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德見趙噠噠說完這番話,有些不耐煩了,於是躊躇一下,便又問:「你上學期兩門沒及格,是有人暗中做的手腳,你打算……」
他卡了殼,但到底還是問了出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還挺怕真的把趙噠噠給激怒了。
「你都能知道這回事,就說明我的失敗,是大家默許的結果,我有實力和你們爭?」趙噠噠本嚴肅著的臉,忽的一下放了開來,那一直都被苦苦壓抑住的情緒,像是得到了某種勾·引,在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展露出些許本色。
她坐在穆雷德面前的白色塑料椅上,眯著眼,在陽光下,沉睡著的黑髮散發出驚人的光澤,每根發尖都閃亮地垂著,如同一柄柄擦得鋒利的刀。
趙噠噠一甩頭,將半長的頭髮重新攥回了自己的手中。
她斜著頭,臉上還帶著似笑未笑的邪,語氣頗為認真地表示,自己真的不準備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然而穆雷德卻聽出了這句話的潛台詞――我現在確實沒實力跟你們爭辯認了,一旦我得到了力量,就別怪我一個個的來清算。
穆雷德眼神裡帶著些許審視與嚴厲。
趙噠噠不甘示弱地盯著穆雷德,問:「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忍一忍,事情就能永久性地完結了?」
穆雷德說:「我知道,你想追求平等和公平,但只要我們比你們強一天,你就根本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尊重。」
這個命題早就在趙噠噠來到星堆世界的第一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
就像人類對狗狗,即便寵愛非常,人類也會下意識地將它們視為自己財產的一部分,而非另立開來的,把它們視作與自己平等。
因為它們弱小,因為它們的拳頭沒有人類大,因為智商沒有人類高,所以它們翻不了身奪不了權做不了主,所以連自己的身體都做不了主,被奪走領地,親眼看著曾經熱愛的草地邊做高樓,林立而起;被馴養被教化,套上項圈,禁止撒尿,連交·配都身不由己,或被閹割或成種犬,或是被迫成了尼姑和尚。
人類掌控著他們的一切,又將所有的離經叛道都打殺滅殺,因為他們在制高點上,有著無上的權利,來制定規則,來約束道德。
這也無可厚非,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
然而一旦輪到自己變成弱者,地球人便心有不甘地抱怨起來――可事實上,星堆人對待地球人的態度,確實與人類對待其他動物時的情形,如出一轍。
如果這段話說得讓地球人不舒服,那趙噠噠還可以用另一種比喻方式,但不管怎樣,終歸是一方控制一方被奴役,即便裹著華麗的外衣,真相大抵不過如此。
趙噠噠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擠出一個笑臉,她道:「或許我可以只追求一下個體的脊樑。」
穆雷德有些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嘖著嘴巴回味道:「我以為你挺高尚的?」
趙噠噠朝天翻了個白眼。
秦隼還活著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挺高尚的。
後來因為秦鴿的立場,她也習慣性拼命學習知識,反哺給地球。
現在她不被星堆人接受也被地球人當成叛徒,夾心餅乾兩頭受氣,她還高尚個毛線,又不是渣賤。
穆雷德沒再勸說趙噠噠,他察覺到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已經變得越發不好琢磨,還是趕緊地將這尊大佛送走才是。
趙噠噠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穆雷德一有送客之意,她就已經先後退了一步,說:「我還有事――上次我給你的經費,你用了還剩多少?」
這話聽著像是在質問,當初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穆雷德還以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到她了,後來才知道,趙噠噠的意思是――還夠嗎,不夠我添點。
很有提款機的自覺。
穆雷德無奈地點點頭,說:「你要讓我把這錢砸出個水花來,總得給我時間吧?」
趙噠噠沒多問,又甩給他兩張卡,道:「不管怎麼樣,把我保在訓練營,我相信你可以的。」
穆雷德捧著兩張卡,欲哭無淚,說:「再砸下去,我快從教員變副校長了!」
趙噠噠毫無同情心地笑了笑,將攥在手心裡的頭髮散開,攏在身側,慢慢站了起來她準備離開了。
不知為何,穆雷德有點緊張,總覺得這個大魔王,又要暗搓搓準備去毀滅一個世界似的。
但他也沒法子阻止就是了。
穆雷德那十幾個女伴已經款款向他們走來,在看到穆雷德身邊的趙噠噠時,便升起了一級警報,集體怒瞪著趙噠噠,像是她要搶走穆雷德似的。
穆雷德背對著她們,毫無所覺的模樣,趙噠噠真的很想拍下來。眼見著再不走大概是要引發世界大戰了,趙噠噠伸出手,一把抓住穆雷德的耳垂,湊過身來了個借位――在那些女人眼裡,就分明是她主動獻吻,而穆雷德沒有拒絕的劇情了。
趙噠噠見好就收,在穆雷德的耳朵逐漸攀爬上紅色之前,她就迅速鬆開了手,甩給後面一個挑釁的眼神,就乾脆利落地往飛梭站點走去。
至於穆雷德準備怎麼和那些良妻美妾解釋自己並沒有花心――誰管他?只想看他倒霉,不想看他解決問題。
趙噠噠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家,裘颯還在訓練,她頗沒有成就感地在客廳里嘆了口氣,去廚房給裘颯準備營養餐。
軍隊裡的物資與菜譜再豐富健康,也沒有家裡做的好吃,尤其是與專心研究廚藝十多年的趙噠噠相比,軍營食堂掌廚簡直就是個辣雞,每天翻來翻去就這麼十幾種菜色不帶變的,裘颯都不惜的說他不思進取好逸惡勞。
不過悶騷如裘颯,這種嫌棄自然是沒有說出口的,只有知者如趙噠噠,才會發現,自家蠢哥哥,居然就這麼被自己養成為挑嘴大戶了,只要能不虧待自己的話就覺不虧待,能多吃一天自家妹子做的飯就絕不將就,除非餓到不行,比如半夜吃些小餅乾什麼的。
趙噠噠端著盤子去樓上,剛開門,就看見裘颯擦著脖子在打拳。裘颯一見趙噠噠來了,又揮了幾拳做了個收勢,讓氣循環會體內,才停下來,說:「怎麼了?」
雖然是這麼問的,但眼睛就「一不小心」瞟到那盤子上去了。
「給你打了果汁還做了個簡餐,吃不吃?」趙噠噠問。
雖然她精心研究食譜十多年,但她當初學這個純粹是為了討好裘瑞達,讓自己在這個家有立足之地,並非興趣,所以自從她忙碌起來後,做的次數也少了,裘颯也好久沒有看到自家妹子端著盤子上來給他送餐的場景了。
一時之間,他有點感動。
趙噠噠心虛著呢,對上裘颯那雙怎麼遮掩都掩蓋不住的兄妹情懷,她沒好氣地將托盤往他訓練室的參數桌上一放,說:「你在練個半小時吃吧,我看你還精力旺盛的很呢。」
吃了炸藥的趙噠噠沒等裘颯反駁,就甩了門回自己房間了。
她倒在床上,盤算著什麼時候去將慫恿秦鴿背叛自己的地球憎惡派人士,吃點惡果。
就在趙噠噠漫不經心地吃著瓜果的時候,她的通訊響了起來,居然說夏霞女士的。
她頭皮一陣發麻,就怕夏霞女士在電話那頭對她進行愛的教育。
長這麼大,她實在是不想被迫重做小孩。
出乎意料的是,夏霞女士此刻看起來,並沒有趙噠噠想像中的那麼糟,雖然臉色有些潮·紅,宛如剛剛發過大脾氣,但她呼吸勻稱、姿態挺拔、神色從容,便知她顯然是占了上風的。
沒想到,在男女感情方面一向柔弱的夏霞女士,當孩子有難的時候,她居然就變成了一面怎麼劈都劈不開的盾,死死守在她和裘颯面前――趙噠噠從未想過夏霞女士會為了她,糾集姐妹們跑去法院鬧事。
這與她所接受到的來自星堆人的寵物教育,格格不入,這與她努力營造了二十多年端靜賢淑的形象,背道而馳。
但夏霞女士似乎並沒有那麼在乎。
這讓一直都覺得她是花瓶的趙噠噠,不敢置信。
而裘颯似乎也對他母親這樣的行為感到些許羞恥――畢竟在他二十多年的教育里,這樣的做法顯然對形象有所損害,會讓人質疑她的品格,所以他下意識地會將這件事淡化處理,並不只是因為不想讓趙噠噠擔心,而是覺得,多一個人湊熱鬧不如少一個人知道。
這是需要羞愧的一件事但夏霞女士不這麼認為趙噠噠也是。
「媽,你可真酷,」趙噠噠驚訝地投過夏霞女士的鏡頭,看著第八區法院門外的那棵死亡後做成標本的樹,那是從星堆人曾經生活的星球上帶過來的植物,她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問,「可是媽媽,你犯了什麼事兒,都要到法院去啦?」
夏霞女士攏了攏外套,在視頻那頭輕聲咳嗽了一下。
現代通訊設備就是好,不僅3d立體,而且聲音都非常清楚,就差沒把人的心跳聲都給搞出來了,趙噠噠立刻就聽出夏霞女士的不同尋常,她皺眉站起身,對夏霞女士說:「媽,你先站著別動,我立刻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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