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人生2(快穿) 367 嫁童生(完)

    陳世林心中亂成了一團。

    他在動手後,心裡一直挺不安的,連做了幾天噩夢,甚至開始後悔動手殺了人。

    這人做了壞事,難免心虛,他在家裡呆不住,又不敢來城裡,去找了那個住在郊外的同窗。一是想出來散散心,有人在邊上說話,他就會忽略心底的恐懼。二來也是想打聽一下於陳公子身上的消息。

    結果,壓根不用他打聽,剛到同窗家中,於成功身上發生的事同窗就告知他了。

    人一點沒事,發現馬兒不對勁就新換了一匹。後來馬兒還是瘋了跑出去,然後被陳公子帶回了城裡,找好幾個大夫一起查看,最後確定是有人下毒。

    陳世林當場就傻了。

    他本可以裝事情和自己無,裝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但是,他夜裡根本就睡不著,思來想去,還是想再試探陳公子一回。

    若陳公子已經知道了凶是他,那他得想子為自己求情。

    兩人同窗幾年,陳公子在他的記憶中是個挺好說話的豁達公子,能輕易原諒別人的錯,從不與人計較。雖然他動手傷人這事兒挺分,可萬一陳公子怕麻煩不與他計較了呢?

    若是不來,陳公子一怒之下直接告上公堂,他可就的完了。看著面前陳公子漠然的臉色,陳世林一顆心都凍成了冰疙瘩。現在情形對他很不利。

    他來前就已經想主動承認錯誤,到了這一刻,還是覺得難以啟齒:「那……你信我就好。」

    想要害自己性命的人站在面前,陳公子再好的脾氣也難以心平氣和:「還有事嗎?」

    陳世林張了張口:「沒。」

    「沒事就好,別擋著我。」陳公子越他:「我得去把那幾位大夫請到公堂上,他全都是證人。還得派人去大陽寺周邊的醫館打聽一下,到底是誰賣了這種害人命的藥材,又是賣給了誰。」

    陳世林愈發慌亂。

    他當時喬裝了一番,醫館的人不一定認得出他。但他是去了醫館後又去了寺廟,這期間也碰上人……想要瞞去,幾乎沒可能。

    眼看陳公子要走,陳世林一咬牙,直接跪在了他身後:「陳公子,我錯了。」

    他並不想當面承認,可這事根本瞞不去,與其被大人查出來,還不如在陳公子面前求一求,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陳公子頓住身形:「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陳世林啞然。

    兩人之間確沒有仇怨,在他偷拿陳公子的銀子之前。陳公子甚至對他有恩……或說,陳公子對整個學堂中所有的弟子都有恩情,他手頭寬裕,處事大,時常買東西回來請全部的人打牙祭。偶爾心情好了,還會買些筆墨紙硯來發。

    對於家庭富裕的人來說,陳公子給的那些不算什麼,還可以買了東西禮尚往來還回去。但他從來都沒有還,陳公子也沒這個要求。

    「我……我就是一時想岔了。」陳世林眼看四下無人,趴伏在地上泣不成聲,將盧三丫逼迫他的事原原本本說了:「我若不還銀子,她就非要和我賴在一起,到時我的前程就沒了。本來我是想跟謝兄他借的,可他不肯出借,還嘲諷於我。後來我想對你開口都鼓不起勇氣,那天我頭疼躺在床上,在是太想擺脫她,所以就……」

    陳公子回頭來,漠然道:「我說,如果你承認了,我就會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給你幾次機會,可你始終不肯說話。」

    陳世林哭得更凶:「我出身貧寒,家裡對我的期望很高。我若是因為偷竊被夫子厭棄而再不能科舉,我全家多年的付出毀於一旦……我猜到你可能不會把這些事情往外說,不會在外毀我名聲,但我不敢冒險……我知廉恥,偷竊之事太丟人,我也不好意思說。後來想承認了,你又跟著何懷安離開了……」

    若是偷竊之事,陳公子看到他這般痛哭流涕,興許就原諒他了,且還會幫著隱瞞。但是,若陳世林的後悔,就不會對他下殺手。

    「那你為何要對我的馬兒下毒?」

    陳世林張了張口:「是我娘……我娘她怕你毀我名聲,特意去鎮上買了藥,逼著我去寺廟……我不是有心的,我的名聲不能有絲毫損毀,我在不敢辜負全家人的期望……我之後就後悔了,夜裡都睡不著,我還去寺廟給你祈福了的,希望你走得安詳……」

    這些是事,他心中慌亂,話說得語無倫次。

    可陳公子聽在耳中,覺晦氣:「本公子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陳世林:「……」

    「並沒有,我心頭鬆了一口氣,的!」

    陳公子一個字都不信。

    陳世林要的也不是他相信,是希望他能原諒自己:「你放我這一回,我給你磕頭,成麼?」

    說著,不待陳公子回應,他開始趴在地上猛磕頭,沒多久,額頭就紅腫起來。

    陳公子並沒有心軟,他面色漠然,看著面前狼狽的年輕男子,道:「你再窮,再怎麼後悔,你都不該動手。既然做了,就該為自己的所所為付出代價。」

    聞言,陳世林身子一頓:「您原諒我一次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要你不報官,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都成,我自己蹲大牢不要緊,我的家人是無辜的啊……我若是被押,他的希望不在,全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陳公子愕然,萬沒想到他這般不要臉,自己不是討要個公道而已,哪兒能背負他全家性命?

    合著他連公道都不能討了?

    反應來後,陳公子頓時氣笑了:「我不會原諒你的,別白費心思了!」

    語罷,吩咐人將他攆走。

    陳世林哪裡肯走?

    但是,陳公子出了事之後身邊的隨從突然就多了幾位,他想靠近都不能。

    他不甘心。

    因為證據還不太夠,陳公子還沒把事情告到大人那裡。陳世林打聽到這個消息後,夜裡都不離開,就在陳公子住的院子周圍轉悠。

    深夜,陳公子住的地燃起了熊熊大火,隨從被驚醒來,趕著去救火。陳公子那間屋子燒得最凶,若不是她自己警醒往外跑了一段,加上隨從拼命相救,說不準就出不來了。

    從火場出來後,他整個人狼狽的坐在地上,看著面前的院子越燒越旺。他心中陣陣後怕,想到什麼,吩咐:「去周圍轉一轉,看看都有些什麼人。還有,打聽一下陳世林從下午到現在的行蹤!」

    若陳世林是偷他銀子,認錯態度良好的話,他的會原諒。但陳世林弄瘋他的馬兒,對他下殺手,這是絕對不能忍的。如今還更是放火燒他……陳公子連半夜都不想等,直接派人去衙門報官。

    陳世林確在他院子周圍轉,夜裡就沒人注意了,但陳公子猜測,意外走水的可能不大,此事九成九是陳世林所為。

    照陳公子所說,陳世林做的那些事在太惡毒,大人很視,天沒亮就帶著人趕來了。

    想找陳世林,發現他一大早就出了城。

    於是,大人親自帶著人去追。

    陳公子壓根睡不著,跟著追了上去。天亮後,楚雲梨得了消息,她身份不同,何懷安與她一起,坐著馬車也出了城。

    陳世林出城後往山林里跑,但郊外處處都是城裡富人買下來的各種莊子,一大早就有人幹活。有人發現了他的行蹤。

    終於在中午時,他在山林中的一個陡坡上被所有人堵住。

    大人一臉嚴肅:「陳世林,你跑什麼?」

    陳世林跑了這麼久,身上都是泥土,頭髮凌亂,面對眾人時眼神慌張。饒是如此,他還在掙扎:「我閒來無事,想爬山。難道不行?」

    大人滿身威嚴,冷聲道:「陳梁說你下毒害他的馬,想要害他性命,昨夜更是縱火傷人,你認不認罪?」

    「我沒有做。」陳世林下意識道:「大人,我自小書讀聖賢書,絕不會做這些事!我可以對天發誓!」

    陳公子看他還在狡辯,忍不住道:「既然你沒做,你跑什麼?早在一個時辰前我就看到了你的身影,那麼多人喊你站住,你非不聽,若不是心虛,你為何不停下?」

    「我沒聽見。」陳世林大聲道:「我沒有拿你的銀子,沒有毒害你的馬,沒有對你的院子放火。」

    看他越說越激動,大人朝衙差使了個眼色。

    衙差悄悄在林子裡散開,然後朝著陳世林圍攏。

    等到陳世林發現時,他周邊十步之內已經圍滿了。他一想到自己被壓到公堂上後,就會被冠上罪名,心一橫,眼一閉,朝著面前的陡坡滾了下去。

    他周圍都是人,可他面前太陡,加上衙差怕被他發現,都是朝他斜後和後圍攏,因此,他往前一滾,連個阻礙都沒有,眾人想救都來不及,能眼睜睜看著他像個球似的以及快的速度往林子裡滾下。

    眾人都傻了眼。

    大人最反應來:「追!」

    楚雲梨身懷有孕,到了馬車不能走的小路後,她雖然徒步往山上走,但卻走得不快。聽到山上一陣驚呼,她疑惑呢,就看到林子裡有個件滾了下來,然後,眼睜睜看著那人從一個高崖上落下。

    緊接著砰一聲。

    聲音特別結,楚雲梨側頭去看身邊的何懷安:「這個高坎,跟你滾下來的那個差不多吧?」

    兩人才就是從那裡繞路上來的,都知道有多高,何懷安想了想:「是差不多。」

    再次對視一眼,二人轉身下山,繞到高坎下面。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陳世林,他躺在那裡,一條腿不自然的彎曲著,身下已經蔓延開一片鮮血。

    聽到腳步聲,他努撐起身子望來:「救……救我……」

    何懷安走到他面前蹲下:「我從山上摔下來時,周圍都是雜草,那麼冷的天裡,別說人了,連蟲鳴聲都沒有。那時我想著,掉下來之前我和你站在一起,好像還被你推了一把,你應該是知道我落下來了的。你應該會來救我,可我等啊等,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有人。」他偏著頭,一臉追憶:「我強撐著疼痛爬了好久,知道筋疲盡,回頭一瞧,才發現我才爬了一丈遠……後來我就暈了,我始終想不通,你為何要對我下殺手。話說,你現在願意幫我解惑嗎?」

    陳世林眼神中帶著驚懼:「我不是……故意……你被人……救……」

    他目光落在扶著肚子的楚雲梨身上。

    言下之意,何懷安那天是爬出來被柳飛瑤救走了的。

    但是,的何懷安身子虛弱了幾年,憑著強大的意志爬了一丈左右,就再不能動彈。等到何家發現不對去找,他已經剩下了一口氣,壓根沒能救回,甚至沒有將殺他的兇手說出來。

    何懷安並不說這些,道:「我問你,那次我落下高坎,是不是你推的?」頓了頓,又補充:「你說不出話,點頭或搖頭告訴我就行。」

    陳世林搖頭。

    何懷安冷笑,目光落在他身下:「你流了好多的血,還越流越多,再不請大夫,的會死。」

    陳世林目露哀求之意。

    何懷安搖頭:「你不說話,我幫不了你。」

    陳世林閉上眼點了點頭。

    何懷安眼神一厲:「幾年前我在冬里落到了池塘中那一次,是不是你推的?」

    推下高坎都已經承認了……傷害人一次和兩次基本沒區別。陳世林希望他能救自己,再次點了頭。

    在他看來,何懷安自小讀書,又和自己多年情誼,哪怕是他親手毀了這份情誼,看何懷安富裕之後對待兄弟姐妹和親戚的態度,就知其是個情義之人。再有,讀書人若是見死不救,也不是什麼好名聲。因此,他認為何懷安是想要一個相,不可能不救他。

    點完了頭,發現面前的人毫無動靜,陳世林再次艱難出聲:「救……」

    何懷安好笑地問:「你兩次殺我,我沒再推你一把就已經是我大度,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救你?」

    陳世林瞪大了眼。

    他不甘心,不想就這麼沒了命。於是他將目光落在邊上手扶著肚子的女子身上。

    楚雲梨對上他眼神:「你算計我,險些毀我一生。我在你的傷腿上踹上兩腳已經是厚道,指望我救你,那是白做夢。」

    陳世林心中絕望,又聽面前女子道:「大人應該快下來了,他肯定會救你。你等等吧。」

    兩人退開,聽著大人帶著人來的動靜,何懷安才伸手勢去拖人。但他是讀書人,本也沒什麼氣,將人拖起後有不殆,陳世林又狠狠砸回地上,整個人痛苦不堪。鍵是身上的傷很,他痛得厲害,想暈都暈不了。

    大人來後,倒沒有懷疑,急忙命衙差將陳世林抬下山。

    一直折騰到黃昏,一行人才回到了城門口。

    下山時,大人已經派人去找了陳家人,讓他一起到公堂上問話。

    陳母在兒子離開後,眼皮一直跳。或說,自從陳公子登了家門,她夜裡就沒睡著。看到衙差來找一家子,她心頭一慌。

    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嘛。

    兒子跑去偷盜,這可是乎他前程的大事。

    村里多少年都沒有看到官了,幾乎是衙差一出現在村口,消息瞬間就傳開了。陳母當著村里人的面,強制鎮定:「大人,你有何事?」

    衙差不苟言笑,一臉嚴肅地問:「可是陳世林的家人?」

    陳母茫然點頭:「什麼事?」

    人家沒說,她不好主動詢問偷盜之事。


    衙差並沒有因為她的怯懦而放軟語氣:「陳世林害人性命在前,縱火在後。你家的人跟我走一趟,大人有話要問。」

    陳母的腿頓時就軟了。

    不遠處的陳老婆子白眼一翻,整個暈了去,楊昌雨一時間六神無主,下意識去扶。

    陳老婆子年紀大了,加上陳家的孩子還在,衙差急著趕路,乾脆帶走了陳世海和陳母還有楊昌雨。

    陳世林竟然幹了這麼多的事,隨著衙差離開,眾人一片譁然。

    何母聽著眾人議論,心中一陣陣後怕。她懷疑兒子落水與從山崖上落下,都是陳世林所為。

    於是,她對著家人囑咐了一番,帶著何父也往城裡趕。

    一路上,陳母想了許多,無非是如何狡辯,如何為兒子脫罪。要能保全兒子,她願意認下所有罪名。害人的是她,縱火的也是她……就是不知大人信不信。

    可當她看到兒子,整個人都傻了。

    陳世林身上裹著厚厚的各種布條,還能看到從裡面滲出的血跡,臉上各種擦傷,有些地是腫的,最要的是,他陷入了昏迷之中,乍一瞧,仿佛躺在那裡的是個死人。

    楊昌雨看到這樣的他,心都涼透了。

    哪怕他能脫罪,傷成這樣,想要恢復如初基本沒可能。也就是說,無論他認不認罪,這人的前程都沒了指望。

    她要的可不是嫁給一個廢人做鄉下婦人,想到被陳家婆媳欺負都那些往,她恨不能當場暈去。反應來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地上,渾身都沒了氣。

    於陳世林的所所為,陳母知道得不多,但憑著大人查出來的那些,他就是死罪!

    功名自然是沒有了的。

    走出衙門,陳母軟倒在地上,好半晌爬不起來。楊昌雨也懶得攙扶她,自顧自往外走。

    陳母因為兒媳受的打擊太大,才沒有發現自己走不動,皺眉喊:「昌雨,扶我一把。」

    楊昌雨頭也不回。

    陳母加了語氣:「楊昌雨,你聾了嗎?」

    楊昌雨頓住,轉身道:「陳世林沒了,你不再是我婆婆,我與你陳家再無系。」

    「你想得到美!」陳母尖叫道。

    楊昌雨沒再看她,直接走了。

    陳世海整個恍恍惚惚,家裡很窮,欠下了不少債。但他一直認為,這家有翻身的希望,要大哥能夠考中,那些都不是事。

    可現在大哥毀了,再不可能幫全家還債。他後是家裡最大的孩子,那些債難道都是他的?

    想到此,他並沒有攙扶母親,而是奔上前一把拽住楊昌雨:「你不能走。」

    夫妻一體,大哥欠的就是她欠的。楊昌雨想走,至少得還一些債再說。

    楊昌雨一個女子想要甩開常年在地里幹活的莊稼漢,壓根就沒可能。她一路掙扎,卻還是被陳世海給揪回了陳母面前。

    陳母沒受傷,站不起來是暫時的,緩勁來後,她和兒子一起找繩子捆了楊昌雨,沒有告知楊家,直接將人給帶回了村里。

    陳世林受傷很,哪怕有好大夫和好藥養著,能撿回小命都是運氣。到了大牢中,這缺醫少藥的……用大人的話說,反都是死罪,他這樣的人不值得救,半後,陳世林就發起了高熱。

    深夜中,陳世林醒了來,感受到周圍有老鼠窸窸窣窣,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鼾聲,他想睜開眼,卻覺得眼皮特別,微動彈了一下,發覺全身都疼。他才恍然想起前發生的那些事。

    他好像完了!

    他是如何落到這一步的?

    若是他沒有依著母親和祖母的意思將柳飛瑤帶回家,由著她教導,柳飛瑤一定不會與他起嫌隙,若他娶了柳飛瑤……她腹中孩子是他的,舉人功名是他的,何家新修的那些院子也是他的,聽說柳飛瑤的繡品能值二百兩。她還這麼年輕,往後手藝會愈發精湛,到時她出手的東西會更值錢。

    都怪母親!

    恍恍惚惚間,陳世林好像還聽說何懷安和柳老夫子一起中了舉人,他頓時後悔得無以復加……他知道自己在發高熱,這種時候需要喝藥,他努往欄杆旁爬,卻感覺欄杆離自己特別遠,他爬得艱難,胸腔都開始疼痛,疼痛里又蔓延出了一絲絕望。累得氣喘吁吁之際,他開始胡思亂想,何懷安從林子裡爬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難?

    都是報應!

    等到看守第二天早上放飯,才發覺陳世林已經沒了動靜。

    這是死犯,沒就沒了。一個看守去報信,另一個將人拖了出來。

    按照規矩,死犯行刑後,除非罪大惡極的,都可以讓家人來領屍首。家人不願領的,才由衙門送到亂葬崗。陳家人沒有銀子,不敢在城裡住,看守打聽了一番,找到了楊家。

    楊家眾人這才知道陳世林身上發生的事。

    楊母為了兒子的前程,可以付出所有,如今一家子窩在這個小院子裡。唯一翻身的機會就是讓楊昌華考□□名。

    聽說自己女婿做下了那樣的事,又已經沒了命。她直接說自己不認識這個人,甚至還對著所有認識她和不認識她的人說,她女兒不聽話,悄悄與人私定終身,她已經和女兒斷絕了系,再不認這個白眼狼。

    就在衙門打算將陳世林送到亂葬崗時,何懷安出現了,夫妻倆找了馬車,將他送回村里。

    與此同時,一起送回去的還有陳世林幾次三番對何懷安動手的消息。

    陳家看到陳世林的屍身,又受了一番打擊,沒看到人之前,他可以哄自己說陳世林還在城裡讀書,一家子還有翻身的希望。可屍首切切擺在面前,容不得他哄自己。

    自從陳世林出事後,天天都有人到陳家討債。陳母還不起……村里人若是出了白事,沒銀子置辦,相熟的人家都會多少給一些,把事情辦完再說。

    但陳家已經借無可借,凡是相熟的人都被他借一遍。更何況,陳世林殺人害命,又對著已經是舉人的何懷安做了那些事,沒人肯幫。

    陳老婆子病得很,大半的時候昏昏沉沉。陳母回來也大病一場,婆媳倆都沒有藥吃,她到底還是沒有借到銀子,找了一卷破草蓆將人卷了埋下了事。

    陳世林沒了,上門要債的人不減反增。

    陳瑩瑩主動將自己嫁了出去,她選擇是一個村裡的老人家,沒有銀子但有好幾個兄弟。那家人很窮,照當下的聘禮,他是娶不到媳婦的。因此,倒是很樂意護著陳瑩瑩。

    等到陳母緩來想拿女兒換一筆銀子時,已經遲了。她去討要人,沒人要到不說,還被打了一頓。

    她就得這一個閨女,剩下的兩個都是兒子,陳老婆子病得越來越,眼瞅著家裡又要辦白事了。於是,她將目光落在了楊昌雨身上。

    楊昌雨最近得很不好,她天天都在後悔,無時無刻都在想回城裡的事。可是,陳家人多,將她盯得很緊,別說出院子了,她連門都不得出。

    這天傍晚,她喝了陳母送來了一碗糊糊後,整個人就暈了。

    等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已經身處花樓之中,周圍都是廉價的脂粉氣,滿臉笑容的老鴇子笑呵呵的跟她說:聽話就少受罪,不聽話是自找苦吃!

    楊昌雨雖然有一個會讀書的哥哥,又住在滿是書香氣的柳家隔壁,她甚至不願意委屈自己嫁入商戶,簡直是做夢都沒想自己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我不要留在這裡。」她整個人瘋了似的,跳起來就往外跑。

    剛走一步,就被老鴇子抓住了頭髮,緊接著一張紙就拍到了她面前:「是你婆婆將你賣來的,這是賣身契,你若跑了,那就是逃奴。我可以請衙門幫忙尋找,把你找回來後,就算將你打死,那也是你活該。」

    楊昌雨聽著她陰森森的語氣,心中滿是驚懼。

    她知道著急沒有用,深呼吸幾口氣,努讓自己鎮定下來:「我想贖身,你去城裡找我娘,她一定會想子救我的。反你也是為了銀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哄誰呢?」老鴇子冷笑:「早在將你家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將你身上的事打聽清楚了,你家如今就住在那個破院子,還是與人合租的。你爹就是個光吃不幹活的廢,你娘那個手藝也掙不了多少,你哥哥會讀書……我哪怕派人去了,那也是白跑一趟……這樣吧,我會注意著你哥哥的動靜,等到他得中秀才,到時我再派人上門讓他幫你贖身……在此之前,你老老給我幹活。我這不聽話的姑娘多了去了,但聽話的更多,你不想死,給我老點!」

    楊昌雨面色慘白。

    「你去問問我娘吧!」她滿心希冀:「或你可以問一問剛剛考中舉人的柳老夫子,他老人家看著我長大,很是疼愛我,他有足夠的銀子幫我贖身……你問一問,別怪我沒提醒你,得罪舉人不划算。」

    老鴇子半信半疑。

    楊昌雨這話也有道理。她到底還是派人去了城裡一趟。

    結果,柳家人說壓根就不認識她。

    柳祖父確憐惜楊昌雨的遭遇……但他也沒忘了,楊昌雨嫁的這個男人是她前想塞給自己孫女的,若不是飛瑤機靈,又有幾分運氣。現如今淪落到花樓之中的就是自己孫女了。

    反,楊昌雨又不是沒有親人。如果楊家願意救她,一定會想子借銀子。若楊昌華求上門來,他會看在曾經的情分上再幫他一回。

    但這恩情不是給楊昌雨的,而是給楊昌華的。畢竟,楊昌華在讀書上有些天分,功名不是遲早的事。柳家幫了他這麼多,若此次不幫,兩家大概要結仇,柳家已經付出了這麼多。沒道理與他交惡。

    柳祖父還怕楊家不知情,也怕來人不去找。特意派人去告知了一聲。

    老鴇子派去的人機靈,見柳家不搭腔,順問了楊家。

    結果,那門怎麼都敲不開,在周邊一問,就聽到了楊母對外說的那番話。

    老鴇子派人跑這一趟是要花銀子的,本來是想著從前來贖身的人身上討要。結果白跑一趟,她再面對楊昌雨時,整個人特別暴躁:「你娘說了,她沒有女兒。柳家也不願幫忙,往後你老乾活,對了,這一次派人去城裡的花銷你得還。」

    楊昌雨呆呆坐在床上,好半晌都反應不來。

    她到底還是認了命。

    她恨母親,恨柳家不搭救自己。但最恨的還是陳家,自從她和陳世林回來,她沒有對不起陳家,還幫陳家幹了不少的活。她哪怕心裡再不滿意陳家的兩位長輩,面上對他都是恭敬的,從沒有忤逆。

    陳母憑什麼賣她?

    憑什麼害她至此?

    她不甘心!

    楊昌雨本就是城裡來的姑娘,長相也好。她很快在花樓中有了自己的名聲,於是,她有意尋了一個行事霸道之人做自己的姘頭。讓他去找到陳家的那些債主,給了銀子將所有的債都摞到了自己名下。

    在這期間,陳老婆子沒了。

    陳母心交瘁,還要應付前來要債的人……前願意借銀子給她的都是家裡的親戚友人,這些人再拿不到銀子,也不會對她動手,最多說幾句難聽的話。

    但是,自從他從一個叫姜大頭的人手裡拿到銀子後,就再不登門。陳家的債主換成了姜大頭。

    等到姜大頭上門要債,她的恨不能立刻去死。

    姜大頭今年五十多歲,就是在周圍有名的混混。他混了大半輩子,已經成了混混頭子,等閒人不敢得罪,他惡狠狠衝著陳母道:「我告訴你,不還清楚這些債,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從棺材裡拖出來鞭屍,你全家都不得安寧。」

    陳母都已經給他跪下好幾次,這招不管用,如今連死都不能死。她的再想不到別的子,痛哭著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一家?」

    姜大頭冷笑道:「賣身吧,你去鎮上的西樓做事,不管那邊給你多少銀子,要你簽下賣身契。咱倆之間的債都兩清了。」

    陳母愕然。

    就這麼簡單?

    鎮上西樓是什麼地,她之前也不知道,不,後來她與之打一次交道,自然知道那是男人的溫柔鄉,女人的噩夢。

    隨即她就明白了為何姜大頭要這麼費心和陳家對……畢竟,陳家之前的債主有十多位,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十多兩銀子,若不是故意的,沒人會費這種心思。

    原來,這是楊昌雨的報復!

    陳母欲哭無淚,她不想去那樣的地。可卻由不得她,送走了姜大頭後,陳世海兄弟二人找到她:「娘,那些銀子都是你為了大哥欠下的,如今由你去還,本就應該的。」

    聽到兒子說出這樣的話,陳母嘴唇哆嗦著,半晌回不神來。

    這話乍一聽挺有道理,可若是長子得中,那全家都能上好子……合著好子是他的,出了事就該她一個人頂?

    陳世海直言:「娘,你太偏心大哥。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眼瞧我兄弟姐妹幾個,你別怪我。」

    陳母如何能不怪?

    但她最恨的還是想設和自己對的楊昌雨!

    婆媳倆最終還是在西樓相遇,陳母一開始還想著沖前兒媳報仇,但事是,她已經年老色衰,接待的都是最差的客人,沒有人如姜大頭聽前兒媳的話那樣受她驅使。幫自己報仇的人沒找到,沒多久,她身子就不成了。

    楊昌雨報了仇後,整個人都麻木了,她每天活得渾渾噩噩,心中早已後悔。

    在聽到柳飛瑤順利生下一女,三年後帶著女兒一家三口進京趕考,沒多久又傳來何懷安中了探花的消息時,她愈發後悔。

    她明白這半生做錯了許多事,不止一次的設想如果來一次要怎樣怎樣……可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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