭開始,想進步可能會比在濱江難。
如果從照顧父母的角度出發,你應該珍惜這個機會調回去。不過你愛人是濱江的,岳父岳母都在濱江,並且你愛人一樣是獨生子女,你要盡孝,她也要盡孝。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在這個問題上我真給不了你兩全其美的建議。」
「是啊,好好考慮考慮,別犯傻。」小魚拍拍小龔的肩膀,催促他趕緊出牌。
男人,都不容易。
比如張蘭姐,跟婆婆的關係不好。
大師兄既不能說生他養他的老媽不好,一樣不能說張蘭的不是,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很為難,別看在事業上挺順,可在家庭里卻過得苦不堪言。
韓渝不想看著小龔兩頭為難,半開玩笑地說:「其實調回去也挺好,杭洲有西湖,楊州有瘦西湖,我和你嫂子過幾天帶菡菡去杭洲旅遊,你要是決定調回去,我們將來就能去楊州玩。」
「還真是,」小魚樂了,哈哈笑道:「小龔,你要是調回去,我將來一樣可以帶小鱷魚去找你玩!」
楊州是真正的歷史文化名城!
小龔是在農村長大的,老家雖然離楊州城區不算遠,但小時候很少有機會去楊州,一直有個楊州夢。
現在有機會調到楊州市區工作,他當然想調回去。
事實上他早想好了,只是擔心師父不高興,現在見師父這麼說,懸在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猶豫了一下道:「韓局,魚支,我家那位也想去楊州,我岳父岳母都很支持。」
小魚倍感意外:「有沒有搞錯,你老丈人到底是不是陵海人!」
「怎麼了?」小龔一頭霧水。
小魚扔下牌,振振有詞地說:「陵海人只會去東海,怎麼可能想去楊州。」
陵海人是喜歡東海,也都想去東海工作生活,但前提是要有那個條件!
相比留在陵海,或者相比去濱江,楊州可能更具吸引力,畢竟楊州有那麼多名勝古蹟,有那麼深厚的歷史底蘊,有那麼多美食,濱江有什麼,濱江什麼都沒有。
陵海人最看不上的城市絕對是濱江,而且沒有之一。
韓渝能理解小龔愛人和小龔岳父岳母的選擇,不禁笑道:「人各有志,既然全家都想去,那你調回去。」
「韓局,我怕讓你失望。」
「我怎麼可能失望,調回去之後好好干,是金子在哪兒都能發光,你幹得越好,我們越有面子!」韓渝笑了笑,想想又意味深長地說:「不只是我和魚支有面子,連邵院長臉上都有光。」
小魚也意識到小龔決心已定,不想再聊這個話題,眉飛色舞地說:「鹹魚干,聊到邵院長,我前幾天才知道你們學校現在可厲害了。」
「有多厲害?」
「現在可能是全中國最大的高級船員培養基地,學駕駛和輪機的畢業生供不應求。建福有個全國做的最好的船務公司,為了培養高級船員,專程來濱江跟你們學校合作。高考不是考完了嗎,現在就開始招生,要開辦『隆海班』,就是一個班的學生將來全去人家那兒就業。」
「是嗎?」
「而且全是外派,出去干一年能賺幾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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