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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大小姐孟清伶在入雲水山莊的第一日便被遣返!
——傳聞中被盟主金屋藏嬌的女子竟是習家表小姐!
——習家掌權人習玉朝隨盟主同入鳳麟閣,雲水山莊與習家聯姻!
此三則消息,一個比一個重磅,一個比一個勁爆,就像地雷、手榴彈、火箭炮三顆齊發,直直砸中了江湖八卦業,攪動風雲。筆神閣 bishenge.com
於是,自前任盟主慕回深退位後,沉寂了許久的江湖八卦小報們又迎來了一次新的話題狂潮!!
不過一日的工夫,各大報刊便競相報道了盟主定親一事,不同姿態的吹捧,各種角度的深挖,一堆不為人知的秘聞,層出不窮,氣勢洶洶的席捲而來。一時之間,大街小巷,茶肆酒館,人們奔走相告,津津樂道!
【江湖周刊:天賜良緣!盟主百里卿言與習家表小姐莫涼定親!】
【江湖快報:大冷門!!盟主夫人之位花落習家!】
【武林秘聞:論一個沒落世家的崛起——習家掌權人習玉朝傾情敘述自己「撿漏」的這些年!】
【看江湖:雲水山莊為何棄孟家而擇習家?鳳麟閣神秘人士為你揭秘這場聯姻背後不為人知的內|幕!】
茶肆中,說書人眉飛色舞的說著當今盟主英雄救美的佳話,行街遊走的小吃攤子邊,也有不少路人在交頭接耳。
「這習家雖是名門,但畢竟已經大不如從前,更何況那莫涼又不是習家本家千金,聽說還患有眼疾和盟主,怕是不相配吧?」
「你懂什麼?這可是盟主親口向鳳麟閣提出的。鳳麟閣巴巴送到雲水山莊的那些世家千金,據說,盟主連看都沒看一眼!」
「對了!我還聽說,孟家千金就是因為和那位莫姑娘起了爭執,才在第一日便被遣送回了葉城?」
幾人自顧自的嘮著嗑,幾步開外,卻有一鬢髮微白的黛衣婦人頓住步子,轉臉朝這裡瞥了一眼,眉宇間的有著藏不住的傷感。
盟主百里卿言離欽。
她心口一慟,幾乎無法抑制那突如其來的淚意。
婦人的脊樑驟然彎了下來,仿佛一瞬便蒼老了許多年。拖著沉重的步子,她緩緩走回自己的醫館,掀開門帘,一眼便瞥見了桌上攤開的《素問》。
「別總是熬夜讀《素問》了,對眼睛不好。」
「你一個人住在這山野里著實不安全」
「我們走了後,你便下山把那醫館盤下來,住到山下去」
女子溫涼的聲音在耳畔迴響,眼前浮現的場景仿佛還是昨日一般,女子紅衣灼灼,身姿窈窕而挺拔,在山間小築外端然而立,向來沒有什麼多餘表情的臉龐上,破天荒多了一絲戀戀不捨。
戀戀不捨
她早該察覺出不對的。
姑娘離開絕情崖的那一日,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像遺言,好像早已知道,自己不會再回來。
婦人面上掠過一絲自責,若是她早些察覺,若是那日她決定跟著姑娘一起出去,事情會不會不至於發展到如今的境地?
一切都晚了
姑娘和阿欽一去便是數十日,期間沒有任何書信傳回來,她竟也沒意識到不妥。
直到,直到那日,慕回深成婚的那日,她才在下山時聽過路人提起那出震驚江湖的「狸貓換太子」。
雲水山莊少莊主被魔教中人調包,魔教遺孤成了少莊主,而真正的百里卿言流落在外。十五年後,真正的百里卿言無意中知道了身世,歸來揭曉了真相。
據說,那流落在外的百里卿言,最初名喚離欽。
據說,那百里卿言在慕家喜堂之上冷笑,說已經殺了那將他調包的魔教中人。
一切隻言片語拼湊在一起,便呈現出了一個她無法接受的真相。
那個真相,太殘酷。
殘酷到至今她依舊難以置信,她不相信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更不相信,僅僅一個「狸貓換太子」便會毀了那師徒二人十五年的情誼
姑娘和阿欽絕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啊!
婦人無力的攥緊手,猛然揚袖,將桌上的《素問》掃落,捂著臉在長椅上坐下。
她本應該第一時間去找阿欽問個明白,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阿欽會是雲水山莊的少莊主
雲水山莊中那曾讓她痛苦而絕望的人她用了十五年才漸漸遺忘,如今,又怎能再次踏入那座讓她窒息的莊院?!若是被那人發現她出現在雲水山莊,依她那狠厲的性子,自己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吧
「叮叮噹噹——」
廊下的風鈴驟然響起,發出脆響,門帘掀開。
一帶著斗笠的白衣男子獨自走了進來,緩緩摘下斗笠,一張熟悉的溫潤面容映入眼帘,「果然是你愁姑。」
「是你?!」婦人驀地瞪大了眼。
===
天剛剛暗了下來,藏劍山的輪廓在愈發蒼茫的暮色中變得愈發模糊。
半山腰上的雲水山莊,一盞盞宮燈已經點亮,順著莊內彎彎曲曲的小徑一直蔓延至後山,將那些亭台樓閣、水榭院牆都映上了紅色光暈。
偶爾一陣風來,懸在廊下的宮燈微微晃動,籠罩著整個雲水山莊的燈光似乎都在夜風中流動,燈月交輝,隨風蕩漾開陣陣波紋,起伏不定
書房內。
淡淡的檀木香繾綣,百里卿言一襲玄色錦袍,在桌案後執筆而立,案中央正鋪著一張雪白的畫紙,畫紙上,那靈活遊走的筆鋒已初初勾勒出了女子的輪廓。
一旁的小廝吟風悄悄瞥了眼,見那紙上赫然是一臨崖而立的女子,便連忙收回了目光,繼續垂頭默不作聲。再過一刻鐘,少主還要接見「遠道而來」的鳳麟閣長老們,現在竟然悠悠哉哉的在書房裡作美人圖??不過,他是絕對不敢多言了。
要知道,他如今的主子最是陰晴不定
心中剛如此想著,那邊百里卿言便蹙起了眉,揮開鎮紙,他一把揪起毛氈上的畫紙,猛地團成一團,有些煩躁的扔向一邊。
瞧著那可憐的紙團咕嚕嚕的滾向門邊,吟風默默在心中哀嘆,瞧,可不是陰晴不定麼。
「莊主。」
書房門外,傳來守衛恭敬的聲音。
房門被推開,一身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進來,鬢邊微白,面上雖然已經有了揮之不去的滄桑,但當年的儒雅風姿卻絲毫不減。
父子兩人長得有五六成像,但比起百里期的溫和,百里卿言的眉宇間卻多了不少冷厲。
見莊主似乎有事與少主商議,吟風默默退出了屋外,帶上了房門。
「父親。」見百里期俯身去拾那滾到腳邊的紙團,百里卿言沉聲喚道。
百里期恍若未聞,展開了那墨跡斑斑的紙團,細細看了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疲意,「你真的想好了?」
「什麼?」
「你當真要娶她為妻?」
「是。」
百里期垂了垂眼,將手中的畫紙遞還給兒子,還是不由自主的搖頭嘆息。旁人不知那莫涼的身份,他又怎會不知?
這麼些年,她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仿佛和那年武林大會上的蘇莫沒有絲毫差別。若他猜測的沒錯,從前的蘇莫如今的莫涼,便是當年魔教聖女蘇卿的義妹——蘇涼。
「她終究是你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若執意如此有悖倫常。況且,」百里期負手,緩緩踱到了書架邊,粗略的掃了一眼,只有種物是人非的感慨。他原以為,卿言會異常在意漠嬈的存在,卻不曾想,自他回來後,這些漠嬈曾經留下的痕跡,他卻像是絲毫不在意,甚至不曾抹去,正如這方書架。從那書架上回過了神,他繼續說道,「你是正,她是邪,正邪自古不兩立。」
聞言,百里卿言淡淡的勾了勾唇,唇角的笑意卻帶了些冰冷的漠然,「父親說笑了,她如今只是莫涼,是習家失而復得的表小姐,和孩兒沒有師徒名分,和隨心門也沒有絲毫關係。」
百里期眸色微沉,側頭看了看這個流落在外十五年的兒子,見他眉眼間的鋒芒毫不收斂,隱隱還浮動著絲絲戾氣,心口又是一緊。幾年前的他,分明還是個單純毛躁的小子如今,雖然變得穩重,但卻也失了當初的天真,甚至,那周身的冷厲也常常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心寒。還有,那亦正亦邪的內功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變成這副模樣
「至於正邪不兩立,」百里卿言轉眼,視線落在了那書架之上,在看到那眾多武學秘籍中藏得較為隱秘的話本時,笑意更甚,雙眸中卻毫無波動,「儘管知道那漠嬈是魔教遺孤,父親不是依舊選擇護她無恙嗎?」
漠嬈身份揭露之時,正道中人紛紛呼號「誅妖女,剿魔教」,而自己這位父親卻一直默不作聲。對於當時的情形來說,雲水山莊的不表態便已是對那身陷囹圄的漠嬈最大的庇護。
此話一出,百里期登時有些怔然,同樣轉頭看向那藏得極為笨拙的話本,他突然便想起了很久之前,那個每日黃昏一見到自己進院門便會撲上來的女童。魔教遺孤又如何,他當年卻是把漠嬈當做掌上明珠來疼愛的啊
眉眼間掠過一絲無奈,百里期鬢邊的霜雪更甚,面上的滄桑之色又深了一重,「罷了只再說一句,務必不能讓鳳麟閣那裡聽到絲毫風聲。還有多去看看你母親,她三日未曾見你,甚是憂心。」
「是。」百里卿言垂首,眸色微斂。
百里期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轉身便要離開,卻在門邊停住了步子,忍不住開口說道,「卿言」
百里卿言正回到桌前,重新鋪好了一張畫紙,自顧自的執筆去蘸那硯台中的濃墨,聞言,提筆抬眸。
「十五年的父女之情,為父對漠嬈確有維護之意,但在圍攻時卻也只是有心無力,唯一能保住她的方式便是縱虎歸山,放她回隨心門。紙終究包不住火,一旦莫涼麵臨同樣的境地,你又是否甘願放手?」
到了那一步,若是不願放手,便是玉石俱焚。
回深便是最好的例子,固執的以為自己能扛住一切。想當年仗劍崖巔,少年意氣,名震江湖,如今卻也落的一個武功盡廢的下場
百里卿言驀地手腕一沉,潔白的畫紙上瞬間多了個正在慢慢暈開的墨痕,仿佛正如那雙黑眸中漸漸幽邃的光色,「我絕不會走到那一步。」
無論什麼代價,就算是毀了,他也絕不會放手。
百里期頓了頓,聲音低低的說了最後一句才離開,「若是有朝一日她恢復了記憶,只願你不是機關算盡一場空。」
機關算盡一場空。
機關算盡一場空
百里卿言眸色凝滯,握著筆桿的指腹不自覺的使力
「啪嗒——」
應聲而斷的筆桿,沿著粗糙輪廓漸漸暈開的墨跡,還有那書桌前冷厲卻面露一絲頹色的男人。
===
當落玉軒中突然湧進許多喜氣洋洋的老婦人時,從未見過世面的穗兒和蕊兒被這陣仗著實嚇蒙了。而在屋中被人圍得團團轉的莫涼更是惶恐的不行。
「莫姑娘,可否抬一下胳膊,讓老身好量體裁衣。」
那有些蒼老卻穩重的女聲在身前響起,莫涼連忙高高抬起了胳膊,懵圈的問道,「裁衣?」
「自然是鳳衣喜服。」另一婆子接口道。
「?!!」
莫涼猛地放下手,下意識的向一旁躲了躲,「要喜服做什麼?!」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臉色不約而同的變了變,詫異的看向姿勢完全抗拒的莫涼,「姑娘下月便要與少主大婚,這喜服」
剩下的話莫涼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內只是不斷循環著下月,與少主,大婚,一遍又一遍。
所以她果然是被那不靠譜的「舅舅」賣了嗎?
正處於無法自拔的愣怔中,身邊好像又探過來幾隻手,想要量尺寸,她眨了眨眼,一把抓住其中一隻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我就這樣便要出嫁了?」
窗口突然傳來一中年男子的爽(賤)朗(賤)笑聲,「涼兒還想要什麼?舅舅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願意嫁給盟主,我喊你舅舅都行!!
習玉朝!
儘管只見過一次面,聽過一次聲音,但那獨特的聲音氣質,莫涼還是一下聽出了來人便是她那坑爹的舅舅!!
「舅舅!」甩開抓著的手,莫涼橫步挪到了窗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喚了一聲,「您和少莊主都商議好了?」
習玉朝絲毫聽不出其中的反問挑釁,愉快的點頭拍手,「是啊!下月初十是個好日子!」
這特麼是重點嗎?!
「舅舅,你不覺得太快了嗎?」強顏歡笑。
「不覺得。」
「難道,我不用為爹娘守孝嗎?」
「你在這雲水山莊住了這麼久,再加上當時投奔葉城耗在路上的日子,孝期剛好過了。」
「聽說爹娘是為歹人所害,我、我不是應該先為爹娘報仇再考慮終身大事嗎?」
「不不不,這些只要交給舅舅就好!」
「就、就算要嫁人,難道我要在雲水山莊出嫁嗎?舅舅不應該帶我回習家嗎??」
「舅舅看你與盟主感情甚篤,不忍心在大婚前拆散你們。」習玉朝面無改色的微笑,掌心早開始冒冷汗了。盟主是有多了解面前這個莫涼啊,連她會問些什麼都猜的八|九不離十?幸好,幸好。
甚篤你妹啊!莫涼噎了噎,終於沒忍住,有些氣急敗壞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腦子,「我就是瞎子還有些腦殘,壓根配不上英明神武的盟主,不敢攀高枝!」
「」
「」
「」
這一聲咆哮及其有力度,屋內屋外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整個落玉軒仿佛都陷入了謎之寂靜。
等等,她自黑的是不是過頭了?莫涼後知後覺的閉嘴。
「涼兒啊,你胡說些什麼呢!!」習玉朝的聲音微沉,突然變得十分嚴肅,但卻聽得莫涼心口一暖。唔,舅舅果然還是親人,看不下去她如此妄自菲薄。
「你可知道,我們習家如今家道中落,能不能東山再起就指望你攀!高!枝!了!!你切不可辜負咱們全家人的希望啊!!」習玉朝一本正經的振振有詞。
「」
人生真的好艱難。
莫涼憑著直覺,一把關上了窗,面無表情的摸索回到桌邊坐下。
她算是想開了,這人要真是她親舅舅,她還不如抱緊百里卿言的大腿過日子=.=
在窗外被碰了一鼻子灰的習玉朝灰溜溜的從門口走了進來,揮退了屋裡那些婦人,轉而笑的諂媚,「涼兒啊」
「舅舅。」出乎意料的,自家這個剛剛還鬧彆扭的外甥女竟平靜了下來,目無焦點的盯著一個角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我可以嫁。」
聞言,習玉朝欣喜的揚唇,剛要出聲卻被打斷了。
「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心愿,望舅舅能助我一臂之力。」
===
夜色已深,月華如水,從半掩著的窗欞外照了進來,和屋內搖曳的燭光交纏在一起,撲朔在銅鏡面上,氤氳著融融的暖意。
穗兒拿著桃木梳,輕輕摘下莫涼發間的珠釵,挽著那垂至腰間的長髮,一點點梳至發尾,目光還盯在銅鏡中女子略顯削瘦的面頰上,口吻有些心疼,「姑娘!你都瘦了!」
聞言,莫涼一怔,揚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嗎?」
蕊兒鋪好床鋪後也走了過來,細細的看了一眼銅鏡中女子低垂的面容,「姑娘這幾日睡得不好,是有什麼心事嗎?」
莫涼抿了抿唇,苦笑,「大概是婚前恐懼症?」
「婚前恐懼症?」兩個丫頭對視了一眼,又是一臉不明覺厲的模樣。
「砰——」
正要繼續追問,房門卻突然被猛地從外推了開來。
穗兒驚了一跳,手中的桃木梳一抖,硬生生拉扯下了幾根青絲,直讓莫涼痛的低呼出聲。
「少主?」蕊兒詫異的轉身。
百里卿言站在門外,眸色沉沉的看著正坐在梳妝桌邊的女子,門前懸掛的宮燈與月輝交融,流瀉在他身上,給那一襲黑袍蒙上了薄薄的冷色。
一陣夜風陡然從門外吹進,衣角瑟瑟作響,隨風而來的卻不是往日那股熟悉冷香,反倒是一股微醺的酒味。
溶溶月光下,百里卿言如刻的五官依舊冷厲,但面上卻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微不可察,卻平添了一抹艷色,一雙黑眸此刻竟亮的驚人,目光灼灼的盯著莫涼的背影。
莫涼雖看不見,但那微冷的酒香味卻也已經飄至鼻端,讓她下意識的蹙起了眉,莫名的有些心驚。
「都下去。」嗓音雖冷沉,但卻還算平緩。
莫涼心口的忐忑更甚,悄悄捉住了穗兒的衣角。瑪德,她不要和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同處一室啊!更何況,還特麼是一個對她有企圖的醉鬼!!
一低頭瞧見姑娘捉著自己的衣角,穗兒要退開的動作頓了頓,然而身後少主已經緩步走了上來,那自帶的森森冷氣已經波及到了她。
「穗兒!」蕊兒已經退至門外,見自家妹妹還杵在那裡,不由有些心急的輕喚了一聲。
穗兒兩面為難,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百里卿言冷冷的掃了一眼,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穗兒:姑娘抱歉!!奴婢保護不了您!先告退了!_(:3ゝ∠)_您自求多福!!
莫涼只感到手中一空,片刻後便聽到了關門聲,一顆心拔涼拔涼的,等了半晌也聽不見什麼動靜,只好站起身,笑的僵硬無比,「少莊主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
腰間驟然一緊,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回頭,人便被大力圈進了一個並不柔軟甚至是冷硬的懷抱里,那原本還淡淡的甜香味瞬間濃郁,鋪天蓋地的包圍了她,仿佛是一下栽進了微醺的蠶繭,她的呼吸都變得緊迫,缺氧的腦袋裡更是一片空白。
然而,哪怕再一片空白,她依然還有一個最簡單的念頭。
這廝又特麼在占她便宜qaq
「阿涼」耳邊傳來輕到幾不可聞的呢喃聲,瞬間滯住了她的所有動作。
阿涼?阿涼,阿涼
他倒是第一次這樣叫自己,而且也是唯一一個這樣叫自己的人。
腦子裡驀然掠過一道靈光,卻轉瞬即逝,快的抓不住絲毫痕跡。
等等,是第一次嗎?是唯一嗎?
「阿涼,」回憶正要深入,男人的聲音卻突然清晰了起來,再沒了方才的迷離,那輕微的喘息聲撩動起她的鬢髮,倒是讓她有些恍惚,「你可相信我?」
其實不是很相信啦,但直覺告訴莫涼,這個時候說實話會死的很慘,她再次笑得違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失憶後唯一接觸的人,我自然是信你的。」
男人輕笑出聲,與平日的銳利相比,此刻無端多了幾分詭異。至少,對於只能聽到聲音、兩眼一抹黑的莫涼來說,的確只有「詭異」二字。可是,前日不是還好好的嗎?今天又是哪根筋搭錯了??
「因為是失憶後唯一接觸的,所以才相信是嗎?」冷沉的嗓音意外的柔和了下來,似乎是將她的話一邊重複一邊琢磨,而後才緩緩道出,分明只是簡單的重複,但那稍稍揚起的尾音,卻將她的一顆心都吊了起來。
她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所以,在接觸到其他人後,阿涼便開始疑我。」不是疑問句,而是「柔和」的陳述句,他低低出神,呼吸淺淺的拍打在她脖頸後方。
但用柔和的語調說這句話,莫涼才真正察覺到了不對,竟有些毛骨悚然起來,「我你多慮了」
「你讓穗兒去過千崖閣。」
千崖閣三字一出,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直讓她的心也一沉。
千崖閣,慕回深。
死定了
「僅僅見過一面,你便信他?」聲音的溫度急降,呼吸中仿佛都帶上了冰渣子,直直逼向她的頸側。
「」
「你求習玉朝去為你尋醫問藥,為何還要刻意瞞著我?」
「」莫涼垂眸,心口的涼意漸漸擴散,直至四肢冰涼,一種無形的恐懼正如這冷硬的懷抱一般,死死箍著她。一切的一切,無所遁形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在掌控之中
是啊,她都忘了。
這雲水山莊是他的,甚至,這江湖都是他的。
區區一個她,一個甚至連記憶都沒有的盲女,竟希冀從他的掌下偷得半分自由?
這麼想想,自己都覺得挺諷刺啊。
懷中的人默不作聲,只低垂著頭,微微散開的青絲中,露出了那線條優美、白皙修長的脖頸,讓百里卿言眸色微黯,有種恨不能一口咬上去的衝動。
——若是有朝一日她恢復了記憶,只願你不是機關算盡一場空。
有朝一日,她恢復了記憶
「阿涼便如此想恢復記憶?」低頭離那頸邊的墨發又靠近了些,聲音卻像是沾了毒液一般,透著些殘忍無情,「可我卻偏偏希望你一直沒有記憶、目不視物,從頭至尾,只能感受我一個人,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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