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乾坤 第一章 三清慧根

    秋涼如水，夜月高懸。

    橋西鎮的輪廓在夜幕下死寂一般，簌簌寒風吹過，更是平添了幾分鬼魅的氛圍。街面上的打斤人戰戰兢兢的嘶啞著喉嚨喝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莫羽仰躺在一片瓦礫雜草叢中，胸口跌宕起伏，心跳聲隆隆作響，差若雷鳴。

    他的身旁，赫然有著一把錚亮的花鋤，不遠處，一堆新土還散發著濕濡的泥土清香。

    忽的，一隻碩大的田鼠從莫羽身側的草叢中竄出，之後稍稍的停頓了剎那，緊接著便是齜牙咧嘴的奔著他的小腿沖了過來。

    可下一刻，莫羽的身體猛地坐起，順手一撈，花鋤就已經是握在了手中，而哪只堪堪衝到他腿邊的田鼠此刻也是鼠目盡赤，突出腮外的兩枚鋒銳尖牙在月光下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噗嗤」的一聲，田鼠的頭顱被花鋤砸的稀爛，但這隻田鼠卻是死而不僵，身體依舊保持了生前的衝勁狠狠的撞在了莫羽的腿肚上，鮮血頓時浸染了一片。

    一刻鐘的功夫過後，莫羽已然是生起了一堆篝火，手中還轉動的一根架在篝火之上的黝黑鐵條，鐵條上，之前的哪只田鼠已經是被剝皮涮淨，鼠肉幾成金黃，油脂噗嗤嗤的作響，肉香撲鼻。

    莫羽已經記不清上次飽嘗鼠肉時的滋味了，這多半個月以來，他只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在這片荒蕪的斷壁殘垣中尋找食物，也只有這裡，還有著一些可供挖掘食用的蘭花菜根和丟埋在地下的殘羹剩飯可以勉強果腹，田鼠這種東西，哪可真算的上是蒼天的厚賜了，如果上蒼有眼的話。

    莫羽吃完了鼠肉，肚腹中終於是有了一些暖意，身上的力道也恢復了不少。他環視了一下四周，這片廢棄的宅院雖大，但絕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經被他挖掘過了，只有少數幾個地方不易深入，這才倖免了下來。不過，眼下他卻是來了精神，提起花鋤，大步流星的就奔著園後的一處殘破宗祠奔去。

    沒多久的功夫，莫羽翻過幾堵斷牆，踩著腳下的一片狼藉終於是來到了宗祠所在的院子。

    院內荒蕪的雜草隨處可見，泛著冷冷青光的石板東一塊西一塊的凸起在崎嶇不平的地面上，祠堂所在的東側廂房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蛛網遍布，窗欞上的剪紙在風中呼呼的作響，歪倒的房門就哪麼斜斜的隨風咯吱吱搖晃。

    莫羽緊了緊手中的花鋤，小心翼翼的繞過腳下的石板，一步步的走到了祠堂門前，透過蛛網，祠堂內的一切陳設便可以盡數的收在眼中。

    這祠堂空蕩蕩的，只有一張供桌，桌前擺放著一尊香爐，香爐內塵土和爐灰混雜，盪起的塵灰也早已經將香爐本來的色澤遮掩的絲毫不顯。

    爐灰中，插著三根一尺多高的祭香，但香火早已經熄滅。在距離香爐不到一步遠的地方，赫然供奉著一座神龕，神龕周圍的圍飾帳幔依舊，隱約中，依稀可以分辨的出神龕正中靈位上幾個漆金的大字『法聖顯揚天師神位』。

    莫羽看罷多時，心中的一點希冀也漸漸的破滅，看來，這座祠堂破敗已久，莫說是吃的東西，便是一些略微值錢的物件也已經被人捷足先登的掃蕩一空了。

    莫羽有些意興闌珊的就地坐了下來，腦中胡亂盤算著。現在已經是將近四更，再過一個時辰，天光就會顯亮，而哪時他也就不可能繼續自在安然的在這裡逗留下去了。

    西邊的墳地或許會有些收穫，但哪裡也是眾矢之的，即便去了，他也不可能招架得住其他流浪乞討者的哄搶。何況，墳地四周經常就會出現腐屍，他就曾經親眼目睹過一名流浪者被腐屍吞噬。

    雖說橋西鎮方圓百里之內都受水月宗的結印陣法庇護，但腐屍這種連最低級的妖物都不屑一顧的鬼怪顯然不在陣法的鎮壓之列，而在橋西鎮唯一有著三清修道者的莫家看來，每一道驅鬼降妖所用的符籙都是珍貴無比的資源，哪裡可能暴殄天物的用在這些微不足道的腐屍身上。

    想到莫家，莫羽的心中就莫名的泛起一陣酸楚，他曾經也算的上是一名莫家的後輩子嗣，但所有的莫家子弟在年滿十六歲的時候就會進行一次三清慧根的檢測。

    三清慧根，是修煉三清道法的根基。在神州九域，曾經輝煌一時的武道隨著妖魔鬼魅的現世而漸趨式微，無數源遠流長的武道宗門逐漸消逝在歲月的血色沉澱中。

    與之相反的，擁有飛天循地，驅鬼降妖神通的三清道門奪囂而起，玉清、上清、太清這三大道家流派門下弟子精英盡出，一時間橫掃神州大地，妖魔鬼魅為之消弭大半。

    但也正是在這數百年的剿殺過程中，三清道門逐步的在神州九域樹立了唯一的正統地位。像橋西鎮所在的潭州就隸屬於九域之一的真武域，而三清之中的玉清流派則是把持了真武域中一切皇朝的命脈。

    歲月蹉跎，成為一名玉清門下已經成為了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奢望。莫家世祖在數百年前成功的躋身於水月宗的門下，也就此奠定了莫家在橋西鎮的世家根基，每隔三年，莫家都會給水月宗上繳大量的供奉以尋求庇護。同時，水月宗也會賜下一些簡易的玉清道法供莫家子嗣修煉，一朝有成，便能夠魚躍龍門，從此進入水月宗修煉。

    莫羽清晰的記得，當日他和一眾的莫家後輩前往七星水月觀接受慧根的檢測。哪七星水月觀是家族中最為神秘，也最為重要的所在。等閒的家族成員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進入其中，而像他這樣的子弟，也只有在年滿十六歲的時候才會破例被允許進入到裡面。

    首先是一面灰濛濛的漩渦光幕，莫羽等人在略一靠近這光幕之後，身形就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強烈的吸力拉扯著卷到其中，再在一陣頭暈目眩之後，他們已經是來到了一處極為空曠的廣場上，舉目四眺，唯有寥寥的幾座蒼穹形石龕坐落在廣場的四周，石龕內安置著數顆拳頭大小的輝光石燁燁散射著柔和的熒光，雖然不見陽光，但眼界卻也因此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等了一會了，廣場中的人越來越多，除了莫羽他們這樣的莫家本族子弟外，居然還出現了不少橋西鎮上也堪堪滿了十六歲的少年少女，不過這些人的表現就要遠遠的不如莫家子弟，剛從光幕中出現，一個個就精神萎靡的摔倒在地，少有幾個能夠勉力支撐站立的。

    莫羽的目光在四處搜尋了片刻之後，心神忽的一動，他的眼神就牢牢的鎖定在了一名黃衫少年的身上，這人身形偏瘦，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一對瞳孔卻是精光閃閃，眸子中竟還閃爍著一種按耐不住的興奮和堅毅的信念，著實讓莫羽有些形愧。不止如此，黃衫少年站在哪裡，就如同是鶴立雞群，一種昂然狂傲的威勢在有意無意中表露出來，顯得哪般的突兀。

    莫羽定了定神，眼神飛快的掃過另一邊的人群。可轉瞬又定格到了一名身形纖弱的少女身上，這名少女只是穿了一件單薄的花色布衣，姿容被有些散亂的長髮遮住，一時間倒也看不分明。在剛剛被傳送到這處廣場之時，她也和其他的人一樣周身酸軟的站立不穩，但即便腳步如何的蹣跚，這少女卻始終都沒有癱倒，反而在適應了片刻後就自顧自的扶著石龕站在了原地，從始至終，在這少女的身上，莫羽都沒有看到哪怕一絲的喘息。

    就在這時，廣場正前方忽的冉冉升起一座高台，就在隆隆的震動聲中，高台上閃現四道青影，緊接著，一句句晦澀難懂的咒語真言從這幾人的口中傳出。

    隨後，廣場的正上方異象紛呈，祥瑞之氣從灰濛濛的天空中瀰漫而出，緊隨其後，雲層中灑下無數的金色雨滴，稍後莫羽就感覺到身體一輕，之前的頭暈目眩感覺瞬間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番從未體驗過的神清氣爽，就如同沐浴在軟玉溫湯中一般的愜意舒暢。

    莫羽看了看身前身後，不出所料，所有的人，不管是莫家本族的子弟還是橋西鎮上的少男少女，全都在這場金色的雨露滋養下變得精神煥發，一掃之前的疲態。

    又過了一會，雨露停息，莫羽這時才惶然注意到高台之上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來了一塊一人多高，通體晶瑩剔透的白璧，而在這塊看似透明的玉璧上，他還可以驚訝的看到，其中有著數十道奇異篆文所描出的符咒，一道道的符咒俱是流光溢彩，忽閃忽現，讓他難以注目。

    正這時，高台上的四人之中邁出一名老者，這人一身的道裝，手捧拂塵。臉上顯然是施了某種秘術，台下的所有子弟根本就看不清其本來的面貌。

    「你們是我莫氏宗族傳承延續下去的希望，我不管你們現在的身份如何，只要能夠在這清光壁上被測出三清慧根，哪麼便能夠真正的成為我莫氏宗族的一員，將來甚至有機會可以進入到水月宗仙門中修煉，揚我莫家的榮光。

    我首先說明，三清慧根是修煉三清道法的根基所在，這慧根包括天靈、地魄、玄胎。你們之中只要有人擁有其中的兩項，便可以享受莫家得天獨厚的修煉資源。

    所謂的天靈，就是溝通天地靈氣的關竅，擁有天靈慧根，雖說不能修習三清道法，但溝通天地靈氣之後，只需要掌握幾種簡單的符籙法決，便能夠暫時勉強的祭出符咒降妖除魔，只要不是太過強大的妖魔鬼物，自保無虞。

    擁有地魄慧根者必定擁有天靈慧根，這兩種慧根陰陽交洽，水土相融。天靈慧根只是擁有了溝通天地靈氣的能力，但卻不能引天地靈氣入體，修煉自身。我們莫家得萌祖宗庇佑，典藏有數種吐納修煉的真言法決，只需要按決修煉，就能引導天地靈氣入體，而這些引入體內的靈氣只有在地魄中方能夠轉化精煉，蘊藏在身體五臟之中，從此便可以延年益壽，壽元倍增。

    同時，擁有天靈、地魄兩種慧根的人雖然依舊不能修煉三清道法，但卻可以修習一門極其特殊的歸元法決，將體內轉化精煉過後的天地靈氣結晶取出，這些靈晶也是所有玉清弟子修煉道法必不可缺的資源，極其的珍貴。當然，地魄慧根者也會視靈晶數量得到超乎想像的回報，足以彌補所付出的的代價。

    最後的玄胎慧根才是修煉三清道法的真正根基，也是一個人脫凡出世的根本。不論是誰，只要具有玄胎慧根，我們莫氏一族即傾盡全力栽培，所有的修煉資源也是任你使用。並且只要在三年之內，你能夠將一部神通法決修煉至小成境界，就能夠擁有跨入水月宗的資格，從此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