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神眷 第七十五章：交易與強者法則

    夜幕，山林之間。

    那清冷的山風在耳邊呼嘯刮過，令皮膚森寒雞皮驟起，這反而讓人感知到一種活著的真實感。

    捂住腰部的刀傷全力奔跑，身後傳來陣陣的犬吠之聲。

    它們並不追上來，只是遠遠的跟墜著，蠻屍盜的老二幻影靈刀諾法心裡也很清楚，即便勉力回身殺掉一兩頭也是於事無補，那些狼犬更多的是幽靈犬，為魔力幻化之生物。

    （這樣是逃不掉的，這樣是逃不掉的！）

    心中不斷這樣嘶吼著，想要放棄，不想再這樣痛苦掙扎著活著了，然而求存的動物性本能卻依然支撐著身體，控制著雙腿讓自己像一條喪家之犬般忘命奔逃。

    石毅之前全力施展的八卦戰身刀，刀身之上附帶著一股震盪之力，就好像鑽岩石的大鑽頭一樣，本身就在高頻震盪著，因此以三階近戰者的身體素質、輔以藥劑，諾法腰間的傷到現在也沒有好。本來已經封合傷口了，現在因為奔跑而鮮血涌溢出，這說明刀勁凌厲已經傷及到內臟了。

    （這次，怕是要死在這裡了……也好，死在那麼帥氣的小哥哥刀下，也不算太虧了。）

    傷勢漸重失血過多，諾法眼前開始不斷閃過自己的人生片段：

    他是偷渡者的孩子，剛剛出生就被遺棄在存儲箱裡，若不是警務人員發現得快，他就被悶死了，從小沒有父母，在孤兒院長到六歲，然後孤兒院倒閉了，他流落於街頭，開始像城市當中的野狗般求活。

    對於這個世界的一些人來說，生命是沒有意義的，活著本身就是意義。一個六歲的孩子無依無靠，諾法年幼又長得清秀，漸漸得，就有一些變態盯上他。

    很難說這是一件壞事還是一件好事，尋常來說，這當然是一件壞事，但若是沒有這件壞事，那麼年幼的孩子也很難在這冰冷殘酷的城市叢林中生存下來。

    諾法命運的轉折，是從遇到一位超凡者客人開始，他被折磨得夠嗆，卻也找到機會偷到客人的財物，緊接著，那名客人被仇家殺死了，諾法卻得到了蛇人戰士轉職資料。

    這個，並不是給人類轉職的超凡者資料，但因為極度渴望力量，諾法暗中修學，並不顧痛苦不顧一切的苦練，於是讓他硬生生以人類之身，練出一套奇詭如蛇般的刀術。

    這一體系已經被他修改得面目全非了，別說是蛇人戰士認不出來，諾法甚至無法把這一職業傳承給他人，幾乎是唯他所獨有。

    因此在被班達爾找到的時候，諾法根本就沒有什麼猶豫的，一是他知道自己的道路已經走到盡頭，二是他實在太渴望力量了。

    身形「噗通」得砸在地上，眼前的幻景消失，身後的陣陣犬吠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了，諾法依然以手抓著草叢，奮力得向前爬著，向遠處爬著，好不容易，那麼不容易才活到現在，怎麼肯輕易得放棄生命呢？哪怕這生命並不美好，並不幸福。

    突然，有暗影罩在自己身上，諾法勉力抬頭，只見在銀色的月光之下，那個恐怖的男人，負手立於自己面前，形容之英偉，宛如神君般。

    「若肯投降，成為我的下屬，我便留你一條性命。」目光掃落，石毅這般道。

    雖然基本已經將莉蒂亞，康娜，拉法，塞雷克四人收歸手下了，但讓他們四人去鎮壓邪異、處理麻煩沒有問題，讓他們四人處理髒活的話，一次兩次行，次數稍多了肯定是要掉忠誠度的。

    因此，石毅想將蠻屍盜殘存的兩名戰職者收伏，於這亂世真正降臨之前，擴充實力。

    「沒有用的，就算我同意，班達爾法師手上也掌握著我們的生命契約，他隨時都能讓我們死。」

    「只要你自己同意就行了，至於班達爾那裡，我收留你，諒他也不敢怎麼樣。」言說著，石毅左手一揮，鬼爪探出，下一刻他提著諾法便飛身提縱而去。

    諾法卻是不懂，在石毅與班達爾之間，這便是一種利益交換：石毅知道了班達爾的秘密，並通過班達爾的學徒將這一點傳遞迴去了，然後石毅帶著蠻屍盜返回加德南州，班達爾有七八成的幾率，會壓下心中怒火就此認栽，因為若是要斗到底的話，無論他最後能不能贏，班達爾光明主教的皮都要被扒掉。

    石毅帶著自己俘虜的蠻屍盜返回加德南州，選擇不聲張此事，班達爾也可以選擇開戰或者認栽，他大幾率是選擇認栽的，因為光明主教帶來的身份利益，遠遠比幾名蠻屍盜來得有價值多了。

    另一邊，蠻屍盜當中的重甲刃爪狂戰老三，也已經被土旺玩得筋疲力盡了，堅岩裝甲本來是防護型技能，但除土旺自己對自己使用以外，對其它人使用，在極高增強防禦力的同時，是極大負荷身體提高負重的。

    這一路追逃，在四周牧魂魔犬的掩護之下，土旺時不時就給傑莫斯加持岩甲，若是沒有負傷，傑莫斯當然不會在乎這種手段，但現在身負重傷的他，真的就是被這種手段玩得快死了。

    提縱飛躍的時候，突然被加上防護，砰得一下就砸下來，躲藏於樹蔭間腳踏樹幹，突然被加上防護，砰得一下就砸下來，他哪裡知道土旺的感知力高到誇張，他以種種秘術能瞞得過其它魔犬，卻絕瞞不過土旺。

    如此這般幾輪後，傷口崩裂大失血，若非石毅的身法足夠快，等他到時，三階的刃爪狂戰傑莫斯恐怕已經死掉了。

    「你的同伴已經答應成為我的下屬，你呢？若是想活就點一點頭，若是想死，我給你個痛快。」

    「我與諾法都是班達爾大人的下屬，不僅僅生命契約掌握在大人手中，並且班達爾大人身後還有一個很龐大的組織，大人您真的準備好應付了嗎？」傑莫斯當然是想活，這一刻他也明白了，自己與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存在。

    現在說這一番話，卻是為提升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幾率。

    「什麼組織？」

    「巫妖團！」傑莫斯的話音剛落，便見原本毫不在意的對方，突然側頭注視過來，只是，那眼神卻是冰寒可怕。

    「巫妖團？那還真是，很有意思啊。」連石毅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此情此境下再遇巫妖團，他心中原本的決斷，頓時改變了。

    ……………

    「那個男人說，導師您要的那幾個人，東靈山石家保下了，還說……還說再招惹他的話，光明教皇也保不住您。」

    在那昏暗陰森的墓穴實驗室內部，被放回來的年輕學徒，一邊恐懼得流淌汗水，一邊將石毅叫他傳達的話語重複，他是恐懼害怕的，但卻並不敢欺瞞導師。

    「東靈山石家，『生平無敗績』石昊。哼，一家子大腦里都長滿肌肉的蠻子，好了，你下去吧。」

    「呃？是的，導師。」年輕的學徒本以為自己的導師會暴跳如雷，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導師異常平靜，哪怕自己的利益接連受到損失，哪怕蠻屍盜被覆滅，班達爾法師都沒有什麼過激的表現，這和他自己想像中的相差太大了。

    然而，卻是這個年輕人還不明白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

    很多人都以為，強者是喜歡挑戰強者的，當然，這樣的強者是有的，但其實很少，絕大多數情況，是強者與強者聯合起來，共同侵吞弱者的利益，只有當侵吞利益無法滿足時，這些「強者」才會彼此吞噬。

    在班達爾法師來說，他派迪霍特與血獸傭兵團去白石高塔，是為自己搜集資源的，魔鐵、珍貴寶石，甚至是那些矮覃人本身也是藥材的一種，一名法師是很燒錢的，尤其是一名正在衝擊傳奇境界的法師，那簡直就是燒錢熔爐。

    然而，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必賺的買賣，卻賠了，迪霍特與血獸傭兵團全軍覆沒，在這個時候，班達爾法師心中想的並不是損失，而是警覺：這是不是衝著我來的？那個血色百合團絕對沒有這個力量，現在迪霍特卻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樣的心態下，班達爾法師暴跳如雷，然後迅速招集蠻屍盜盜團，去給自己調查一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是非常正常的應激反應。

    然後苦心培養出來的蠻屍盜盜團也敗亡了，不過這一次，帶回了有效訊息：東靈山石家石毅。

    石毅與血色百合團的糾葛，這並不難查出，能修到高階法師的階位，班達爾必然有著自己的人脈網絡。

    再加上學徒帶回來的訊息，班達爾法師就理順了前面事情的發展脈絡：血色百合團被入侵，那位年輕美貌的團長求援，隱居於提頓山脈的超凡家族，石家石毅前來救援。

    從那句「別再來惹我」就可以看出，這件事大幾率就是個意外，同時，班達爾還注意到蠻屍盜中的諾法與傑莫斯，他們的魂火併沒有熄滅：利益的置換，就已完成了。

    我不來掀你的老底，你的兩個下屬我帶走作牛作馬當補償。

    如果僅僅只是石毅，石毅表現得再凶，班達爾法師也絕對選擇開戰，這是高階法師的尊嚴。更何況班達爾自負有能力，無聲無息的按死石毅。

    然而當這件事牽扯到提頓山脈的石家，一想到那位號稱「生平無敗績」的大佬，班達爾就選擇認慫了。

    因為他最近才剛剛從組織兌換到高階的知識，正在研究質變性能量，這是在整個超凡世界都屬於最尖端的研究領域，然而據組織評估，石昊是擁有質變性能量的當世二十人之一。

    越是研究，越是被質變性能量折磨得幾乎快要發瘋了，就越是能體會到掌握這種能量的存在有多強大，同樣都是三階超凡者，成功掌握這種能量，便是傳奇，便踏入了這個世界超凡力量的最頂峰領域，哪怕在上古魔力時代，這個境界也已經是一線強者了。

    一名掌握質變性能量，並充分積累，自如運用的傳奇，恐怕一個人可以幹掉一百個其它的三階超凡者，就好像同樣是上大學，聯邦頂尖學府與技工學院的差別一樣。同樣是三階，但含金量是不一樣的。

    石毅他也知道質變性能量這個概念，不過他直接將之替換為九品丹成體系了，因為他修煉守屍訣，未來要凝結金丹的。

    就如同前文所說的一樣，喜歡挑戰強者的強者是少數，絕大多數強者更傾向聯合起來，共同侵吞弱者的利益，因為這樣既安全又效率，被隱居於提頓山脈的石家壓制，班達爾琢磨琢磨然後認了，連諾法與傑莫斯他都打算送給石毅，不再去追究了。

    相比惹上石家這個超級大麻煩，還是再積累出一個蠻屍盜盜團來得更加輕易些。

    而在這個時段，實驗基地又有一大批新鮮屍體送入，那名年輕的學徒自覺把導師交代給自己的事情搞砸，正一心想著將功補過，因此不辭辛苦的開始處理屍體，希望能挽回一些印象。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那一具具屍袋中，此時其中一袋正藏著一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對於修煉守屍訣的石毅來說，想要偽裝成屍體實在太容易了，在得知班達爾法師是巫妖團的人之後，石毅又想起那些孩子的心臟，額頭上的青筋陡然就繃起來了。

    他也知道，同樣作為黑暗世界的一員，在對方已經讓步的情況下，自己不應該進一步緊逼，強者聯合起來，一同侵吞弱者的利益，這才是最理性、最聰明的選擇。然而當年在暴雪鎮遇到的事情，卻清晰無比的在眼前浮現，讓石毅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忘記。

    （老子啊，老子就是想把這些雜種挨個逮到，弄死，一個不留！）抱著這樣的心念，在從諾法與傑莫斯那裡獲得情報後，石毅迅速就追殺過來了。他甚至比那名年輕學徒回來得還要更快一些，只不過是偽裝成屍體混入進來，多浪費些時間。

    石毅也很清楚自己這是在冒險，在一個法師的基地老巢擊殺對方，這難度比單挑覆滅全團三階的蠻屍盜，還要更高許多，在行為上講，屬於虐泉行為，是頗不地道的。

    因為身心俱疲，那名法師學徒的檢查效率並沒有平常那麼高，因此在時間較晚之後，他實在無法集中精神，就回去休息了。

    陰沉的房間裡，一具屍袋突然自中破開，石毅從中緩緩坐起，他守屍訣功法運轉，將體內與周身氣息盡斂，連精神力掃描都很容易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