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世界的生存指南 第三卷第十二章 赤色瞳孔的少年

    9-1【world a：曦折戟視角】

    夜幕降臨。

    我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未來】發生了，我真的不幸滑倒——連帶夕雨一起摔在了地上。

    也如同【未來】所預示的，曦檸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但是——我卻因此發現了更加不同的東西。

    【刀痕】

    我所在尋找的、被名雪刺傷的證據——【刀痕】。

    【原先被黑色連體泳衣遮住的腹部，留有一道大大的一字刀痕。】

    換而言之，夕雨【很有可能】就是當時的黑衣人。

    之所以說『很有可能』，只是因為我不好妄下結論，不過我也沒有其他的選項。

    幾小時後，我們一行人從娛樂館離開。在此期間，我嘗試著聯繫山警官，但誰知道這個地方的手機信號極其糟糕。

    畢竟是郊區。

    我這麼安慰自己。

    「今天很開心，謝謝大家。」

    車站前，弘媛如此說道。

    回去的道路，人各有異，所以我們決定分開行動。

    「那我先走了。」

    姜憐說道。

    「我要從另一個站上車，我也告辭了。」

    夕雨託詞道。

    「……要我送你嗎？」

    姜憐關心地問道。

    「不必不必，我就往那個方向走。」

    弘媛的方向也與姜憐相同，於是乎，只剩下我和名雪兩個人。

    不一會，公車到站了。

    「誒，名雪。」

    「怎麼了？」

    「你先回去吧。」

    「嗯？怎麼了。」

    我並沒有告訴名雪關於我發現的事情。

    「好像我忘記東西了，我回去拿一下。」

    說著，我就跳下了車，然後朝著夕雨的方向奔去。

    「折戟——」

    名雪著急地說。

    但是我沒有理會她。

    我掏出手機，連續給山警官發了幾條信息。——沒想到連一條也發不出，信息顯示為『無』。

    估摸五分鐘後，我發現了夕雨的身影。

    這條路完全沒有路燈，和我家附近不一樣，連路燈的墩子都沒有。

    借著月光才能勉強看到前方有人。

    在這個點，這條路是絕對不會有人經過的。四面都是竹林，再往前走似乎就是山頭。徹徹底底的郊外。

    我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地方會有車站。既然如此，夕雨到底想去哪兒。

    壓低著自己的腳步，把聲音降到最小，我始終和她保持著數十米的距離。幸好今天風比較大，微弱的腳步聲可以被風卷落葉的聲音掩蓋。

    咻——

    「……」

    十分鐘之後，她拐入了一條小路，我確認了四周無人，也一併拐了進去。這條小路和剛才無異，四面還是被竹林環繞著。風蕭蕭，夜漫漫，冬風颳過，倒是感覺有些寒冷。畢竟剛從溫暖的室內出來。

    沿著小路，又行了十分鐘，夕雨突然停住了腳步。

    「沒想到，你真的會跟過來。」

    她回頭，用挑釁的語氣說道。

    「啊，你再不停下我就要被冷死了。」

    我搓搓手，強忍笑意地說。

    看來早就被她發現了。

    「我不知道你的葫蘆里賣著什麼藥。」

    「現在早就沒有人帶葫蘆了。」

    又不是濟公。

    「為什麼要跟著我。」

    「想跟你聊聊天。」

    「是嗎？具體聊些什麼呢？」

    「聊些【你曾經做過的事】。」

    聽到我這麼說，夕雨眉頭一皺，歪著頭笑道：

    「你這人真有趣。」

    「你曾經和弘媛他們四人都應聘過一個銀行的工作崗位吧。」

    「啊——當我和那四個人一起站在台上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果然是你下的手腳。」

    「一點簡單的編程罷了。」

    「你這樣做有什麼企圖。」

    「當然是找出12月4號的那個黑衣人。」

    在我的嚴重，夕雨的形象已經與那天的黑衣人重疊。

    「黑衣人？」

    【「你……不是人類吧。」】

    我盯著她的眼睛，同時做好一定的警戒，我雖然不認為自己在武力上會輸給一個女生，但是畢竟她【不是人類】，而是念氣神製造的機器人，姑且不知道她有什麼不同於常人的能力。

    「果然被你發現了——我的確不是人類，而是機器人，我可遠比你聰明。」

    「因為你被注入了『氣』。」

    念氣神將人類的『氣』注入機器人的體內，製造出眼前這個外表與人類無異的『生命體』。

    「連這你都知道，莫非你是『港會』的？」

    「港會？」

    我對這個名字疑惑不解。但我隱約記得，山警官曾說他們的情報也來自『港會』。由此推斷『港會』也許是一個情報組織。

    「看來不是啊。既然不是『港會』的，為什麼要大費周章調查我們？難道是看了什麼三流的地攤懸疑文學麼？變得突然想去冒險——啊，以前我也有過這種感覺。」

    夕雨邊說邊笑，氣勢無比囂張。不知為何，看著她的樣子，內心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

    「明知故問。」

    「哈？你在說什麼？」

    「我那一天遇到的黑衣人，就是你吧。」

    「……誒……」

    不知道為何，她突然大嘆氣。

    【「我根本沒有被錄取。」】

    「……

    「我沒有被應聘上那個工作。不僅我沒有，蘇弘媛也沒有。」

    「你說什麼……那是誰——」

    【「據我所知，五個人都沒有被那個經理選上。」】

    「？！」

    【「他把崗位內定給了另外一個人，不在我們五個人之列。所以那一天我根本就沒有去千杉銀行。」】

    「你在說什麼……」

    我感覺他在說話，她挑釁的表情讓我怒火中燒。

    「那你腹部上的傷……」

    我大聲吼了出來，就在這時。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磁帶卡帶一般的聲音。

    【未來。】

    未來映入腦中。

    場景仍然是這條小路。

    但我的西北方向——閃爍著異樣的光。

    這是——？

    我猛地向後退，幾乎是同時：

    子彈伴隨著紅色的光芒從西北方向射來。

    dadadadadadadacha——

    我聽到了機關槍一般的聲音。

    「……」

    好險。

    「七號、系統發現目標。」

    接著，我聽到了女孩子的聲音。

    「目標追蹤二號、躲過攻擊。」

    西北方向，一名金色短髮的少女從竹林里走上了小路。少女面無表情，白色上衣深藍短裙，好似學生一樣的裝扮，手裡卻舉著一把似乎比她重兩倍的褐色步槍。

    「七號、請求系統下達指示。」

    少女機械一般說著機械一般的話語。

    指示、系統、七號？這都是些什麼。

    只有一種可能，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女，也是一個『機器人』。

    「系統、下達擊殺目標的指令。」

    她熟練流暢地舉起步槍，全神貫注地瞄準著……我。

    目標是我？她剛剛好像說了『擊殺』。

    「喂喂喂，這可不好笑。——取消指令。」

    我喊著。

    「沒有權限，只有系統能取消指令，only.」

    她還是好好回復了我。

    砰砰砰砰砰。

    槍聲好似和剛才不一樣。

    定睛一看，中彈的人居然不是我。

    「喂，笨蛋，你連跑都不會的嗎？」

    突然，手持雙槍，全身包著緊身衣的女子從我的側面跳出。

    「曦檸……?你怎麼穿成這樣？」

    這個緊身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妹妹——曦檸。

    「還不是看到了你。你還真是不怕事兒啊。」

    【「七號、中彈。來源為『港會』的曦檸。」】

    自稱『七號』的機器人向後推了幾步。

    曦檸的子彈擊中了七號的腹部和腿，以及夕雨的手臂。

    「……」

    我愣在原地。【夕雨中彈的手臂露出了機械鋼鐵的內核，破壞處流出滾滾鮮血，但是其他地方卻保持著人形。】

    「真的是機器人啊……」

    「你在幹什麼？快跑！」

    曦檸拽著我，一鼓作氣往回跑。

    「系統、下達擊殺指令。」

    我聽到了『七號』的聲音。

    若不是親眼看見，真不敢相信，內核為鋼鐵的機器人可以擁有人一樣的外表，人一樣的鮮血，像人一樣生活，做人類可以做的事情。他們或許比我更像一個人類。

    「低頭——！」

    曦檸喊道。

    槍林彈雨從身後襲來，曦檸用力把我拽到小路的邊緣。我一腳踏空，便滾落到竹林當中，最後磕在一塊石頭上才停了下來。

    「你都在幹什麼！」

    「不然你就死了。」

    曦檸反吼道。

    「我說的是，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我很生氣，生氣她瞞著我加入『港會』這件事。

    「哈？」

    「原來你一直不回家——在外面做這種危險事情。」

    「要你管。」

    她別過頭。

    「我很擔心，擔心再也看不到你。」

    「對你來說不是很好嗎？少了一個鬧彆扭的妹妹。對我來說也是解放。」

    「一點都不好。」

    我毫不示弱，用手扶著曦檸的頭。

    「放開你的手——」

    曦檸掙脫，站起來後退了兩步。

    「曦檸！」

    我赫然而怒。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這種感覺。

    【未來】。

    【我看到了未來。】

    「小心東北方向——！」

    我大吼道。

    「什麼……？」

    聽到我的聲音，曦檸條件反射地朝東北方向看去，然後收到驚嚇般突然瞪大了眼睛，整個向前倒，撲在我的身上。

    嘭——————————————————————！！！！！！！！！！！！！！！！！！！！！！！！！！

    一聲巨響，大樹都一併被連根拔起。巨大的能量在前方爆裂開來，捲起竹林里的塵土，和所能視及的一切。猶如炸彈爆炸般，不對，遠遠強於炸彈爆炸的威力。

    「什、什麼東西……」

    我疑惑地說。

    曦檸雙眼空洞，渾身發抖，緊緊抱著我，嘴裡不斷嘀咕著——

    【「念氣神念氣神念氣神念氣神念氣神念氣神……」】

    「小檸……小檸……？？」

    「哥哥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曦檸機械般地重複一樣的話。

    「怎麼回事。」

    「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人……」

    曦檸恐懼地抓著我，我從來沒有見過恐懼到如此程度的曦檸。

    「快跑……」

    「不用。」

    我掙脫開曦檸的手。

    「我倒想會會這傢伙，把我家小檸嚇得魂不守舍的混蛋。」

    我逞強地說。

    「沒想到你一點都不怕啊。」

    前方，傳來了一名男子的聲音，男子的聲音好似自帶回聲，辨識度相當高。

    「你這人、真有意思——」

    月光照射下，一名穿著大號純白長襯衫，黑色長褲的少年走了過來。男子看上去相當年輕，也許和我一個年紀。頭髮長而蓬亂，瞳孔發紅，在夜色中猶如鬼火一般明亮，耳朵上掛著耳機一般的東西，脖子上也戴著頸圈。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念氣神。

    念氣神露出病態一般的笑容。雙唇小丑般誇張地裂開，面部表情扭曲混亂。就像是為笑而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念氣神的笑聲相當具有挑釁意味。

    「喲，這不是『港會』的曦檸嗎？上次還沒吃夠苦頭嗎？」

    「……」

    瑟瑟發抖的曦檸不敢直視念氣神，而是緊緊地抱著我。

    「這位新朋友倒是挺面生的。」

    紅色的瞳孔好似要將我刺穿一般，我從未感受過如此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