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的日常 一百五十六

    江流兒一身經白佛袍銀織袈裟，徐徐走著，手持念珠步履安穩，大有隱世游龍之姿容。身旁走過之處，大臣們皆向江流兒彎身問安，江流兒不知如何回禮，便微微低了頭斂了眼眉一直走下去，平添尊貴高深。結束的時候，有五個孩子被帶到我面前，她上前來問江流兒：「您看哪個更好？」

    這讓江流兒非常糾結，因為這些孩子裡，說是用佛法看，沒有一個能有像媚娘一樣的龍氣，但是偏偏這個時候又不能說實話，她的丈夫已經死了，自然有了新的龍，舊的龍就不能帶著，一山不能呆二龍，然後，中宗哲囚在房州，皇帝睿宗旦也被幽禁東宮，武后身居皇位，在淡紫色的薄紗之後，獨握大權，深信前途光明，來日方長。無人懷疑她的地位，因為她曾歸政於囚禁中的皇帝，皇帝懇請她繼續執掌政權呀。

    江流兒最終選擇了一股和媚娘最像的孩子，媚娘看著江流兒笑了，有那麼一瞬間，江流兒好像明白了，為什麼三個師兄總繞著媚娘轉，這一笑可真是好看的緊。

    紫微星星相紫微星號稱「斗數之主」。古來的研究者都把紫微星當成「帝星」，所以命宮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紫」字是指紫微星垣，代稱皇帝。因為天上恆星中的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設兩旁。古時候認為天皇應住在天宮裡，天宮又叫紫微宮。「太平天子當中坐，清慎官員四海分」，所以紫微星垣代稱皇帝，又因為皇帝居住的內城嚴禁黎民百姓靠近，所又叫紫禁城。

    可惜的是那一年，李君羨為她擋了一災，所有關於紫微星的事情都沒有和她扯上關係，也是為了補償她，我把關於她的事情都蓋在了她兒子的身上。

    三個月後，新皇帝登基了，據說他是天定的真命天子，江流兒問師兄是據誰說？師兄看了看我道：「據你說啊。」

    其實整個寺里，對媚娘最不好的就是江流兒，但最喜歡媚娘的也是江流兒，媚娘在寺里呆到一年的時候，大師兄又去看皮影戲了，二師兄也開始賭錢，三師兄還是覺得粉紅色的戲服要更好看，無聊的媚娘就每次都去找佛聊天，求姻緣求平安求財富，江流兒覺得媚娘真是可憐，連一根雞腿都吃不到，還想著這些，沒成想，最後天下的雞還真都歸屬了武媚娘，也是為了報復，武媚娘當上皇帝後，江流兒一隻雞腿都沒吃上，因為他是高僧。

    和尚可以吃肉，可以喝酒，可以賭錢，可以唱戲，但是高僧就不可以，江流兒是預言了武媚娘當皇帝的高僧，自然也不能吃肉。

    江流兒念了阿彌陀佛，拿出一些新住持的幽深來，問她：「施主召喚小僧前來，有何貴幹？」最近江流兒有些自責，他的一顆舍利抵擋了她女兒的孽障，卻沒有幫助到她兒子。傳言他兒子的日子並不好過，他自幼體弱。身體不好再加上他太小，這個國家的大事小事便都要他母親處理。一直到他三十歲，每年的壽宴我都會去，為他祈福加壽，可他卻一年比一年虛弱了下去。可是江流兒再也沒了多餘的舍利。

    老住持死了，臨死的時候給了江流兒一顆舍利，來保全江流兒死後的名聲，這顆舍利江流兒還是給了武則天。因為他的兒子去世了是又一次滿宮縞素，不讓食肉不許穿紅，媚娘似乎沒怎麼老，還是那樣淺笑沖我頷首。

    江流兒為她的兒子超度，然後有一次，還是一場宴會，一堆的孩子，媚娘看著江流兒，這次江流兒閉著眼睛隨手紙了一個，媚娘點了點頭同意了，但是江流兒有些心慌，因為他看不見龍氣了，也不知道這麼胡亂指認會不會出問題，果然，不能馬虎，這麼一指果然出了問題。

    白馬寺這幾年一天的香火可以庭上過去幾年，卻偏偏因為江流兒隨手一指出了問題，一個月後，江流兒回到了白馬寺

    只見山階上遍是血跡，屍體橫陳，不遠的紫禁城正是兵戈相向，新帝不似他胞弟體弱，他手段殺伐果決，這些造反之人沒有得逞，他坐穩了紫禁城，端了白馬寺。

    江流兒是個和尚，從小住在京城旁邊的白馬寺，吃肉喝酒，無拘無束，卻偏偏為了一個他以為他討厭，卻愛到骨子裡的人，受了一輩子的清規戒律，看著她越來越高，江流兒半輩子沒有沾酒，臨死的時候，也許是看他可憐，武媚娘賜給了他一個東西，裡面是個葫蘆慣著上好的酒，江流兒顫顫巍巍的舉著酒杯，喝了下去。

    第二天，江流兒死了，卻沒有了屍體，但也不見舍利。只有下一屋子的酒香，飄蕩著……

    神龍元年正月二十二日癸卯，張柬之、崔玄暐、桓彥范與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人率領左右羽林兵五百餘人來到玄武門，派李多祚、李湛及內直郎、駙馬都尉安陽人王同皎到東宮去迎接李顯。李顯有所懷疑，沒有出來，王同皎說:「先帝把皇位傳給殿下，殿下無故遭到幽禁廢黜，皇天后土、士民百姓無不義憤填膺，已經有二十三年了。現在上天誘導人心。北門的羽林諸將與南牙朝臣得以同心協力，立志誅滅兇惡的小人，恢復李氏的江山社稷，希望殿下暫時到玄武門去以滿足大家的期望。「李顯回答說:「兇惡的小人的確應該翦除，但是天子聖體欠安，你們這樣做能不使天子受驚嗎!請諸位日後再圖此事。「李諶說:「諸位將帥宰相為了國家不顧身家性命，殿下為什麼非要讓他們面臨鼎鑊的酷刑呢!請殿下親自去制止他們好了。「李顯這才出來。王同皎將李顯抱到馬上，並陪同太子來到玄武門，斬斷門栓進入宮中。

    武則天看見李顯也在人群之中，便對他說:「這件事是你讓乾的嗎?這兩個小子已經被誅殺了，你可以回到東宮裡去了。「桓彥范上前說:「太子哪能還回到東宮裡去呢?當初天皇把心愛的太子託付給陛下，現在他年紀已大了，應該當皇帝，逼武則天退位，迎中宗復位，恢復唐朝舊制。同年十二月，武則天去世，享年82歲，遺詔「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

    江流兒死後無舍利，武則天死後無墓碑，他為一人負天下，她為天下負一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