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詭地 第二十章 普伊勞倫慘劇

    銀面事務所。

    「已經有消息了。」

    懸掛著象徵女神的三芒星雕塑下，維羅妮卡的聲音在事務所的二樓響起，一剎那間，幾乎所有在場的監控者都站了起來。

    「總局傳來光學電報，

    通過了我們的申請，答應了a12的要求。」

    維羅妮卡晃了晃手中的電報。

    聽到這個消息，事務所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懸起來的心放了下來。

    半響之後，他們又感覺到有些恍惚，有些不可思議，被他們所監控的人形禁物，竟然要成為監控者的一員，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里昂率先反應過來，問道：

    「沒有什麼附加要求嗎？」

    維羅妮卡搖了搖頭，

    「除了要我們小心謹慎之外，就沒有別的要求了。」

    監控者巴里訝異道：

    「就只是這樣？

    話說總局怎麼答應得這麼快？」

    一般來說，分局向總局提出申請，起碼需要五個工作日的審批時間，總局業務繁忙的時候，甚至可能需要十五個工作日才能答覆，然而，這一次的答覆竟然只花了兩天時間。

    「或許他們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又或許他們早有應急預案，除了神靈和他們自己，誰都不知道。」

    維羅妮卡這樣回復道。

    「回去進行準備工作吧，曼徹斯、里昂、還有威廉，你們幾個過來一下。」

    被維羅妮卡叫到的三人應了聲，他們跟在維羅妮卡身後，來到會議室裡面，這位副隊長顯然準備要召開一場秘密會議。

    而就在這時，

    在城市的上方，一顆信號彈升了起來。

    維羅妮卡站住腳步，陡然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a12！

    布萊恩和露易絲有危險！」

    ……………

    維克多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厚重的夜色蓋在頭上，維克多躺在地上，腦子昏沉，他呆呆地看著天幕，直到身體被搖了一搖。

    這裡是…哪裡？

    自己不是去處理一個異變體嗎？

    對了，自己處理完他之後，聽到身後有聲音，然後，好像…死了…，不對，自己現在還好好的，應該是差點就死了才對。

    對…自己應該沒有死，而是差點就死了。

    身體上的搖晃更大了，維克多逐漸清醒過來，雙手用力，努力地撐起身體，緊接著他就看到布萊恩。

    「怎、怎麼回事…布萊恩？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錯愕地問著，環視四周，發現地上滿是血跡。

    接著，他又感覺沒什麼力氣，身體要往下倒去。

    布萊恩及時扶住了維克多，嘴唇顫抖著，像是想要說什麼。

    維克多困惑地看著布萊恩。

    「a12，我看到他…」

    布萊恩看上去欲言又止。

    維克多不明就裡，

    「a12怎麼了嗎？難道他失控了？！」

    布萊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好像根本沒聽到維克多的話，仍在震撼之中。

    「那個人…

    他把你復活了。」

    維克多低了低頭，而後猛然抬起，像是聽到什麼無法理解的話。

    「什麼？！」

    布萊恩盯著維克多，一字一句道：

    「你本來死了…那食屍醫生把你吃了。

    可是，他說了一句：你起來吧，你的臉就慢慢移到了食屍醫生的頭上，把原來的臉覆蓋掉了，然後…你就復活了。」

    聽著布萊恩的描述，維克多覺得自己在做夢，或是產生幻覺了，可陡然間，他的腦海一陣劇痛，腦海湧現出更多的記憶。

    自己處理掉了異變體，卻中了陷阱，食屍醫生將過量的氰化鉀注入了自己的體內，並且撕開了自己的腦子……

    回憶到這裡時，維克多劇烈地反胃，他把一大堆紅的白的全都吐了出來。

    「…a12，a12呢…我…真的復活了？！他在哪？他現在在哪？！」

    維克多難以想像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呼吸急促得像是要把器官都吐出來。

    「他…走回公寓了。」

    ……………

    當維羅妮卡等人抵達現場的時候，預想之中a12失控的畫面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則是受到創傷，但無性命之憂的監控者們，在街道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們原本以為，監控者之所以發射信號彈，是a12失控了，

    但情況卻與他們所想的有著巨大出入。

    不久之後，布萊恩等人便被帶回了監控局接受詢問與治療。

    醫療室的病床上，維羅妮卡神色複雜地看著布萊恩。

    「你是說…a12把維克多『復活』了？」

    布萊恩點頭之後，嘆了口氣，

    「我已經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兩遍了。你還是不相信嗎？維克多可以替我證明。」

    維羅妮卡雙手抱胸，懷疑道：

    「我們早就問過他了，他沒有關於『復活』的直接記憶，他只記得他好像死了。而關於『復活』的事情，他是聽你口述的。」

    布萊恩皺起眉頭，反問道：

    「維羅妮卡·巴頓女士，你是懷疑我在撒謊嗎？」

    他以全名稱呼維羅妮卡，表達著他的些許不滿。

    維羅妮卡嘆氣道：

    「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孤例難證。」

    布萊恩旋即回道：

    「很多神跡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孤例，就像《敬奉正典》裡面各種各樣的傳說。譬如女神曾把一座城升到星空，又把一座城降到地上。」

    維羅妮卡立即道：

    「可他不是神。

    他是艾赫，序號a12的人形禁物。」

    維羅妮卡後面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像是在有意提醒布萊恩。

    「可是…那要怎麼解釋我看到的一切？」

    布萊恩周折眉頭問道。

    「可能是血肉道途的特性，

    根據資料顯示，血肉道途在吞噬他人之後，他人的靈性會對血肉奧秘者產生永久性的影響，一直到血肉奧秘者把他完全消化。

    但有些血肉奧秘者無法消化食物，反而在靈性的相持中落入下風，最後，食物變成了主人，主人成了食物。比起伱說的復活，維克多身上發生的，更像是一種鬼魂附身後的…奪舍。」

    維羅妮卡引用著關於血肉道途的資料解釋著，她頓了頓，半響後又困惑地問道：

    「我懷疑他促進了這個過程，可關鍵在於…他是怎麼做到的？」

    原理我都懂，但具體要怎麼做？

    聽完維羅妮卡的話，布萊恩稍微地陷入到沉默之中。

    他有些無法辯駁。

    只是，這一次維羅妮卡的解釋，並沒有像曼徹斯那次一樣，把布萊恩心裡的某種東西摧毀掉。

    半響後，布萊恩回答道：

    「等之後再說吧…

    副隊長，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了解他。」

    維羅妮卡微微頷首，

    「你說得不錯，明天，他就要加入監控者了。」

    布萊恩看向了隔壁病床上，深深睡下的維克多，突然間想起了什麼。

    「副隊長，那個食屍醫生…到底是什麼來歷？」

    「韋恩·多克。這是在他的筆記本里發現的名字。

    根據我們剛剛調取的資料，他疑似是普伊勞倫城黑災事件的倖存者。」

    維羅妮卡交代道。

    「普伊勞倫城黑災事件？1659年那起黑災事件？」

    布萊恩努力地回憶了一下，而後猛然道：

    「那場准黑級事故…毀滅了兩座城市的黑災事件？！」

    普伊勞倫是個組合名詞，其中普伊代表著普伊斯頓城、勞倫則是勞倫城，兩座城市相隔距離很短，甚至可以看作是一座城市。

    布萊恩記得，在1659年，兩座城市都毀滅於突然爆發的黑災之中，因此也被稱為：普伊勞倫慘劇。

    在普通人眼裡，黑災不過是天空徹底黑暗下來，不見光明而已。

    可每位監控者都明白，真正的黑災並不是那麼簡單，頭頂持續的黑暗不過表象、副產品、衍生物。

    真正的黑災是一種會反覆爆發的災厄，隨之而來的，是層出不窮的腐敗現象，無法承受腐敗影響的人類，會發生畸變，變得扭曲而詭異，母子連成一體的畸形怪物，長滿肉瘤的妙齡少女、數以萬計活人匯聚的肉山、不斷發出瘋狂囈語不知停歇的血喇叭…這些異變體和腐敗源，都是被明確記載在監控局的各種資料檔案上。

    而這些毀滅性的黑災事件，之所以如今還未曾為大眾所知，除了依靠監控局的記憶清除和記憶篡改等等超凡手段之外，還依靠著嚴密的封鎖與管控。

    在這黑暗無光，旅行基本依靠火車，遠程通信依靠光學電報的年代，封鎖一座城市的所有消息比想像中還要簡單。

    「我們的權限能調用的情報顯示，那場黑災事件導致了十萬人以上的傷亡，兩座城市都淪為了腐敗的巢穴，源源不斷地滋生異變體。

    而一切的起源在於，一位自稱瘟疫醫生的人，他聲稱黑災是一場瘟疫，並掌握著救濟的良方。

    許多人都因此跟從他，乃至把他奉為某位先知，神的使者。

    然而，他卻殺死了幾乎所有的追隨者，引發黑災毀滅了兩座城市。

    連他的弟子學徒們也未能倖免，死傷大半，只有寥寥幾人倖存。食屍醫生韋恩就是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