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集體行動,所有人都很開心。
知青點那邊收穫似乎也是頗豐,女知青擇菜,男知青燒水,看上去晚上是打算吃頓好的。
白清霖家裡還有剩下的一碗肉菜和幾塊餅子沒吃完,晚上打算就做個野菜雞蛋湯對付對付。
陸向陽把三隻扒了皮的大兔子抹了鹽掛在暫時不住人的西屋風乾,又找了筐裝了那幾隻小的,翻來覆去的數了數,總覺得少了兩隻。
怕是沒注意跑了,他也沒在意,抓了把野菜扔進去,把兔子窩也放進了西屋。
這年頭每戶養雞也只能養兩隻,養兔子就更不允許了,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抓到舉報,要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不過兔子長得快,偷摸養上一個月就上膘能吃了。
鄉下沒有肉票,村里人想要吃口肉,都會把主意打到山上。那些村幹部也睜一眼閉一眼,小東西他們就當沒看見。若是抓到了大的野豬狍子就不行了,必須要上交。
要麼送去供銷社給全村換福利,要麼當場殺了全村人跟著分肉。
不過誰家若是能無傷打到野豬,那就是極好的運氣了。山里野獸多,野豬這種繁育快又兇猛的野獸就成了村里人最頭疼的東西了。
這裡有句話叫做受傷的野豬比虎凶,可見這玩意是很難抓的。但是又因為特別能生的特性,每年冬季春季都會從山上下來好幾撥,不是糟蹋剛種下的糧食就是傷人。
挨著山的幾個村子也會每年組織人上山打獵,抓到豬了,全村過年。抓不到還受了傷,那就只能認倒霉了。
兔子的話也是不管,這玩意比野豬還煩人。別看長得毛絨絨十分乖巧,但是兔子很會打洞,生的又多。莊稼長得密的時候,一畝地里能找到好幾個兔子洞。這些兔子洞傷了莊稼的根就會減產,更別說它們什麼玩意都敢吃,一不留神一小片莊稼菜地就被啃光了。
村裡有人會下套子,多的時候一宿能抓十多隻野兔。給村幹部一家送一隻,剩下的就拿了跟村里人換東西,或者偷摸拿去鎮上黑市,換些布票油票。
所以說挨著個富山,真的能少挨不少餓。
白清霖他們抓到的野兔是灰色的,又趕上春天兔子掉毛,皮毛有些斑駁。不過就算斑駁也是好東西,陸爺爺會硝制獸皮,陸向陽說弄完了給小知青做個兔皮的馬甲冬天穿。
「不用,給爺爺奶奶做馬甲吧,我有大棉襖呢。」白清霖哪裡好意思讓老人家受累完了給自己做馬甲,又指了指西屋的兔子,「給爺爺奶奶那邊送兩隻過去,咱們剛吃了頓肉,總不能天天吃。」
這年頭,天天吃肉也會遭人嫉恨,沒準就有那種眼紅的跑去舉報。到時候沒事都給找出事來,白白受罪。
「拉倒吧,我爺奶可看不上這兩隻兔子。你可別小看我大伯,他下套子抓兔子狍子什麼的,村里都數一數二的。沒準一會兒還會給咱這邊送兔子來呢。」陸向陽唏哩呼嚕的吃了飯,洗了鍋又開始燒水,「明天我跟家裡再呆一天,後天我得去鎮上了。」
「去鎮上?」白清霖猛地警醒起來,「別去黑市,我瞅著那個朱正民憋著壞呢,小心他點兒。」
陸向陽忍住笑道:「咋,在你眼裡我這麼沒本事?」
白清霖切了聲,心想但凡你有本事,當初也不會被男主二號算計舉報進去,還白白貼了人情,被人家控制了二十來年,「防人之心不可無,朱正民跟我不合,我今天在山上就瞅著他眼神不對。你如今跟我走得近,他少不了要害你。」
「好端端的你怎麼招惹了這麼條毒蛇?」陸向陽自然也發現那個朱正民的不對勁兒了,「那我去鎮上之後你怎麼辦?讓我大弟過來?他白天上學,晚上正好來陪你。」
「算了吧,你大弟也是個孩子,我折騰他做什麼。」白清霖說完,突然想起來陸金柱今年十五,比如今的自己還大一歲呢。
陸向陽哼笑著看小知青,「他是孩子,那你是什麼?」
正說著,外面的柵欄門就被敲響了,「哥,在不?」
說曹操曹操到,外面的正是陸金柱。
十五歲的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瘦高瘦高的,比他哥還黑了一個度。陸金柱手裡拎著個簍子進來,笑嘻嘻道:「白哥哥好,吃飯了嗎?我爹下了套抓了不少兔子野雞,這都收拾好了讓我拿了些過來。奶說了,讓你們抹了鹽掛房樑上,風乾了可以多放一段時間慢慢吃。」
陸向陽給了白清霖一個得意的眼神,轉頭對陸金柱道:「我倆今天也抓了幾隻兔子,還有幾個小的,給你拿幾隻回去餵著玩?」
「活的?」陸金柱雙眼發亮,「我看看唄。」
大筐里的小兔子擠成一團,最大的不過巴掌大,被人盯著瑟瑟發抖,「挺肥的。」陸金柱抓了一隻出來看了看,「大的你們養,這幾個小的我拿走。狗子金花就想養個兔子玩呢。」
狗子和金花是陸三叔家最小的倆,都在讀一年級。
現在的學校教學不如當年老三屆教的紮實,也不如後世學的東西多。老師們大多都在應付,小學畢業找關係當小學老師的也不少,自己還沒學明白,就開始帶學生了。
不過村里人也不求什麼成績,上小學也是因為要認識點兒字,掃掃盲。除非真的學習特別好的,否則不少小學沒畢業就都不上了。
陸向陽上了個初中,覺得老師也就那樣,還沒他爺跟大伯懂得多,乾脆就不上高中,跟地里忙了一年,就在鎮上找了關係跟人跑車去了。
三年工夫,從臨時工成了正式工,把村里人都羨慕壞了。
陸金柱帶來的背簍里有兔子有野雞,都殺好了。清空了背簍又放了四隻小兔子進去,還被白清霖塞了一兜水果糖,然後美滋滋的走了。
水果糖雖然金貴,但陸向陽也沒阻止。主要是沒什麼必要,小知青對他家人好,他家裡人必然會想辦法對小知青好,否則也不會讓金柱過來送肉了。
人情就是這樣,得有往來才能走得順。
送走了陸金柱,陸向陽這才問,「不讓金柱過來,那晚上怎麼辦?朱正民萬一琢磨什麼壞事呢?」
「就怕他不琢磨,不抓了手腕子我都沒辦法揍他一頓。」白清霖可不是只有十四歲的原主,他原本都二十多歲了,看過這本書有了預測,更何況還有空間。
真遇到不能應付比較棘手的事,直接躲空間去比什麼都安全。
他現在不放心的就是陸金寶,「你去鎮上到底幹什麼?」
陸向陽嘖了聲,「出車啊,回來這都好幾天了,得回去了。這次估計時間會長點兒,要去省里運煤。」
東北是工業大省,光鎮上就有一個機械廠,一個窯廠和一個鋼管廠。這些廠子平日裡運作都需要煤,煤炭則是得去省里往這邊運輸。
因為現在火車還沒那麼發達,路線也少,從礦區運來的煤都集中在省里,從省里發到市里,再從市里往周邊鄉鎮發。
紅星公社這邊的地理位置距離市區遠,但是距離省城反而會比較近,就特批了每次都去省里拉煤。而且鎮上還有一條專門走貨運火車的鐵軌,每次只要有運煤車過,鐵軌兩邊就聚滿了大人小孩,都去撿顛掉下來的煤炭。
資源的缺乏讓不少城裡人哪怕拿了煤票都買不到夠燒的煤,家裡勤快的就去撿煤炭,去機械廠鋼管廠的鍋爐房撿燒剩下的煤核,一年下來能積攢不少,好保證漫長冬季取暖做飯用。
想一想,在這方面還是村里方便,就是上山砍柴有些累,且還會伴隨危險。不過勤快的家裡能堆高高的柴垛,足夠一冬天保證炕是暖的。
聽到他不是去黑市,白清霖鬆了口氣,「那你回來就直接回家,別去黑市,小心被人抓了尾巴。」
「你是我媳婦兒啊?管這麼多?」陸向陽不正經的斜眼看著白清霖,臉上都是笑。
白清霖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那隨便你,愛咋地咋地。反正你出事了我又不心疼。」
陸向陽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到時候你也去鎮上,我托人給你傳話,然後帶你去洗澡咋樣?」
白清霖:
這個混蛋,總是用洗澡來誘惑人!
「澡票你賣給我幾張,我自己去洗。」白清霖伸手,白嫩的掌心向上,「你不回來,我還不能洗澡了?」
陸向陽笑的更厲害,笑著笑著突然想起白玉般頸子上那一抹細細的紅色肚兜帶子,突然就嗆咳起來,「能洗能洗,但是我現在沒澡票了,這玩意難得。等我多找幾張一準賣給你。」
他的臉有些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咳嗽的,「我明天下午就走,明天陪你上山一趟,走的時候裝點兒野菜拿去鎮上幫你賣了。家裡要添置什麼你列個單子給我,省里東西多,我直接給你買回來。」
白清霖給陸向陽兌了一碗溫水遞過去,裡面還悄悄的放了點兒摻了靈泉的溪水,「沒什麼要買的,你多注意安全就成。」
其實是家裡什麼都缺,也正是因為什麼都缺,所以反而不知道要添置什麼了。
陸向陽噸噸噸的喝了水,半晌憋出兩個字,「真甜。」
他抬眼看到白清霖在油燈下顯得更加纖長的睫毛,頓時覺得臉更加燒的慌了。
真是的,沒事穿什麼肚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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