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葉城問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這位穿越者,這位將大腦開發到極致的傢伙,究竟從何而來?
「我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一經問出,腦域內顫抖了幾分。
長久的沉默後,李辛的聲音再次響起。
「呵呵,我的朋友!你果然聰明,應該也開發了大腦容量吧?不然不會順利來到這裡,成為我的繼任者」
「不過,你的這個問題,我回答起來,可能會花費一些時間,不知道你能否耐心聽完?」
葉城笑了:「拜託,別再搞出幻境那般一夢百年就好!」
李辛也同樣笑了:「呵呵不會。我殘存的能量不足以像放電影一般,播放我的前半生。」
「我只能給你講一個故事,儘可能詳細說出你心中所有疑惑」
「謝了,我洗耳恭聽。」
葉城索性坐了下來,坐在柔軟的腦域空間內,閉起眼睛。
又沉默片刻,似乎李辛終於組織好語言,輕嘆一口氣,開始他的講述。
「我叫李辛,儘管說了很多次了,但我還要說,木子李,辛苦的辛。」
「我出生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年幼記事起,家中便有爺爺、奶奶、爹娘,還有一個歲數不大的妹妹,一家六口人全部生活在一起。」
「我經歷龍國立國後最困難的一段時期,那個時候不容易啊」
「天災連年,百姓饑荒,再加上外面很多國家不想讓龍國平平穩穩走下去,刻意針對封鎖。那幾年,舉國上下都很艱難。」
「最苦的那年,我八歲,村里沒了糧食發放,縣城、市里、省里都過的很難。人們只能喝稀湯續命。」
「可能你不理解什麼叫喝稀湯,我給你解釋一下。」
「那便是沒有糧食之後,人們去榆樹上扣下樹皮,去荒地里找來地軟兒,磨成粉炒成面,摻在水裡熬湯。」
「榆樹皮你應該見過吧,那東西甜滋滋的,很好吃。地軟兒也不錯,它又叫念珠藻,地木耳,人吃下去比較容易消化。」
「可漸漸地,榆樹皮和地軟兒摻和成的炒麵湯也吃不上了。」
「漫山遍野的去挖去找,怎麼可能養活幾個村子的人呢?」
「沒了這些東西,只能吃麩皮,吃桔梗,吃一切能磨成粉的東西。」
「將它們炒熟後,摻和在水裡熬開,稀糊糊的咽下肚子。」
「這玩意不消化啊,吃多了以後會拉羊糞蛋球球,能把人活活脹死。」
「但這也沒辦法,那年月從上到下都很難,非常的難,人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努力活著。」
「漸漸地,我們一家人都沒了力氣,大活人整天吃那些東西,怎麼可能有力氣呢?」
「於是白天我和娘、奶奶、妹妹就躺在炕上發呆。爹和爺出去尋找吃食。」
「找回來以後,奶奶和我娘便爬下火炕,將那些東西研磨成粉粉再炒熟,天黑前能喝一碗熱湯,然後繼續上炕躺著。」
「可還是沒力氣啊!」
「也就半個月功夫,我爺和我爹也走不動了,只能爬著出去找東西,碰到根木頭都得繞過去,若是碰到石頭擋路,索性就得先睡一覺,養足了力氣再說。」
「那年月,整個村子能出來爬的男人,就算有本事了。見了面相互笑笑,連話也不會多說。」
「因為說話同樣耗費力氣,不如多爬幾步,趕緊找些吃的會回家。」
「現在想來,當時人們的道德水平卻很高,沒有任何偷或搶的事情發生。更沒有什麼古代的易子而食。」
"似乎人寧可餓死,也不去做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有一天,我爹爬回來後臉色很差,大家忙問怎麼回事。」
「我爹說,爺爺沒了!兩人爬到草叢裡的時候,碰上一條土蝮子,也就是學名短尾蝮的毒蛇。」
「爺爺也是餓急眼了,非要抓它回來讓家裡人吃,誰承想沒力氣的人,怎麼斗的過蛇?」
「爺爺被咬了一口,依舊死抓著不鬆手。我爹趕緊上去幫忙,也被咬了。」
「那條蛇臨死前咬了兩人,我爺終究還是死在外面。」
「爹緩過神後,知道自己也活不長。只能趕緊爬,爬著回來家裡,將那條死了的蛇丟給我娘和我奶,說自己沒出息,還是養活不了你們,說完沒一會也死了,他甚至沒能死在炕上,因為爬不上去。」
「我娘和我奶想哭,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那個時候人都麻木了,神經出了問題。死了就死了,災年扛不過去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那條蛇還是讓我娘、我奶剝了皮熬了一大鍋湯,讓我們全家喝了三天。」
「三天後,我娘有了點力氣,就商量著得將我爹埋了,總不能一直躺在屋地上吧?」
「不說死者為大這種話,一直躺在家裡,要發臭啊。」
「我奶就讓我娘去外面找幾個男人回來,幫忙將爹抬到外面。」
「至於我爺?顧不上了,那年月到處都是死人,都是隨便找個地方一扔,反正一冬一夏過去,只剩下一些爛掉的骨頭。」
"可惜,我娘還是找不來人。"
「她爬了一圈,回來驚恐的告訴我奶。」
「鄰家家裡開著門,一點聲音都沒有,她進去一看,齊整整六七口子人躺在炕上,早沒了氣。」
「偶然碰到爬著的男人,人家也幫不上忙,還得省些力氣找些吃食回家。」
「我奶聽了以後嘆了口氣,說那就這麼樣吧。等啥時候村里大隊的大隊長來了,再想辦法。」
「可娘說,隊長家裡也死人了,隊長顧不得管,爬著往縣城找糧食救全村人哩,興許爬不回來。」
「我奶半晌沒吭聲。後面,再也沒人提起這件事情。」
「是的,沒人再提埋我爹的事了,就找了個床單子蓋住,一家人繼續在炕上躺著。」
「於是我家就剩下三口人,我娘每天爬出去找吃食,我奶和我躺在炕上等著,漸漸的炕也下不去了,因為下去可能就沒力氣上來。」
「我娘只能回來自己磨麵,炒麵,熬稀糊糊喝,有時候還得去河邊挑水,用個破瓦罐一點點往家裡運。」
「我也想幫忙,可八歲的我還沒二十斤,那胳膊細的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真幫不了忙」
「至於我妹早沒了,我永遠記得她像個破麻袋一樣,就撇在炕角我睡覺的時候,總能不小心碰到她呢」
李辛說到這裡,似乎說不下去,腦域裡又是一陣沉默。
這讓洗耳恭聽的葉城無比動容。
他明白那年月人的艱難困苦,可如何也想不到難成這般模樣。
城市裡的百姓或許還能得到救濟,可身處偏遠鄉村的人們只能硬扛。
扛不下去就死,多麼簡單的事情,在李辛說出卻是重若千鈞。
偏偏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越發令人聞之傷懷。
「後來呢?」
葉城見腦域沉默,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
「後來」
李辛才繼續說道:「後來我奶也沒了,我娘也沒了,只剩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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