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記 第三十一章察罕帖木兒

    蒙古探馬赤軍一般都駐紮北方,除了歸各地萬戶達魯花赤管轄外,在制度上還應該歸四大都萬戶府統一指揮,這四大都萬戶府分別駐紮在:山東河北的蒙古探馬赤軍都萬戶府置司於濮州、河南江北的蒙古探馬赤軍都萬戶府置司於洛陽、四川的探馬赤軍都萬戶府置司於成都、陝西的探馬赤軍都萬戶府置司於鳳翔。

    由於圍攻高郵張鹽販,脫脫將濮州都萬戶府和洛陽都萬戶府下轄的山東、河南江北的蒙古探馬赤軍都抽調一空,現在山東探馬赤軍已經全部完蛋,河北的要守衛大都南路全劃歸樞密院直接管轄了,所以濮州都萬戶府就名存實亡了。

    洛陽都萬戶府下轄的探馬赤軍在歸德府的答失八都魯手裡有一萬多,湖廣戰場調去一萬多,剩下的兩萬餘探馬赤軍現在全在大名府的太不花手裡握著,所以洛陽都萬戶府也成了一個空殼子。

    在大名城裡,其實還有一個比太不花更大的主,文濟王不花貼木。但是這位蒙古宗王手裡沒多少兵,所以奉旨節制山東河北軍馬的太不花鳥都不鳥他,讓頗有抱負的他很是鬱悶,只好和逃過來的宣靖王買奴相對長嘆。

    宣靖王買奴原來是鎮守益都的蒙古宗王,只是生性懦弱,只知道貪圖玩樂,結果讓益都萬戶府的達魯赤花提不里合架空了,時間一久,結果整個山東誰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位主。

    周天臨鬧事的時候,剛好他奉旨到大都述職(真不知道他述什麼職),就這樣讓他逃過一劫。但是失地之罪還得追究,元帝很是訓斥了他一頓,然後讓這位家眷和家產丟得乾乾淨淨的光杆王爺到大名去戴罪立功。

    太不花手裡有兩萬探馬赤軍,一萬侍衛親軍,這是他的骨幹力量了,其餘十萬人馬是河北、河南簽發的漢軍。

    太不花把三萬主力部隊圍著大名城駐紮,其餘十萬人馬從禹城、茌平、聊城、陽穀一字擺開,組成一個進攻勢態的大網。禹城以東的德州、棣州一線由樞密院直轄的侍衛親軍和河北探馬赤軍等人馬來防守,用不著太不花來操心了。

    太不花從二月進駐大名,一直到七月,屁股一直就沒有動過,而他手下十三萬人馬除了日常造糞之外,就是四處去「清剿」當地的「亂民」,把整個大名路、濮州府、東昌路等地搞得怨聲載道,民心大失。

    有守土之職的文濟王不花貼木和復土之職的宣靖王買奴天天催,月月講,但是太不花總是以錢糧不繼,難以支撐為藉口給打發掉了。

    太不花不想動,並不意味著山東紅軍不想動。

    在秋收接近完成的時候,已經擴展到十五個步兵軍團,兩個騎兵軍團,一個火槍軍團二十餘萬的龐大山東野戰軍開始蠢蠢欲動了。

    回到濰州的周天臨收到各軍團的請戰書之後,開始盤算起來。

    開始自己一直被蒙古軍隊的威名給嚇住了,一直在提防韃子朝廷的「雷霆之怒」。現在從各種跡象來看,蒙古軍隊本質上還是那麼牛,但是統領他們的那幫人就腐敗得太厲害了。看看從大都傳來的消息,韃子朝廷還是不把自己當成一回事情,正在加班加點地享受。

    在起事剛開始的時候,自己讓人帶著厚禮找上老熟人窩合麻,用重金和他恢復了往日的情分,原本只是想找個途徑刺探一下韃子朝廷內幕的,結果一陷進去就不得了了。「熱情」的窩合麻帶著周天臨派去的人到「志同道合」的同黨那裡轉了一圈,黃白之物一撒,大多數權貴馬上認錢不認人,最想不到的是直接攀上了朝中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元帝的宦官總管朴不花。

    在這些人的努力下,於是大都傳開一個怪怪的消息,說山東叛軍不是真的反叛朝廷,而只是已經死掉的提不里合等人欺上瞞下,魚肉百姓,於是官逼民反,不得已殺了那些貪官污吏。那些犯了錯的山東亂民其實心裡還是很想「改邪歸正,投案自首」,「重沐天恩」。

    包括太平在內的大多數清醒的朝廷官員自然不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堅持對山東叛軍進行武力圍剿。但是那些收了賄賂的權貴們倒也是些「誠信」之人,錢拿得爽快,干起事來也「盡心盡力」。雖然他們不敢明面上改變朝廷對山東的戰略,但是私下施絆子倒是毫不含糊。

    受到方方面面的鉗制,太平等人沒有辦法匯集大軍對山東進行有效的圍剿,也就讓太不花奇怪的「靜坐戰法」堅持下來了,而且一下子就是半年之久。

    為了對付元軍,山東在大半年的時間裡擴展和訓練了差不多二十萬野戰軍。按照自周天臨下達的練軍思想:讓士兵每天訓練的除了戰鬥忘記其他的一切。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可以說是訓練正規刻苦,加上鳧山、山陽湖戰役實戰鍛煉出來的一大批軍官和士官充實隊伍,書記官對軍隊的鼓動,加上在萊蕪兵工場的支持下,全軍裝備可以說是齊備精良,如此情況下整個山東紅巾軍可以說是實力大增,士氣正盛。

    但是周天臨明白,自己的部隊一直以來總是關著門訓練,大部分士兵根本沒有經歷實戰,這不算是真正的軍隊,真正的軍隊必須要經歷血與火的考驗。自己手下的這幫軍隊再這麼折騰下來,就真的成了儀仗隊,只能搞搞閱軍式,團體操了。

    於是周天臨給鄭培民下令,趕緊找個機會讓快發霉的山東紅軍打上一仗。

    當鄭培民帶著參軍署的一幫參軍在分析太不花集團的所有情況,準備找個突破點一舉殲滅老是蹲在山東行省脖子上的這十幾萬韃子軍隊的時候,從江北傳來一個消息,答失八都魯率領十萬大軍終於把大宋王朝的首府「毫州」給打下來了,劉福通護著小明王,帶著文武百官,領著數千敗軍,向南逃到了安豐路壽春城。

    鄭培民立即把目光投向答失八都魯的老巢歸德府。鄭培民的手指在地圖上從歸德府向北划過,曹州、濮州。根據情報,現在駐紮濮州的軍隊是刑部侍郎察罕帖木兒和汝寧府知府李思齊率領的萬餘「義兵」。

    鄭培民頓時對濮州的這支軍隊感興趣了。他調來參軍署專為韃子將領建立的檔案,那裡有所有山東紅軍面對和可能有機會面對的所有將領的資料。

    察罕帖木兒字廷瑞,原是乃蠻人(一說為畏兀兒人,不過乃蠻人後來融入到畏兀兒人中),屬於色目人等,曾祖闊闊台隨元軍入中原,後來在河南江北行省沈丘縣(現安徽臨泉)定居。

    至正十二年,察罕帖木兒結集地主武裝數百人,與另一地主武裝首領李思齊合兵攻破已經被紅巾軍占領的汝寧府駐地羅山縣(今屬河南),元廷授其為汝寧府達魯花赤,李思齊為汝寧府知府,兩人逐漸擁兵萬餘人,屯駐沈丘,累敗江北紅巾軍。至正十五年移駐河南,劃歸太不花的指揮。

    由於是地方武裝加雜牌部隊,太不花就不太重視了,讓察罕貼木兒駐紮在濮州,做為響應。

    據稱,察罕帖木兒深受儒教漢化,曾參加科舉考試,並給自己取漢名「李察罕」,但是其還是保持了乃蠻人的風範,打仗極其勇猛善戰。

    看著這些詳細的資料,鄭培民不由深深佩服,這幫軍機簡務局(由於為避免和理政院的各司重複,許多署院機關的直屬司級都改成局了)的傢伙可真是厲害呀,當初自己看到他們一年的經費比自己幾個軍團加在一起還多,為此頗有意見,現在看來這還真是貴有貴的道理。

    好,就拿這濮州的察罕貼木兒開刀!

    在濮州的察罕貼木兒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山東紅軍的總參軍惦記上了,不過他現在就是知道被惦記上了也會不以為然的。現在他和這世上所有的人一樣,都沒有意識到被鄭培民惦記上了,不死也要脫層皮。

    站在破落的濮州城牆上,察罕貼木兒看著東邊的遠處,越過兩百里外的運河,就是山東紅巾軍的地盤了,可是來到濮州已經六個月了,幾次請戰都被大名的太不花駁回,而山東叛軍也一直沒來「找死」。想到這裡,察罕貼木兒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察罕貼木兒轉過身來,看到李思齊帶著自己的義子王保保沿著城牆的台階走了上來。

    「廷瑞呀,你在看什麼?」李思齊和察罕貼木兒早就已經是生死兄弟了,所以雖然察罕貼木兒官職比李思齊高,人等也比他高(人家是二等色目人,李思齊只是個三等漢人),但是李思齊跟察罕貼木兒沒有那麼多客套。

    「我軍在濮州一駐就是半年,左丞相(指太不花)卻總是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難道這山東叛軍就真的讓人如此畏懼嗎?」

    「廷瑞,山東紅巾軍和我們以前打的江北叛軍不一樣呀。」李思齊不無憂慮地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頭上包著塊紅布、舉著鋤頭菜刀的亂臣賊子嗎?想當年,我們合兵不到兩千,硬是把羅山數萬叛軍給殺敗了。」察罕貼木兒說到這裡,想起在江北的過去。

    本來自己屯紮在沈丘好好的,後來答失八都魯領軍江北,也許是怕累敗叛軍的自己搶了他的功勞,於是找了個藉口讓自己領軍北上,移駐河南。

    李思齊看了一眼察罕貼木兒,不再說什麼了。他知道自己這位生死兄弟和上司勇猛善戰,但是就是缺乏謀略,不像他的義子王保保,有勇有謀。

    想到這裡,李思齊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他身邊的王保保,這個年輕人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站在那裡默默地聽著。王保保父親是漢人,母親是察罕貼木兒的姐姐,因為察罕貼木兒沒有兒子,就把這個外甥過繼過來。他從小既有義父的勇猛,又能謀定而行,頗有大將之才。

    「父親,山東叛軍年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殲滅五萬探馬赤軍和侍衛親軍,就算山東叛軍和江北叛軍一樣,以人眾為勢,但是其首領這份手段足以讓我們警惕!」

    聽完義子的話,察罕貼木兒點點頭,他對自己的這個義子還是非常器重的,多數意見還是聽的。

    「保保,你現在在忙些什麼?」察罕貼木兒決定換個話題,不再談那個太沉重的事情了。要攻要守,那是主帥左丞相考慮的事情,自己只管做好本職,上陣奮勇殺敵就是了。

    「父親,我在召集濮州周邊的百姓,準備好好修繕一下濮州城。」王保保答道。

    濮州城和蒙古治下的大多數中原城池一樣破爛不堪,只能勉強做為一個城池標誌擺在那裡,如果要拿來做為防禦就有些勉為其難了,所以中原大地,紅巾軍四起,扛著鋤頭菜刀的義軍總能在開始時輕易攻破城池,也是這個原因。

    「那你修得怎麼樣了?」察罕貼木兒關心地問道,雖然他覺得這濮州城修不修沒什麼要緊,但是做為培養接班人,察罕貼木兒還是知道凡是都要力挺自己的這個義子。

    「濮州的老百姓不好召集,我的人馬一下鄉,這些百姓都跑光了。」王保保無奈地說道,眼光瞄了幾眼李思齊。

    「怎麼回事?難道這些漢人百姓都通賊不成?」察罕貼木兒不由大怒,在自己的治下和眼皮底下,還敢有人站在叛軍一邊,拒不服從自己「義兵」的徵集。

    「父親,不是這麼回事,是我們的部下無所事事,總是下鄉騷擾百姓。」王保保趕緊答道。

    察罕貼木兒聽明白了,他知道自己義子說的這個騷擾還是一個遮羞的詞,他明白自己手下這幫人的德行。這些人骨幹主力是定居汝寧的蒙古人、色目人、當地的地主豪強和他們的家僕,其餘大部分人都是招集當地的漢人。察罕貼木兒一直認為只要打仗勇猛就行了,軍紀差一些也無所謂。

    在濮州駐紮的這段日子裡,察罕貼木兒知道自己的這幫部下可沒少禍害濮州附近的百姓,但是察罕貼木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覺得反正沒什麼戰事,就讓自己的部下「逍遙自在」一些也無所謂,要是不給部下好處,到時誰給你賣命。

    李思齊做為察罕貼木兒的副將,這些事情本應歸他管轄,但反而是他的部曲鬧得最凶。王保保也不好作聲了。

    「好了保保,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這些漢人百姓不肯來修城池,就派人把他們抓過來就是了,我們是朝廷剿匪的官軍,他們要是不聽令,那就是亂黨賊子,全都得死。」

    察罕貼木兒不願義子和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鬧矛盾,連忙把話題挑開。

    「對了,父親。我獲悉濮州、曹州、濟寧等地有山東叛軍滲透,他們派出一些叫什麼工作隊的小隊伍,深入到各州縣的鄉下,鼓動漢人百姓,要驅逐韃胡,光復中華,還說什麼不但要反叛朝廷,還要殺光一切依附朝廷的蒙古人、色目人貴族和漢人豪強,分其田地財產。許多漢人百姓深受其惑,紛紛陰附。」王保保匯報他手裡掌握的一些情況。

    「這還了得!這些漢人窮鬼想反了天了!」察罕貼木兒幾乎在咆哮了,這件事他是知道,現在這些山東過來的人越鬧越凶,已經嚴重威脅到駐軍的安全了。

    而且真要是按照那些人說的,自己這個色目優等人豈不是要去啃泥了。旁邊的李思齊也是一臉忿忿不平,自己可是被打擊的依附朝廷的漢人地主之類,要是把自己的強權都剝奪了,自己還混個屁呀。

    「這些亂賊有沒有抓到?」察罕貼木兒大聲問道。

    「這些山東來的人在濮州、曹州、濟寧各地非常受漢人百姓的擁護,被藏匿其中,我在范縣好不容易才抓到四個。」王保保回答道,臉上沒有絲毫的憤怒和激動。

    「砍斷他們的四肢,然後把他們叉在城門外的木樁上,讓他們慢慢死。我要讓濮州的漢人百姓都知道,跟朝廷作對是沒有好下場!還有那些藏匿他們的百姓,全家統統斬首,人頭一同掛在城門外。」察罕貼木兒咬牙切齒地對身邊的親兵說道。

    「是!萬戶(察罕貼木兒自立義兵萬戶)!」旁邊的親兵連忙應道。

    王保保張開嘴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而一旁的李思齊則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之輕,就是站在他旁邊的察罕貼木兒也聽不清楚。

    「明天派人去大名,稟告左丞相,該給我部發錢糧了。」察罕貼木兒處理完這件小事,馬上就轉到當前濮州駐軍最當緊的事情。由於不被太不花重視,所以濮州部隊的錢糧是時斷時有,全憑太不花的高興了。要不是察罕貼木兒下令自己的軍隊就地「籌糧」,估計這支自發組織的「地主武裝」早就因為缺糧而解散了。但是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現在濮州百姓在山東工作隊的帶領下,已經開始知道藏匿糧食,跟「義兵」四處捉迷藏了,而自己下鄉的部下也開始有不大不小的傷亡了。眼看秋收了,籌糧反而越來越困難。

    第二天天剛亮,幾匹快馬衝出濮州城門,向北而去。留在他們後面的是城門口的四個木樁,上面掛著四具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屍體,而在大道對面還有百餘個木樁,上面掛著百餘顆頭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顆頭顱,鬍子頭髮皆白,花白的毛髮在秋天的風裡無聲地飄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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