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5) 讓內田平昭郎感到奇怪的是,今天催促自己進擊的電報沒來,甚至沒有任何一封電報過來,這太奇怪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一上午這麼清淨不習慣,內田把通訊參謀叫來詢問。
「橫山大隊聯繫不上了,從一大早就開始呼叫,沒有應答。另外,向聯隊申請補給彈藥的電報也不見回音,似乎聯隊那邊也不太正常。」通訊參謀回答道。
「橫山驕橫慣了,也許他需要電子沉默一下也難說。對彈藥補給的事情,你再發電過去催催,沒有彈藥我們打什麼?尤其是機槍子彈,馬上就要用完了。」
此時,不光是內田大隊需要補充彈藥,鈴木聯隊的哪個部隊不需要補充彈藥?在石板村那邊的彈藥消耗尤其大,你聯隊長帶走一個大隊也就算了,可彈藥得給足吧?跟著起鬨的還有細川,他的守備部隊在南寨集可是幫你們打了仗的,璋德縣也是因為你們調我出去才丟的,現在我的部隊沒有彈藥了,你不能不管。同理的還有從江口那邊拉過去的部隊,至於偽軍的彈藥,那是另一個系統,鈴木不管。
於是,剛剛到安縣的鈴木,屁股沒有坐熱,這催要彈藥的電報倒是來了好幾封。看著這些催要彈藥的電報,鈴木惡狠狠的盯著江口。
「這些彈藥原來都在安縣火車站的倉庫里,現在,你的倉庫里有什麼?恐怕連老鼠都沒有幾隻,你叫我怎麼向前線的部隊交代?鐵路斷了,怎麼辦?」
「鐵路?好像吉田將軍在疙莊東有一輛補給車皮,到了好幾天了!」江口說。
「納尼?我們申請的那批補給物資到了嗎?為什麼不早說?還在鐵路上?」
這個事情鈴木幸一是清楚的,當時在申請的時候,吉田武作很得意的告訴他,他在軍部的關係如何幫忙,他們在安縣的各種物資是可以獲得保證的。而且,那段簡易的輔助線還是鈴木建議修築的。現在,旅團指揮部都被襲擊了好幾天了,這個老糊塗的江口才想起了那裡還有一節車皮,真是該死!
從安縣到疙莊東的鐵路倒是暢通,可鈴木也不敢大意,派了一個中隊乘壓道車過去偵查,可到了地方一看……車皮還在,可裡面空空如也,也不完全是,有幾支大田鼠在那裡吃著灑落的一些糧食碎屑,對開的車皮門竟然還是關的好好的。
「土八路欺人太甚!他們玩的這一切都是圍繞著這節車皮里的物資的!」
鈴木幸一畢竟是智力型的軍官,他馬上想明白了這前因後果,可他想報復拿什麼去報復?沒有了補給,再牛的軍隊也無法堅持。如果再不對前線的部隊做調整,損失的就不單單是物資和彈藥了。此時,他還不知道橫山大隊已經全軍覆沒,只是今天沒有接到橫山大隊請求戰術指導的電報讓他的耳朵清淨不少。
「司令員,我們要不要發揮我軍連續作戰的傳統,把部隊派出去,南寨集和石板村的鬼子我們至少可以抓住一個。」齊進看完了地圖後對司令員說道。
司令員此時正在看獨立團李久發來的電報,電報上卻是相反的意見,「我團在安縣璋德縣縣委的配合下,繳獲大批物資彈藥,詳細清單地方同志統計後上報。另,連續作戰已近一月,當面之敵亦現疲態,定會後撤,個人意見,窮寇莫追。」
簡單的幾句,把意思說的很清楚,而潛台詞更是值得人咀嚼。
以普通人的看法,那就是「痛打落水狗」,消滅敵人要抓住時機。齊進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建議乘勝追擊。可是李久看的很透,他認為該緩緩了。
如果在璋安地區把鬼子打得太難看,那麼占了便宜就有可能付出代價。戰爭法則里沒有說光占便宜不付賬的說法。保持進攻的節奏和分寸才是戰爭中的王道,那些孤軍深入,落入陷阱的軍事將領,犯的錯誤其實就是沒有把握住節奏和分寸。
「我們乘勝追擊能撈到多少好處?當面之敵的彈藥都被我們給消耗光了,他們的補給又被李久被截胡了,咱們就是打下去也是跟孫繼和那樣,撈不到多少好處,還要消耗我們自己寶貴的彈藥和物資,這個賬算不過來。通知下去,如果當面之敵退兵了,各團就抓緊時間歸建休整。」司令員沉穩的說道。
司令員的話音未落,政委拿著電報走了進來,「鬼子退兵了!南北都退了。」
鈴木還是很冷靜的,他權衡了當前的處境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在璋安地區活動的八路軍、晉綏軍肯定不是情報上說的那點人,以當前戰局態勢來看,至少有四到五個團以上,以自己聯隊目前的狀態,無法應對,還是先收縮吧。」
於是,一道命令,撤回了鈴木聯隊撒出去的所有部隊到安縣縣城集結,至於軍部想怎麼樣,鈴木已經管不了啦,這一次的清剿,把他對戰局的認識全部打的反轉了,他已經不大相信日本還能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被石頭炸壞的鐵路很快就修復了,畢竟一顆75毫米的炮彈威力有限,石頭也想用大個的,可是李久親自去電,禁止使用大口徑炮彈,理由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其實,李久是擔心過度刺激鬼子,把過多的鬼子吸引到了璋安地區,那後面的仗就不好打了,再說了,把鐵路破壞的太厲害了,今後誰給自己提供彈藥補給?漁民都知道春汛之前不捕魚,還不是惦記著「細水長流」。
鬼子立即對此次清剿行動做檢討,明明是一盤好棋,最後怎麼就輸的稀里糊塗?對此,鈴木幸一把早就寫好的分析報告拿了出來,在報告裡,他認為戰役的轉折點是從「吉田武作」旅團長出事開始的,他認為,至少有好幾種方法可以避免這個轉折,第一,軍部派出更多更強的部隊,嚴密預防吉田旅團身後的安全,尤其是山東方面的指揮協調,這是不難做到的。第二,吉田旅團長個人原因,如果吉田旅團長跟隨大部隊一起抵前指揮,也許就不會成為八路軍的目標。第三,對八路軍根據地的情報不準確,無論是兵力、地形和作戰特點都不對。第四……
鈴木是豁出去了,大有不吐不快的勁頭,他也想好了,這次出來,一事無成,旅團長肯定是沒戲了,既然這個仗打不下去了,何不趁機退出現役,哪怕去機關當個參謀也是可以混的。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智商越高的人,越是對這樣的事情敏感。誰能想到當年火燒趙家樓的梅思平最後淪為大漢奸?口號喊的凶的人未必就是真英雄,這樣的人不少,中國有,日本當然也有,鈴木幸一就是其中一個。
反其道而行之,未必是捷徑,未必又不是一種「出其不意」。鈴木的報告由於拋棄了自己向上的「私心」,分析的還是很「公道」的,最關鍵的是點出了「替罪羊」的名字,吉田武作。在日本人的習性里,對犯上作亂往往是給予欣賞的態度,九一八如是,七七事變如是,更不要說在國內搞政變,搞暗殺的激進青年軍官,他們最後雖然都或多或少的挨了批評,甚至有的坐牢殺頭,可是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的輿論,對他們都是持正面的評價。策劃九一八事變的主要人物板垣征四郎那個時候僅僅是個大佐,而另一個重要人物土肥原賢二不過是個中佐,另外一個三羽鳥之一的花谷正才不過是個少佐。可後來,最差的花谷正都升遷到了中將。至於那些被槍斃的政變軍人,死後是極盡哀榮。
而這次鈴木幸一的「捨得一身剮」正好騷到了多田駿的痒痒處,不僅全面肯定了他的報告,還把整編旅團的工作交給了他,二個月後,鈴木幸一居然被破格提拔為少將,成為了旅團長,當然,這個旅團也就改名叫鈴木旅團了,這是後話。
有了墊背的,日本方面處理起來倒是毫不拖泥帶水,鈴木旅團返回駐地休整,最倒霉的是藤田霧,老資格的聯隊長,在不該病的時候病了,被遣送回國當教官去了。為此,藤田霧叫起撞天屈,「是我要病的嗎?那不是旅團長的命令嗎?」可誰能作證?你跟錯人了,活該倒霉。
鈴木本身就是吉田武作看好的智力型軍官,拿開藤田霧也的確有栽培鈴木幸一的意思。吉田武作出狀況,誰也沒有看好鈴木幸一,甚至有些人就等著看笑話。藤田霧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到軍部去拜訪「老同學」。誰能想到,向來有「仁慈」將軍稱謂的多田駿這次真的對他「仁慈」了一回,把藤田霧送回了國內,而他自己在兩年後,因為「太過追求和平」也撤職回到了國內。由於多田駿轉彎的早,後來雖然名列甲級戰犯,卻是被「宣布」無罪。可惜,報應不爽,無罪是無罪了,還沒等到被釋放就病死在巢鴨監獄。美國人不懲罰你,老天爺要懲罰!
此次根據地反掃蕩獲得了空前的勝利,零零碎碎消滅鬼子二個大隊,繳獲武器無數。一開始,孫繼和還以為獨立團這次在外線作戰繳獲可能沒有他多,結果田順僥告訴他,「你我的繳獲加起來,再翻上十翻也沒那李雜碎一個團搞的多!」
「什麼?他從哪裡搞到那麼多繳獲?」孫繼和不相信的反問,「他們在外線作戰,滿打滿算也就消滅了不到一個大隊的鬼子,還都是輕裝的,能有啥繳獲?」
「我給你算算,他在外線的部隊,連續的突襲了鈴木幸一的指揮部,吊出一個多中隊的鬼子打伏擊,襲擊吉田旅團部的繳獲被郝三喜拿走,不算,可他後來又打掉了鈴木回援安縣的一個中隊,突襲安縣火車站,那倉庫都叫他搬空了!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他策劃的這一切是盯著的給吉田旅團送物資補給的車皮,整整一車皮啊!我都算不過來這次他撈了多少……」田順僥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
「合著我們這次是給他搭台唱戲了,又當了一次龍套?」孫繼和似乎明白了。
「你以為自己是幹啥的?現在啊,那小子可是富的流油!」
幾天後,分區召開反掃蕩總結表彰大會,幾個老夥計又聚到了一起。
「李雜碎,聽說這次你撈了不少,看在是一個分區戰友的份上,你是不是給咱們勻點,多了我也不要,步槍子彈10萬發,機槍子彈2萬發,擲彈筒榴彈200顆,槍我就不找你要了,但是,炸藥你要給我勻點,我那裡都是黑火藥,不夠勁。」
孫繼和在分區招待所里把李久給堵住了,還大著嗓門的說,生怕別人不知道。聞聲而來的自然是田順僥了,他也湊過去,「見者有份,我跟他一樣。」
李久還真是把這兩位老哥沒啥好辦法,要說他能不能拿出這些東西來?能,可就是有也不能這樣給啊!李久是誰啊,有名的耙子,啥時候做過吃虧的買賣?
「兩位老團長,老同志啊,你看我李久像不像你們說的那麼富有?實話跟你們說吧,這次出去是沒少撈,可都沒過我的手,獨立團這次出去只管打仗,運送物資的事情是人家地方上乾的,要不上午開會的時候,你沒見司令員政委對地方同志那個表揚啊,是不是?至於東西去了哪兒,我還真不知道,也不敢打聽,軍事秘密嘛……不過搞璋德縣城的時候,閻老西那邊倒是給了我三千發機槍子彈,不過是七九口徑的,你們兩個團好像用的都是歪把子……我沒轍啊!」
李久一副無辜的樣子,攤開雙手,正好司令員過來看他們,只見司令員把臉一黑,「兩個老同志,就這樣上杆子打秋風?他說的沒錯,這次的繳獲他沒經手,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在這次反掃蕩中都沒少摟,子彈少點是真,我答應過你們,用多少補多少,可戰鬥總結……你們可得給我好好的拿出來!不是檢討,找個小文書就替你們寫了,是戰鬥總結,你們自己要親自動筆!你,李雜碎!跟我來!」
司令員發話了,孫繼和和田順僥都無話可說了,擺著腦袋找地方去見老戰友了。可是李久卻是被司令員給叫到房間裡,而且司令員的臉色還是不好。
「站好站好!在他們面前玩障眼法是不是?你好歹也跟我匯報一下吧?還有沒有點組織觀念?今天,在這兒,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說得有道理,我放你一馬,說的沒道理,檢查要寫,回頭我叫人在門口貼個條子,這裡暫時換成禁閉室!」
「我,我沒啊,我不就是沒讓直屬班拿戰利品嘛,不過,吉田武作的那把軍刀我給你弄回來了。」說著李久從炕上的背包旁邊抽出了一把鬼子軍刀遞給了司令員,「只是運氣不太好,是把佐官刀,不是將官刀。」
「為什麼?吉田武作不是少將嗎?」司令員本來還想笑的臉頓時又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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