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次年元月, 慕容氏順利生下了小女兒,取名為嵐。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小字則是她父親取的, 叫季靈。季就是老三的意思,意謂她的第三個孩子,靈則是天地之靈氣。
朝堂中,新帝晉了斛律桓為咸陽郡王,為庶姓王公之首。又封好友為散騎常侍,仍侍書學,出入扈從,同案而食,同輿而載, 形影不離。
因為新帝的信任,斛律氏一躍成為北齊的一等望族, 每日門口熙熙攘攘,門庭若市。
漸漸的, 斛律桓越來越忙, 能回家陪伴妻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而慕容氏因照料新生的女兒, 就難以顧及才剛剛七歲的小兒子, 不得已在婆母上門討要時將次子交給了她。
斛律桓雖然忙碌,但一有了時間,還是會親自教導兒女,在長子十二歲生日的這一天, 親將他帶至軍中,為他挑選侍衛。
早在四年之前、長子八歲之時,斛律桓便將軍中收養的百餘名遺孤秘密整合起來,日夜訓練武藝。等到比賽開始,遺孤們抽籤分為兩人一組, 各自搏鬥,以被木劍擊中滿十次為輸者,剩下的那個則為勝者,輸者淘汰,勝者進行下一輪。如是循環往復,依次淘汰,最終獲勝的兩名孩子,就能進入咸陽王府。
比賽進行得很順利,兩個時辰之後,最終獲勝的兩個孩子被帶了上來。恰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編號十七、十八。
二人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臉上髒兮兮的,衣衫也因為格鬥而破舊襤褸,手拉手站著,眼神清明,面容沉毅。
「是女孩?」
斛律桓看著那個面容秀氣的女孩子,頗感意外。
軍中從不收女子,這裡又怎會有個女孩子,還戰到了最後。
負責教養這批遺孤的軍士忙答道「王爺您可是忘了,這是河西前涼張家的孩子,當年看她是個女孩子,屬下原想把她送養的,這孩子卻不肯走,還抱著您的腿求情呢。您也是同意了的。」
斛律桓想了想「是有這事。既然她贏了,就留下來吧。」
又問那編號十八的小女孩「可敢跟世子過過招麼?」
小十八睇了小主子一眼「願意一試。」
二人交手,直至百十個回合小女孩才初露敗象。斛律桓點頭道「可以了,你能堅持到這裡已經很好了,點到即止。」
斛律驍便收了手,退回父親身邊。小女孩臉上似還有些不服氣,道「今日的輸贏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世子!」
斛律桓朗聲大笑「有好勝心是好事,可我們養你,是為了讓你保護他,而不是打敗他,明白嗎?」
十八似懂非懂,懵懂地點頭。斛律桓又要考察那個編號十七的,十七直撓頭「我,我不如十八的……」
說話時,卻頻頻回頭朝隊伍里張望著,眉眼間甚有焦灼之色。斛律驍順著他目光看去,隊伍里亦有一少年朝他們望著,額上掛了彩,血流不止,眼間卻儘是艷羨。
斛律桓喚十七「你也和世子過過招。」
果不其然,名喚十七的這個才跟小主子過了幾十招便敗下陣來,慚愧低下頭去。斛律桓點頭「下盤看著輕,專攻輕功也可以。」
他對這兩孩子尚算滿意,帶了人就要離開。這時,方才的小小少年卻突然疾跑過來,邊跑邊喊「大王,大王,求您帶走奴吧,奴今日是有舊傷才沒能贏,奴會好好練功的,求您帶走奴……」
他在隔得老遠的地方即被軍士攔住,口中仍大喊著,被人強行捂住了嘴聲音才小了下去。
斛律驍又看向十七。
他正殷殷望著那男孩,唇瓣微張,似乎想替那孩子求情,被他目光一掃又倉惶低頭。
斛律桓命人將人帶過來,男孩又不住地磕首,血流不止的額頭也沾滿了黃土,十分可憐。不禁憐惜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王,奴姓長孫,名斐,編號十九。大王,奴是有名字的。」
前魏從前有家屬隨軍的傳統,若非全家罹難,大部分孩子至少也還有母親,可以離開。是而留在軍中的多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也因此幾乎都沒有名字,這一個有名有姓,實屬難得。
斛律驍不禁看了那男孩一眼,又看向父親。斛律桓神情卻似怔住,道「好,就給你一個機會。一月之後我會親自考察你的功夫,若還是這般,隨時可能被退回。」
「多謝大王!多謝世子!」男孩喜不自禁,忙不迭磕著頭。斛律桓卻神色凝重,領著兒子一語不發地走向回城的馬車。
「阿父方才為何問了那小子的姓氏,便要他留下來。」
回城的路上,馬車裡,斛律驍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不待父親回答,壓低聲音又問「兒子想問一句,這個姓氏,是有何特別之處麼?」
他在七歲時便學過姓氏譜,為的是了解世家大族的形勢。長孫氏絕非大姓,而是出自前魏之姓拓跋,因其部族首領為拓跋家族的長孫,故而號曰,長孫氏。
但姓和氏是不同的,長孫部落的姓,仍是拓跋。是到了前魏建元改制之時,因高祖明確規定拓跋氏為魏朝宗室之長門,才命長孫家的人改姓為長孫。
換言之,這個姓氏,是前朝魏室的宗室。
斛律桓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孩子,你已經十二歲了。按照你們鮮卑的規矩,今年便已算成年。有些事,阿父也不能再瞞你。」
「阿父之所以留下那個孩子,是因為他和你本出同源,他姓長孫,而你姓拓跋——是,你並非我所生,而是我的好友,也就是你的父親的遺腹子……當年,你母親是懷著你改嫁於我的……」
斛律桓將當年的一切都簡短而毫無隱瞞地說來,包括他生父是怎麼把他和他母親託付給自己的,高煥又是如何逼著自己親給他生父端去毒酒的云云,斛律驍震愕地聽完,到最後,大腦全然一片空白,再不能聽清父親之所言。
這麼說……景珩竟是害死他生父的仇人之子,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是認仇人之子為友……
「殺父之仇,你娘已經替你報了。」知道兒子心中之想,斛律桓嘆息一聲,溫熱的大掌落在他肩頭,「陛下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皇帝,你大可不必遷怒到他身上。至於這破國滅家之仇是否得報,便看上天的造化吧。」
斛律驍回過神,將眼中的淚意斂去,倏爾屈膝跪下,鄭重向父親行了一禮「多謝阿父告知兒子身世,兒子日後定會加倍努力,復興我大魏,為河陰之變里和延元元年死去的手足報仇……」
……
「原來,郎君那麼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世麼?那他有沒有和那位皇帝鬧翻呢?」
聽完婆母的講述,謝窈心中一片憐惜。十二歲的年紀,在漢人里還只是個孩子,他卻要那麼早就背負著國讎家恨而活……想來童年也是沒有歡樂可言的,或許,還因之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慕容氏搖頭「他並沒有和高宗鬧翻,但心裡必然是疏遠的了,我後來得知了,也一直怪他父親把這件事說得太早了。原本,以我的想法,是想等到他加冠了再告訴他……」
不過哪裡等得到他加冠呢,青騅十五歲拜為侍中,十六歲為吏部尚書,十七歲,和他父親北征柔然,他父親中了毒箭,在病榻上纏綿數月,高燒不止,終是沒捱過去。然後便是他接過擔子,一路撐起了她們這個家……
憶起第二任丈夫的死,慕容氏眼角微澀,以袖作掩將眼角按了按。當年他去得突然,本以為箭傷已經痊癒,卻沒料最終還是沒挺過那一遭。上天就像是熱衷於跟她開玩笑一般,她好容易在漫長的歲月里習慣了有他的日子,好容易遺忘了過去的坎坷,卻又在兒女們即將成人之際,硬生生被上天拆散,只留下她和他們的孩子們……
而他也大度得很,臨去時燒得腦子也要糊塗了,卻還不忘分囑咐她和離再嫁。他說他很慚愧沒有像時樾兄那樣為她安排好一切,他說他很後悔的永興二十年那個上元,吃了太多的凍李子,沒能見到她。否則,那夜裡她先遇到的就會是他……
他讓她改嫁,不要為他守節。但她還是為他守了三年的孝,此後,便徹底地放開了。
她養過面首,也找過情郎,但在她心裡,始終只有前兩任丈夫。她想在他們身上尋得一二分愛人當年的影子,然而這許多年,也未能如願。
所有接近她的人,愛的都不是她,而是她兒子的權勢。
世上也不會再有人,會像他們一樣愛她,只因她是慕容稚妃地愛她。
「怎麼還在這兒干站著,夜裡風大,也不怕吹壞身子。」
身後傳來斛律驍的聲音,謝窈回過頭去,丈夫不知何時已獨身走了過來,眼神里有淡淡的責備。
「郎君。」她柔柔喚了他一聲,心中的想念卻如海潮起,在他走來的時候,如一尾輕盈的蝴蝶撲進他懷中,抱住了他。
「怎麼了?」斛律驍問,嗓音微微含笑,「窈窈何時改了性子,竟會主動投懷送抱了。」
她臉上微紅,卻並沒有如往常般羞赧地躲開,反而將他抱得更緊「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很想很想郎君……想抱抱郎君……」
「不害臊。」他屈指颳了刮她的鼻子,尾音卻透著愉悅。謝窈這才憶起婆母還在,兩頰滾燙,忙鬆開了他,然回頭而視,迴廊上哪裡還有婆母和宮人的身影,不由疑惑喃喃「咦?母親呢?何時走的。」
「在你投懷送抱的時候。」斛律驍道,眉間卻凝起淡淡的愁思。母親從來熱烈如夏花絢爛的一個人,他從未在她臉上看見過方才那般落寞的神情,也不知方才與妻子閒談,是說起了什麼。
他派了人去追母親,對妻子道「夜裡冷,我們回去吧。」
謝窈莞爾,與他執手走下迴廊,經宴飲的凌雲台往顯陽殿去。
迴廊的另一側,慕容氏已同宮人走至凌雲台下,見廊柱下有個熟悉的身影瑟瑟發抖地蹲著,形容狼狽,而一旁戍守的衛士也沒有趕他,遂疑惑地走了過去。
「封郎?你在這兒做什麼。」
待近了,才見是封鑒那個老傢伙,像只鵪鶉似的縮在牆角,在寒風裡瑟瑟發抖。一見了她又嗖地站起來,取下身上的狐裘與她披上,笑著問「太后宴飲結束了?夜裡天寒,臣想著太后或許會覺得冷,就在這裡等著了。」
她身邊自有宮人照料,哪裡用得著這老傢伙自作多情。慕容氏無奈一笑,搭著他伸過來的手往回走「你怎麼知道我會走這條道?要是我不走呢?你真打算在這裡等一夜?」
「臣可沒那麼蠢。」封鑒笑道,旋即放低聲音「今夜是上元,月色甚美,臣想起每年此夜太后都不會召臣,想來於太后言,今日,當是很重要的日子。而凌雲閣東邊那條道雖離宮室更近,但太后或許會更喜歡隻身獨處,就在這裡候著了。」
她一愣,這本是個極其細微的細節,小到連她自己也不會在意。這老傢伙卻一直記在心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確切來說,他整個人的存在都在她意料之外。當年,他本是為了替他侄子求情而求到她這裡,她見他彼時言行舉止頗有第一任丈夫的影子,其侄又頗有才氣,可以輔佐兒子,便勉強留下了他。
等到真納了他,才知他哪裡是初時表現得那樣光風霽月雲淡風輕,性情上,根本就是那死鬼的翻版,整日裡死皮賴臉又愛呷醋,竟逼得她把從前那些面首情郎都斷了……
不過該做的都做過了,她也不好再對人始亂終棄,就留下了。本以為是一時之慰藉,倒不曾想,一留就是這許多年。時至如今,竟也習慣了他的陪伴了。
慕容氏嫣然一笑「那封郎在此處等我,是想做什麼?」
封鑒握住她手回望她「不知臣有沒有那個福分,和太后一起觀賞今夜的月色?」
他的眼清亮灼灼,猶似少年人。慕容氏微愣一瞬,覺得這雙眼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最終只是笑了笑,回握住他因在風中久候而變得冰涼的手「走吧。」
皎潔的月光投下,將二人的身影在水泥金磚的地板上拖得老長。天際孤星伴月,天河已隱,俄而大星西流,星隕如雨,照盡這人間團圓。
作者有話要說 騅媽的番外完,實在是寫得太長了後面還有個前世要寫,只能在這裡結束。
明天晉江這邊停更一天,26號凌晨開始更最後一個番外,窈窈子和騅的前世。就全部完結了。
感謝在2021-08-22 23:59:22~2021-08-23 23:5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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