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千瀑峰的院子。北屋住的是梁師叔。築基師姐也單獨住一間。鍊氣弟子少,大都是四人一間。」
各家宗門都在此紮營。青山宗哪怕如今位列名門大派,又曾與魔界交過手,分到的營地也不大。
女弟子帶焚天進了自己的房間:「姑娘是與有桑道君於師叔同來的客人,本該單獨給你一間。只是人多房間少,委屈你先和我們擠一擠。我叫劉采采。你叫什麼名字?鍊氣幾層了?喂,你還裹著斗蓬作甚?長得醜嗎?」
她長了張小巧的瓜子臉,細眉長眼。明明是個柔弱美人,一開口感覺糙得像漢子。連珠炮似的問題從薄薄的嘴皮里吐出來氣都不喘一下。
焚天覺得有趣,將斗蓬帽子掀起,淺淺笑著:「我叫林小天。鍊氣三層修為。」
不是特別美麗,但是黑髮白膚,竟如如冰山雪蓮般清雅。劉采采哎呀叫了聲:「我知道了!」不等焚天開口問她,她便壓低聲音道,「難怪你要以斗蓬遮面。眾目睽睽下站在有桑道君身邊,又生得這般雪膚花貌,會挨揍的!」
焚天忍俊不禁:「小天的小心思瞞不過姐姐的慧眼。」
「哎,珍愛生命,遠離道君呀。青山宗的低階女弟子進宗門第一件事就是記牢這句話。姐姐太理解你了。」劉采采自顧自坐了,「我跟你講罷……」
梁秋怡與秦有桑築基前一起修行。師兄妹相稱。外人瞅著他倆像是一對。結果梁秋怡只要出宗門遊歷,沒有一次不被揍成豬頭。
嘖嘖。小蜜蜂還有那樣悽慘的時侯?焚天長這麼大從未聽說過這種奇事,竟有些同情小蜜蜂了。這哪是想採花蜜呀,分明是鑽進了豬籠草。
「足足三十年!梁師叔都沒敢下山。直到結成金丹。」對面少女吃驚的表情讓劉采采找到了說書人的成就感,語調抑揚頓挫,感概萬千,「梁師叔是掌教道君的親傳弟子都這麼慘,我們這種鍊氣小弟子和有桑道君親近豈不是找死?」
「誰幹的?」敢揍梁秋怡的人,權勢修為也不低吧?
「那些個『誰』加在一起能從青山宗排到魔界去!」
仿佛聽到秦有桑又在耳邊說了一遍,焚天不覺失笑:「有桑道君應該很是自豪吧?」
劉采采鄙夷地看她一眼道:「有桑道君明月謫仙般的人。這種事讓他聽見都會污了他的耳朵。那些個「誰」也不想讓他知道厭惡了自己啊,都偷偷乾的。」
你家謫仙明月般的道君不僅知道,還很自豪很得意呢。焚天暗嘆著。
劉采採下意識地看了眼窗外,嘆了口氣道,「林小天,你運氣不好,住進了咱們千瀑峰的院子。船上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梁師叔回來見著你這般容貌,定會找你麻煩。」
焚天很好奇:「采采姐姐生的比小天好看,梁師叔也會找你麻煩嗎?」
「我?」劉采采摸著臉哈哈大笑,「小天你這張嘴真是乖巧!姐姐喜歡你。有桑道君醉心修煉,聽說他才築基修為時拒絕了翠微派的大小姐牡丹仙子,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種鍊氣小弟子。梁師叔風光霽月何等驕傲。她和哪些「誰」一樣,只針對有桑道君親近的女修。離道君遠一點,沒事的。」
哎喲,才見著一隻小蜜蜂,又來個牡丹仙子。無垠大陸就沒有別的俊美男人了?焚天很不明白:「有桑道君不過容貌尚可,也不至於……」
「天吶,你竟然覺得只是尚可?」劉采采驚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有桑道君出身王族容貌俊美,氣度非凡,百歲出頭修為已至元嬰中期。又是本宗門崖主長老地位。他還有缺點嗎?」
焚天低頭看胸前的白布兜,扯了扯嘴角:「權錢色都占齊了還年輕修為高?」
「太對了!我給你講哦……」
劉采采似乎特別有傾述欲望。她只是個鍊氣六層的小弟子,人勤快活潑嘴又甜,常干跑腿的活賺快塊。梁秋怡喜歡收集秦有桑所有情報。她常去滴翠崖送東西。某天觀察到秦有桑多吃了顆猴果,就額外多賺了十來塊靈石。
她很遺憾:「有桑道君太冷漠了。大多時候就只嗯一聲。回去後我向梁師叔學他嗯,什麼語調都學遍了再翻新來一回梁師叔還想聽。他若開口多說幾句話,我大概修煉到築基也不差靈石了。」
道貌岸然表里不一,還是個移動的靈石礦脈。聖尊隨手就給她挑了只好爐鼎啊。焚天笑得直抽抽。
「所以,小天啊。你是怎麼認識有桑師叔和於師叔的?你今天站在有桑道君旁邊欸。他為什麼沒有嫌棄你?他認識你家長輩?你是哪個宗門的?」劉采采眼中爆發出對靈石的強烈渴望。
「大概……蒼鷹懶得理會地上的螞蟻?多謝姐姐告之。我不懂規矩。以後再不敢靠近有桑道君了。」
珍愛生命,遠離秦有桑。焚天心道,現在是她嫌棄他。不想因為他被那些「誰」列為打黑拳的目標。
充分理解了劉采採為何如此熱情多話。焚天心想,初來乍道,也能多了解青山宗的情況。她站起身道:「營地宗門聚集應該有坊市吧?我想買點東西。」
劉采采相當上道:「左右無事,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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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宗門聚集紮營,在東南角辟出一片空地開了坊市。
天已經黑下來了,坊市仿佛才熱鬧起來。焚天換了身衣裳買了些日用品。看到坊市中有特意為鍊氣弟子開設的酒樓,馬上拉著劉采採去吃晚飯。順便將於劍生救了自己的故事編圓了。
「原來你認識有桑道君不過幾個時辰呀。」劉采采很遺憾。
焚天認真地點頭:「我和有桑道君一點都不熟。這幾個時辰我一直當他是座冰雕來著。」
「是呀。有桑道君素來沉默寡言。整個青山宗都找不到比他更冷的人了。」劉采采找到了知己,又一番講述。
正說得起勁。北面傳來沉悶的號角聲與鼓聲。聖域營地里的動靜驚動了所有的修士。
焚天眸色一沉。
「媽呀,今晚魔界不會進攻吧?咱們趕緊回去。」劉采采拉起焚天就跑。
號聲再起,雄渾低沉。鼓聲更急,一聲聲似敲在焚天心上。
「采采姐姐,我肚子不太舒服。你先回去。我去下茅廁。」甩脫劉采采的手,焚天直奔向酒樓的茅廁。
「你趕緊回來啊!」反正是在玄門大營內,劉采采並不擔心焚天的安全,撒腳朝青山宗駐地狂奔而去。
聖域動靜一起,各宗門弟子都收攤回營帳。坊市瞬間空無一人。
轟隆隆的聲響不斷,玄門大陣啟動了。一道道光幕自柵欄處升起。巨大的球型光罩瞬間將營地護得嚴嚴實實。
對面大城的牆頭掛滿了一盞盞白熒石燈籠,將整片紅石城牆耀得雪亮。
焚天在坊市里尋了個無人的角落,盤膝闔目。百丈開外的聖域大城清楚投映於她的識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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