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俊第一個想法是:妹妹沒有騙他。
弱是真弱,但也真的俊俏。
隨即他眼神就挑剔起,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弱雞。
何懷安特意避開了上課的時辰,此刻面對著祖孫三人,他是見過世面的,自然不會被柳飛俊唬住,在他的目光中,衝著幾人坦然一禮:「飛瑤救了我的性命,本我早該上門道謝的,可身子實在不爭氣,這兩天剛養好了點,本還想再等等才上門,可飛瑤催促,我能厚顏登門。」
救命之恩,確實該上門道謝。
但一口一個「飛瑤」,這可不像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男女有別。」柳飛俊挑出的妹夫被妹妹拒絕,他心頭氣不順:「既然我妹妹對你有恩,你更該知道分寸。」
讀書人臉皮薄,換了別人大概會受不住,何懷安看了一眼楚雲梨,道:「飛瑤和我……兩情相悅。她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這條命都是她的,更遑論其他。」
言下之意,是柳飛瑤看上了他,他沒拒絕而已。
柳家祖孫面面相覷。
這還當著自家姑娘的面,他都這般坦然,可見事情是真的。
於是,祖孫三人都看向了楚雲梨。
柳飛俊眯起眼:「你挾恩圖報?」
「對!」楚雲梨坦然:「我就看上他了。」
柳父再次上下打量何懷安:「你圖什?」
楚雲梨振振有詞:「圖他身子弱,打不過我。」
柳父:「……」好強大的理由。
柳祖父看事比較深,道:「聽說你讀過書?有寫下的文章嗎?」
剩下的父子二人對視一眼,覺得還是老人家靠譜。行不行,先看看他的學問。
其實,從一個人的文章可以看出許多事,譬如人品。
何懷安取出幾張紙,雙手奉上。
祖孫三人各執一張,何懷安抽空衝著楚雲梨眨眨眼。楚雲梨好笑,轉身出去倒茶。
何懷安當待到了晚上,還被留飯。夜了才走,楚雲梨送他到門口:「你住哪兒?」
「先住客棧。」何懷安看了一眼不遠處看似在把玩樹葉,其實悄悄往這邊瞧的柳飛俊,道:「我會儘快買下一個宅子,想要娶你,總要讓他們放心才行。」
他微微仰著下巴:「我要做柳家都滿意的女婿,可不能被他們嫌棄。」
楚雲梨又笑了:「別貧了,趕緊去吧!」
她目送何懷安走遠,轉身發現隔壁門口站著個人,正是楊昌雨。
楊母那天追去了村,連夜將人帶回,楊昌雨回很是被責罵了一頓,好像還被打了。那之她好多天都沒出門,似乎被禁足了。
不過,陳世林還是時常往這邊,楊母不情不願,也還是將人請了進去。
陳世林一個大男人在這門口時常冒頭,別人可不是瞎子,有些弟子問到了楊昌華面前,他已經承認,那就是他未妹夫,很快就會上門提親。
得知此事,好多弟子都挺詫異的。說實話,楊昌雨相貌美,性子溫婉,若不是她一心撲在柳飛俊身上,還真有人對她傾心。當然,看她對待柳飛俊各種上心,其他人早就沒了心思。他們意外的是,之前還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樣,一點不避諱外人,沒想到這快就改了心意。
楊昌雨好奇問:「這就是你要嫁的人?」
楚雲梨頷首。
楊昌雨面色複雜:「你是故意選一個離陳世林家近,好讓他悔的?」
楚雲梨好笑:「他悔什?本身就是我不要他的。」
楊昌雨無言以對,道:「我要定親了,天他會打發媒人上門提親。」
「恭喜。」楚雲梨不甚誠心地道。
楚雲梨轉身回家,稍晚一些的時候,柳飛俊在門口和人爭執,楚雲梨聽到靜,出就看見了臉頰上腫了一塊的陳世林。
而柳飛俊正在揉手腕。
一看便知,陳世林臉上的傷是他的手。
看到楚雲梨出現,柳飛俊不悅:「妹妹,你做甚?」
「我擔憂你嘛。」楚雲梨張口就:「你別單獨和這人見面,他卑鄙得很,說話也噁心人。」
陳世林氣不過:「飛瑤,我聽說你要跟何懷安定親?」
楚雲梨噴他:「關你屁事。」
柳飛俊更是再次了手:「聽見沒,滾遠一點,我妹妹不用你操心。」
陳世林剛挨了一下,正痛得厲害,看到他手,下意識退了兩步:「飛瑤,他家很窮,他底下好幾個弟弟妹妹,為了供他讀書,全家省吃儉用,這兩年更是欠了不少外債,你嫁進去肯定會吃苦。」
柳飛俊皺了皺眉,事關妹妹終身,他著實有些在意,若真是如此,這婚事得再考慮一二。但他不想在陳世林面前剖白這些,催促:「趕緊滾,下一次別再登門,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陳世林不甘心,可面對柳飛俊的拳頭,他能一步步往退:「你別這粗魯。」
柳飛俊是個很斯文的人,會手打人都是被他逼的,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拎著門口的打狗棍就追了上去。
陳世林拔腿就跑。
三,隔壁楊家一大早就熱鬧起,陳世林帶著媒人上門,正式定下了婚事。
這成了未婚夫妻,楊昌雨與他往更不避諱。
陳世林還是時常往這邊,卻都是繞著柳家大門走。用楚雲梨的話說,他這是被柳飛俊的打狗棒給嚇住了。
其實被打一頓不算什,但身為讀書人被柳家祖孫打,這事就很要緊了。陳世林不怕柳飛俊明著打,就怕柳家祖孫暗地使陰招。
何懷安這邊一切都挺順利,他寫了話本子,換了一筆銀子,就在離柳家不遠的地方買下了一個宅子。
然,他懷揣著地契登了柳家的門。
現如今的柳祖父已經很看重他,還托人打聽了高明大夫想要給他調理身子。哪怕這人不是自己的孫女婿,他也欣賞他的學識。
何懷安今不是求學,而是求親的。他試探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儘快和飛瑤定親,最好開春就成親。」
柳飛俊忍無可忍:「你想得美!」
何懷安並不惱,掏出地契遞了過去:「這是我的誠意。」
柳飛俊半信半疑,伸手拿過展開,當看到房主是自己的妹妹時,他滿臉的詫異:「據我所知,你家很窮,你哪的這多銀子?」
要是銀錢路不明,這親事就更不能定了,那是把自家妹子往火坑推。
何懷安又掏出了另兩張契書:「我寫了個話本,交給了從平茶樓,他們拿去編了戲,還打算大肆販賣。」
柳祖父伸手接過,兩張契書加起足有百兩,他皺了皺眉:「這些終究是小道,你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學問上,開春就是縣試,不可大意。」
「是!」何懷安隨口答應下,心則不以為然,他如今是買了個小院,然還得走六禮迎親,哪怕柳家不挑剔,他也不願意委屈了心上人。再有,他自己的子眼瞅著是能過下去了,可何家人付出了那多,他做不到眼睜睜看他們受苦。因此,他得想法子整些銀子把媳婦娶進門,還要將鄉下的院子修繕好。弟弟妹妹一年年大了,乾脆一步到位,各自給他們修一個小院。最好是他自己再安排一個,平時讓兩老住著,他偶爾回家也有個落腳地。
乍一看需要一大片地,也需要不少人力,但鄉下地方便宜,人工也便宜,修十個院子也不如城巴掌大的地方值錢。
柳祖父嘴上挑剔,心對他這般看重自己孫女還是很滿意的,強調道:「飛瑤之前去過陳家,你家人應該知道,他們對此可有想法?」頓了頓又道:「醜話說在前頭,現在我們兩家還沒有定親,你完全可以明說你家人的想法,如果不能強求,咱們趁早別提婚事,省得到時候又嫌棄我孫女。姑娘家名聲要緊,飛瑤她折騰不起了。」
「我娘很感激飛瑤……」何懷安沉吟了下:「這樣吧,提親的那天,我讓爹娘他們親自登門。」
無論如何保證,都不如讓柳家人親自看看何家人的態度。
他們倆是替別人滿足心愿而,註定不能隨心所欲,婚事上得儘量讓這些真正疼愛原身的家人滿意。
他就這說了,柳祖父再無顧慮。
柳飛俊拿著那地契:「這玩意兒你還是收回去吧,否則,你想將名字改回去,會很麻煩。」
「這是我送給飛瑤的聘禮之一。」何懷安頓了頓,道:「不用明說,我不希望寫話本的事讓別人知道。」他又補充:「這事我爹娘他們都不知。」
聽了這話,邊上的柳母多了些想法。何家很窮,這是她之前就打聽到了的,為了讓何懷安讀書,給他治傷,家過得緊巴巴,還欠了不少債,他賺到銀子沒說報答家人,卻直接買了個宅子放在自家女兒名下……怎看著有點像白眼狼。
她試探著問:「聽說你家還欠債……」
何懷安立即道:「我買完宅子還剩了些銀子,足夠還清外債。」他看向柳家人,道:「我從小到現在,家人為我付出良多,我也會在能力範圍之內多照顧他們。這事飛瑤知道,但我認為,還是得提前跟你們說一聲。」
不是白眼狼!
柳母頓時眉開眼笑:「那是應該的。先把債還清,讓你爹娘輕鬆點。至於提親禮,普通點就行了。之的六禮我們家也沒什講究的,你看著辦,千萬別為難。」
至於何懷安有多照顧家人,會不會傾其所有,柳母一點都不擔心。他賺了這些銀子,大頭都花在了女兒身上,應該也是這習慣,這便足夠了。
柳家祖孫心頭都捨不得柳飛瑤出嫁,卻也沒有阻止的理由。再說,柳飛瑤和陳世林之間的事若是傳開,她婚事會受影響。
既如此,自然是越快定下越好。
何懷安當即回了一趟家,先是把家的外債還了,然又將雙親接到城。
城到村有百路,回家還有事要辦,他這一去,至少要五六天。
婚事沒定之前,柳家一點風聲都沒露,賀舟南再沒過。但這天午,學堂中弟子們休息的子,楚雲梨正在做衣,就聽前院有人敲門。
她沒放在心上,有些讀書人忘了東西會在休息的時候上門取。她頭也不抬,卻聽廚娘在外頭喊:「夫人,有人找您。」
柳母有些意外,廚娘一般不這稱呼她,她起身走了出去。
楚雲梨坐了有一會兒了,脖子有些酸,便也起身打算歇歇眼睛。
門口站著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看著挺年輕的,若不是眼角的細紋,還以為她二十多歲。
「柳夫人是?」賀母語氣驕矜:「我們有過兩面之緣,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
柳家有許多弟子,柳母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曾經柳家還打算跟這人做親家呢,這位正是賀舟南的親娘。
不過,賀母她面色不善,好像有話要說。
「我記得,你是……」
賀母打斷她:「我猜你也不會忘了。這兩年,多謝柳家兩位夫子對我兒子的教導。這份師恩我們全家上下都記著,有機會也會報答。但是,我絕不會拿自己兒子的婚事報。」
柳母聽出了,她不打算答應這門婚事。心有些著惱,確實對著家幾個男人的,明明都說了賀舟南可以自己做主。賀母這是在做什?
好在女兒沒打算嫁,否則,折騰這一場該要傷心了。
柳母肅然道:「你誤會了,我女兒即將定親,就是這十天八天的事。」
賀母一臉驚訝:「真的?」
「自然是真的。」柳母沒發脾氣,好聲好氣道:「過幾天就有消息傳出。到時,若夫人得空,可上門喝一杯喜酒。」
「我一定。」賀母確定她不是玩笑,頓時放鬆下:「我就這一個兒子,婚事得慎之又慎,剛好賀家的故舊有意結親,那姑娘的爹是正五品,聽說這兩年還有望再進一步,你說這……你也為人母,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彆氣才好。」
柳母嘴上寒暄了幾句,將人送走,心卻明白,柳家祖孫先前沒看錯人,賀家人或許沒那在意賀舟南想娶誰,不過是如今出現的這位姑娘實在優秀,她們不想錯過,所以還有了今天這一遭。
她再次慶幸女兒沒有真的和賀舟南在一起。不然,註定要失望。
這件事,柳家人都再不提賀舟南了。
而賀舟南自己私底下找了柳祖父道歉,說他母親上門的事他事前不知情,若知道,一定會想法將人攔住。
這話柳祖父是信的,因為在此之前,柳家就已經不打算提婚事,賀舟南知道兩家不可能結親,賀母純粹是白跑一趟。他若知道母親要上門說這些,一定會阻止。
何懷安回到家,一家子終於放下心,都挺高興的,折騰著給他做飯。他卻拉住了母親,說自己要上柳家提親。
何母先前就發現兒子跟柳飛瑤之前好像不太對,她歡喜之餘,又有些忐忑。想要找兒子聊聊吧,結果一轉眼人就溜了。
等兒子回,就聽說他要登門提親。她有些遲疑:「你上門提親,會不會被打出?」
何懷安搖搖頭:「不會,他們已經答應了。唯一顧慮的是飛瑤之前過陳家的事你們都知道,柳家怕你們不樂意,讓你們親自登門提親。你們去了,就表明你們不在意,他們才放心將飛瑤嫁給我。」
那柳飛瑤柳母見過不止一次,這樣好的姑娘,一舉一優雅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美,跟天上仙女似的,真願意嫁過?
她一時間有些恍惚,喃喃問:「她圖什?咱家可窮了,圖幫我們家還債?」
何懷安頗有些無語:「她看中了我的臉。」
何母:「……」這話真的挺不要臉的。
這天底下了俊俏的男人多了去,柳飛瑤那模樣和家世,肯定能挑著更好的。自家兒子私底下不知道怎哄騙人家答應的親事。
「可咱們家拿不出銀子,外頭還欠著債呢。再跑去借,不說能不能借到,我先張不開嘴了。」
何懷安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給銀子,他從袖子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何母手。
何母一愣,打開一瞧,入目是幾個白花花的銀錠,她瞪大了眼,掐了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做夢,失聲問:「你哪的這些?」
「你別多問,反正路光明,經得起別人細問就是了。」何懷安又囑咐:「財不露白,這事別張揚,你拿去把債還了,剩下的帶著跟我一起進城置辦禮物,到時候好上門提親。」
何母目光和兒子一碰,瞬間就想歪了。
兒子去城不止一回,之前還在城讀了好多年的書,每次家給的銀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從也沒聽說過他自己會賺銀子。這才去半個月,就拿了這些回……應該不是他賺的,但他又說路正派,那就能是別人給的。
至於給銀子的是誰,何母認為不用多問。
一個願意私底下拿銀子貼補未夫家的女子,實在太可人疼了。她捧著銀子,顫著聲音道:「這好的姑娘,真就願意嫁咱家了?」
何懷安知道她想歪了,卻沒打算說明白,鄉下人喜歡拿捏兒媳,就比如那邊的陳家,何母的性子看著不像是那樣的人,但他還是想杜絕了此事,道:「所以咱們得快點上門提親。」
等於默認了銀子是柳家給的。
何母什話都沒了,急忙去做了晚飯,一家人吃完,她就和何父一起,一家家登門將債還了。兩人在路上商量了一下,何母又想到了別處,回家就找到兒子,問:「這些銀子柳家知道嗎?到時會不會罵她?」
「不會。」何懷安張口就:「柳家人挺喜歡我的。」
何母:「……」不要臉!
這一個窮到了根子的病殃子,哪值得人家喜歡?
說實話,上門提親她心頭會發虛。
本要五六天才能辦完的事,何家人四天就趕到了城,然一點都沒耽擱,買了東西帶著媒人就登了門。
柳家覺得,何懷安就住在附近,是自家把人家乖巧能賺錢的兒子拐了,面對何家人時特別客氣。
而何家覺得,柳飛瑤這姑娘太好了,可遇不可求,加上拿人手短,他們面對柳家人的客氣,愈發忐忑,也愈發熱情。
在這樣的氣氛,兩家的婚事就這說定了。
何懷安的時候,外院中弟子們正在上課。等到何家離開,關於柳飛瑤已經定親的事便也傳了出去。
楊昌華特別低落,一整天都看不進書,午早早回了家。
楊昌雨聽到了隔壁的靜,看到哥哥這樣,問:「真定了?」
楊昌華失落地道:「定了。」
楊昌雨唇角微翹:「那何家窮得就剩下一個破宅子和幾畝薄田,外頭還欠著一大筆債,柳飛瑤那眼睛是瞎了嗎?」
楊母在外頭聽到這話,呵斥道:「少胡說。」
楊昌雨滿臉不以為然:「我又沒亂說。何家和世林住一個村那多年,誰不知道誰呀。聽說他們拿的禮物還挺厚,也不知道又借了多少。你看著吧,等柳飛瑤一進門,定然有人上門追債。」她越說越高興,語氣滿是幸災樂禍:「鄉下人不講究,我聽世林他娘說,有些人家在客人還沒有離去的時候就敢登門要債。若真如此,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感謝在2022-08-0418:27:24~2022-08-0423:5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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