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 江湖偶遇（4）
江湖偶遇（4） 眼看時間一天緊是一天，李久雖然表面上沒有做出多少表示，可心裡卻是在發急。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好在小紅旗已經好了，這小子病來的快，走的也快。跟著是嘎子，只有小乙還渾身無力，不過這似乎已經不影響跟著小隊出發了。
李久想在保安這個小地方找汽車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有幾家修理廠，可那些維修的人都在準備過年，待修的汽車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弄好的。看著李久每天在哨卡上觀察往來的汽車，趙豁子也就知道了李久的心思。
按理說，趙豁子隨便攔住一輛南下的車輛並不困難，可是眼下這個日子口，一天也看不到幾輛南下的車子，偶爾來一輛還是本地區內部換防過年的軍車，這讓趙豁子如何敢攔？就是攔下了也是無法登車啊，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有時，李久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運氣不錯，第三天，李久和趙豁子一大早就在哨位上站著了，就是小乙，今天也感覺到力氣又回來了，可是偏偏就是沒有一輛車南下，就是北上的車輛數量也越來越少了。就在李久準備下決心「步行」去臘戎的時候，鍾志豪的車隊調頭回來了，他看到李久站在路邊就知道是在攔車。
「你們的人都好了嗎？現在想找南下的車子不可能了，回去後的機師都放假了，就是我們這些大馬的機師，有的也要想辦法回家過年的。」鍾志豪說道。
「吃不窮用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我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計到這裡的蚊子是如此的厲害，一下子就放倒我三個弟兄。這還要感謝你老哥，要是沒有你給的那幾粒藥，他們的小命都得丟在這裡！」李久感激加遺憾的對鍾志豪說。
「咱們兄弟之間不要說這個！再說了你的生意里也有我的份嘛。」鍾志豪擺擺手想了一下，「這樣吧，趙兄弟，我找輛小點的車把貨物臨時卸下來，你要確保貨物的安全，我親自帶車把李兄弟他們送過去，現在路上的車不多，順利的話，大半天時間就差不多趕回來了。在這裡死等是沒有希望的！」
「這樣都行？」李久吃驚的看著鍾志豪，「該不會影響你的車隊回程吧？」
「沒有關係，車隊還要在大理歇上一天，足夠我趕上去了。平時我們也這樣幹過，就是這裡的貨物必須確保安全，特麼的全都是從美國來的高檔商品，什麼絲襪、香水的，都是軍界大佬們的太太們買的，我就怕放在這裡被土人給搶了，所以，趙兄弟，有沒有把握看住？丟了貨物我可是賠不起的。」
趙豁子還沒說話，李久掏出了200大洋扔給趙豁子，「給弟兄們的加班費！」
趙豁子頓時明白了李久的意思，「放心，每個弟兄二塊大洋，這些貨物就放在我們哨卡後面的帳篷里，不會有問題，我叫曲麻子帶上二挺機槍過來，土人敢來搶，就用機槍突突他們！看他們有多少人命往裡填。」
趙豁子心裡明鏡似得，全連70來個人，用不了150塊大洋，那剩下的就是李久給自己的加班費。他很佩服李久做人的精明和敞亮，這在年關的當口，給自己送來這麼多大洋，過年就舒坦多了。同時，趙豁子也猜想李久是真的有本錢了，就看這齣手，根本就不在乎，顯然，過到緬甸還得用大錢去找石頭，他心裡在默默的祈禱，只要李久發了，自己一定少不了好處。趙豁子這樣的人，友情要看，錢也要看，沒有錢的友情不會長久，有錢又有友情，那才是皆大歡喜。
還真是有錢好辦事，不用李久再多說話，趙豁子一招手，一個班的大兵過來，聽說有銀元拿，頓時「渾身是勁」的開始幹活。鍾志豪叫來一輛只有四個輪子的小型卡車，跟司機說了一會，於是，大兵們開始把車上的纜繩解開，把貨物卸下來，全部放進了趙豁子值班住的帳篷里，不到半小時，這輛汽車就調頭向畹町方向開去，李久和鍾志豪一起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其他人全都坐在後面的車廂里。
從保山到畹町的路很好走，這裡沒有山，算是山區里難得的一小塊平原，在平原上跑車自然就快捷多了。路上還真是車不多，尤其是南下的車輛幾乎沒有，只有北上的車輛還在有一輛沒一輛的在公路上趁著路平和車少在加大油門飛跑著……比平時快了幾乎一個小時，他們就到達了畹町，隨即進入到了緬甸。
與畹町相連的木姐市在那個年代的歸屬尚無定論，由於緬甸當時還是英屬殖民地，爭議地區也談不上有啥海關，當時，中國車隊進入臘戎也是一路暢通，檢查的也就是看看隨車證件而已，這一路上經過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說漢語的。
不要以為現在說漢語用漢文的緬甸撣邦地區是二戰後的產物，其實在明代，這裡就有漢民族居住了，經過幾百年的沉澱這裡的風俗人情與國內漢族沒啥差別。
在快到臘戎的時候，李久讓鍾志豪叫司機停車，他們就在這裡下車了。
「我直接把你們送進臘戎不好嗎？」鍾志豪有些奇怪的問道。
「鍾老哥，你也不想想，咱們的車子再次進入臘戎，經過哨卡的時候要不要檢查登記啊？我們倒是不怕查，可如果登記了你的這台車牌照，回頭再被你的上司查出來，你怎麼向你的老闆去解釋？今天卸貨的時候我都看了，那些都不是戰備物資，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不踏實啊，咱們都是在國軍混了多年的，裡面的套路還不明白嗎？要是那些官太太得知她們的貨曾經在路上被卸下來過，這不是給你找病嗎，剩下這點路我們走過去就是了，不礙的，如果順利，我們會在過完小年的時候就趕回昆明了，你要是還在昆明，我會去找你的。」
別說鍾志豪感動了，就是那司機都非常領李久這個人情，說一千道一萬，人家坐車可不是白坐的，李久一上車就給了司機100塊大洋，頂得上司機二個月的工資了，而對鍾志豪，李久更是在路上打尖的時候悄悄的塞給了他二個小黃魚。
鍾志豪是不願意拿李久的錢的，用他的話說，「我這條命難道就值這二根小黃魚嗎？」李久卻是對他說，「你手下那麼多兄弟，哪個不需要養家餬口？大家都是苦哈哈，我這裡勻一點就是一點，你要多的我也不給，這點算是個意思吧。再說了，你讓車隊在大理等你，難道你們趕回去的時候就不去堵他們的嘴？怎麼地也要請一頓吧？」鍾志豪無語，默默的認可了李久的說法。
送別了鍾志豪，李久這才叫小賈拿出了精密的臘戎地圖，隨即在上面指出了路線，第一步還是要找到那家華僑農場，至於如何混進臘戎，李久一點也不擔心。
此時的英國正坐在火山口上，納粹德國已經吞併掉了波蘭，二次大戰算是正式的揭開了帷幕。英國的張伯倫內閣正在與德國「假打」，整個內閣在綏靖政策和與希特勒翻臉之間徘徊猶疑。可是擔任第一海軍大臣的丘吉爾卻是發出了真正的戰爭警告，並且加緊籌備海外殖民地的兵員和戰爭物資，緬甸作為其中的一個殖民地，同樣被要求所有駐軍隨時準備回歐洲參戰，現在的緬甸也很緊張。
由於日軍占領了所有中國沿海的港口，就連法屬印度支那也沒有倖免，事實上日本在發動太平洋戰爭之前就已經與法國撕破臉，這是日本第一次在亞洲向老牌殖民主義國家挑戰，這個挑戰也讓英國人美國人感到不安。在支援中國抗戰的問題上，美英兩國的態度發生了逆轉。從1939年初開始，以民間形式的各種援助開始增大，到了1940年初，國際形式基本明朗，美英蘇要走到一起共同抗擊德國法西斯。而在亞洲，目前美國和日本也進入到了劍拔弩張的倒計時。維持中國抗戰生命線的滇緬公路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運行的。
距離臘戎東南不遠有一片湖水，在湖水邊上有一個叫金山的農場，農場主是一個在這裡生活了百年的華僑家族，主人的緬甸名字叫泯覺坎，而中文名字叫商震寰。商震寰已經年過五旬，他的兒子在仰光做事，而他則是守在自己這個農場裡，對他來說，祖墳在這裡，田地在這裡，可他還是覺得自己還是中國人。
在臘戎，像商老頭這樣的華僑並不在少數，在這附近還有一個佤邦和撣邦（這是現代的名字，歷史上這裡沒有確切的名稱）居住著許多說漢語的華人。
找到金山農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李久讓小隊的其他人隱藏在旁邊的灌木叢里，叮囑他們注意旱螞蟥的侵襲。為了保證那些旱螞蟥不要咬進去，李久已經讓大家把袖口和褲腳都用繩子扎了起來，其實在臘戎這個季節有些多餘。畢竟這個季節的氣溫哪怕是在臘戎也是比較低的。
還沒有走進那個農場的大門口，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大門，就是有條簡易的土路通進去，在不遠處有一幢杆欄結構的大房子。一條狗已經開始吠了起來，李久乾脆站在那裡不動了，等著主人出來，因為那條黃色的土狗叫的很是兇狠。
不一會，房門打開，一個光柱照了過來，隨即是用英語問道「你是誰？」
對方為什麼會用英語問話？不該是用緬語嗎？開門的老人用手電看清了來人，身材高大，穿的是不掛軍銜的英國軍裝，人家當然要用英語詢問了。
李久他們在到了畹町打尖的時候，就在附近的市場買了幾套英國軍裝，那個年代，海外殖民地的英國軍人也是啥都敢賣的，細帆布做的軍裝很結實，李久一看就喜歡上了，在緬甸穿這樣的衣服是最合適的。當時鐘老廣還說，要是知道李久喜歡穿這個衣服，他能給李久弄來全新的。一到了臘戎，鍾老廣一走，李久就叫大家把這些英式軍裝都穿上了。
「我是從昆明來的中國人，請問這裡是金山農場嗎？」李久用英語回答道。
李久不知道這位老人是誰，也看不清楚，畢竟對方的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他下意識的用左手擋住了眼睛，右手已卻是坦蕩的平伸著，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這裡是金山農場，你們可以說漢語！」那人的手電筒突然就關閉了，一口西南官話，「請進來吧！」說著對著那黃狗喊了一嗓子，黃狗馬上就不再叫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們需要食物。」李久用漢語說道。
「叫他們都進來吧，我這裡有足夠你們吃的食物。」老人說著點上了掛在門口的馬燈，然後站在進入房間的樓梯上給李久照著路。
隨著李久的一聲「唿哨」，小賈帶著其他人從灌木叢中先後走了出來。李久等他們到齊了才一起向房子走去。到了房子門口，小賈他們幾個步兵立即散開警戒，小紅旗和銅鑼也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只有石頭和胡老悶站在李久身後。
「我叫李久，對不起，來的有些突然。」李久見是個老人，就很客氣的向老人鞠了一躬，「請問是商震寰先生嗎？葉先生讓我向您問好。」
「是，我就是商震寰，鈔票你帶來沒有？」說話間老人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
「是美元還是英鎊？」李久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接頭暗號繼續說下去。
「是法幣，民國二十四年的，我這裡有半張一元的，你見過嗎？」
「巧了，我這裡也有半張，不知道他們原來是不是一起的。」李久說著從衣兜里拿出了半張一元法幣，撕下來的茬口不那麼整齊。
老人也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半張法幣，兩個半張法幣終於對在一起了。
「你們來的太好了！我現在整天擔心那些貨物，能夠儘早運走，也是我們海外遊子對國家的貢獻……」老人說話都有點激動了。
「感謝您對八路軍的支持，我代表我們幾個給你敬禮！」李久一副標準軍人的敬禮，頓時「霸氣側漏」，把個老人高興的鬍子直哆嗦。
「真沒想到，八路軍里還有你這樣能說流利英語的人才，一看你就是個能幹的人，我對我們的抗戰更有信心了。你們稍微等一會，我去給你們弄吃的。」
「不用您老人家動手，您告訴我們廚房在哪兒就行，我們自己能幹。」
「我給你們準備的是麵包、奶油和番茄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啊？」
「沒有問題，只要是吃的，我們都行！」李久細想，好像很久沒吃麵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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