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察覺到女兒在質問自己,先是一愣,隨即惱怒:「我是關心你。」
「我知道!」楚雲梨認真看著她:「這院子你總共就三個人,他決心要滅潘大膽滿門,我提前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沒法躲,你說我要怎么小心?」
「你這丫頭,我就是隨口一句話,你怎麼還吃了心呢?」張母一臉不高興:「你看到事情不對,完全可以躲嘛,我還聽說你昨天晚上為了救歡喜險些搭上了命……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心眼,那丫頭平時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還拼命救她,腦子呢?」
楚雲梨別開了臉:「我沒什麼精神,要睡了,你先回去吧。」
張母愈發惱怒:「我這都是為了誰?好心好意拿著東西上門你卻不領情,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她站起身,不依不饒地問:「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何要拼了命救那丫頭?對你親爹娘你都沒那麼上心……」
楚雲梨本來不打算多說的,可見眼前情形,如果不說清楚。張母大概會一直糾纏,她直言:「當時我聽到外頭有動靜,想要逃的時候腳下絆了一跤,當時就摔著了肚子,還流了血。那時候高山已經砍傷了門口的楊大娘,撲進來就要砍歡喜……如果我不出聲,歡喜肯定會死。她死了之後呢?」
院子裡只剩下一個動彈不得的她,到時候同樣沒了活路。楚雲梨當時救人,想的是等著潘歡喜脫身之後前來幫忙,就算是被嚇著了,不敢幫忙跑出去喊人也是好的啊。
只能說,高山選的日子太好,這條街上各家的院子都不大,擠得挺密的,一點動靜都瞞不過隔壁的人。但昨天不同,鎮上楊家有喜,還請了戲班子,這在鎮上也算是很稀奇的事好多人都過去看了,那邊正熱鬧呢,家裡幾乎都沒有人。張珍娘早在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揚聲喊人了,正因為如此,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說門口有人,高山才會相信。
可惜……沒人出現。
張母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她站起身:「家裡還有事呢,我這就回去了。你二妹可能會來看你,不過她拿不了什麼東西,來了也是丟人……要不我去給你打聲招呼,讓她別來了?」
張珍娘的二妹珠娘,同樣不得雙親喜愛,甚至相比起張珍娘,她日子還要更難過一些。
張家夫妻再怎麼不喜歡閨女,對於第一個孩子,還是沒那麼討厭,但第二個同樣是閨女,他們就真的不待見,平時都當做家裡沒這個人。當然了,幹活的時候又少不了珠娘。
姐妹倆到了出嫁的年紀。張珍娘嫁到鎮上,張珠娘看到姐姐的婚事這樣不堪,倒是嫁到了村里,她挺有主意的,嫁去的人家好幾兄弟,一家子都挺窮,但兄弟幾個都很勤快,可惜吃得太多……拿不出來張家要的聘禮,當時幾乎撕破了臉才出的門。
那家人的貧窮並沒有她嫁過去而有所好轉,張母很是看不上自己的二女兒,恨不能斷絕來往。
「不用。」楚雲梨一口回絕了。
張母若是真這麼幹了,本來就不深的姐妹情大概就不存在了。
送走了張母,身邊的孩子哼哼唧唧,楚雲梨強打起精神給二人換尿布。
兩個身子弱的孩子讓她一個人看,簡直就是災難。還是得想法子趕緊送走。
但是,潘大膽是肯定不願意的,並且,楚雲梨也沒打算讓他知道孩子的下落。
最好是他真真切切認為自己沒有孩子才好!
潘大膽在家裡呆不住,兩天後就又出門了。此刻潘歡喜對外祖母已經回了自己的家,她這些天在家裡都快憋瘋了,那邊父親一走,她自己也換上了乾淨的衣衫出門。
楚雲梨找了兩根針扎在孩子身上,跑去外頭喊來了熱心的大娘幫忙請大夫。
大夫來得很快,兩個孩子呼吸微弱,幾近於無,是無論如何也救不活了的。他臉色特別難看:「這……沒法子了,您另請高明吧。」
之前大夫被潘大膽威脅的時候就知道事情要不好,那孩子那麼弱,養活的機會大概五五。如今兩個都出了事,潘大膽一定不會放過他。
於是,大夫一點都不耽擱,收拾了藥箱回家,當天就帶著一家子去了城裡。
只要能治病,在哪都能養活全家,可再留在鎮上,一家子都要不得安寧了。
兩個孩子都沒了,大娘一臉痛心,寬慰了楚雲梨幾句,又問道:「你們家人呢?」
楚雲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大娘又想嘆氣,但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張珍娘再可憐也輪不到她來憐惜,自家的事情還顧不過來呢。
不過,臨走之前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把這兩個孩子抱走?」
楚雲梨抱著其中一個襁褓:「抱去哪裡?」
大娘有些不自在:「這夭折的孩子,都是送到後山……你還這麼年輕,以後還能生的,別太傷心了。」
楚雲梨搖了搖頭:「多謝大娘好意,我想親自送他們一程。」
大娘也是好意,這兒離後山可有一段距離,她也不願意跑這一趟,再說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潘大膽對這一雙兒女的期待,這人沒了他要是沒親眼看見就被送走,回頭耍起無賴,大概還要來找她麻煩。
事實上,大娘開口之後就有些後悔,眼看張珍娘不要自己幫忙,她還巴不得呢。
隨著大娘和大夫離開,關於雙胎已經不在世上的消息也傳遍了,楚雲梨換上了厚一點的衣衫,一手抱一個孩子,往外走去。
潘大膽的名聲沒那麼好,那晚上會有那麼多人衝過來,也是因為聽到院子裡動靜不對,平時基本上是沒人願意靠近他們的。此刻也一樣,楚雲梨抱著孩子走在街上,倒是有人看她肯定跑過來問上幾句,也有人提出要陪著她。但楚雲梨都拒絕了。
「我就想靜一靜。」
眾人沒有強求。
張珍娘確實命苦,靜一靜也好。反正也就是去後山一趟,應該不會出事。
楚雲梨往後山的方向去,繞過一段路後,將頭髮挽起,又拿出準備好的不饞了纏手臂和腰背,再穿上衣衫已經成了個不高的壯小伙。再拿出準備好的東西塗黑了臉,就算是張母,大概也認不出這是自己女兒。
然後,楚雲梨將兩個襁褓包了下,看著像是個包袱。這才去了官道上,往城裡而去。
鎮上離縣城也就幾十里路,平時有馬車來往,她怕暴露,不好與別人同坐。拿出張珍娘嫁人後一年的所有積蓄租了個馬車,她自己一個人坐。
到了城裡之後,楚雲梨絲毫都沒耽擱,立刻開始打聽誰家缺孩子……這□□人家還不能太窮,否則這孩子就算抱去,大概也養不活。
她先是找了間小客棧,住下後獨自出門,跑去借了利錢,拿到銀子之後又去買了藥材。回到客棧中製成特別小的藥丸,分做兩瓶放在孩子身上,瓶子上還裹著一張紙條。
當日夜裡,她將女兒放在了內城富商門外,這家老爺挺善良的,因為自己沒孩子,平時收養了不少孩子。另一戶人家住在外城,夫妻倆盼孩子都快盼瘋魔了,還想去別人家抱養……可惜還沒尋到。雖然家境一般,但只要有這些藥丸在,只要稍微精心一些,孩子一定不會出事。
辦好這些事,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楚雲梨一點都沒耽擱,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快到鎮上時天都黑了,她進後山換回了原來的衣衫,還沒走多久就碰到了前來找她的潘大膽。
楚雲梨刻意將自己弄得狼狽了些,潘大膽看到她獨自一人,急忙問:「孩子呢?」
「沒了!」楚雲梨掐了一把身上的穴位,瞬間淚如雨下。
潘大膽沒有懷疑,恨恨一拳錘在樹上:「高山那個混賬,老子好心好意替他照顧一家子,他卻害我妻兒,老子不會放過他。」
楚雲梨不想管他,跌跌撞撞往山下走。
潘大膽皺起眉來:「你出門都快兩天了,昨晚在哪過的夜?我找了你好久,一直都沒看到你的蹤跡,我還以為……」以為她想不開,跟著孩子一起尋了死。
楚雲梨頭也不回:「夜裡那麼冷,這林子裡還有狼在叫喚,孩子會害怕的。我守了他們一夜……」
潘大膽聽著這話覺得不對,孩子昨天晚上會害怕,難道今天就不怕了嗎?
他質問:「你把孩子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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