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古以來,兒女之事,逼得越緊越會使得父子離心。
在柳雲逸看來柳元景年紀還小,縱然有幾分年少輕狂,也無傷大雅。
他能有建功立業之心,雖然以國公府的地位,有些不合時宜,但總比好吃懶做強。
柳雲逸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寶藏一事又生波瀾。他若是能知道的早一些,定然會阻攔元景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英國公府本就在西北起家,屬於軍人世家,深受朝廷忌憚。到了英國公這一代,雖說怕就已經漸漸遠離將權中心,但是餘威尚存。
柳元景一心建功立業,在別的人家,便是光宗耀祖,在英國公府卻是禍非福。
作為一家之主,英國公不想長子與寶藏有任何牽連。一個曾經握有兵權的權貴,手中再擁有寶藏,怎能不讓聖上多想。
英國公不想讓柳元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英國公府已經沒有再進一步的餘地。大華國,以前不曾有分封異姓王的前例。柳元景若是建功立業,朝廷已經封無可封。
物極必反,柳雲逸不想看著自己兒子步上權臣之路。
鮮花著錦之是一時,背後的烈火烹油,終有一天會釀成大禍。柳雲逸怕就怕兒子太優秀,優秀到讓上位者膽寒。
況且,倘若柳元景真的有不臣之心,柳雲逸倒沒那麼擔心。成王敗寇,自己選擇的路,結果當然自己承受。
但是柳元景沒有問鼎大寶的心思,所以他會成為上至聖上,下至皇子的眼中刺肉中釘。
世事就是這麼滑稽,即使柳元景一心衛國,只要他手上有兵權,就會遭到上位者忌憚。
柳雲逸心中所想,柳元景自然難以猜透,父子兩人僵持許久,他試探著開口。
「爹爹,若是無事,玉卿先行退下了。」
他說著,身子往後退,眼看便要轉身離開。
「慢著。」
柳雲逸出言留下柳元景,接著輕描淡寫的說:「我們在漢陽留的太久了,該回崇州去了。」
「回去?」
柳元景訝然反問,面露錯愕之色。
柳雲逸見狀十分不喜,質問道:「怎麼,你還想留到漢陽城不成。你擅作主張離開了崇州來從軍,闖下禍事後,又逃離軍營。如今,還不該回家受罰麼?」
聽到父親說自己逃離軍營,柳元景憤憤不平道:「兒子沒有逃離軍營,著實是有小人從中作梗。只要父親您一句話,我和表兄便再回營中。」
「你這個孽子,到了這關頭還要拉你表哥下水。你舅舅早就幫你表哥打點了了差事,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對於柳元景心心念念要參軍的事兒,作為父親柳雲逸十分頭疼。
回軍隊的事,一時半會兒行不通了,柳元景面露難色懇求道:「孩兒在漢陽城中還有一些事未曾了結,爹爹可否寬限一段時間。不然,您和二弟想回崇州,我隨後就到。」
話是這麼說,只要英國公離開,柳元景還不是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柳雲逸又豈會輕易上當,他將袖子一甩,責令道:「此事無須再議,我們已經在你外祖家打擾多日,月底便辭行。有什麼事,你就用剩下的時間辦完。」
「爹爹——」柳元景難得撒嬌一次,面對的卻是無情的出去二字。
柳元景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不再痴纏,關上房門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想到要離開,柳元景不擔心別的,最牽掛的便是辛夷的安全。
他將辛夷帶到漢陽城,為的就是庇護她,如今他們就要回崇州了,辛夷該怎麼辦。
將辛夷托給表兄照顧,柳元景一方面不放心,另一方面又捨不得。
他曾考慮過如何安排辛夷,無奈上次在馬車中探口風時,辛夷對做妾這件事十分排斥。
要不是辛夷身份實在太過低微,別無他法,柳元景自己也捨不得讓辛夷做妾。在他心裡,辛夷是獨一無二的,世子妃之位非她莫屬。
這邊柳元景為了辛夷左右為難,另一邊,有人卻因著辛夷恨得牙痒痒。
「你方才說的可是實話?表哥這幾天早出晚歸,是在找那個狐媚子?」
花牆下,薛巧巧銀牙緊咬,眼中銳利的看著辛木桃,等著她的回答。
辛木桃微躬著身子,面露瑟然為難的說:「奴婢不敢欺瞞小姐,世子大人這幾日的確在尋找辛小姐。」
聽到辛木桃稱呼辛夷為辛小姐,薛巧巧勃然大怒,喝道:「她算哪門子的小姐,一個賤婢而已,表哥不是被她迷了心竅。」
話是如此,薛巧巧心裡一點兒也不平靜。她苦心經營這麼久,只想讓表哥多看自己一眼。
她央求著兄長好不容易說動元景表哥,護送她們姊妹到普運寺上香。
心中盼望已久的單獨相處,還沒來得及發生,表兄為了那個賤人先行一步離開。
其中失落,薛巧巧又豈能用隻言片語形容。要說薛巧巧只是嫉妒辛夷,現在已經是赤裸裸的憤恨了。
辛木桃一直細心觀察著薛巧巧的表情,見她動了真怒,不忘煽風點火:「小姐,您何必在意辛姑娘,世子待她再好,不過是一個玩意兒。能當得起世子妃的,只有您這樣的貴女。」
薛巧巧本來就氣難平,聽了辛木桃的話,更覺得辛夷搶了自己的寵愛,她橫了辛木桃一眼問到:「你可是真心覺得我適合做世子妃?」
「回稟小姐,奴婢不敢有半點虛言。世子一直喜歡溫柔大方的女子,他對辛姑娘應該只是一時新鮮而已。」
聽到這個答覆,薛巧巧十分滿意,從荷包中掏出兩錠碎銀子塞到了辛木桃手中。
見辛木桃收下銀子,薛巧巧眼睛直盯盯的望著她,不容質疑的問到:「那狐媚子住在哪裡,具體一點的。」
辛木桃裝作受了驚嚇的樣子,連連搖頭囁嚅著:「奴婢不敢說,還請小姐饒過奴婢吧。若是世子知道奴婢泄露了消息,會打死奴婢的。」
薛巧巧的不耐煩的打斷辛木桃的話,加重語氣問到:「她到底在哪裡,你若是不說,本小姐照樣能要了你的命。」
受此恐嚇,辛木桃花顏失色,這才唯唯諾諾的將辛夷住處報出。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後,薛巧巧這才大發慈悲的放辛木桃離開,心裡卻開始盤算起另一個計劃。
要說薛巧巧的性格,在貴族女眷中,也算是奇葩了。
別人生怕和外男扯上關係影響清譽,偏偏薛巧巧百無禁忌,一門心思要嫁給表哥,好來個親上加親。
恐怕,連侯府長輩,都沒對和國公府抱有太大的期望。
薛巧巧太想嫁給柳元景,以至於有些走火入魔。求而不得久了,開始把自己臆想為未來的世子妃。
這也罷了,畢竟薛巧巧心裡怎麼想,影響不到別人。
只是她自詡為正室,又怎能容忍辛夷這個她眼中的狐媚子,將表哥迷的神魂顛倒。
因此,薛巧巧竟然做出了一個驚人舉動。
她想方設法,從母親手裡騙來了出門的對牌,以買胭脂水粉的名義,出門後直接殺到了辛夷暫居的宅中。
此可謂,天降橫禍。
所以說,辛夷的運氣好時好到遭天妒,運氣差時喝涼水都塞牙。
在受了驚嚇之後,辛夷本想窩在家裡,好好平復下心情。
這才過了兩日,辛夷還沒有完全緩過來,家中卻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初來乍到,辛夷自認沒有故交,有人登門拜訪,她本欲回絕。待聽說來人是薛城的妹妹好,辛夷改變了主意。
她可沒忘記,自己現在住的宅子正是薛城的。正主的妹妹來了,要是被她拒之門外,也太不給薛城面子了。
辛夷特地吩咐下去,讓人備了好茶,又換了身衣服親自出門待客。
在辛夷看來,侯府小姐久居深閨,難得出門一趟來兄長的私宅瞧瞧無可厚非。作為暫時的地主,她也該略盡地主之誼。
要是辛夷提前知道,出現在眼前的將是一個何等奇葩的女子,她定然不會這樣貿然出現的。
薛巧巧冒著被禁足的風險,帶著使女和小廝,順利的進了狐媚子的宅子。
她一進來,便擺起了主人的譜,這宅子可是她親哥哥的。狐媚子沒皮沒臉的住在這裡,今日她便要教教她什麼叫自尊自愛。
秋菊秋棠端了茶和點心上來,薛巧巧藉機刁難,一會兒嫌棄茶熱一會兒又嫌涼。
這還不算,她特地拿起糕點,放到鼻前聞了聞,立馬扔到一邊,揮手仿佛驅趕什麼髒東西一樣抱怨:「哪裡來的點心,一股騷氣。」
秋棠和秋菊,在薛巧巧的百般刁難下,早就紅了眼圈,聽到她說騷氣,更是委屈。
她們兩個來辛夷身邊服侍不過兩三天功夫,辛夷脾氣和順,說話總是輕輕柔柔的。兩人雖是婢女,一直乖巧,未曾受過責罵。
薛巧巧的話落在秋菊秋棠耳里,就像針扎一樣難受。
辛夷還沒進門,就先聽到薛巧巧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話,她心裡突突,生出不好的預感。
但凡極品,總是未見其面先聞其聲。
裡面女子如此挑剔,和一向溫文爾雅的薛城,真的是一母同胞所生麼。
辛夷刻意加重了腳步,對廳中人進行提醒,暗示其收斂一些。
果然,在聽到腳步聲,廳中收了聲。
辛夷進門先是笑,眼前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見主人來紋絲不動。
再看她模樣,生的十分俊俏,一身綾羅綢緞脖子上掛著銀項圈,一身貴氣難以用用筆墨描述。
辛夷不得不承認,眼前女子周身打扮,的確像侯府小姐。
與此同時,薛巧巧也在打量了辛夷,她大喇喇的將辛夷從頭瞧到尾,毫不避諱審視意味極強。
不等辛夷開口,薛巧巧率先開口:「你就是辛夷?」
簡單五個字,辛夷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充分的不友善。她捫心自問,今日自己的打扮可有不妥,不然為何第一次見面的人對她露出如此明顯的敵意。
來者是客,辛夷放低身段柔聲答到:「四小姐,小女正是辛夷。『
「呵呵,」薛巧巧冷笑之後,輕蔑的瞥了辛夷異樣道,「我當是什麼天姿國色,將人迷的顛三倒四,如今看來不過是爾爾。只是這一身騷氣,擋都擋不住,怪不得能狐媚人。「
一席話,說的廳中鴉雀無聲,無論是薛巧巧帶來的下人,還是辛夷這邊的下人,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先不說辛夷人品如何,薛巧巧貴為侯府小姐,口中說出這種市井粗鄙之話。讓人不禁質疑,所為侯府家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再說辛夷,前後活了兩世,還不曾叫人當面羞辱過。
她前世因著毀容,沒能與狐媚子搭上什麼邊兒,眼下被一個侯府小姐如此說,她頓感啼笑皆非。
不是辛夷渾說,單拿兩人外貌來看,眼前薛小姐膚如凝脂五官明艷,美得極具侵略性。
兩人中,只有狐媚人的本事,絕對是這位薛小姐。
被逼到了這份兒上,縱然是念在薛城和柳元景的面子上,辛夷也不能一味隱忍下去。
她深呼吸之後,不卑不亢的說:「四小姐恐怕有什麼誤會,辛夷初來乍到,因著身份卑微不曾到侯府拜訪,還請見諒。」
「就憑你還想進侯府,收了那份心思吧。我今日來便是要告訴你,既然知道身份卑賤,就不要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元景表哥只是受你迷惑,像你這樣容貌鄙陋的女子,連給表哥做通房丫頭都不配。」
薛巧巧話已經挑明到了這份兒上,辛夷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怪不得她覺得打從進堂之後,處處透著詭異。原來這位驕傲的小姐,是自居正室,來這裡教訓小妾了。
明白了這一點,辛夷忽覺索然無味,淡定的撇了一句:「小姐說的是,以您的身份,為世子做通房丫頭綽綽有餘。小女不才,也不敢高攀,告辭了。」
辛夷反唇相譏後不給薛巧巧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薛巧巧氣的伸手指向辛夷,叫了一聲:「站住。」
面對如此刁蠻的女子,辛夷當然不會乖乖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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