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記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兩顆佛珠

    一空禪師的唇角舒出一抹笑容,「明心施主可願聽小僧說一則故事?」

    蘇錦歌微微一笑,頜首道:「自無不願,禪師請講。」

    一空禪師的聲調還是一貫的節奏,沉靜而和緩,聽在耳中莫名的入心。

    「有一家人為孫兒辦喜事,特請了一位得道高僧前去念經。那位高僧一進門便連連嘆息,說道:『古古怪,怪怪古,孫子娶祖母。豬羊炕上坐,六親鍋里煮。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眾人來賀喜,我看真是苦!』

    卻原來這家孫兒所娶的新娘竟是他的祖母投胎轉生,滿屋賀喜的親朋都是這家人從前吃過的豬羊轉世。而曾互為六親的親眷卻轉世成了鍋中所煮的肉。宴桌前坐著的一個小姑娘,她的母親造下重業因而轉生為畜,被人屠做美食擺上宴桌。樂班中站著一位男子,他的父親因造下罪業托生為驢,被人剝皮做鼓。那男子不知他敲的正是那面鼓。

    六道輪迴,業報相還。豈知道今生盤中之物不是前生之親眷摯友。」

    「身在輪迴,人人都在相互還報,相互殘殺,相互食啖。這般看來的確苦不堪言。人生於世,一切無常。生命不能恆久,財帛不能常保,人情亦會生變。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諸般皆是苦。」蘇錦歌說到此處停了下來,端起桌上的酸梅湯來又繼續說道:「然而此刻我是蘇錦歌,只是蘇錦歌。眼前是一空禪師,院子外來來往往的是天音弟子。既不是魚蝦也不是豬羊。

    前生不可追,來世太遙遠。縱有來世,可那來世的我並是不是我,只好來世之事來世再講。

    萬事萬物皆有其規律,有生必有亡,有盛必有衰,而得失總相衡。豈知道眼前的『苦』不是未來的『甜』。『苦』至了極限必將回『甜』,『甜』到了極致也必要轉『苦』。

    苦也罷甜也好,皆能從中修磨心境、修德行,修為人之道而求成仙之道。」

    一空禪師聽罷,說道:「許多年前,楚施主曾與小僧說過一句話。」

    聽他忽然提到楚瓔珞,蘇錦歌不由好奇追問,「什麼話?」

    「管什麼來世前生,反正我今世就要成就不滅仙身。」

    「咳。」蘇錦歌那一口酸梅湯險些嗆進喉管。她方才洋洋灑灑說了那麼長,其實不過就是這一句話再加一句不覺人生是苦海。楚瓔珞這話言簡意賅出了的一股霸氣。

    一空禪師似是沒有注意到蘇錦歌那一瞬間的失儀,面目依舊的沉靜,「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施主執念於眼前,而眼前一切卻將終歸空無。」

    「禪師是說明心心有執念?」蘇錦歌微微一笑,「未知明心是否可以理解成『道心堅定』。」

    一空禪師莞爾,「明心施主此言,讓小僧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禪師有大智慧,豈會不知如何接話。」蘇錦歌正坐起來欠身道:「還要多謝禪師成全。」

    一空禪師微微愕然,聲音卻還依舊的沉靜和緩,「明心施主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這一次輪到蘇錦歌愕然,「禪師說不知如何接話,不是要放棄渡化放明心離開的嗎?」

    「並非。」

    蘇錦歌滯了滯,面上倒沒有半分會錯意的尷尬。又是半碗酸梅湯下腹,繼續開口道:「禪師為何執意要渡化與我?紅蓮業火雖危險,卻不足以成為必須渡化的條件。畢竟要解決紅蓮業火之危,方法還有許多。」

    一空禪師點了點頭,道:「小僧看不到明心施主的過去與未來。這種情況小僧只遇到過兩次。」

    蘇錦歌默然片刻,「上一次是蘇青雪?」

    一空禪師的神色微微一肅,「施主如何得知?這其中可是有小僧未知的緣由?」

    「緣由確是有。」蘇錦歌伸出手自盤子中抓起了兩顆珠子,「這兩顆珠子上都有個蟲洞,左面這顆可以順著蟲洞打孔,穿在串子上不會與其它的珠子有所差異。右面這顆卻不好這樣處理,無論從那個方向打洞都難遮掩這蟲洞的存在。

    蘇錦歌是蘇錦歌,蘇青雪是蘇青雪。縱有一個相同點也到底是兩個人。


    禪師與其防我這未知是不是患的患,不如直接去渡那位已成的患。」

    一空禪師道:「慚愧,當年小僧使盡全力亦未能渡化那位蘇施主。」

    知曉了自己留滯天音的真正緣由,蘇錦歌有些氣悶。揚起脖頸喝淨了碗中的酸梅湯,自己動手拎起放置在一邊的罈子來滿滿的倒上了一碗。「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禪師這可算破戒?」

    一空禪師笑道:「小僧未曾說謊。施主身負著已然變異的紅蓮業火,的的確確的危險。」

    蘇錦歌不再說話,悶下頭將珠子鑽磨的嗤嗤作響。直到喝空了那罈子酸梅湯,蘇錦歌方才起身告辭。

    她走出這禪院時,那糯米冰果的事情已經傳到惠淨大師耳中。作為一宗住持,卻總要將一點吃食視作大敵。惠淨大師心中有苦難道出。於是晚課時分又隱晦的做了訓誡。

    待晚課結束後,惠淨大師獨自立在檐下望著天際愁嘆。

    身畔的小沙彌不明所以,躊躇許久終於還是開口問道:「住持,宗門之中可是有了難處?弟子還有些俗物,......雖杯水車薪卻也好過沒有。請住持......。」

    惠淨大師頓感心塞,狠狠的順了口氣說道:「妙緣,你想多了。天音宗怎至供不起弟子們一頓飽腹。須知『不貪』之中包羅許多,其中便有不貪食。不非時食,不貪多食。如此方能使身心輕安,易入禪定。」

    名為妙緣的小沙彌合掌躬禮,口中敬聲道:「弟子明白。」心中卻依舊嘀咕:當真不是沒錢吃飯了嗎?既然不是沒錢吃飯為何這兩個月里膳房的伙食越來越難吃,量也越來越少。為何堂堂一宗住持時時都要關心膳食之事。

    惠淨大師的心塞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蘇錦歌似知曉了天音弟子的用餐規矩,一過午時便不再分發食物。她將分享的時間全部挪到了正午之前。因食而起的隱患還未在惠淨大師的重手下消弭,蘇錦歌帶來的另一種影響又漸漸的冒了頭。

    細細的數看,哪家元嬰真君是這種做派的!?縱然不是超然世外,清冷出塵的那一款,好歹也端方威儀些。可這位卻是滿身的煙火之氣,笑眼彎彎的蹲在菜地之中與正在侍弄青菜的僧侶隨意談著天,左看右看都像是俗世里的鄰家少女。

    惠淨大師遙立在一株旱柳樹下,看著菜田中的蘇錦歌恍惚間生出一股錯覺來,仿佛下一刻便有幾位拎著板凳端著瓜子和針線筐的婦人湊上去拉家常。

    久遠的畫面褪去時間的塵沙,在惠淨大師的記憶中重新的鮮明起來。那是他受戒前常見的景色,村口的石碑後或是淡霧朦朧或是暮色雲起,石碑前總是坐著幾位婦人,一面做著針線一面磕著炒貨閒話著家常。當中一位眉眼溫柔,手中的針線總是最細密的。

    惠淨大師微閉雙眼,沉聲道了聲佛號,將那副畫面自心中拂去。

    「妙緣,你見到眼前之景想到了什麼?」

    立在一旁的妙緣有些語塞,這是要考他的佛法嗎?可是看著眼前的畫面他實在是無所可悟,更聯想不到什麼佛法。相反的還想起了家中的小妹。猶疑再三,妙緣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弟子慚愧,想起了俗世間的小妹。」

    惠淨大師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很多時候修者在面臨嚴酷危險時都不會動搖,反而還能磨練出意志,更加堅定修行之心。可當面對那些最為尋常可見的溫暖,修行之心卻易有所動搖。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天生的佛陀。捨棄凡夫心,擺脫狹隘的人情,將對親眷的小愛轉升為對一切眾生的大愛,將有限的悲憫之心升轉到大慈大悲。這過程何其的艱難漫長。

    之所以說艱難正是因為那凡夫之心、那些源自於家的情感最是難捨。

    惠淨大師最不願見到已然在這條路上走出一段距離的修者再為那溫暖所惑而猶疑動搖、往復折返。

    這位明心真君將俗世的煙火氣和溫暖的人情味兒帶進了天音,與她手中的吃食一樣,看著不尋常不起眼卻能在潤物無聲中改變許多。

    一空禪師並不想送走這位真君,卻是應下了會與她談一談那些吃食之事。惠淨大師並不知道一空禪師是如何與明心真君談的,不過看眼前的景況顯然是沒有效用的。

    這一次惠淨大師決定直接拜會這位明心真君。正當惠淨大師抬起腳往禪院這邊走來時,蘇錦歌從小沙彌處得知相鄰而居的肅方真君和素汐真人都還未曾受戒出家。當下嘀咕了一句「如此卻是失禮了。」抬頭與幾個打理菜田的僧侶道了暫離便起身回到了自己所居的禪院之中。

    於是當惠淨大師走到近前,見到的只有蘇錦歌那沒入禪院的背影。

    惠淨大師面容沉靜,步履穩健,身形微微一轉將行進路線從菜田轉到了蘇錦歌所居的禪院。在他距禪院僅有十數步時,一道白影自禪院中閃出,蘇錦歌風風火火的沖回到了菜田邊。

    跟在惠淨大師身後的妙緣小沙彌頓時替住持大師尷尬起來。

    倒是惠淨大師依舊的沉靜從容,面上掛著笑意停駐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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