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丫鬟逆襲記 4

    寅時二刻,試琴睜開了眼睛。屋內仍漆黑一片,借著院子裡透過來的一點月光,試琴起身掌了燈,借著燈光,她對著銅鏡看著自己的臉,看著自己不加掩飾的面容,那眼瞼下的青紫,那微醺的倦意。半晌,她低低一笑。

    門外傳來敲門聲,試琴清了清喉嚨,抬聲道:「進來。」

    來的是青梅,她端了水來,侍候她梳洗。試琴道:「你放那,我自己來就行。對了,你去看看,如果瀲灩醒了,就讓她過來一下。」

    青梅出去時,方唯正好過來。試琴到一旁洗漱,沒有與他說話。等她整頓完,坐在台案前,方笑了笑:「瀲灩司掌情報多年,必定知道很多江湖秘辛以及過往舊事。也不知她是犯了什麼忌諱,公子決意要除掉她。如今她不過是個啞了的侍女,被秘密處理掉當做意外的可能很大。她對我還有用。所以我不在宮中的日子,我希望你留在這裡,幫我看住她。」

    方唯淡淡問:「你要獨自出去?」

    試琴點了點頭:「你跟著我也無濟於事,我想著此事蹊蹺,你務必要護住瀲灩。」

    方唯微微點頭。

    試琴再看向銅鏡時,裡面的人已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她蓋住銅鏡,站了起身:「我走了。」

    「你不等瀲灩了?」方唯問。

    「她不會來的。」試琴搖了搖頭,輕揮了下手,已然走遠。

    到聽雨軒時,正好寅時三刻。門前停了一輛八匹馬拉的馬車,轎子是墨色的,從外面看並不起眼。

    「上來。」試琴剛張望了一會,就聽見轎中有人說話。她定了一下,跳上了馬車上的車轅。

    車門被拉開,試琴被裡面的豪華給驚呆了。

    桌椅,床榻一應俱全,還有書櫃琴案。車頂四角都鑲了寶石,台案上吊著一個雞蛋大的夜明珠,將車裡照的通亮。馬車不僅寬長,而且極高,粗略估計一下應有兩米。

    半天,她才說:「公子,你這是要在馬車裡過日子啊。」

    公子微微一笑:「你說的也沒錯,我們走吧。」

    「走?」試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結結巴巴地說:「誰駕車啊?我,我沒學過,不會的。」

    「你睡會吧。」公子將她拉進了車中,讓她躺在床鋪上,他摩挲著她的眼暈,嘆氣說:「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時,不用想太多。」

    試琴眨巴了一下眼睛,避開他的手:「不是要去做任務麼?」

    「嗯。」公子收手站了起來,淡淡道:「我點了安神香,你歇歇,到時候我會喊你。」

    試琴看著他走了出去,不由有些奇異。用了這麼一個誇張的馬車,他們到底是殺手,還是貴族?這麼大的陣仗,顯然是生怕人家看不見他們啊。但最讓人奇怪的還是,這麼大個馬車,居然就他們兩個人,連駕車都要自食其力。她懷疑,會有人暗中跟隨保護的。

    她想著,安神香輕輕拂來,安定著她擾亂的思緒和心神,困意微微來襲,她就慢慢睡著了。

    跌入夢境之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常常出現的人影。在空曠的原野上,還夾雜著犀利的風沙。那個人時而很近,時而又遠。試琴上前一步,想看個清楚。她正張望著。那人倏然回身,手裡還拿了一把弓。那把弓在虛妄的場景里顯得格外真實,她甚至能看見那弓身的浮雕,刻繡的金字。

    試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拉開弓箭,射向了她的心窩。

    在箭臨身體的那一刻,試琴豁然睜開了眼睛。她的心臟砰砰地跳了起來,卻不是因為害怕,恐懼之類的情緒。

    她輕輕低吟,手慢慢地放在了胸前的那個傷疤上。那個夢中的人,那個射她一箭的人,是韶潯。無論恩怨,在得知兩人或許有羈絆的一瞬間,她是全然的歡喜。而這感情來的莫名其妙,她甚至不能領悟。

    「你醒了。」公子不知何時到了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正好,我們去吃飯。」

    試琴坐起了身,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們都去了,這車……」莫說這裡面許多值錢的東西,就是這車本身,這駕車的馬可都是寶貝。

    公子似笑非笑道:「你是真擔心車,還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呢?」

    試琴連忙道:「必定是擔心車了。以後的日子,可不都仰仗公子你了。這朝夕相對,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啊。」

    看著試琴急於辯解的模樣,公子彎了彎唇角:「你以為我們是單獨出來的麼?有暗衛守著呢。」

    試琴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開始隱約的感覺沒錯。

    「公子,」來到市集,試琴小聲地說:「你不覺得你很引人注目麼?」她指了指他臉上的銀色面具。

    公子淡淡頜首:「我只是不想更引人注目罷了。」

    難道是因為他貌比潘安,人人見著他都驚為天人麼?試琴心裡吐槽著。又說:「那可以戴人皮面具啊。」

    公子看了她一眼:「會的,不是現在。」

    試琴怔了怔,有點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這裡是哪?倒挺熱鬧的。」

    「衾城,地處韶國西南部的一個小城。」公子道:「平日倒是地小人稀,但再過三日便有個什麼武林大會,武林盟主將集會地點定在了這裡。」

    試琴點了點頭:「哦,公子是受邀來參加的麼?」

    公子輕輕搖了搖頭,他淡笑道:「不是我,是你。」

    「我?」可她初出茅廬,在江湖上並沒有名氣才是。那還有一種可能——「公子讓我冒充什麼人麼?」她問。

    公子薄唇微揚,帶著一絲輕蔑:「琴煙閣,鳳舞姑娘。」

    試琴問:「目的呢?」

    公子在她耳邊輕輕說話,吐息如蘭,溫熱的冰冷:「這次武林大會,是為了討論一塊銀鐵的歸屬問題。你的目的,就是偷走這塊銀鐵,引起他們的內部矛盾。」

    「銀鐵?」試琴不解:「一塊銀鐵值得開武林大會?」

    「自然不是普通的銀鐵。」公子道:「據說能夠使人內力大增,做事事半功倍。但在得益的時候,也慢慢地吞噬你的心魂,控制你的思維,讓你喪失自我,墮入深淵。」

    試琴大奇:「真的這麼神奇?」

    「自然不是,」公子瞥了她一眼:「這江湖傳言,都是胡說八道,你竟然也信?」

    「但若不是這樣,」試琴有些不服:「那武林盟主煞有介事,難不成是傻子?」

    「世人皆愚昧,」公子淡淡道:「武林人雜,這樣做不過是投其所好,安撫人心。」

    試琴凝眉:「難道說,有人借散布銀鐵之事在生事端。」

    公子沒有答,反而道:「北國有一種控制術,可以控制人心。但必須借有媒介。如果受控制人離開了那個媒介,就會慢慢恢復正常了。」

    「控制術能使人內力大增?」試琴問:「還是他們自己產生的幻像?」

    「都不是,」沉默了會,公子說:「那塊玄鐵上記刻了一部武功秘籍。」

    特別像笑傲江湖的情節,不會是什麼辟邪劍法,葵花寶典吧。試琴不禁抿唇一笑。

    公子停在了一座很不起眼的酒樓前,有些緬懷情懷似的說:「這家的魚很好吃。」

    試琴垂了垂眼,巧極了,她正好不喜歡吃魚。

    公子點了幾樣菜,並沒有點據說很好吃的魚。試琴有些疑惑,但什麼都沒說。他們坐在雅座之中,咫尺相對,默默無語。

    菜還未上來,公子突然問:「你可會跳舞?」

    「跳舞?」試琴反問,她搖了搖頭:「沒學過。」

    公子淡淡道:「琴煙閣的鳳舞姑娘,舞步天下一絕。」

    試琴說:「難道她是被請去跳舞的麼?」

    「不,」公子抬眼一笑:「但跳舞成魔的人,走路的姿態,神色以及風韻與常人都是不同的。」他繼續道:「琴煙閣在江湖上原籍籍無名,但鳳舞一舞傾城。人人慕名。凡事都要帶上琴煙閣,也是為了一睹鳳舞風姿。」

    「原來的鳳舞呢?」試琴問。

    「她也會去,」公子漫聲道:「所以,你必須比鳳舞還要鳳舞才行。」

    「那怎麼可能!」試琴失聲道。


    「這是鳳舞第一次參加武林大會,」公子不慌不忙,並不理會,繼續說:「而且她素日喜愛帶面紗,並不真面示人。」

    試琴連連搖頭:「可這也太扯了吧,模仿一人並非一朝一夕。武林大會已近在眼前,我怎麼能學的像呢?」

    小二敲門送來酒菜,公子隨口問道:「小二,你聽過琴煙閣的鳳舞姑娘麼?」

    小二笑道:「鳳舞姑娘誰沒聽過?公子也是為鳳舞姑娘而來?」

    公子淡笑道:「我不過是陪夫人來,你這樣說,我夫人要與我生氣了。」

    小二看了試琴一眼,連連說:「尊夫人貌若天仙,公子真好福氣。」

    試琴心中一動,微微笑道:「那我比起鳳舞姑娘,又如何?」

    小二道:「我哪裡見過鳳舞姑娘,就是放眼整個武林,也沒人知道她是美是丑。他們琴煙閣規矩多,不能摘下面紗,以真面示人。我想,以夫人美貌,自然也不會輸給她。」

    試琴噗嗤一笑。

    公子從袖中取出了一錠銀子:「博得我夫人一笑,這是賞給你的。」

    小二連連稱謝,籠了銀子,退了下去。

    「琴煙閣雖在江湖立派,卻還端著千金小姐的架子。你不必模仿鳳舞,你只要將她比下去就行。」公子微諷道:「鳳舞是傳奇,你更貼近傳奇,你就是鳳舞。」他為她布了菜:「能做到麼?」

    試琴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

    「墨重宮的規矩,你在暗殺門應該學過。」公子輕輕道:「我不想威脅你。」

    是的,做不到,便是死。

    試琴靜靜地吃了口飯,慢慢地咽了下去。她低眸,輕輕道:「給我琴煙閣和鳳舞的情報。」

    公子滿意地笑了。

    「公子不是說這裡的魚很好吃麼?為什麼不點?」飯罷,走在路上,試琴問。

    公子淡淡道:「你不喜歡吃魚,它再好吃也沒用。」

    試琴驚詫:「你怎知我不喜歡吃?」

    公子笑了笑:「又忘了麼?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對你了如指掌。」

    試琴有些不自然地迴避了這個問題:「也許這家的魚燒的好吃的讓我會喜歡呢?」

    公子仰頭望天,夜色如酒,沉鬱下來,愈發醉人。他神色淡漠自若,且笑道:「你討厭的無非是魚味,那無論怎麼烹調,依舊會有。更何況你知道是魚,心裡自然更會有幾分抗拒,你不會喜歡的。」他笑問:「你覺得今天飯菜如何?」

    試琴點頭:「不錯。」

    公子看向她,眼睛裡仿佛自有一番浩瀚天地:「這家的特色便是,雖每道菜都似無魚,但都會加魚汁魚湯。這種形式的,既吃了特色,也不至於使你勉強。」

    試琴怔了怔。

    「你總想著要成為另一個人,反而特別彆扭。但若是你只做你自己,又不像鳳舞。」公子道:「你得自我認同,才能得心應手。」

    試琴不語。公子環抱住她的肩,在她耳邊低低說:「控制局面,蠱惑人心,這本來就是你的強項。我帶你出來,希望你享受過程。」

    公子似乎特別喜歡這種肢體接觸,而這一次,試琴沒有著急掙脫。

    他真的很了解她。

    如果不是之前那個試琴與如今的她不僅名字相同,性格喜好也完全一致。那只有一種解釋,她便是原來那個試琴,但卻被抹去了記憶。

    而如果這個記憶是因為人為原因失去的,那公子所說的很多話都是假的。她與他的關係,還有,她和韶潯的關係。

    不急不急,試琴安慰自己,她會慢慢查清的。

    暗衛取來了鳳舞的資料,試琴坐在馬車上的台案前仔細研讀。等她看完卷宗,慢慢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有些僵硬的腦袋。冷不防就看見已然在躺椅上熟睡的公子。

    這人醒時的態度戲謔遊戲,睡著了以後倒甚是規矩,雙手交疊著放在腹上,以一種環抱的姿勢。馬車上很靜,靜的她能聽見那人淺淺的呼吸。銀色的面具反射著夜明珠的光暈,少了耀眼,更多了柔和。引著她想窺取他面具下的臉。她定定地坐在那裡,連動也不敢動。心魔慢慢的滋長,她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邊。右手手指向下,停在了離面具一寸的地方。試琴扯了扯唇角,舔了舔嘴唇。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倒在對面的床榻上,蒙頭睡了。

    第二天清晨吃完飯,公子便帶著試琴到了護城河畔,踏上了一艘遊船。

    「你只有一天時間,」公子道:「學舞。」

    試琴嘆了口氣:「是。」

    舞蹈若是要學,未有幾年十幾年,又能有什麼成績。但若學個神態,圖個意境,倒也還是可以的。

    絲竹入耳,滿是愁怨。那咿咿呀呀的音調,軟若無骨的舞步,讓試琴憑生了一股愁悶。她轉頭看公子,正看見他微微傾斜了下身子,透露些許不耐。試琴靈機一動,笑著道:「公子,這光看不練也是無用,不如我跳一段,你看看。」

    公子來了興致,他揮手讓那些人退下。

    「你若要舞,」公子坐在了琴案前:「我就來幫你伴奏。」

    試琴怔了怔:「怎敢勞煩公子?」

    公子低低一笑:「無妨,你去換衣服吧。」

    試琴點了點頭,有人上來,扶她去換舞衣。

    試琴慢慢憶起來,她便是剛剛那個領舞的姑娘。不由邊走邊問:「你學舞蹈幾年了?」

    那姑娘低眉順目,輕輕答:「已經十二年了。」

    試琴停下了腳步:「你向前走兩步,我看看。」

    那姑娘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試琴笑了笑:「行了,我明白了。」

    那姑娘眼中儘是疑惑,試琴卻並不打算解釋,她笑著說:「我要紅色,艷如火焰的舞裙。」

    資料上面說鳳舞獨愛白衣,但試琴認為,那真正芳華絕代的舞姿卻只能紅色來配。她練不來那種渾然天成的舞步,只能以輕功來補。要騙過那些粗鄙不堪的江湖人倒是不難,怕便怕那些江湖人藏龍臥虎,會看出破綻。她必須先聲奪人,只有一次機會。很顯然,先入為主,又驚艷奇絕,那勝算便是大大增加了。

    試琴遮了一層紅色的面紗,她站在屏風前,一身紅衣,水袖輕纏,帶起一陣微風。

    「夫人真美。」那姑娘不由喃喃稱讚。

    試琴報以輕輕一笑:「希望別人也如你一樣想。」她來到堂前,公子笑了笑:「紅色還真是襯你。」

    試琴背過身去,雙袖展開,緩緩地揚起。琴聲適時錚錚兩聲,遷就著她的節拍,如泉水繞石,叮咚玲瓏。她腳步微轉,運上了輕功的步伐,水袖繞底,楚腰折彎,猶如一朵妖嬈的紅蓮,從水底盛開,極盡繁華。琴音斗轉,不再溫然柔和,反加了崢嶸之聲。試琴舞步開始加快,隨著樂聲翩翩旋轉。聲色清冷,帶著薄涼之意,愈烈愈揚。像是要隨風而去,在塵世極盡萬種風情。一顰一魅,且笑且妖。

    樂聲漸收,舞步隨寂。試琴學著樣,定了舞步,仍回眸一笑。

    公子從琴案前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如何?」試琴揚頭問他。

    公子的眼眸漆黑如夜,璀璨如星,他盯著她看了良久,看著試琴那帶著一絲得意期盼誇獎的神色,心中有些什麼破殼而出,從未有過的悸動。他不禁微微俯身,親吻上了她的眼角。

    試琴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去,她推開了他些許,甚至沒有表情:「我當是公子的肯定了。」

    公子輕輕一笑,很好地掩飾住了自己的失態。他依舊分外從容,退到一側,淡淡道:「騙騙外行也就罷了。」

    「可不是,」試琴笑吟吟地說:「琴煙閣又不是青樓酒肆,而且,依鳳舞的性子,擺足了架子,方顯得尊貴。」

    她便賭鳳舞,不願在武林大會這樣的場合起舞。

    鳳舞自詡不是賣笑的舞女,更不能自甘下品,使人輕賤。論一舞傾城,她或許不及鳳舞。但論落落大方,高貴出塵,她定是更甚一籌。

    畢竟以暗衛的資料看,琴煙閣不過是個會樹牌坊的煙花地。但,並不是將自己的品階抬的高,就一定可以駕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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