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秋陽的餘暉溫暖柔和, 透過桂樹灑下,斑駁如碎金。伏魔府 www.fumofu.com中秋這日,慕容氏推了丈夫到庭下曬太陽。
他因母喪暫在家中修養, 又偶染小疾,不能見風。因今日約了好友斛律桓來家過中秋節,妻子擔心總在房中臥病悶著了他,說什麼也要他出來等。又親自捧了藥碗給他, 笑吟吟地「夫君請用。」
拓跋敘眼中閃過一絲歉意, 薄唇微動,欲言卻止。端過藥一飲而盡, 慕容氏又細心地從侍女手上接了清水痰盂和帕子過去讓他漱口。拓跋敘歉意地道「辛苦阿稚了。」
「這些事讓她們來做就可以了, 何必你事事親為。」
「那可不行。」她笑得彎彎的眸子裡卻殊無疲憊, 反而閃爍著清亮的光輝,「我可不要別的女人接近我夫君。 」
這話雖是戲言,拓跋敘聽在耳中卻頗是心酸。阿稚對他的好與依戀他是知道的,自成婚後她便與母族斷了聯繫, 連岳父也不怎麼來往了,一心一意只在他身上。她把她的一顆心全部真誠地、毫無保留地給了他,眼裡心裡都是他。若說他對她有一分好,她便會十倍、百倍地回報他。
洛陽城裡人人都說阿稚能嫁他是她的福氣, 連她自己也這麼認為,可在他心裡,能得到她的愛才是他的福氣。
可, 也正是因此, 才令他感到深深的不安。若有朝一日他走在她前面, 她豈不是……
這時天空飛過一行大雁, 小妻子的歡呼聲打斷了他的遐想。慕容氏欣喜地喚他「殿下快看, 是大雁。」
他只含笑看她的眼睛「阿稚喜歡大雁?」
「嗯。」她點點頭,依舊戀戀不捨地看著天空,「大雁是忠貞之鳥,一旦選定配侶,則終身不變,所以我很喜歡。」
「我還記得,幼時在朔方,哥哥捕殺了一隻雌雁,那雄雁在天空中盤旋許久,竟從天上俯衝下來、觸地而死。從那之後,我打獵就再也不打大雁了。」
說到這兒,她心頭忽升起一陣傷感。怏怏望他「夫君,倘若我死了,你會再娶麼?」
「不會。」他答得乾脆而認真。
她臉上便盈起滿足的笑,看得拓跋敘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輕握住她手「說這些做什麼呢。」
「若是我死了,你不要為我守寡,更不許傻傻地學這大雁。你要好好地活著,再嫁一個愛你的男子。和他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慕容氏聽得懵了「為什麼啊。」
「阿稚才不是那麼絕情的人呢。阿稚只有夫君,夫君若是有事,我,我也不會獨活……」
「我要一直一直和夫君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又在說傻話了。」拓跋敘語氣無奈,「阿稚可知道,人要歷經多少次的輪迴才可以再次轉世為人麼?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極其珍貴的,自當珍惜珍視,怎麼能因旁人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哪怕這個人是我,也不行。」
「那是因為人家喜歡你嘛……」
慕容氏道,又問「夫君為何突然說起這些。」
他勉強一笑「許是病中多思,又聽你提起大雁殉情,擔心你做傻事。」
原來是自己勾起了他的愁思。慕容氏忙道「那我不說了。」
她滑下去,將頭擱在他膝上「夫君會好起來的,阿稚會陪著夫君的,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嗯。」他笑著應道,大手輕撫她側臉,思緒卻漸飄向別處。
他是一定會走在她前面的。
論壽命,大伯,父親,兄長,都沒有活過三十五歲。
論時局,如今主弱臣強,南北邊境又都不穩。自國家遷都後,為防範柔然而設的北方六鎮漸漸脫離了朝廷的控制,地位、待遇下降,常被剋扣軍餉,將卒屢有怨言。他幾次向朝廷進言拉攏六鎮、提升將士待遇皆被駁回。朝中太平還好,一旦起了波瀾,六鎮必定是背刺朝廷的那把尖刀。
何況……朝中也並不太平,天子已然十六,到了親政的年紀,卻被靳太后把持著,母子矛盾一再累積,這一年間不斷鬥法。諸如立後,諸如用人,總有諸多矛盾。
今年年初,天子發動宮變,將母親幽禁於北宮,迫她還政於他。然不及半年,母子又重歸於好。
如今朝廷表面上看著是風平浪靜,實則有如架在浮冰之上,只待第一塊碎冰的出現,就將迅速坍塌。
而若真到了柴天改玉的那一天,他逃不過。
這一夜,斛律桓都沒有來。
二人在桂花樹下等到戌時才等到他的侍從,言世子被郡公夫人絆住,在瑤光寺里侍疾,不能赴約。拓跋敘雖然失望,還是命他帶了節禮回去,並帶話給好友言自己並未怪罪。
慕容氏卻氣不過,夜裡就寢時同丈夫抱怨「夫君不是常說那個斛律世子是你最好的朋友麼,結婚這麼久了,我一次也沒見他來看過你,如今更不來。就算不來,也不該讓我們空等他啊。」
他在朝中失意是人盡皆知的事,過去來往的朋友,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門可羅雀。然而這一位也不來卻是慕容氏沒想到的。畢竟夫君曾同她說過,這是他最好的朋友,往日裡形影不離的,只是成婚後才來往得少了。
拓跋敘執了捲曲譜倚床靠而觀,聞言道「阿桓不是那樣的人,他說被絆住了,就是真的被絆住了,你莫要多想。」
「夫君的心地總是這麼良善,他都多久沒來看你了,你還替他說話。」
慕容氏嗔道,又將他手中的書抽出「夜裡不許看書了,傷眼睛,你身體還沒好呢。」
拓跋敘無奈一笑,依言躺下了。
直到次日清晨斛律桓才登門。拓跋敘飲了藥睡下,侍女報到王妃處,慕容氏冷冷一笑,獨身出去前廳見他。
「今日是什麼風,竟把世子您這位稀客吹來了,可真是反常啊。」
她語氣嘲諷,略有幾分陰陽怪氣。斛律桓立在堂下,臉色羞愧,心間愈發不好受起來。他一直低眉避著小婦人鋒利的視線,慘然央求「昨日失約是我不對,但今日某實在是有要事要見時樾,還請……還請王妃帶我去見他。」
「時樾?」她重複了一遍他對丈夫的稱謂,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譏,「你也配這般叫他麼。」
「常言道。錦上添花常有,然雪中送炭不常有。然而從前人家都說閣下與拙夫是至交好友,我竟不知,世上竟有一年半載不肯登門的朋友。」
斛律桓的臉紅得似要滴血。
他知道她是在指責自己見好友失勢便不肯來見,可他豈是這樣的人呢。自二人成婚那日見到她,新婦子姝麗的面貌就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折磨他日日夜夜。
覬覦朋友妻,他該死,又怎好意思來見時樾。
今日之所以前來,就是與他告別。
「阿稚。」身後卻傳來丈夫無奈而責備的聲音,慕容氏回頭,他果然已經驚醒了。
她如做了錯事的孩子被抓了現行,臉上微微一紅,默默走開。拓跋敘迎了好友進屋,屏退旁人後,斛律桓窘迫地不敢看他「時樾,昨兒我失約了,真是對不起……」
拓跋敘嘆了口氣「沒事,我想,定是伯父不讓你同我往來。只是阿桓,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自從我婚後就似與我疏遠了似的,這麼久也不來看我。」
「不是疏遠!」斛律桓脫口而出,情緒有些激動,「在我心裡,我始終將時樾視為我畢生的朋友與兄長!只是……只是……」
他一陣語塞,要他怎麼說呢,怎不能說我一見了你妻子心就狂跳,怕生出什麼別的想法所以不敢來吧。頓一頓,改口道「時樾,父親這回自請出京,調任肆州刺史定北都督。我……他也給我在軍中謀了個職位,我怕是過幾日就要離京了,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向你告別。」
「但是,不管你我相隔天涯海角,不管你我各自的身份命運將來有何種改變,我,永遠是我,我待時樾的心,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
青年一口氣急促地說完,臉上漲得通紅。拓跋敘心中寬慰,微微含笑「嗯。」
沒過幾日,斛律桓如期離京。
好友一去,拓跋敘倍覺孤獨,加之賦閒在家,每日不過琴書消憂與嬌妻為伴,為母守孝。
然而局勢卻殊不太平。先是這年九月,六鎮爆發起義,邊民暴動,竟於一月間集結了二十萬人,殺守將,占城池,戰火一路席捲至幽燕一帶。
朝廷幾次出兵皆鎮壓失敗,不得已與宿敵柔然和解,請柔然出兵。隨後,起義雖被鎮壓,卻被人瞧破朝廷無力控制北境的事實。更有能人趁亂而起,吸收暴動的邊民,壯大自己的實力。
禍不單行,次年二月,宮中突然傳出天子暴崩於皇后殿中的消息。滿朝震動。
天子一死,朝政大權自然而然也就再度回到了太后的手裡。靳太后在兒子的葬禮上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旋即宣布,立天子唯一的子嗣、出生才十餘日的嬰兒為帝。
實則那孩子是個女嬰,然權柄掌握在太后手裡,無人敢置喙什麼。
朝中動盪,邊境自然不安。太后雖以女嬰冊立為帝,但太后此舉只能騙騙自己,並騙不了天下人。四月,并州刺史阿鹿桓·堅集結十萬大軍,打著為皇帝報仇的旗號南下,兵峰直指洛陽。
風雨飄搖的洛陽城,很快,就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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