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快要到了城門口。七八個鬼子守在那裡,正在盤查人,一個個地搜身。
蘭庫兒呆在那裡,愣愣地看著那城門口,想起了自己的大話,尋思著咯吱窩裡的短槍,欲扔掉,心裡自是捨不得,帶著它,又兇險萬分。想起了進來時的那個辦法,心裡尋思:沒奈何,只得再做一回苦肉計,臭一臭,又何妨?出了城,一盆水就洗乾淨了。
想到此處,他到了一個僻靜處,遂解開褲子,蹲下來拉屎。
剛及解開褲子,正要下蹲,忽然,什麼東西頂在了後背上,冷冰冰的令人膽寒。
蘭庫二心裡一驚,趕緊回頭。一個聲音喝道:「老實點。你個奸細。」一雙手伸過來摸蘭庫兒的全身上下。
蘭庫兒提著褲子,欲動手,卻不甚方便。斜眼看時,身邊兩個人,一個拿一把短槍頂著自己,一個在騰出手來亂摸。
一忽兒,那隻手摸到了胳肢窩裡的那邊短槍,一把抽了出來。
蘭庫兒心裡騰起一片火海,卻又只得巴巴地看著干著急。
那兩個人一陣笑聲,一個說:「可以向皇軍去邀功了。」一個說:「么哥,咱哥兒倆發了一筆小財。」聽到此處,蘭庫兒心裡一動,嘴裡說:「你叫么哥?」那個人說:「對頭。咋啦?」蘭庫兒說:「那年打劫了鄧家大院的,可是你這個么哥?」那人生得賊眉鼠眼,又一陣笑,點頭說:「不錯,我們飛龍幫,要雨得雨要風得風。打劫了他家,他家又能咋地?」另一個說:「一頓鞭子打得那鄧家糟老頭子一身血、一頓窩腳踢得他喊爹叫娘,忙不迭交出了埋在地下的財寶,哈哈!」
蘭庫兒恨得眼紅,欲拼命,此時,兩把短槍都對著了自己,卻哪裡敢動一動。
那兩個人笑了一陣,一個說:「我們搶劫了他家,咋啦?你心痛。你是他家姑爺?」蘭庫兒說:「放你的狗屁!」
這兩個正是飛龍幫的么哥和麻五,兩個跟著杜幫主,早投靠了日本人,做了便衣隊,當做了日本鬼子的耳目,干盡了害人的勾當。
那個麻五奇怪地說:「既然不是他家的姑爺,你這麼著急幹嘛呢?你這個小臭蟲。」那個么哥眼尖,仔細打量了一下蘭庫兒,忽然嗷地叫了一聲,說:「你就是常山一夥的蘭庫兒?我認出你了。」蘭庫兒挺起腰杆說:「怎麼啦?你爺爺我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正是你蘭爺爺蘭祖宗。」那么哥與麻五心裡一陣激動,一起說:「老天有眼,讓我們立此大功一件。」麻五說:「以前,杜幫主總說我們兩個吃飯不幹事,今天,他也明白了,我們逮到了大名鼎鼎的常山一夥。」么哥一拍胸膛說:「我們便衣隊以後也要立起胸膛做人了,連太君都畏懼的常山一夥,竟然被我們哥兒倆逮到了,哈哈!」
聽得他兩個如此得意萬分,蘭庫心心裡自是懊惱無盡,直恨不得要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在日本人的關口下都撞了無數個來回,屁事都沒有。今遭,竟然遭在了這兩個混蟲的手裡,以後,還如何有臉去見人?真是大路上跌死,陰溝裡翻船。
此時,路上來了一隊鬼子,看見了他們兩個押著蘭庫兒,都停下來,一個問:「他是幹嘛的?」么哥得意地說:「報告太君,我們抓到了常山一夥,」那幾個鬼子一聽,都驚奇地瞪大了眼珠,看怪物似的看蘭庫兒。
蘭庫兒瞪他們說:「看什麼?看了你們的狗眼珠子要生瘡。」
一個鬼子搖頭說:「常山一夥好厲害。如何會這樣窩囊?」聽了他的話,蘭庫兒氣得暴跳,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珠子,我不是常山的好漢,誰會是?」麻五說:「太君,常山裡面長得威猛的如孟卯
龔二,賊頭祝東堯,像這個萎縮鄙陋的叫做蘭庫兒,一貫偷雞摸狗,人都叫他穿梁老鼠。「幾個鬼子聽了,哈哈大笑,說:」真是有趣。這麼一個猥瑣的 人物,竟然是常山一夥裡面的 。「
幾個在大笑,啪啪啪,那邊過來了一對人馬。幾個鬼子與麻五、么哥趕緊啪地立正。
來得那伙鬼子裡,為首那個正是岡村菊後,他看了幾個圍著一個瘦兮兮的人,問道:「這是誰?」
蘭庫兒看得真切,一步躥過去,就要去扯一個鬼子腰間的手榴彈,欲和鬼子同歸於盡。
那個岡村菊後看得真切,手腳也快,抬腿一大腳,正好踢在了蘭庫兒的腰間,蘭庫兒啪地一聲,直摔倒在了地上。幾個鬼子把他捆了。
一個鬼子報告說:「這兩個便衣隊的,抓了常山一夥的人。」岡村菊後一聽,大喜過望,仔細打量蘭庫兒,說:「常山裡面,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好像叫什麼?」他沉思起來。
么哥急忙說:「叫做蘭庫兒,外號穿梁鼠,爬牆穿梁,偷雞摸狗,最是厲害。」岡村菊後點頭說:「這下子,看你到哪裡爬牆去?」
又轉身吩咐身邊的人:「好生看管,山倍段種君就要到了,我們不得出半點兒事。」
一干鬼子和便衣隊應聲道:「嗨!」「是!」
蘭庫兒看著么哥與麻五那副狗嘴相,呸了一大聲。兩個狗腿子卻不易為意。岡村菊後說:「把這個常山人抓去關起來。」
幾個押著蘭庫兒去了。蘭庫兒一路上不斷地罵罵咧咧。
把個蘭庫兒關進了監牢裡。一頓皮鞭,直打得蘭庫兒皮開肉綻、死去活來。打得累了,那個鬼子喝道:「你的要老實,你來,什麼地幹活?」蘭庫兒鼻血直淌,嘴裡依舊罵道:「小鬼子、我干你八輩祖宗。」又一頓皮鞭,打得爛褲兒死去活來、幾度昏迷。
鬼子打得累了,見依舊沒有什麼結果,也就歇息去了。另外幾個鬼子也走了,留下蘭庫兒一個在那冷森森的牢獄裡昏昏沉沉。
夜裡來,祝東堯與朱銳帶著一夥弟兄,早已接近了城下,埋伏在蒿草之間。
此時,已是季秋,天氣冷起來了。蟲豸的嘶吟都已衰微了,枯葉已腐爛不堪。眾人伏在了那草叢裡,雖是一時避得風吹,卻當不得寒冷。何丹與鄧琦英,早已抖如打寒顫一般。丑亞麗卻是禁得冷,伏在那裡一動不動。梁雨陪著老費看守山寨,因此沒有來。
宮少敏跟著屈松,宮少敏雖是練家子,但畢竟是富家子弟,何時受過這般苦?屈松卻是無所謂,常年的獵人生活,早已讓他習慣了寒冷和飢餓,也習慣了在寂寞中獨處。孟卯伏在那裡,一雙眼注意著那城門,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把刀,背上一桿槍。龔二跟在祝東堯與朱銳的後面,最是等得煩躁不安,一會兒搓手揣腳,幾次三番差點兒就發作起來。幸得祝東堯喝止得住。
呆了好久,朱銳狐疑說:「如何還沒有動靜?」祝東堯也困惑:「他們如此多人,如何沒有一點兒動靜?」龔二說:「既是如此,還等什麼?」祝東堯回頭喝止他說:「你慌什麼?」朱銳輕聲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忍,忍忍。」
看那城頭上人頭晃動,似乎不少,左等右等,就是沒有閃起那三下火星。
朱銳憂心忡忡地說:「難道他們一進城就被抓了?」祝東堯摳腦殼說:「讓他們分作兩撥進去,難道當做耳旁風了?」朱銳使勁抓了一把草,說:「好生令人不安!」祝東堯看看朱銳說:「如何?衝進去麼?」朱銳看看那城牆,說:「牆這麼厚,人那麼少,如何敢強攻進去?」
孟卯爬過來,聽得二人爭執不定,說:「蘭兄弟莫非遭了毒手?」祝朱二人心裡煩悶,祝東堯說:「誰曉得喲?又沒個人出來報信?」孟卯說:「難道那個四狗在裡面也是吃乾飯的?全都成了啞巴!」朱銳皺眉,說:「我們還是按兵不動吧。貿貿然只會吃虧。」孟卯點頭說:「也不急於一時。」龔二過來說:「你們個個怕死,讓我一個人上。」祝東堯說:「誰怕死了?只是要先弄清楚情況呀!像沒頭蒼蠅那麼亂撞都行嗎?」龔二說:「等你們的計策想出來,只怕蘭庫兒與張洗都硬翹翹了。」祝東堯喝道:「休得胡說!快退下去呆著。」龔二瞪他一眼,自己下去了。
朱銳看看天際,天色微明,黎明破曉欲出。此時遠遠地一聲雞啼。
朱銳說:「天亮了更不好幹事,我們不如先退,打聽清楚了,再想其他辦法吧。」祝東堯無可奈何,說:「只得如此吧。」龔二在一旁,恨恨地直跺腳。
一干人都退下了,離得城七八里地,藏在一個山谷里,朱銳在高處布置了尖兵。看看附近一條大路,連通著曠縣與吳州,因此,又派了七八個兄弟,在大路兩頭遠遠地哨探。
此時,天色已明,秋陽無力地映照在當空。照得滿山枯黃,殘葉遍地,恰似眾人臉上的一片片憂愁。大傢伙兒坐在草地里,個個怏怏不樂。
龔二說:「蘭庫兒要是被逮住,只怕會禁不得毒打,把事情統統地倒出來。」鄧琦英駁斥說:「他才不是那樣的人呢。他自小吃百家飯長大,什麼苦沒有受過?」說著話,一滴眼淚從眼眶裡滾出來。何丹安慰她說:「猜測而已,你不要心急。」鄧琦英哽咽說:「人都沒了音信,如何不令人著急?」
宮少敏忽地立起,說:「既是如此不明不白,那麼,我去走一遭試試看看,或許會打探到一點兒消息呢。」朱銳聽了,看一眼祝東堯,說:「實在沒有辦法,看來敵人封鎖城門,連四狗也無法派人出來,」祝東堯說:「也好,只得如此。」宮少敏急忙摸出鏡子,掏出梳子,梳理了一下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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