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輩 第四章神童神棍

    金秋的陽光顯得很柔和,出了涅陽縣的道路是黃土驛道,規矩得如同棋秤,縱橫交錯,通達八方。涅陽、安眾、育陽、穰、棘陽以及冠軍一帶為古鄧國,是夏帝仲康之子的封地。域內少山而多平原、丘崗,淮河流經,兩岸沃野千里,良田萬頃。本朝才子張衡曾在其名噪一時的《南都賦》中寫道:「於顯樂都,既麗且康,陪京之南,居漢之陽,剖周楚之豐壤,跨荊豫而為疆。。。」清晨的道路上行人不多,塵土也不曾揚起。

    「真好啊!」劉光和齊某人同時讚嘆著這秋高氣爽下的風景。座下的小馬駒則邁著輕快的步子,還不時甩動尾巴,驅趕縈繞著的蝴蝶。道旁開滿了林蘭,散發出陣陣的馨香,林蘭也叫梔子花,是漢代田野上普遍生長的花卉,花色潔白,而果實熟蒂將落的時候就轉為淡黃色了,正是此時的梔子花香更顯馥郁。

    「啊,不愧是水香送秋而擢蒨,林蘭近雪而揚猗」劉光有時候還是挺佩服寄居在自己身上的這個神棍的,因為往往當自己乏善可陳的時候,對方總能蹦出來拽兩句文。雖然只是粗略理解大意,但他仍老實不客氣地馬上拿過來吟誦,藉以抒發自己剛才無法名狀的讚嘆之情。

    「啊!?」旁邊一騎上的一名白衣男子驚訝得喊出聲來,「這是。。。」這名男子和戰國時候的兵法大家樂毅有著相同的姓氏,名叫詳。曾經也是河東有名的神童,很小的時候就能認字誦文,此後更是好學不倦,博覽群書。弱冠之年的樂詳剛剛拜領了長輩賜的字「文載」,就風風火火地到了京都遊學,並結識了劉光的大哥,不幾日劉和就對樂詳的博學與才華佩服得五體投地,覺得其字「文載」的確不謬,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典籍。同時樂詳也聽說了劉和曾師從南陽謝該學過經義,而謝該,字文儀是當世的通儒,尤其是對《左傳》很有研究,現時正在南陽郡冠軍縣授學,門下有弟子上千,心癢難搔的樂詳於是馬上又整理裝備南下求學了。臨行前劉和依依不捨之餘,拜託他到涅陽的時候帶上自己弟弟一起去冠軍學習。剛才劉光的拾人牙慧之舉著實讓樂詳很是吃驚,要知道在漢代流行的文體並不是以後為人津津樂道的詩歌,當時在宮廷或是士林,只有辭賦才被認為是王道。而一篇好的辭賦不僅要語言對仗優雅,更要引經據典。雖然劉光剛才只吟了一句,但卻是典型的辭賦駢文。

    「好,氣勢典雅,生動別致。劉學兄真是高才啊!」樂詳由衷地讚嘆著。

    這話卻把劉光差點從馬駒上驚下來,聽管家說對方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兄長在信中更是用大儒來高度評價樂詳。雖然是兄長的朋友,但之前劉光總覺得樂詳除了嚴肅之外還隱然透出高傲,現在突然用「學兄」來稱呼自己,不由有些驚惶。忙向自己的剽竊對象求援。「切,出風頭了反倒後怕起來」齊某人鄙夷道,但也沒有為難劉光,繼續說道:「算了,跟著我說。」

    「《神農本草經》裡曾記載過,林蘭的果實可以入藥,有清熱解毒的功效。其花氣更是馨香,因而有感而發。反倒貽笑大方了。」劉光對答得體,同時更讓樂詳深信自己是深藏不露的方家了。

    「學兄謙虛了,更難得的是通曉歧黃,恰恰是聖人說的有多種才能的君子啊!」樂詳雖然博學,但也有些書呆子氣,一旦認為對方是神童,就一味把對方往積極的方向去想了,換個機變的人馬上會覺得劉光熱心醫藥之類的「巫卜方技」是下流的。接著他又說道:「那。。。那學兄這次去冠軍,學的是?」

    「呵呵」劉光尷尬地笑著,從馬臀上負著的包袱里拿出卷《急就篇》的縑書揚了揚,意思自己只是認字階段的蒙學水平。

    是啊!樂詳有種恍然的感覺,雖然對方是奇才,但是畢竟年幼,運筆書法尚嫌稚嫩,《急就篇》可是當世書法大家蔡邕的代表作啊,想到這裡他不由惜才地鼓勵道:「是的,聖人也說過,君子的才能會嫌多嗎?並不多啊。像劉學兄這樣的神童,假以時日,必然天下聞名。」

    「過獎,過獎。」劉光有點鳩占鵲巢的感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隻鵲原本也是占了別人的巢。齊天大聖剛才引用的是南朝謝靈運的《山居賦並序》中的句子。

    「呵呵,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跟他心念相同的齊某人不失時機地說道。

    「人家說我是神童,雖然有些誇張。但我自認智力不低的。」

    「切~~你智商也就是一百出頭,絕不超過一百二十,也就是個中人。」

    「你知道什麼?」

    「我就在你大腦里,我怎麼不知道?」

    「。。。」

    有時候與博學的人為伍也是一件賞心的樂事,至少每遇到一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對方可以為自己解釋,即使他也不能解釋,但仍會給出一個他自己的觀點來。劉光此時並不知道的是,他平時交流得最多的那個無良神棍正潛移默化著自己,而劉光的見識與考量已經漸漸和同時代的大多數人有了不同。只是,一路上劉光仍舊多次地在不經意間讓樂詳嘆服,到了冠軍縣,樂詳的稜角已經被磨得七七八八了,還差點神智不清地要拿出原本打算請教謝該的對《左傳》的七十二點疑問來問劉光。

    「漢書地理志里有這樣的記載,冠軍是孝武皇帝時候設置的縣邑。著名的驃騎將軍霍去病被封於此地,因為霍驃騎討伐匈奴功冠全軍,所以爵封冠軍侯,此地也因此得名。今日一見,果然有威武之風啊!」樂詳過去也只是在書卷上知道有這個地方,親身經歷後別有一番感觸。一路行來,冠軍除了和南陽其它地方一樣良田無垠之外,當地人還民風尚武,耕作之餘喜歡參加手搏、射箭、技擊等活動。


    「哦。」劉光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飧食的時候到了,冠軍城邑的東門附近是食肆聚集的地方,肆內飄出的烹飪稻粟、魚肉的香氣引得劉光連咽了數口唾沫。劉光不由勒住馬駒,招呼樂詳一起進酒肆吃飯。這一路上的食宿其實都是樂詳結的帳,一則他覺得自己是成年人而劉光還只是未冠的童子,另一則劉光展現的學識和見解令他覺得對方是值得自己結交的才子,所以毫不吝嗇。劉光之前並沒有覺得不妥,因為他從小到大很少去計較錙銖,但是有個人卻對他進行了分析與誘導。

    「你們家劉福可是個人物啊!」齊天大聖不無諷刺地說道。

    「什麼?劉管家又招你惹你啦?」

    「嘿嘿,他是故意不跟著來的。」

    「瞎說什麼,地里要收穫了,劉管家走不開的,所以囑咐樂詳大哥帶我來求學。」

    「呵呵,那他一樣可以差馬夫劉祥跟來的。其實啊,他是怕跟著你,所以把你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樂文載。」說著話鋒一轉,「同時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盤,如果他或是別的家人一起來,這一路上你們劉家要盡地主之誼,不但要承擔所有花消而且不能怠慢了,否則傳出去家聲會有損的。涅陽到冠軍這一路上總要三四千錢的開銷了。」

    「不會吧?」劉光沒有想到這當中還有這麼多心機,雖然並不是很以為然,但仍覺得應該把自己的那份盤纏還給樂詳大哥,因為這一路上對方對自己照拂有加,也增廣了自己許多的見識。想想當初自己因為要跟小夥伴們別離,要別了秋蟲和桑椹子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求學。心中曾有一百個不情願,倒是這個神棍極力要求離開涅陽,週遊列郡國去。正尋思間,叫的食物來了,劉光和樂詳二人是席地而坐,各人面前有個矮足食案,一人一碗粟和一小盤牛肉,無酒。飯菜擺上,早已飢腸轆轆的二人拿起案上的箸快速食用起來。他們的座位靠近街道,所以常有時會聞到街上路過的牛馬汗臭,使得兩人食慾大減。劉光隱約地聽到有音樂的聲音,間或雜有男女的嘻笑之聲。

    「樂大哥,你聽。好像有音樂聲,是從那一室傳出的。」劉光手一指食肆大堂盡頭的那間門戶緊閉的房間。

    樂詳頭也沒回,答道:「是七弦琴與塤合奏的『鳳求凰』,想是有人正在表演韶舞。」

    「韶舞?在食肆不吃東西跳什麼舞啊?」劉光現在已經習慣了不明白就問,因為總會有一個給自己答案的。不過這次樂詳沒有多言,只是一本正經地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吃完了我們就去學館。」

    另一個聲音卻及時為劉光答了疑:「這就是享受人生啊!富有的王侯之家喜歡飲宴。」

    「飲宴?」

    「是的,這也是貴族們的娛樂活動之一。比較隆重的飲宴,除了有山珍海味,澧醪美酒之外,還需要陳伎助興。」

    「陳伎助興?」

    「就是有清角伴奏的歌舞伎表演舞蹈。韶舞則是陳伎助興中比較高級的樂舞,舞者高髻縑衣,長袖窄腰。不僅在身材上要求很高,更在舞技上有很高的技巧。所以韶舞舞者大多是舞蹈世家出身的,專屬於宮廷或是門閥世家。」神棍頓了頓,繼續說道:「飲宴時貴族的身後會有專門的侍者為貴族們服務,譬如倒酒、分肉、剖魚等等。參與者色光炫目,五音惑耳,飯來張口,可謂飄飄欲仙啊!」

    「呵呵,陳伎助興的飲宴真是不錯啊!」劉光興奮之餘不由脫口而出,俄爾他發現跪坐在對面的樂詳停止了進食,臉上充滿了失望和傷心。

    「良材美玉也是要雕琢的,如果自甘墮落那也就跟沉在水底泥濘中的爛石頭有什麼分別?飲宴、招伎,靡靡之音只會讓你變得腐朽愚昧,劉學兄,你如果還當我樂詳是朋友,就要懸崖勒馬啊!」

    劉光聞言不由一臉的羞愧,心中大大地埋怨起某神棍了。而回應的只是對方的嗤之以鼻。

    「這位仁兄剛才所言,請恕小弟不敢苟同!」一個偉岸男子由酒肆門口大步進入,走近一看,劉光發現對方竟是個美男子,只見對方在側近的席上跪坐下,隨後對著兩人露齒一笑,自我介紹道:「兩位,冒昧了,在下南陽張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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