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皇后奮鬥記 第一百一十章 蜀王府

    蕭無礙緊緊握著陸星霜的手,不肯離開半步。老酒捂著胸口,看到咕咕冒出的血很快染紅了胸前衣襟,眼眶頓時通紅,臨死反撲,如猛虎發出最後一擊。

    說時遲,那時發生的每個動作,就像記憶中不斷閃爍的片段,每一幀都是眼睛一眨一閉所凝聚的畫面,片片捏合,形成對她整個心神巨大衝擊的結果——蕭無礙,她午夜夢回怨恨過無數次的丈夫蕭無礙,沒有自私的不管不顧,只顧逃跑,而是用自己弱小的身體,擋在她前面。

    這只是個動作,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頊紅鳳就在旁邊呢,劍光一閃,老酒的胳膊就斷了。再來一劍,直接抹了他的脖子,出劍十分利落。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發生了這麼重大的轉折。

    先是同伴老酒發生叛變,意欲劫持陸星霜逃入嶺南,求助嶺南三大家,再發生頊紅鳳斬殺老酒。

    頊紅鳳和陸星霜兩個人,都沉浸在震驚中。

    前者擔憂的看著阿狸,怕阿狸看到自己殺人,會蒙上心靈陰影。以後會再也不願意親近她了。哪知道,阿狸就是一個奇葩。平時他十分嬌貴,比最難養的蘭花相似,冷不得、熱不得、餓不得、渴不得,對環境氣味的要求極高。不然,心情就會不好。

    但老酒的屍體倒在他眼前,他不驚不嚇,眨眨眼,竟然有興趣上前觀察。

    觀察血液飛濺的痕跡,觀察老酒死後的表情,以及傷口的肌肉裂開的程度……

    他太好學了,聞到一股死後括約肌無法自主——就是大小便失禁的強烈氣味,還強忍著,捂著鼻子請教頊紅鳳,「是不是人死都會這樣?」

    「呃,是……」

    頊紅鳳已是呆了。

    隨後,她哈哈一笑,阿狸看著嬌生慣養,其實也是連雲山一脈的後人,身體裡留著祖師靈成的血脈,怎麼可能嬌弱的受不起一點驚嚇?

    都是她,太過杞人憂天。

    頊紅鳳算是徹底放寬了心。而旁邊的陸星霜則陷入無休止的糾結之中。

    她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蕭無礙,心神仍舊無法從剛剛蕭無礙擋在她前面的巨大衝擊回過神來。

    蕭無礙,會用身體擋住危險,為了她?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應該不理會她是死是活!

    他的本性就是自私,就是冷酷,就是無情無義!

    為什麼……

    可以預見,陸星霜很長時間,都無法躲開這一幅畫面對她的影響了。

    前世十八年的夫妻生活,已經讓她的怨恨成海,可今天發生的小事,卻讓這片怨恨的黑暗之海莫名有了一塊澄清的地方。

    她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蕭無礙了……

    ……

    靈釧的武力值不高,跟在張彬後面慢慢靠近山寨,聽到打鬥聲就更要小心翼翼了。所以等他們到達,塵埃落地,老酒和一個反叛的早就死透了。

    蕭無礙好奇的圍著屍體,問東問西。頊紅鳳笑眯眯的解答,甚至還在老酒的屍體上,現場展示傷口的不同之處。活人被砍之後,肌肉會收縮,再快的刀口也看不出平滑的痕跡。死了之後就不同了,肌肉不會收縮,所以傷口非常平滑……

    張彬當兵,見慣死人的,但他殺人只是為了衝鋒陷陣,為了守衛家國。誰沒事研究怎麼殺人啊?

    之前得了蜀王的命令,如果找到小世子,對世子身邊的成年女子不可不尊敬。

    雖然不知道什麼身份,張彬仍舊對頊氏拱了拱手,「多謝閣下救了我家世子。」道謝之後,提出要帶蕭無礙離開。

    頊紅鳳冷笑著,「蜀王也未免太過分了!他有好幾個兒子,我只有阿狸一個,不過讓我家阿狸跟我小住一段時日,他就帶兵破了安南!趕得我無家可歸,現在還索要阿狸!我一個女人,已經一無所有,誰敢帶走阿狸,就是我的仇人。我能看在你忠心的份上,饒過你,但我的劍不認得人!」

    雙方交涉的時候,靈釧不管其他,小心的繞道,儘量不惹人注意的撲到陸星霜面前,

    「姑娘,你還好吧?」

    老酒的屍體被劃了一道道的,猙獰可怕。血流得一地,幾乎找不到落地的地方。饒是靈釧有成年人的心理素質,都不敢多看。

    陸星霜的表情也是茫然驚慌的——讓人誤會了,她才不是為了什麼老酒而受驚呢,而是為了蕭無礙輕飄飄一個擋在她面前的動作。

    「我,沒事……」

    聲音都變了,眼神也不負從前的鎮定,還說沒事?靈釧心痛無比,看來這場噩夢怕是要伴隨終生了,只能慢慢讓時光沖刷一切。

    可惜,她不是心理醫生,要不就幫忙疏導,興許能讓陸星霜早日走出噩夢。

    「姑娘,老爺來了。老太爺也親自動身來找你。」

    「他們來幹什麼?」

    陸星霜繼續茫然。

    這半年來,沒有聽到陸之煥、陸老太爺,以及陸家的任何事情,陸星霜沒有多少惦念。要不是知道肯定會回去,說不定就跟著蕭無礙一起生活在安南了。

    從這一點上說,她也是薄情的。跟「喜新厭舊」的蕭無礙沒差多少。

    別人對她用多少情分,她會記住。但要說同樣回報——怎麼可能呢?如果世界上有一個人愛上她,她都要有所回報的話,她有幾個身子,能許多少一生一世?

    所以,在陸家生活的這幾年,沒有讓她生出真正「血脈融入」的感覺。她曾經為陸之煥的一片愛女之心感動,但發生老太爺逼她作弊的事情之後,已經淡了。

    「蜀王已經派兵來尋找阿狸,我也會跟在阿狸身邊回去啊!」

    靈釧覺得,陸老太爺估計是在家閒著無聊,才跟著大軍出來散風的。陸之煥對她還有幾分真心在,陸老太爺?呵呵,他有多少孫女和孫子?

    真論起來,老太爺對嫡孫都未必怎麼上心。

    看著反應不大對勁的陸星霜,靈釧的擔憂更深了一層,暗想「心裡疏導」勢在必行了。可她只讀過粗淺的基本心理書籍,該怎麼著手啊?

    那邊張彬和頊紅鳳的爭辯進入了白熱化。

    張彬帶著手下弟兄,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世子蕭敬,怎麼可能原地返回?可頊紅鳳也不肯放手,揚言「誰帶走阿狸,就一併帶了我的命去!」

    頊紅鳳的寶劍鋒利,沒人想試。

    偏偏阿狸在旁邊焦急,一會兒對張彬說,「不得對我娘親無禮。」一會兒對頊紅鳳說,「娘親,父王都派人來找我們了,不如娘親你跟阿狸一起回去吧?阿狸會保護娘親的!」

    頊紅鳳聽到阿狸的話,心軟了一分,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蜀王為了消滅她,竟然不惜動用武力發動戰爭,對連雲山恐怕是要斬草除根的。她能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嗎?

    除非蜀王親自到來,然後許諾再也不對付連雲山的人,並且發誓絕對不會對付她,她才會相信吧!

    雙方都不肯退讓。

    倒是陸星霜,從複雜的心緒中脫離出來,安靜的說了一句。

    「阿狸是世子。但沒聽過流外在外,多年不歸的世子。」

    言下之意,要是你頊紅鳳一意孤行,帶著阿狸四海為家的話,不是不行。可那樣阿狸會失去他的身份。畢竟蜀王不是只有一個兒子。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世子,長時間不在王府。

    頊紅鳳想要阿狸,一大半的原因是想借著阿狸的身份,幫助連雲山恢復……不說舊日時光,至少能在太陽底下出現,不再被官府的追殺令,追得跟喪家之犬似的。

    如果阿狸沒有皇家子孫的身份,又何必冒著這麼大風險?頊紅鳳想了想,最終答應了。

    她看著阿狸稚嫩的臉龐,無奈的好想是在妥協,「娘親真的捨不得阿狸。但不能害了阿狸。」

    蕭無礙認真的上前抱了飽頊紅鳳,「娘親,您放心。阿狸一定會保護你的。誰要是敢傷害娘親,阿狸就讓父王打他們板子。」

    「可要是你父王想傷害娘親呢?」

    「不會的,父王不會的!父王最疼愛阿狸,阿狸不讓,父王就不會傷害娘親。」

    「可你父王要是執意不聽你的話呢?」

    「那阿狸就不吃飯,也不吃藥!」

    蕭無礙認真的揮舞拳頭,表示這是他能想到最厲害的威脅方式。

    頊紅鳳從小生活的連雲山,在她童年時候已經風雨飄搖的,自然是不知道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孩子,說出的這種威脅,基本上都是有效果的。

    有些疼愛孩子的父母,寧可自己不吃飯,也不能餓著孩子。還有為了救孩子連命都豁出去的。要不怎麼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呢?

    頊紅鳳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對阿狸的話沒有多少感動,只是感嘆一聲,「也只好如此了。」

    一行人終於達成一致。

    天色還不晚,誰也不願意繼續留著,都準備趕路離開。老酒的身體都快僵直了,看著更可怕了。

    頊紅鳳連挖坑掩埋的興致也沒有,還是陸星霜和阿狸商量了一會兒,派了兩個兵士,將人埋葬了。

    這不是說他們有多感情豐沛,對要他們性命的人還抱有同情憐憫之心,只是心中還有底線罷了。

    這個底線就是「生老病死」。不該殘害未出生,或剛出生的嬰孩;人老,就應該有所供養,生病也該得到救治。至於死去,不該曝屍荒野,落得野獸飽腹的境地。

    陸星霜跟阿狸提過了要求,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竟然沒有想過阿狸會拒絕。

    為什麼呢?

    這個阿狸,跟以後的蕭無礙一點也不同啊。

    蕭無礙不會拒絕,是因為巴不得證明他是有道明君,愛民如子。不管怎麼想的,他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錯。除了後/宮宮闈的事情,外界對他的評價一直很高。

    而現下的阿狸,性格單純,可看剛剛對血腥的事情有點著迷……倒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罷了,越想越混亂。還是讓大腦放空,冷靜冷靜吧。

    ……

    蜀王並沒有一直留在安南。他出兵嶺南的目的,就是逼迫頊紅鳳,既然安南國主李成莫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讓連雲山一脈的人繼續影響安南上下,他就班師回朝了。

    三千精兵,浩浩蕩蕩。

    遇到了來自嶺南的八萬多人。

    這些人,都是來拼運氣的。

    什麼,蜀王來安南一趟,收穫不多,只是得到國主的幾樣禮物?那怎麼行!聽說安南皇宮裡珍寶如雲,竟然只送了幾樣?怎麼好意思!

    還有國庫的事情,是假的?沒有那麼多的金銀珠寶需要搬運?

    商人都是見到縫隙就插的,聞到味道就跟上去。假的不要緊啊,可以變成真的麼!

    有一個十分精明的商戶,就通過蜀王身邊的謀士問了蜀王兩個問題。

    一是大軍出動,全靠嶺南三大家的支持,不需要從安南國補充麼?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其實是在問蜀王的本心,是否寧願讓本國子民吃虧,也要保持他的顏面?是的話,那他就是一個沽名釣譽之輩!

    第二個問題,聽說安南皇宮內上等金絲楠木製作的宮殿足足有三四座。不知大周的皇宮可有?太子的府邸可有?其他親王府邸呢?

    金絲楠木何等昂貴,大周本地又不出產。皇宮建造的,還是千里迢迢運送進京城的。其他親王府邸肯定沒有。

    所以說,連安南一個小國的皇宮有都金絲楠木支製作的宮殿,而大周泱泱大國,反而極少極少了?

    蜀王聽了這兩個問題,搖頭苦笑。

    他帶兵進安南已經是犯了忌諱。還不知道被朝臣知曉,會被彈劾成什麼樣子。現在,還被商戶們架上梯子,下不來了!

    快馬疾馳,一封封奏報進京。

    當今天資聖元帝,將奏報展示給眾位心腹卿家看。一面倒的指責,指責蜀王不該動用王府的私兵,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但,聽說嶺南商戶擦拳擦踵,群情涌涌的打算打劫安南。在場的既然是聖元帝的心腹,自然知道國庫現在的狀態。有一人就假裝跟旁邊人商討,「出兵安南,無功而返,豈不是背負了罪名還落得不是?不如一不做,二不,那什麼來著……」

    乾脆搶吧!

    大周土地遼闊,子民眾多,近兩年連續遭災,國庫空虛,每年都入不敷出。西北大營的糧餉不能短缺,南邊的水災要賑,西邊的水賊要剿,皇太后的避暑山莊要修,戶部尚書又不是財神爺,哪裡變得出那麼大金銀!

    要是蜀王這回能多搶點回來,至少能緩解一下國內的巨大壓力吧。

    沒有一個大臣公開建議,只是隨口一說。說的人年老,都好像在說夢話,說完之後就打起了瞌睡。

    聖元帝聽了,苦笑一聲,看來不得不讓小八背這個黑鍋了。

    他也知道委屈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沒有公開下詔書,只用手令,著人飛馬快奔到嶺南,交給蜀王府。蜀王府的人自然有變法聯繫到蜀王。

    至於這件事,日後等蜀王進京,恐怕沒辦法說自己是無辜的,是他的父皇讓他搶劫安南皇宮和國庫的……

    身為兒子,為父親背黑鍋,不是很自然的麼?


    聖元皇帝也就內疚了一會兒,隨即就放鬆了。只是想到太子這兩年越發過分的,竟然把手伸到國庫里,真真不可容忍!

    祖宗留下的江山,他能將龍椅交給這樣的人做?殘害手足弟兄,對師長不敬重、呼來喝去,窮奢極欲,為了什麼美人園子,讓人到江南大肆搜刮,導致水賊作亂……

    一件件,一樁樁,都在考驗聖元帝對最心愛的兒子,到底有多少父子深情?

    天家骨肉親情淡薄。聖元帝曾經對太子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所以失望尤其深。當失望越來越深,連父親對兒子的慈愛也抵消不過,自然動了廢立的心思……

    遠在千里之外的蜀王,不知道他的父皇已經將他列入考察對象,接到手令後,苦思無奈,同意了商人們的請求。

    這些商人,真是無孔不入!

    他覺得,就算自己不答應,他們也有辦法讓自己答應。

    升龍府,一個個行會,連賣剪刀的,賣帽子的,都被嶺南三大家來的人控制住,簽訂了新的條約。倒也不都是欺凌的,只是將各大行會收編,然後用新的方式捆綁,以後有錢大家一起賺。

    至於合約內容,就是內部人才知曉的。

    靈釧不在外人的範圍內,條約的很多組成部分,就是她訂立的。她跟天心閣負責來接手的人提到,安南國的許多貨物,當年的特色民俗的東西,在本地是不值錢,可拿到大周京城,或者江南一地,物以稀為貴,不定就是身價翻倍。

    別的商人操心運送,可他們可以借用水運啊。嶺南、蜀地,有兩位王爺開具的信箋,誰敢阻攔?連稅都能免掉!可以一本萬利。

    而大周的出產的好東西更多了,不用客氣,也不要吝嗇,大把大把的運到安南來。這裡的百姓窮困,更需要好東西的滋補、教化。等安南本地的商人做不了什麼生意,全部被大周的貨品壟斷的話,那這個國家的經濟命運,就完全掌握在他們手中。

    天心閣負責接頭的人,聽了靈釧描繪的場景,激動無比。回去一想,有覺得背脊冒冷汗。這還是人嗎?簡直是怪物!通過一次小小的戰爭,不,連戰爭都算不上的小型示威活動,就想到一百年、兩百年之後的格局了。

    這按靈釧所說的進行,那安南長長久久的屬於大周的一部分,永遠別想背叛。要是王室起了什麼心思,怕是本國的子民第一個先反對!

    「不得了,一個真正的人才。雖然是個丫頭,但這份心機足夠了。對了,怎麼不讓她進入主閣?」

    聽明白靈釧的主業是當丫鬟,伺候人的奴婢,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什麼人,什麼人用得起靈釧這樣的丫鬟?明明智計深遠,卻操持賤役,作孽啊!

    感慨之後,卻暗中關注了靈釧,以及她的主子陸星霜。一個人影響其他人,漸漸的,天心閣內部有許多人默默關注陸星霜。

    閒話不提,六日前,張彬等人帶著阿狸、陸星霜、頊紅鳳回到嶺南之後,直接去了蜀王府復命。

    蜀王也將安南境內的事情,交給妥當人管理,自己懶得過問更多,也回了蜀地。

    相差了三天,蜀王后到。到了之後,聽說連雲山當年的落網之魚,現在都在他的府邸中,無奈搖頭。

    棘手啊!

    這件事,處理得不好,免不了一頓責罰。這不是他早就想到的麼?事到臨頭,又覺得憋屈。

    這婚約,是祖父定下的,定的也是叔父一輩。其實父皇完全可以藉口訂立婚約時,他還沒出生,讓其他叔王一輩的迎娶頊氏女,也就免除他現在的尷尬了。

    現在可好,他要是接納,就成了忤逆不孝,違背父皇笞罰連雲山本意的逆子。要是不接納,也成了「連祖父婚約都不遵守」的大不孝!

    左右都是為難。

    謀士們也沒好的建議。

    都是蜀王的私事,說多了,也不好。其實說白了,要看蜀王自己怎麼想。要是迎合當今,就別管什麼連雲山不連雲山了,反正不過是名譽受點損失而已。

    要是對那頊氏還有幾分情誼,就拿出先帝爺的詔令唄!先帝訂立婚約在前,當今派人斥責連雲山在後,什麼事情也要有個前來後到吧。

    陸星霜跟著到了王府,最開心的人就是阿狸了。

    他讓人將自己的臥房收拾出來,給陸星霜住。王府的人都說不合適,可阿狸執意如此。

    「霜妹妹,我的院子是王府里最舒服的地方了。」

    不用說,陸星霜用自己的眼睛看,也看到清幽舒暢,門前幾根翠竹隨風搖曳,屋後有小湖泛著輕波。推窗可以垂釣,撫案可以彈琴。

    「不好不好!」

    說這話的人是蕭無為。他被人攙扶著,漫步走進清雅居,「阿狸,你又犯傻了。現在什麼季節?還沒開春,天這麼冷。白日還不覺得,晚上你的院子冷得不行,晚風一吹,將湖面的冷風都吹進來的。你是不怕,你的『霜妹妹』怕是承受不起啊!」

    「啊!」

    阿狸露出糾結的表情。

    蕭無為又加上一句,「你不想讓你的『霜妹妹』生病吧?」

    「當然不想!」

    「那就不能住在你的清雅居。不如挪到西跨院的海棠閣裡頭?哪兒是兩進的小屋子,雖然小,可以前是父王讀書的地方,清幽不下你這裡。還種了幾樹海棠,過一個月,海棠就開花了,又美,又亮堂。對了,你也挪到海棠閣隔壁的梅香居吧。」

    阿狸笑著拍手,「好,我最喜歡梅花。霜妹妹,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陸星霜點頭。

    她看著蕭無礙此刻眼中的依戀,都快沉醉在其中了。只是偶爾瞥到蕭無為,敏感的察覺到對方心中的不自在,以及暗暗的排斥,心不自覺的收緊。

    又一個和前世不同的!蕭無為和蕭無礙這對兄弟,感情不是很糟糕嗎?她所知道的,是蕭無為後來是封了親王,但是凡是賞賜,蕭無為得到的只是平平。

    根本不符合他是蕭無礙親兄弟的身份!

    就連蕭無為的妻室受了其他王府的慢待,蕭無礙也沒暗示,需要她出面教訓什麼。

    「看來,這是我近距離了解他們兄弟關係的大好時機!」

    陸星霜搬到海棠閣之後,發現海棠閣的側門跟梅香居是聯通的。蕭無礙隨時可以開門進來!

    一點也沒規矩!

    不過,本來就是夫妻,十幾年的夫妻還講究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也太可笑了。陸星霜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蕭無為一眼,就不在說什麼。

    靈釧一直跟著。她看到兩個住所居然聯通的,也覺得不好。但她以為陸星霜這會兒受了心裡打擊,最好不要刺激她。

    既然阿狸那麼喜歡依戀陸星霜,兩個共同經歷危險的小夥伴感情比較深,現在非要隔絕他們,不是讓心理疾病越來越嚴重嗎?

    再說了,八九歲的孩子,懂得什麼?怎麼就往yin/邪的方向去想?古人就是老土,封建!

    她進了海棠閣,讓派遣過來的丫鬟,按照陸宅木樨院的格式改造。花了足足半天功夫,才清理完畢。

    蕭無為還命人送來很多擺設,退回去了一大半,收下的幾樣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壽山石海棠山子紫檀架擺件,一幅蘇繡雙面貓兒撲雪球,一樣山水名家的洞庭煙雨圖。

    此外,各角櫃、書桌、長案上,只用鮮花插瓶。

    王府內有暖房,需要的鮮花都是自己去摘。偏偏靈釧是插花高手,陸宅的暖房才建好沒多久,溫室培養的鮮花還沒到開放的時候呢,輪也輪不到她。這會兒到了王府花房,可算是大展身手了。

    先去管家那裡,要了庫房的鑰匙——只是器具一類的。靈釧看到那些金銀花盆,隨便一瞧,評價了幾句,就去尋自己要的。

    她想要的,是稀奇、是古怪,是造型奇特。不局泥巴捏的,還是貴重的白瓷,第一要質地感覺。這種瓶子插花起來,才有更有情趣。

    應該說,靈釧的審美意趣,更趨向成熟極端,追求極限的美感。

    正常插花,九朵玫瑰配一把天星草,燦爛美麗的花球,只算是普通,怎麼能顯出不同呢?

    她選了六個花瓶,都是堆積角落沒人要的。那管事也覺得奇怪,所以跟著過去,親眼看到靈釧是怎麼化「腐朽為神奇」,一把剪刀,加上一些綢緞帶,將剪下來的鮮花用各種方式捆綁起來,放在造型奇特的花瓶上一看,有一種說不出的……特殊感覺!

    就跟看到一副好的字畫,明明知道好,處處都好,就是嘴裡說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好。

    管事將事情告訴蕭無為。蕭無為靠在圍塌上,一臉鬆散,「一個丫鬟,不要緊,隨她去吧。」

    「小的看著靈釧姑娘的意思,以後每天都要來花房選花。昨兒一口氣剪了老劉六十多株,心疼得他一夜沒睡覺。」

    「六十多?浪費了?」

    「那倒沒有!小的也納悶呢,這靈釧姑娘好像知道自己要修剪什麼,正好按照瓶子的尺寸剪了六十朵花。」

    「有幾株是珍品嗎?」

    「是。您知道老劉多和氣的人,平時哪個丫鬟要花兒草兒的,他說女孩就是花兒,要什麼,只要不是特別名貴的,偷偷的就給了。反正花兒也要修枝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蕭無為身體不好,經常臥床休養。不過,陸星霜是他弟弟帶來的人,他這兩天將大部分精力分在頊紅鳳的身上,暗中爭鬥了好幾回了。

    現在,他又不得不思考陸星霜了。

    陸氏的嫡女,不會不懂得規矩是何物。但她依舊跟著張彬回來了,還帶著丫鬟住到蜀王府。

    她以為自己年紀小,就能逃過流言蜚語嗎?

    最好她安分懂事,不然就讓她知道什麼是身敗名裂!

    到花房轉了一圈,之後才去的梅香居。果不其然,阿狸根本不在自己的院子,而是跑到隔壁去了。

    三天不見,整個海棠閣都變了!

    屋子收拾得乾淨爽利,細微處很是精緻。蕭無為藉口找弟弟,進了這屋子,頓時感覺不同。他的目光挪到角櫃擺放的花瓶,再看窗前的長案的花插,嘴唇抿了一抿。

    他總算知道,外院的管事為什麼總是提靈釧,總是說花插了,還以「花房老劉心疼」來加深他的印象,原來,都是為了讓他親自過來,看看這些花插!

    的確,很美。

    還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角櫃的墨蘭遺世獨立,長案的月季玫瑰各領一地,爭芳奪艷;窗前的葵花欣欣向榮,顯出一派生機。

    蕭無為將心情的一瞬間搖動,藏在心底。暗中打量了一下靈釧。這才笑著問阿狸,

    「怎麼又來了?早前不是說過,不要打攪陸姑娘休息嗎?」

    阿狸很不好意思,「哥,我讀書累了,就過來找霜妹妹說說話。她也悶呢。」

    「哦?看來是我們當主人的招待不周啊?」

    蕭無為故意說得很嚴重。

    沒想到陸星霜不是被嚇大的,表情平淡,只是看著阿狸,「怎麼會。阿狸經常過來與我消遣說話,遊戲。」

    「什麼遊戲?」

    「嗯,打牌啊?」

    蕭無為忍著怒氣,「阿狸,你怎麼能叫陸姑娘打牌九呢?」

    阿狸站起來,委屈不已的看了遇見陸星霜。陸星霜笑著,也站起來,「讓您擔心了。是因為阿狸說他只看過,沒摸過牌九。所以星霜才覺得應該讓他知道,打牌九是什麼感覺。免得他一直心裡惦念,讀書分心。」

    蕭無為的臉色緩和了點。

    「你說陸家女,陸家滿門都是讀書人,就算是女流之輩也是讀過四書五經的,我也來考考你,如何?」

    陸星霜笑著,眼神閃過靈釧,靈釧會意,下去端上來兩盞茶,一盞自己親自奉給蕭無為,靈釧卻將另外一杯給了阿狸。另外又端上來好幾樣小巧精緻的點心。

    阿狸喝了一口,笑著讚嘆,「靈釧姐姐,你的手藝又高超了。」

    靈釧抿嘴一笑,「之前在嶺南,需要想做給姑娘吃的,都因為條件局限,做不好。虧得王府什麼都是齊全的,我一說,廚娘都幫忙,這才做好了。合適您的胃口就好。」

    蕭無為見狀,也想嘗試一下弟弟誇讚不停的點心,到底什麼味道。

    因為阿狸的眼睛都在發光,他長這麼大,只有遲到好吃的東西,還有看到陸星霜的時候,才會如此……

    小口嘗了一口,清香又有一股茶香味道,好吃極了!

    靈釧介紹,「這是抹茶味道的。要將茶葉磨得細細的,成粉末狀,做成的點心才有一股清涼的茶香味道。不知您是否喜歡?這裡還有杏仁味的,核桃味的,以及玫瑰、桃花味的。」

    「點心做的不錯。就是外形不夠好看。」

    靈釧躬身行禮,唇角笑得彎彎,「因為管事娘子說,所有做花樣點心的模具在您跟前,沒有您的吩咐,不能動用呢。靈釧大著膽子問一句,下回給阿狸少爺做點心,能借用您的小廚房裡的模具一用嗎?」

    「你大膽!竟然敢稱呼阿狸為……」

    靈釧連忙低著頭,想到對方身份,咬著牙,跪下了,隨後才帶著不理解表情,「靈釧五年前見到阿狸少爺,就是這麼稱呼的啊?在安南的時候,王爺也讓靈釧就跟以前一樣,別老是拘著規矩。還說靈釧這樣,才顯得活潑生動,不然就跟木頭人似的。」

    搬出蜀王來,果然讓蕭無為收斂了一點。

    他的表情仍舊不痛快,阿狸擔憂的看著他,「哥,哥哥?」

    「你呀,就會給我添麻煩!等父王回來,看我管不管你!」

    「不要啊,哥,我不是不讓你管我。可你不能老是發脾氣啊!靈釧不是一般的丫鬟,她,她是天心閣的人,你知道嗎?」

    「什麼?天心閣?」

    靈釧也嚇壞了,她看著陸星霜。陸星霜也茫然中,她沒說啊!

    可是阿狸已經笑眯眯的解釋了,「我發現的!」



第一百一十章 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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