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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這大概是林然所見最哀傷的夕陽。樂筆趣 m.lebiqu.com大地被陰影籠罩,燥熱蒸騰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靠在一起的兩個人,眼角的燒灼感,一陣陣的衝擊著。
他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身子僵硬的如同提線木偶,心中湧起止不住的波瀾。辛夷比起一般女子要高上不少,林然不過比她高半個頭,但是她只到對面人的肩膀,夕陽下辛夷仰著頭似乎在說什麼,兩個人相處帶著奇異的和諧感。
少女的烏黑的頭髮在夕陽照射下,微微泛黃,顯得格外柔軟。她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隨著嘴巴的開合,一點點翕動著,她的下巴曲線優美動人,讓人移不開眼睛。
林然手中提著仿佛千鈞重的桂花糕,這一刻,不知該前進還是默默離開。他滿心歡喜到來,怎麼也想不到,瞧見的會是這樣副場景。他能說什麼,兩個人相擁的畫面,如同雋永的山水畫一樣,讓林然胸口發悶。
他們旁若無人的擁抱著,眼神中只有彼此,忘記了周遭一切。蟲鳴,鳥叫,或者這一片瑰麗的夕陽,他們視而不見。
萬眾矚目的少年將軍,皇恩浩蕩可攜佩劍面聖的致遠侯。柳元景憑著自己的能力,贏得了爵位,同樣贏得了無尚榮耀。如果說上半年,恩科的舉行在平京城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微小風浪,那麼柳元景的歸來掀起的就是驚濤駭浪。
柳元景在軍中已然被神話,幾乎是是一種無敵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恭奴人投降之後,柳元景的威名在兩方戰士的誇張下,被不斷誇張神話。如今柳元景三字,在大華被百姓當做保護神,在恭奴人的部落里,則是可止小兒夜啼的凶神。
無論是哪一種身份,柳元景都被冠上了與年紀不符的神武。
辛夷到達京城之後,頭一件事自然是與柳元景相聚,至於第二件則是將抵達京城的消息送到林然下榻的地方。林然在剛安置下後,即在書信中邀請辛夷到家中做客,他特地點出,朱文如今也在京城。
對於辛夷來說,朱文已經完全成了記憶中的模糊影子。想起他時,朋友之間的暢快淋漓還在,可總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踟躕。年少的友誼總是純粹而美好,時隔多年,再聽到老朋友的消息,讓人很難不感到愉悅。
也許朱文會有所改變,不像記憶中那樣總是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也許他的沉熟穩重會沾染上世俗的利慾。但是辛夷還是打算和他見一面,不為別的,只因他們曾經是朋友。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對一個優秀將領最基本的要求。不可否認,柳元景絕對是將領中的將領,所以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客人的到來。能夠不經通傳,直接走到內院的人,不用猜便是辛夷的朋友。
班師回朝之後,除了入朝以及操練軍隊的時候,柳元景每時每刻都想和辛夷在一起。分別了這麼久,他錯愕發現,自己對辛夷的感情不僅沒有變淡,反而更加濃烈。而且,他的占有欲有增強的 趨勢。
比如,柳元景在看到拎著點心眉清目秀衣帶當風的林然風度翩翩的出現時,故意將辛夷半攬在懷中的。他迫不及待想在辛夷身上做點兒屬於自己的記號,宣告他的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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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齡廢后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光融融。
守衛森嚴的禁宮之中,滿宮翠柳紅花,全被高鎖圍牆之中。
「過來,快過來。」
一個穿著身穿白色中衣的素顏女子,藏在紅色的柱子後面,露出一張臉,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籮筐。
再看她手裡,一條長長的白色繩子,蜿蜒至籮筐下的木棍。
深宮內院之中,如此怪異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剛被廢黜後位的江采玉。
只是看她面上神情,誰也無法將她與前兩日懸樑自盡,被人救下來的廢后聯繫在一起。
幾隻鳥兒在籮筐附近跳來跳去,江采玉屏息凝視,不再出聲。
冷清的院落,雜亂無章的草叢,掉漆的亭台樓閣,蛛網密布的房檐屋角。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
要說江采玉的心情,只能用無語凝噎來形容。
她本出身於軍人世家,不愛紅裝愛武裝,讀了軍校進了女子特種兵。一拖二拖,變成了剩女。
可憐她只顧著報效國家戀愛都沒談一次,為了解決她的終身大事,家裡安排了相親。
萬萬沒想到,相親路上,出現了意外事故,江采玉為了救人,獻出了生命。
想到這裡,江采玉頓覺蕭瑟,她這算不算死的光榮。
難道老天看她太可憐,所以給她機會再來一次?作為一個從不談戀愛,沉迷於網絡小說的特種兵,江采玉表示重生有風險,穿越需謹慎。
要說江采玉絕對是心大之人,她脖子上的紅腫還沒消退,便歡快的動手把投繯用的白綾,扯成了布條拿來捕鳥。
若是宮中其他嬪妃見了,定會以為江采玉大難不死,風邪入體,腦袋不正常了。
在大雍朝建朝百年的歷史上,還不曾有廢后出現,江采玉算是建國以來頭一人。
想當初,江家有女風華絕代寵冠六宮,鳳袍加身母儀天下,何等的風光。
江采玉十五歲入宮,憑藉著顯赫著的家世,從妃位扶搖直上,成了大雍的皇后。
誰也未曾想到,十年之後,江采玉會淪落到塵土之中,被聖上親自下旨打入冷宮之中。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淪落到如此境地,也難怪江采玉會懸樑自盡了。
這樣想著,江采玉忽然覺得有些混亂。兩人同名同姓,她可憐香消玉殞的江采玉,如同在可憐自己一樣。
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江采玉不止繼承了對方的肉體,還有原主的記憶,以及她心中刻骨銘心的仇恨。
被最信任的人,親手設計陷害,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間被流放,成了天大的笑話。
從前的恩愛與榮光,只是一場笑話,江采玉的一生只能用荒唐可笑形容。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江采玉只能嘆息。這個和她同名同姓,擁有著傾城美貌的女子,錯就錯在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想到這裡,江采玉將垂在臉頰的長髮拂了過去,青絲之中泛著銀光。當初一道聖旨,讓江采玉十年夢碎,竟是一夕白了頭。
如銀緞的白髮披在肩上,映襯著她悠然若春水的面孔,反襯十分鮮明。
可憐她淪落到破磚爛瓦的後宮之中,被人遺忘,連碗熱湯熱菜都沒有,還要靠她自己動手。
江采玉目光幽怨,史上最悲催的穿越女,莫過於她這個一穿越過來,就慘兮兮的成廢后的女人。
原主似乎很難接受從盛寵到疏離的落差,在廢后傳言甚囂塵上時,為了家族的榮耀,她選擇投繯自盡。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江采玉當然能明白她的想法。原主不過是以為,她的死能讓當朝帝王簡雲揚對江家網開一面。
死者為大,只要她身赴皇權,皇帝也許看在多年情面上,會對江家網開一面。
「哈,成了。」
籮筐啪的一聲落地,打亂了江采玉的思緒,她興奮的瞧著落到筐中的麻雀。摸了摸飢腸轆轆一點兒油水都沒有的肚子。
可憐原主投繯被宮女救下,皇帝簡雲揚又及時補刀,正式下發了廢后的詔書。不止如此,同時下發的還有江丞相被罷官,整個家族被流放的聖旨。
哀莫大於心死,醒來後,發現自己已成罪人的江采玉,更無求生之意一夕之間白了頭髮。
於是乎,來自2015的江采玉,一覺醒來成了大雍朝廢后。她躡手躡腳的逼近籮筐,將裡面的麻雀掐著翅膀,捏了出來。
麻雀在江采玉手心死命掙扎著,撲騰的厲害,她口中默念:「罪過,罪過,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江采玉將佛偈說的顛三倒四,手腳麻利的支起了火架子,打算烤麻雀吃。
住在冷宮中,吃著冷掉發餿的飯菜,這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江采玉表示,不是吃的了樹皮和野草,就能吃的下去餿掉飯菜的。
好在冷宮雖破,火摺子還是有的,破舊的宮苑給了江采玉大展手腳的好機會。
我拆,拆個三隻腳的凳子當拆燒,我再拆,拆下來破帷帳的簾勾串麻雀。
生起火後,江采玉慢悠悠的烤著麻雀,毛主席說的沒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噴香的肉味撲入鼻中,江采玉閉上眼睛,心滿意足的吸了一口氣。原主的恩怨情仇實在太多,她要先吃好喝好,從長計議。
「皇、皇后,您怎麼能吃、吃這種東西。」
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尾音泫然欲泣,江采玉抬頭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嘻嘻的說:「你要嘗嘗麼,雙雙。」
眼前是一個紅著眼眶,扎著雙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宮裝,面帶菜色驚恐的望著蹲在地上,毫無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臉上有一塊青色的疤痕,在太陽底下分外顯眼,這也是雙雙被發配到冷宮中的緣故。
雙雙熱淚盈眶的看著新主子,皇后她不會是瘋了吧。
在皇后沒有發配到冷宮時,她遠遠的看過她一眼,那時的皇后是那麼的尊貴,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樣。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不了冷宮的空曠,受刺激發瘋了。
第二章 罪在閹了皇帝
還還不到三日,皇后娘娘已經如此癲狂,聯想到冷宮中,那些夜夜啼哭瘋癲花痴的女子,雙雙心中一酸。
日子久了,皇后會不會瘋的更厲害。
昔日尊貴無雙的皇后到底犯了什麼錯,雙雙在冷宮中消息閉塞,一無所知。
但瞧著金玉一樣的人兒,每日粗茶淡飯吃不飽,手中舉著野雀子就啃了起來,雙雙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江采玉醒來也有兩日,對自己唯一的丫鬟還是眼熟的。她吃的滿嘴流油,瞧著雙雙淚如雨下,頓時不知又戳到她的哪個傷心處了。
興許冷宮太寂寞,雙雙一個人待久了,腦子出了問題?
江采玉這樣猜測,不由同情起她來,年紀不大就得了不全活的病,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互生憐憫,卻不知在對方眼中,她才是腦子有病的那位。
腸胃寡淡了幾天,江采玉啃著鴿子,吃的津津有味,不亦樂乎。雙雙則面容愁苦,含悲帶怯的瞧著她。
怪異的主僕,在蕭條的宮院中古怪的對峙著。
「陸充容到。」
高亢尖細的通報聲傳來,緊閉的宮門,吱呀一聲開了。
雖是被發落到冷宮,江采玉還是有特權的,比如她好歹是獨門獨戶。
一宮之主的身份不變,不過是從坤寧宮變成了長門宮。
江采玉保持著手拿麻雀的姿勢,披頭散髮的望著門外,中衣袖子上蹭了些許油漬。
自從入了冷宮後,江采玉還沒有見過宮門敞開過。雙雙為她取飯時,也不過在角門接應。
這個角落,好似與繁華的紫禁城格格不入。在原主入宮十年的記憶力,從來沒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陸充容三字湧入腦海,一下子拉開了回憶的閘門,無數畫面湧入腦海。
自從穿越之後,江采玉發現她對於原主記憶繼承,就像腦中放了個硬盤。除了印象十分深刻的,其餘事和百度搜索一樣,關鍵詞一出,大片記憶湧入。
正如陸充容,昔日她諂媚的模樣,猶在眼前。大門旁被數位宮裝麗人簇擁而來的曼妙女子,讓江采玉有些恍惚。
這個人,還是她記憶中乖巧的陸充容麼,江采玉一陣恍惚,記憶中對於她竟沒什麼印象。
閨名家世,一切江采玉全不知曉,因為她是皇后,不需要記住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只要接受她們的跪拜便可。
兩人身份突然調換,江采玉接受著原主的記憶,一時不曾回神。
陸充容宮裝旖旎,妝容華麗,手搭在一個白淨面孔小公公腕上,由高向下俯視著江采玉——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
她環顧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是十分滿意看到的一切。
尤其當看到江采玉衣衫不整,手裡捧著一隻看不出形狀的東西,滿頭白髮傻愣愣的模樣,陸充容更是開心。
她成了這副模樣,妙極,真是妙極,不虛她在莊貴妃面前獻媚,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自從威震六宮的江采玉,被關入冷宮後,不知有多人想看她的笑話。
「皇后娘娘,別來無恙。」
陸充容加強語氣,笑吟吟的望著江采玉,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晃得江采玉眼花。
在兩人交鋒的重要時刻,江采玉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兒,穿越之後,她還沒有瞧過自己的相貌。
大雍還處於以銅為鑑的時代,憑藉著那樣的鏡子,江采玉著實判斷不出自己的具體容貌。
陸充容本想用皇后娘娘四字刺激江采玉,見她維持著手拿東西的姿勢,臉上滿是油漬,厭惡之情頓生。
她冷哼一聲,嬌斥到:「江采玉,見到本充容不下拜,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麼。」
她眼神中的譏誚是如此明顯,江采玉乾脆裝傻充愣,又咬了一口香酥的雀肉,笑嘻嘻的望著她。
陸充容一時半會兒拿不準江采玉到底是真的瘋了,還是在裝瘋賣傻。
宮中人人傳聞,江采玉自打後位被廢,家族流放之後,一夜白頭,瘋瘋癲癲。
陸充容以為一夜白頭只是眾人渾說,沒想到她果真一頭華發變銀絲。
這模樣,真是大快人心,陸充容惡毒的想著。
隨著記憶的復甦,江采玉陷入了疑惑,在她印象里和陸充容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她為何特地跑到冷宮來耀武揚威。
難道說,她繼承的記憶是殘缺品?江采玉不得不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落在陸充容眼中,則是無視她的證明。
因著江采玉的痴傻,陸充容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渾身力氣使不出來。
她咬著唇,吩咐到:「彩玉,彩心教教皇后娘娘該如何行禮。」
呼喝兩個宮女時,陸充容神情十分得意,自從江采玉被廢後,她第一時間將身邊宮女改成了她的閨名。
以前在宮中眾人避諱的名字,如今被她大喇喇的用到宮女身上。陸充容感覺輕飄飄的,好像江采玉成了她的丫鬟一樣。
江采玉乍然聽到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再看陸充容臉上不懷好意的神情,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雙雙看到彩玉彩心,面容冷肅的走了過來,挺起胸膛擋在江采玉面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們,好大大的膽子。」
陸充容嫌惡的看了眼雙雙臉上的疤痕,冷艷一笑:「一個醜丫頭還指望她翻身不成,江彩玉恐怕命不久矣,你到時正好殉葬。」
她的話,讓雙雙面色一下變得慘白,但哪怕身體顫抖,她還是擋在江采玉面前。
江采玉心中有暖流涌過,也不想平白受人折辱,她舉著麻雀從雙雙背後探出頭:笑嘻嘻的說:「我記得你,那些藥粉是你給的,我想起來了,是你。」
她神情天真拍著手,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陸充容,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往後一退怒吼道:「信口胡言,你休想污衊我,彩玉彩心,我們走。」
陸充容神情驚懼,折辱江采玉的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現在瘋瘋傻傻不假,可若是江采玉突然攀咬上她,恐怕整個陸家都要為她陪葬。
宮門轟然合上,好像剛才的波瀾只是夢幻,雙雙長舒一口氣,捂著胸口,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娘娘,你真厲害,一句話就讓陸充容離開了。」
江采玉微微一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數罪併罰,還怕什麼鬼魅魑魎。
江采玉被廢的數宗罪中,最重的應該是危害皇嗣。
從納江采玉之後,整整十年,當今聖上再無所處。即使有人僥倖懷孕,也熬不過三個月。
當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後,她只能尷尬的說,原理上講她真正的罪名有些難以啟齒。
謀害皇嗣自然是大罪,可是閹了皇帝的罪名,更教人血脈噴張。
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自己被人「閹割」。
江采玉現在也弄不清楚,謀害皇嗣的事,究竟是不是原主做的。或許原主至死都沒明白,那些奇怪粉末是從她宮中搜出來的。
不能生育的一事,也是江家買通了重重關節,隱瞞下來。
連江家的野心,好似也不是空穴來風。江采玉在深宮中住的實在太久了,她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皇上允許她看到的聽到的。
面對這一切,江采玉很無力。
想到當今聖上被下了藥,還有嬪妃懷孕,以及聖上知道此事時,面上扭曲的神情,江采玉心情大善。
綠雲罩頂的感覺,不要太酸爽。可憐那些僥倖懷過孕的后妃,還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會被聖上處置。
第三章 她也是有青梅竹馬的人
史上最牛皇后,敢將皇帝閹割,簡直讓江采玉沒有翻盤的機會。
江采玉很好奇,傳說中不影響皇帝辛勤播種,又讓他顆粒無收的到底是什麼藥。
有了這種藥,看誰不爽,無色無味復仇必備。不過,按照原主記憶,那些莫名其妙在她寢宮中搜出的藥,早被皇帝派人給拿走了。
拿走作甚?當然是研製解藥。
當今聖上已經二十有九,除了當年還是五皇子時,生了一個庶子兩個庶女。
自從納了江采玉之後,大雍邪魅霸氣吊炸天的皇帝簡雲楊,十年來無所出。
對於帝王來說,多子多福關係著江山社稷,當今聖上子嗣稀薄。若不是他正值得盛年,平日殺伐果斷令人敬畏,早就該有朝臣上書了。
饒是如此,還有不少人慫恿當今聖上,為國為民理應早日開枝散葉,或從宗室中挑出聰靈毓秀的少年郎進行培養。
開枝散葉說來輕巧,簡雲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快滿了,也沒見人生下孩子來。
後來在得知自己的身體出狀況後,簡雲楊咬牙切齒的感謝,謝宮中女人毒婦甚多,讓幾個沒成型的孩子不曾落地。
對於驕傲的帝王,女人為自己戴綠帽子的事,絕不能忍,他竟然還為懷有子嗣的宮妃晉升了位份。
因著子嗣單薄,簡雲楊小心守護著唯一的皇子,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江采玉從原主回憶中,默默挑出了關於皇帝的記憶,很多片段模糊的讓她懷疑,自己繼承是不是殘缺本。
照理說,結髮十年的夫妻,怎會如此陌生。
可是原主的記憶,就像是許多幅畫面重複閃現,受人朝拜,每年的春宴,盛大的封后大典。
但是原主究竟有沒有謀害皇嗣,江家造反一事還有沒有轉圜餘地,這些記憶中,完全找不出有用信息。
這可真是,江采玉有迎風流淚的衝動,要是沒記錯,陸充容通知她命不久矣。
想她堂堂特種兵里一枝花(霸王花),如今穿了又穿,死了又死,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懷。
為了天下千千萬萬的子民,江采玉悲壯的想著,她一定要為了自己的小命抗爭到底。
至於為什麼牽涉到子民,畢竟是前國母,愛國情懷還是很必要的。
江采玉時而皺眉,時而傻樂,最後還舉起雙拳,做出古怪的姿勢,雙雙的面色更加悽苦。
皇后娘娘,她瘋的更加厲害了。
日暮西斜,黃昏來臨,不算平靜的一天過去了。
夜深露重,冷宮四處漏風,躺在床上可以看星星的宮殿。江采玉感嘆,大雍的財政赤字如此厲害,她的前夫也太無能了。
如若簡雲揚能聽到江采玉的心裡話,一定會氣的將她從冷宮揪出來,把她吊在坤寧宮門口,好好瞧瞧大雍的富貴。
殿中只有一床破被褥,雙雙蜷縮著身體,臥在床邊的矮榻上,身上只遮了張破毛毯。
采玉沒有虐待下人的習慣,坐在床上,支著腦袋喊了聲:「雙雙,你過來一下。」
半截蠟燭,忽明忽暗的閃爍著。雙雙愣了下,麻溜起身,只著中衣哆嗦著來到江采玉面前。
「皇后娘娘,您有什麼吩咐?」
她嘴唇青紫,眼神中帶著朦朧睡意。
江采玉拍了拍身邊的床鋪,衝著雙雙說:「過來,今天陪我一起睡。」
燭光下,她清麗無雙的面孔明暗不定,雙雙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連聲說:「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微,不敢衝撞皇后娘娘。」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雙雙一個人將江采玉當成皇后,誠惶誠恐的服侍著她。
江采玉不知該說她心眼兒實還是蠢,故意板起臉:「這是命令,天太冷了,你必須將被衾暖熱。」
不瘋癲的皇后娘娘好有威嚴,她這一厲聲,雙雙迷迷糊糊的就上榻,膽戰心驚的和娘娘躺在一起,身子努力遠離她。
她只是奴婢,和主子躺在一起,真的好可怕。
雙雙如此順從,江采玉也不再說什麼,閉上眼睛進入了睡眠。
雄雞一唱天下白,熹微晨光透過窗子照了進來。江采玉睜開眼後,發現雙雙蜷縮成團狀,身子有大半露在外面。
她嘆了口氣,將被子蓋到雙雙身上,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冷宮雖冷,沒有脂粉浮華,也沒有打扮的孔雀一樣的寵妃,讓人心靈平靜。
江采玉單手提著木桶,到生滿青苔的古井旁提水。
剛開始古井中泥污很多,用了幾天後,一眼望過去清亮亮的。
江采玉彎著腰,將木桶系在壞了一半的軲轆上,小心的將它放下去打水。
晃晃悠悠吊上來了半桶水,江采玉蹲下身子,瞧著桶中披著一頭銀絲的身影。
她手指沿著五官輪廓摩挲,細嫩的皮膚,精緻的眉眼,原主還真是一個大美人兒。
我見猶憐,說的大概就是如同江采玉這般的美人吧。同樣都叫江采玉,兩人在容貌上風格截然不同。一個清麗眉眼如畫,被古人奉為天仙,一個濃烈熱情似鏗鏘玫瑰。
往事已矣,江采玉不再多想,從今之後,沒有軍中綠花,只有冷宮之中命不保夕的大齡廢后。
如果不想在這種地方耗盡年華,她一定要堅持不懈,生生不息的籌謀爬牆大計。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江采玉的風格。
雙雙睡眼朦朧起身後,見江采玉親自打水洗漱完畢,雙腿一軟。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讓江采玉只能做出一副兇相,恐嚇她不准啼哭。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江采玉得出結論:雙雙為人細心,雖說有點兒笨手笨腳,忠心耿耿,就是腦袋有點兒問題。
總而言之,在冷宮這個惡劣環境下,雙雙能評個四好宮女。
今天是個好日子,喜鵲飛入冷宮來,江采玉領著雙雙地毯式的搜刮著宮中每一個房間,最後找出了兩身七成新的襦裙。
江采玉大手一揮,將撿破爛得來的成果,和雙雙平分,兩個人也終於換上了一身還算乾淨的衣服。
不用再穿著中衣到處跑,江采玉表示很滿意。她不介意豪放奔騰,只是穿著內衣裸奔著實不雅。
午後的陽光如此溫暖,正當江采玉思索要不要想辦法在宮裡開荒種地時,角門開了。
沉寂的冷宮,昨日來了陸充容,今天又有人來。難道說自她穿越後,紫氣東來,冷宮成祥瑞之地。
江采玉支起身子,手撐著靠背掉了一半的躺椅,站了起來。
角門裡走來的人,不是宮妃,不是宮女或者太監,出乎江采玉的所有預料。
來人逆光而來,每一步都像踏在江采玉的心上,她的手在袖子中顫抖著。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讓江采玉有些困惑。
到底是誰,在沒有看清面孔時,就能讓原主如此激動。
她靜靜等著,那人走路的姿勢十分奇怪,膝蓋僵硬身體僵直。
出現在冷宮中的男子,這是一句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玉兒。」
那人逆著光,一路走到江采玉面前,嗓音醇厚帶著憐惜。
他的長髮一絲不苟的結在冠中,沒有留鬢髮,左臉有一個小小的酒窩,他生的並不算白但也稱不上黑。
一聲玉兒,將江采玉腦海中的回憶盡數喚醒。
江寧。
他是江寧,聽家人說,她出生一個月時,江寧小心翼翼的抱她,結果被她無情的賜了童子尿。
這些黑歷史,一直跟著江采玉,直到她入宮。
江寧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像兄長,更像青梅竹馬。他雖姓江,和江采玉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乃是江采玉二叔收養的義子。
幼年的江采玉,在眾星捧月的環境中長大,人人都想討好她。
但是江采玉最喜歡跟在江寧身後跑,平白為他惹來許多嫉妒目光。
青梅竹馬有時盡,十年前江采玉入宮,江寧則出乎意料的 沒有走仕途之路,投筆從戎借著江家的關係進了行伍。
八年前,江采玉是江昭儀,江寧是果毅都尉,兩人之間隔著六宮繁華。
七年前,江采玉是江貴妃,江寧是游擊將軍,兩人在朝宴之上匆匆別過。
六年前,江采玉登上後位,母儀天下尊貴無雙,江寧遠走邊關。除了不斷的傳回的軍功,他似乎在江采玉的人生中完全消失了。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三年前,一個鈿釵禮衣宛若神仙妃子,一個器宇軒昂乃是當朝棟樑。
如果只到這裡,青梅竹馬前程似錦,各自江湖也是佳話。
江寧定定的望著許久不見的江采玉,她身上穿著褪了色的裙子,上襦的布料乃是極尋常的綢子。
曾經漆黑如墨,宛若瀑布的長髮,如今披散開來,只剩一片銀白。
這片白刺痛了江寧的眼睛,讓他惶恐內疚,不敢直視。
從寵冠六宮的皇后,到冷宮之中的罪臣之女,多少煎熬才能催的少年白髮。
江寧此時不知,江采玉曾經投繯過,分則他或許沒有勇氣站到這裡。
「江寧,江家待你如何,你怎麼不去死。」
江采玉不知這些話究竟是她說的,還是原主殘存怨念的發泄。
第四章 我乃賀儀舟
你怎麼不去死,如同雷擊,撞在江寧的心上。
哪怕戰場上,被利箭穿透了肩胛,他都沒像此刻如此荒蕪。
胸口像是被大石砸中,江采玉熟悉的面孔陌生的華發,咬牙切齒的怨毒,讓江寧無話可說。
江家待他,向來不薄。
身為義子,他和江家兒郎接受一樣入學塾,一樣習武強身健體。連名下分的的族產,都不比嫡系子孫少。
後來江寧辭去仕途之路,決心投筆從戎,義父雖然不喜,仍然盡心盡力為他打點著軍中一切。
江寧武藝不錯功夫謀略也是千里挑一,然而軍中有才之士何止千萬。若沒有江家庇護,他何以升遷如此神速。
說來可笑,他的一切是被江家奪走的,他的一切又是靠著江家得來的。
為了見江采玉,江寧在宮門之外跪了三天,往日拋頭顱灑熱血上陣殺敵的少年將軍,在宮門外跪了三天。
他的膝蓋已經腫脹,這幾日除了宮中內侍每日送水,他不曾用過半點食物。三日裡,星辰起落,夜裡的平瀾城,岑寂無聲,高聳的宮門如同怪獸。
江寧在賭,賭的不是能否見江采玉一面,而是懇求聖上留下她的性命。
就在江寧絕望之際,宮門開了。聖上雖不曾出面,手持拂塵的公公,卻將他帶到了冷宮中。
他賭贏了,江寧酸痛的膝蓋像是有螞蟻在噬咬,他的胸膛里卻是滾燙的 。
她的命保住了,江寧不敢去想江家上上下下百口人的性命,他能保住的只有她一人。
江采玉努力平復著原主留下的怨念,胸口起伏不定,怒氣在胸腔中衝撞著,讓她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好了。
面前男子抿著唇,沒有解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難言的溫柔。
這抹難以分明的笑,激起了江采玉壓抑在胸腔中的怒氣,她眸色赤紅雙手緊握,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小獸,從嗓子中擠出一句:「你該在戰場上,萬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江寧記憶慢慢模糊,曾經何時他一個人練習的著拉弓射箭,年幼的江采玉托腮凝視笑問:「寧哥哥好厲害,你以後是不是要做戲台里的大將軍。」
他還記得,少年時他驕傲的回答:「我不做戲台里的大將軍,我要做萬人敵。」
少年時的人,總以為千人斬萬人敵,千里取敵軍統帥首級,才是世間大英雄。
江寧也曾輕狂過,那些飛快閃現的片段中,江采玉總是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一直殷切注視著他的人,會吐露出如此惡毒的話。
千軍萬馬中,他不曾如此為難,然而江采玉的話,像是耳光降臨,打的他沒有反駁餘地。
冤冤相報何時了,對於江家來說,他難道不是那個狼心狗肺萬惡不赦的人。江寧展示在人前的永遠是淡定從容,上了戰場後又入猛虎歸山,拼殺起來令人心驚膽寒。
無人知曉,每次上戰場江寧都在,如果死亡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吧,以及一定要回來見她的矛盾中掙扎著。
「玉兒,是我對不住你。」
十年征戰,漫漫風沙中,江寧的的眼角布滿細紋,皮膚上有明顯皸裂。
江采玉整理著原主的記憶,對江寧無半點好感。他被江家收為義子悉心培養,出人頭地之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反戈相向。
世人常說餵不熟的白眼狼,江寧定然是箇中翹楚。像他這樣為了功名,背信棄義的小人,世間罕見。
大雍建國數百年,江家乃是大族,自從百餘年前出了位狀元郎後,家族日益興盛。
江采玉的後位,便是在祖父江尚加封為太師後,一併賜下的。以江尚為首,江采玉的父親以及兩位叔叔,在朝中皆做到了五品之上。
江家權勢之盛,由此可見一斑。
無論先帝還是當朝帝王,在外人眼中,對於江尚都是信任有加。
帝王的信任如同水上浮萍,權傾朝野的江家,讓當今聖上生出忌憚之心。簡雲揚年少有為,自是不甘心受制於人,來自老臣的勸諫,對他來說無異於是種束縛。
原主也曾擔憂過,江家已經無可封賞之位,她亦享有後位之尊。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江家會蒙受大難。
故而近年來,皇后江采玉也曾勸說過祖父和爹爹,不如激流勇退,以免盛極而衰遭逢大禍。
功高震主,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善終。
江采玉在這一點上十分敬佩原主的高瞻遠矚,不過看情形,江家最後還是逃不過一劫。將江家推入深淵的,不是旁人正是眼前丰神俊朗的年輕人——江寧。
其中細節,江采玉不甚清楚,她只知道列舉了江家幾十條罪狀的人,是年輕有為的少年將軍江寧就夠了。
細思之後,江采玉莞爾一笑,用一種奇異的神情盯著江寧:「你大義滅親檢舉江家有不臣之心,難道忘了自己也是江家人,聖上不會放過你的。」
江采玉說的暢快,她能體會到原主的悲痛欲絕,趁此替她出口惡氣。
沒有機會救江家出水深火熱,好歹給背叛江家的人添堵也不錯。
她的話讓江寧臉上露出悲喜莫辨的表情,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似是解脫似是釋然的說:「我乃賀儀舟,昔日太子詹事賀永及遺孤。」
賀儀舟,太子詹事賀永及,江采玉的搜索著原主的記憶,浮現出疑惑之色。
如果沒記錯,如今的太子詹事應姓杜才對,那杜詹事四十年紀,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
江寧或者該稱為賀儀舟的年輕男子,眼睛閉了一瞬,面上浮出笑意來:「玉兒,沒有人生來是孤兒的。我本是賀家嫡孫。二十三年前,在江尚的構陷下,賀家被滿門抄斬,我僥倖逃出生天。」
剩下的事無需贅言,二十三年前,江采玉還是懵懂孩童,哪裡知如此辛秘。
江家上下雖然寵著江采玉,偶爾告訴她一些外朝的事,如這般血腥之事是不曾提的。
賀儀舟的笑慘白勉強,江采玉忽然就覺得眼前人,也許並不像原主想的那樣,靠著出賣江家安心獲得榮華富貴。
從他的話中,江采玉幾乎能夠推斷出一個橫跨二十多年的愛恨情仇。
她腦補著趙氏孤兒的情節,賀儀舟能夠隱姓埋名認賊作父,隱忍這麼多年,實在是個人物。
想到這裡,江采玉輕蔑的瞧了對面男子一言:「親自將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祖父送入牢中是什麼感覺?賀儀舟,以為改了名字,就可以抹去江家留下的烙印了麼。」
江采玉難以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一個幼小的孩童背負血海深仇,認仇人為父。
又是什麼樣的血海深仇,讓二十年的養育之情灰飛煙滅,不勝半分。
無論江寧如何否認,這麼多年來,江家一直將他當做自家子孫,這是沒錯的。
賀儀舟面上浮出恍惚之情,江采玉戳中了他的心事。幼小的孩童,在剛開始記事時,肩膀上壓著血海深仇,他又何曾度過一日安穩的日子。
每每閉上眼,賀家百餘條人命就在眼前徘徊。曾經有一度,賀儀舟以為自己會瘋掉,仇人就在面前就在身邊。
他們撫育他,教導他,待他如同親子。但是賀儀舟,連夢裡都不曾忘記復仇。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被這種矛盾撕扯的快要瘋掉。
賀家平凡那日,同樣也是江家傾覆之時,當賀儀舟手持聖旨在江家公布身份時。他平日頭一次暢快淋漓,心中鬱氣完全抒發出來。
他沒有辜負列祖列宗,他替賀家百餘口人命洗清了冤情。
江家眾人眼神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咬牙切齒的咒罵,反而讓賀儀舟輕鬆了些。
罵吧罵吧,一次罵個夠吧,他已經替賀家伸冤了。終於不用日日夜夜,再接受良心的拷問。
賀儀舟誠心實意的等著江家的報復,江尚謀害了他的家人,他又謀害了江家。所以,江家有多少仇怨,儘管朝他來。
有謀逆之心,並非整個宗族,但整個江家因此蒙受大難。江寧本不願傷害江采玉,但是她的後位理所應當的廢黜。
「采玉,你可以恨我,也該恨我。」
江采玉啐了一口,打斷了江寧的話,譏諷到:「本宮的名字不是你這種卑鄙小人可叫的,本宮就算被廢,仍就是當今聖上的女人。賀將軍,yin亂後宮的罪名你可當得起。」
她惡意滿滿的說著,如願以償的看著賀儀舟變了臉色。
江采玉有些不懂簡雲揚,難不成他覺得她早晚是個死人,所以不在意她是否會失了名節。
很快,江采玉想明白了,她和賀儀舟之間有著血海深仇,又怎會激起兒女情長。
這又不是小說,小說里男主就算滅了女主全家,再逼迫她墮胎,兩個人最後還能相親相愛的生活。
僅受江采玉殘存的恨意,江采玉便產生了一種,恨不得將賀儀舟千刀萬剮的心情。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原主,此刻恐怕已經撲了上去,與他決一生死了吧。
眼前是一個紅著眼眶,扎著雙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宮裝,面帶菜色驚恐的望著蹲在地上,毫無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臉上有一塊青色的疤痕,在太陽底下分外顯眼,這也是雙雙被發配到冷宮中的緣故。
雙雙熱淚盈眶的看著新主子,皇后她不會是瘋了吧。
在皇后沒有發配到冷宮時,她遠遠的看過她一眼,那時的皇后是那麼的尊貴,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樣。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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