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整個村子靜悄悄的,不時發出三兩聲狗吠。
他順著熟悉的小道回到了家裡。平時還沒到家,大黑便會搖著尾巴跑出來迎接,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表示親昵,這次不知道為何,家裡靜悄悄的。
打開院門,看了一眼狗窩。大黑正趴在狗窩裡望著他。感覺很奇怪,大黑不僅沒有靠近他,反而躲得遠遠的,還不時發出害怕的嗚咽聲。
王權覺得有些累了,便沒去管它,回到了西頭自己的屋子。
姐姐早年嫁給了富貴,現在家裡只剩下王權和瞎眼的老母親相依為命,王權是村里出了名的光棍,他們家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困難戶。王權住西屋,老母親住東屋。
去年王權出了門去大城市打工,給包工頭幹活,一年下來也攢了些錢。本想回家孝敬孝敬老人,也把家裡的老房子翻修一下。可沒想到,沒禁住村裡的二流子大牙的誘惑,回村第二天就開始賭了起來。贏了還想贏,輸了又想翻本。一來二回,不出一個禮拜,打工一年的錢輸得一乾二淨。
等王權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勁,便去找大牙他們算賬。沒想不僅沒有把錢要回來,還被他們幾個人一頓拳打腳踢。
又沒錢,又丟人。加上這次地震,原本破舊不堪的老房子更加搖搖欲墜。王權也是沒有辦法,去姐姐家找姐夫商量。可大牙他們是村裡的地頭蛇,沒人敢惹。走投無路之下,這才跟著姐夫一起打起了死人的主意。萬萬沒想到居然又害死了姐夫。
可是王權卻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感到憤怒,他只是有種怨恨一樣的感覺,淤積在心中。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意外的清醒,出奇的冷靜。他沒有多想,不知不覺中,竟然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整天,母親都沒有來叫他。他翻身下床,並不覺得飢餓。他喚了聲娘,沒有回應。走到東屋,發現老母親正坐在床邊,似乎是看到他進來了一般。在黑暗的房間裡用她那空洞的雙眼,上上下下把自己看了個仔細。一邊看,一邊哭。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老母親一邊哭,一邊低聲喃喃自語。
王權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回過頭,離開了房間,順著村東頭的小路,向大牙家的方向走去。
剛出門沒多久,就看見大牙拉著村裡的年輕寡婦秀芬,鬼鬼祟祟地向著後山的方向走去。
王權不動聲色,保持著距離,緩緩地跟了過去。
後山在村背後,整個村其實是建在一個懸崖之上。後山的峭壁之間有一個山洞,據說幽會的年輕男女經常會去那裡。王權一個光棍,自然是從未去過。只是記得小時候跟小夥伴們去後山玩過,還被大人罵了一頓。可能對於小孩來說,懸崖峭壁還是太過危險。
可能他們太過忘我,完全沒有覺察到背後有人存在。一路上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很快就閃進了那個山洞裡。
等他們進去之後,王權先在山洞門口等了一會兒。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悄悄摸了進去。
這裡果然是一個情侶幽會的好地方。寬敞的山洞居然像開了窗一般,十分的明亮。在面朝懸崖的地方有一扇石窗。窗下是萬丈深淵,窗外是風光無限。柔和的月光透過石窗灑滿了整個山洞。灑在戀人的臉上,身體上,美到讓人窒息。
王權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畫面,竟然覺得有些恍惚。
那對男女,此時正抱在石窗前。男人在後,女人在前,赤身。男人從背後抱著女人,雙手不住地揉捏。而女人也背過手來,指尖在男人的大腿間輕輕游離。
他們伴隨著曼妙的月光,伴隨著粗重的呼吸,伴隨著淺淺的呻吟,融合在了一起,竟是如此的美麗。
王權從未見過男女之情,此刻已是看呆了。
他的臉色越發陰沉起來,徑直向那對融為一體的男女走了過去。
可能太過激烈,可能太過歡愉,他聞到一股奇妙的味道,沒有人覺察到他的存在。
他從背後伸出雙手,向前猛地一推。
他聽到了來臨前最後的吼叫,他看見了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他看見了兩人墜崖前回過頭來那吃驚的表情。下一秒,便從石窗前消失了。
很快,一切歸於沉寂,沉寂到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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