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他是在向她起誓?
謝窈微微愣住了。墨子閣 m.mozige.com
她本不信這些, 也沒必要信,但男人起誓的模樣太過溫柔鄭重,倒令她莫名憶起中秋之夜裡, 他俯在她耳畔說的那些情話——
交情通意兮,心和諧, 無感我思兮, 使余悲。
她臉頰發燙, 長睫密密地覆於瞼下再未抬頭, 一顆心卻不由自主跳動起來, 也不知是為了這詩還是他方才的誓言。
這樣的反應令她自己也吃了一驚,她是怎麼了,他是她的仇人啊,她怎能因幾句言語幾次溫存便信了他, 她就這麼賤嗎?
何況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呢?這些話陸衡之不也對她說過麼,卻還是將她拱手送給了他……
謝窈心間漸冷,眉眼也似覆了一層冰霜, 但因垂著眼並未被斛律驍看見,見她是個信了的模樣, 反而心頭微松,追問了一句「如此,窈窈可信孤了麼?」
「大王不必對妾說這些。」
她搖首道,柔發披散, 墜滿肩頭,也有些許落在他攬在她腋下的手臂上,臉兒抵在他頸側, 杏眼濛濛十分嬌美。
「妾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 不敢對大王有所要求。妾只是實在無法接受與別的女子共侍一人……」
「永遠不會有。」他打斷她, 應得斬釘截鐵。
謝窈眉目懨懨,罷了,和他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只是覺得噁心,而他多半還覺得她在為他吃醋呢。越解釋越沒用。
她本是不想理,且為了方才那一瞬間的心亂如麻而煩躁。但這幅神情落在斛律驍眼中,卻是拈酸吃醋了。
霎時心下情動不已,溫熱薄唇覆下,落在那鮮嫩如新剝荔枝的額上,一路婉轉而下,細密溫綿的觸感自鼻樑一路綿延至兩片紅櫻柔軟的唇上,輕輕含住她唇,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含吮。
她一直未躲也未抗拒,木然地任他攻城略地,被他勾出丁香,細細品鑑,彼此氣息相交,津液相融。
再親近不過的距離,她一雙柔荑抵在他腰際,微微發顫,也被他長指勾過在指縫間輕輕摩挲。謝窈頸後皆發起麻來,心口處亦是砰砰地跳。只在察覺他右手在她腰間流連時瑟縮地避了避,輕輕一咬他唇令彼此分開來,語氣含嗔「大王說過不碰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是蠻夷,算什麼君子?斛律驍挑眉。卻也怕好容易哄好的心上之人轉眼又是冷若冰霜,深吸一口氣,丟下她去到淨室。
他起身時籠下的陰翳在眼前一閃,謝窈螓首歪了歪,又木然將臉轉向了里側。
他是否真心待她又如何?即便是真的,即便他們之間沒有隔著國讎家恨,她已被拋棄過一次,絕不能再沉溺於男人的情愛之中。倒是這男人對她尚有些許感情,興許還有用處。
光陰若流水奔湧向前,約莫過了五日的功夫,謝窈已將北朝所藏的《古文尚書》整理完畢,只等過兩日太后所詔的經學博士入宮再與他們商議。
事到臨了卻有些頭疼,北朝所藏的這部《古文尚書》洋洋灑灑共有五十八篇之數,實則沒有一篇是真的,有一部分是漢代的《今文尚書》,其餘皆為時人偽造。
至於這部假尚書,她倒也知道它的來歷。晉時永嘉之亂,士族南遷,典籍散佚,後來司馬氏定都建康建立後晉,時任豫章內史的梅賾向朝廷獻書,稱這就是那部藏在孔子舊居屋壁之中的以先秦文字寫就的《古文尚書》,朝廷信以為真,定為官書。
北魏建元年間,建元帝派遣侍者來南朝索求,朝廷便將這一部給了。
如今,洛陽城中大至官學小至私學家學,人人學的皆是這一部,她一南朝婦人說這是假的,只怕不但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招致嘲弄。
謝窈有些發愁,一夜下值後對斛律驍說道「宮中所藏的《尚書》我細細地看了一遍,實在與我家所傳的典籍相去甚遠。」
「這部《古文尚書》沒有一篇是真的,但妾人微言輕,只怕那些大儒不會信妾。」
「妾只怕自己做不好,妾畢竟只是個婦人,才疏學淺,怕將此事辦砸了,丟了大王的臉面。」
這話說得違心,斛律驍心想她哪是怕丟了他的人,只怕是墮了陳郡謝氏的名頭吧。而京中那些個酸腐老頭子最是看重面子,要讓他們承認自己學了多年研究多年的《古文尚書》全是假的,可沒那麼容易。
他與她出主意「難道窈窈這就要打退堂鼓了?可這有何難?」
「他們雖看重面子,卻更是看重南北之爭,討厭南人,只要你咬死南朝當年所獻是為誤導我朝士子而獻的偽書,他們自會倒戈。」
還能這樣?
謝窈十分驚訝,但覺僅憑這一條並不足以令人信服。她最擔心的還是因為自己女子的身份,會天然地令男子不信任不贊同。只因她是個婦道人家,這就是她的原罪。
「不必怕。」他似看出她在畏懼什麼,溫言鼓勵她,「我北朝風俗,專以婦人主持門戶,爭訟曲直,造請逢迎,代子求官,為丈訴訟,這些都是婦人在做,一點兒也不遜於男子。因此在我朝沒有人敢小瞧女子,只要你的見解合乎情理,那些老頭子會聽的。」
謝窈微愕,這兒的風俗倒是與她們南朝大不相同呢。在建康,雖則束縛女子的綱常禮教並無那麼嚴,但仍是以男子為尊女子為卑的。婦持門戶?這可真是想也不敢想。
難怪他肯將這樣的重擔交給她,便連父兄與曾經的丈夫,雖偶也誇讚她幾句有學識,卻也不會相信她可以完成此事……
謝窈面頰微紅,心頭一時也說不上什麼滋味,扭捏點頭「那妾試試吧……」
次日她如往常一般入了宮,未入東觀,而是去了宣光殿,向太后匯報近日的成果。
呈在案上的竹簡、紙書倚疊如山,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論證偽書的小楷,大到各篇目的體例、文句另有出處,小到個別字詞的詞義不符合先秦文學的用法,或是一些用語明顯是近來興起……她都一一論證,十分詳細。
「妾可以確定,這整部書中沒有一篇是真的,有二十八篇是西漢時的今文尚書,被拆作了三十三篇,並非古文尚書,有二十二篇,是從秦漢以來的古籍中搜集文句編撰而成,剩餘三篇則為時人偽造,這本書的問世時間,不會超過一百五十年。」
謝窈拜倒於案前,做了最後的陳詞總結。鳳座之上,裴太后正細細閱覽她之手書,驚訝之餘又讚嘆不已。
「謝夫人,這些都是你憑一己之力完成的?」
謝窈的論證十分詳實,在論證那二十二篇搜集古籍文句編撰而成的偽書時,給每一句都標註了出處,以證明這些句子誕生於秦漢而非《尚書》本該誕生的先秦,足可見其儲備之廣、功力之深。
至若論證詞義,那又是訓詁學的範疇。訓詁學既繁瑣又細緻,對學者的要求也高,從她入主東觀藏書閣以來也不過五日光景,裴太后實在很難相信這些論證竟全然出自她手。
謝窈深深點頭,十足的謙卑之態「是。妾才疏學淺,還有不到之處,尚需與大儒們商議。」
裴太后眼中訝色更濃,繼而發自肺腑地嘆道「夫人博學高才,卻為女子之身,困於內宅,不能為官,真是可惜了。」
她知魏王必不會放人,只是出於對這婦人學識深厚的敬佩有此一嘆。而謝窈本也不願為北朝效力,是而只是推辭「太后謬讚,妾只是家學淵源略懂一些,還遠遠談不上有什麼學識見地。」
太后又留謝窈在宣光殿裡坐了半個時辰,問起她在宮中的境況。她本比謝窈大不了幾歲,又是真心讚嘆敬佩她學識,關切之心,生於肺腑,而謝窈感知到對方的和善真誠,倒也認真答了。因而二人雖相識不久,地位懸殊,倒也很是投機。
從宣光殿裡出來已近午時,今日是修沐,不必在宮中當值,但如何出宮卻成了個問題。
宣光殿的正南邊便是太極殿,此乃前朝之所,不是她能去的地方,再往南就是宮城正門閶闔門,只有重大慶典才會打開,也斷然不可能從這裡出宮。往西可經神虎門出宮,但會經過皇后的宮殿顯陽殿,謝窈不欲再與鄭媱發生什麼衝突,因而捨近求遠,沿永巷往東走,打算先回東觀,經往常慣走的東華門離宮。
裴太后賜了步輦,又特意派了幾個宮人送她,除此之外,她身邊隨侍的便只有今日伴她入宮的春蕪同東觀里服侍她的一個小宮人。
行至光極殿地界卻撞上鄭媱,她手持團扇,衣著鮮艷,正坐在步輦上漫不經心地搖著扇子隨意在道旁蔥蘢花木里瞟著,耳上兩串珍珠耳環隨螓首的搖動而不安分亂晃。
窄若金蓮的足尖亦沒一刻安靜,斜斜搭在步輦上時上時下,十足的妖艷輕佻。
狹路相逢,謝窈不得已下輦行禮「拜見皇后殿下。」
鄭媱眼中掠過一抹訝然,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她,旋即笑了「謝娘子,你來得倒好。」
「南薰殿新來了一批小宮人,都蠢得很,字也不識。你今日既在宮中,便與我一道去看看,替她們開個蒙?」
謝窈眉心微跳,直覺她找自己必然沒什麼好事,但此刻孤立無援地被對方堵著卻也無法拒絕,只得給太后派來送她的宮人遞了個求救的眼神,硬著頭皮應下「是。」
鄭媱亦給自己的宮人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出宮前往昭德里請斛律驍過來。
心間則微微得意。
南薰殿的倉庫里可埋伏了三百刀斧手,只要他敢來,必定死無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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