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如意拳中升起一圈漩渦,漩渦中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逐漸擴散,將夜海和晚雲籠罩其中。
奇妙的意境從漩渦中生出,大海蒼茫,卻不如漩渦中一點星光。
這一拳剛剛起勢,便震驚了南海上的悟道修士。
「好強的拳意!好強的拳法!趙如意什麼時候又修了拳道?」
「刀拳雙修,同時達到此等境界……趙如意難道不止是頂尖天才?怪物級別……」
「這一招拳法中的道義,已快要接近西界那位次帝君級強者。」
「你是說西蠻拳帝嗎……的確啊。」
羅川操控趙如意左手,施展出輪迴拳,起勢並不快,卻因加入了威勢三要素中的重力,甫一起勢便牢牢鎖定住了李生一!
李生一大驚!
他完全沒有預料到趙如意的左手會拳法,並且還是道義如此高深的拳法,這一判斷失誤,令李生一失去了先機!
羅川一拳轟出,威勢三要素,快重准同時加諸於輪迴拳!
輪迴拳,變亂!
漩渦化作一隻空靈透明的道力拳頭,千分之一彈指剎那,越過長空,擊向李生一!
李生一出刀偷襲,刀勢已老,露出一絲破綻!
這一絲破綻極其微渺,換做普通修士幾乎無法發現,可羅川卻擁有天門法念,早已將李生一的破綻觀察得一清二楚,這一拳仿佛用畫筆勾勒出的一般,無比精準,直擊李生一的破綻!
轟隆!
南海的浪潮在羅川這一拳拳力之後掀起滔天大浪,幾乎達到了天柱峰三分之一的高度!
在南海修士們不可思議低的目光中。趙如意左手忽起一拳,抽中李生一的側臉,將李生一打飛出去,半空中口吐鮮血,臉上皮開肉綻、支離破碎、慘不忍睹。轉眼重重撞上天柱峰的一座山坪,將山坪撞成粉碎,順著天柱峰滑落下去。
鴉雀無聲。
悟道修士和九名灰袍弟子望向趙如意,心情複雜。
誰也想不通趙如意在完成終極挑戰之後,為何會突然對李生一下此毒手。就算趙如意完成了終極挑戰,日後成為刀祖座下弟子。可排名也會在李生一之後,只是刀祖第八弟子。
他這麼做,尚未正式成為刀祖座下弟子,便以上犯下,羞辱師兄,刀祖老人家豈會容他成為自己弟子。
沒想到。三年不見,趙如意的心境竟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一聲尖嘯從天柱山下響起,嘯聲中透著屈辱和憤怒。
「喊什麼喊!」趙如意左眼閃爍紫光,冷笑一聲道:「三年前,你李生一趁趙如意進行終極挑戰,暗中出手,重傷他的心境。害他挑戰失敗心境破滅。你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趙如意能夠東山再起。這三年的沉淪和煎熬,今日一併還你!」
話音落下,趙如意左手起拳,對準披頭散髮飛上來的李生一,便要轟出第三拳。
說出這番話的,自然是羅川。
「羅師,為何暴露身份?」趙如意沉聲問道。
「你覺得祖尊級強者,會察覺不到我的存在?從我奪舍你的第一日起,刀祖大人恐怕就已經知道了。我這三拳。既是想為你出氣,也是在試探那位刀祖大人的心意……畢竟是成是敗,最終決定權,還在他手中。」羅川道。
「羅師……」趙如意微微感動。
「我這麼做,大部分是也為自己。」羅川道。
「羅師無需多言。今日不論成敗,不論能否成為刀祖座下弟子,趙如意這一生,必以恩師之情對待羅師。」趙如意擲地有聲道。
兩人說話間,左手第三拳已經轟出,裹挾著遠超之前兩拳的霸勢,直逼李生一。
與此同時,趙如意的右手也從大海中抽出一刀,橫斬向李生一!
一拳一刀同時擊出!
所衍生出的威力絕非一加一那麼簡單!
「他是想打殺李生一啊!」
「哼,倘若趙如意說的都是真的,那李生一也算罪有應得!可是……李生一畢竟是刀祖的第七弟子。」
「本道怎麼覺得,趙如意之前那番話,哪裡有些不對勁。倒像是另一個人說的。」
在修士們的議論聲中,趙如意左手拳右手刀,已至李生一面門。
夜空中,忽然響起一道年輕的聲音。
「夠了。」
聲音響起,刀拳兩股道力同時崩散,化作齏粉,消失一空,就仿佛從沒出現過。
大海波瀾不驚,雲捲雲舒間,一切都恢復了平寂,變回原樣,破裂粉碎的山坪也復原回來。
「師尊……」李生一望向山巔方向,低聲喃喃。
九名灰袍弟子,同時翻身下牛,跪拜向山巔。
師尊……是刀祖!
悟道修士們望向山頂,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滿臉崇拜。
趙如意抬起頭,兩隻眼睛閃爍著兩股光華,望向山巔。
「趙如意。」
那聲音再度響起,雖然年輕,卻透著無上的威嚴,以及一股和山海同逝的滄桑。
「你若真殺了他,那你,這一輩子都無法再成為我的弟子。」
修士們齊刷刷望向趙如意,目光中透著羨慕。
刀祖此話,弦外之音,就是已經願意接受趙如意成為他的座下弟子。
趙如意沉默,半晌,他望向山巔,問道:「三年前,李生一暗中出手,重傷我心境。刀祖大人為何又袖手旁觀?」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窒息。
李生一和九名灰袍弟子人人變色,驚恐地盯著趙如意,即便在星刀聖殿,也從未有人敢以這種語氣和刀祖說話。
那股窒息感,或許只是刀祖大人一個呼吸的停止。卻已讓所有人都好生難受。
過了好半晌,刀祖的聲音才響起。
「問本尊這番話的,是你,還是他?」
「是我。」羅川透過趙如意的嘴,說道。
「原來是你。若非你。趙如意也無法崛起,本尊也無法看到一個全新的趙如意。本尊不在乎你是誰,對本尊來說,你只是趙如意的一場奇遇。」
聽著刀祖從山巔傳來的話,不少修士恍然大悟。
原來趙如意之所以能重新振作,是有人暗中相助。並且那個人,還在趙如意體內。
能讓趙如意心境從破滅到復原,完成三刀終極挑戰……那人,絕不簡單,難怪敢和刀祖如此說話。
「同樣的話,本尊只說一次。不僅是對趙如意。也對你們。」
「刀道的精髓,在於爭鬥。爭鬥有明爭,有暗鬥。刀者為霸,或許擅長明爭。可真正的頂尖刀客,不僅要擅長明爭,還需不懼暗鬥。」
「你趙如意,雖然堅毅。不畏不懼,可你只擅長刀鋒對刀鋒的斗殺。這也是你,最大的破綻。」
「三年前,你趙如意一路殺至山前,靠得是霸道刀勢。可面對李生一的偷襲,你卻毫無還手之力,脆弱得就如同嬰兒一般。」
「只擅長明爭,卻難防暗鬥。這樣的你,尚沒有資格,成為本尊弟子。因此。本尊並沒有干涉。」
「這三年來,你沉淪於心境的煎熬折磨,卻始終沒有真正放棄。這一切,本尊也看在眼裡。」
「索性,你苦盡甘來。一場奇遇,重塑心性,破而後立,終於脫穎而出。」
「如今的你,已有資格,成為本尊弟子。」
南海上的悟道修士,九名灰袍弟子,望向趙如意的目光已經羨慕到極致。要知道,祖尊大人從未和一個人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且還都是諄諄教誨。
李生一看了眼趙如意,隨後低下頭,握緊拳頭,強壓著心中嫉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趙如意身上,就見趙如意昂起脖子,盯著山巔:「刀祖大人,請問若是趙如意最後失敗,並沒有恢復心境,更沒能完成終極挑戰。又當如何?」
這一句,是趙如意自己所問。
大海之上,眾修士又覺一陣窒息,心驚膽寒。
海風陣陣,大浪涌動,像是海龍王在發怒。
半晌,刀祖開口:「如若真是那樣,那隻說明,本尊看走了眼。你是生是死,和本尊又有何關係?好在,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趙如意,接刀吧。」
「佩戴上天日神刀,從此以後,你便是本尊座下第八弟子。」
話音落下,一口赤銅滲血的長刀,從天而降。刀柄上,赫然刻著天日二字。
趙如意低下頭,沒有說話。
驚嘆聲四起,全都是艷羨的目光。
唯獨羅川能夠感受到,這一刻,趙如意心中充滿了濃濃屈辱和不甘。
天日神刀漂浮在趙如意頭頂,可趙如意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漸漸的,眾修士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看向趙如意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你,不接刀?」
刀祖的聲音響起,大海升騰起來萬道巨浪,沖向天際!所有人都感覺心中又是一窒,幾乎無法呼吸。
「呼……」
趙如意長呼一口氣,抬起頭,伸手握住了天日神刀。
嘩!
海面上沸騰起來!
李生一咬牙切齒盯著趙如意。
那股窒息感消失不見,大海又恢復了風平浪靜。
「羅師,刀已到手。」趙如意臉上沒有激動,也沒有興奮,只在心中淡淡說道。
「如此,我也該回了。」
羅川看著趙如意換到左手的天日神刀,心中湧起濃濃的喜悅。
一股牽引力從天日神刀傳來,拉扯著羅川的法念,便要向另一個遙遠的域界飛去。
「趙如意,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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