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流瞬間融化了全身的冰冷,溫暖的感覺透過皮膚,驅走寒冷,漸漸地注入她的心窩裡。聽著韓翊的話,她的意識漸漸收攏,眯著眼,看著他。
我韓翊就那麼差勁?!
你寧願過著苦日子,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這話,他因為驕傲,沒有說出口,雙眼恨恨地瞪著浴缸里泡著的她。
他心疼什麼?!他對她算仁至義盡了!是她不懂得珍惜,不知好歹!
青舞不說話,閉著眼,屋裡地靠在浴缸邊上,小腹還一陣陣地撕扯著疼,但比起在外面經歷風吹雨打要好受多了。
「你說話啊!」他冷硬道,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沒話說。」她無力道。
韓翊上前,彎著腰,一把將她的胸衣扯掉,隨手丟在地磚上,他在浴缸邊緣坐下,拿過花灑,衝著她那仍然冰涼的頭髮。
青舞緊閉著雙眼,微仰著下頜,燈光下,她的臉色仍然蒼白如紙,烏黑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陰影。
「我自己來吧……」她意識到他在幫她洗頭髮,吃力地說道。
韓翊哪肯聽她的話,擠了洗髮水就往她頭髮上抹,搓.著、揉著。
你別管我……
我不值得。
青舞在心裡喃喃道,但,很享受被韓翊照顧的感覺,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他照顧著洗頭髮。很親密的感覺,這種甜甜的感覺可以抵消掉生理上的痛苦。
韓翊的動作不算溫柔,經常扯疼她的頭皮,她一聲不吭,任由他的野蠻中透著溫柔的照顧。
「要不是看在笑笑的份上,我早把你趕走了!青舞,你還真以為我非你不可?!」他就是這樣,她讓他不好受,他更不想她好過,嘴上說著氣話,損著她。
青舞的心,因他的話疼了下。
要不是笑笑,他早把她趕走了……
她嘴角上揚,一手撫著漲疼的肚子。
「笑笑還沒戶口,這兩天我找人辦好,安在我家戶口上!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女兒不能再做黑戶!」韓翊又道,很不客氣的樣兒。
青舞的心又疼了下。
她一直想給笑笑上戶口的,但是,她屬於未婚生子,沒有結婚證,需要給笑笑繳納一筆社會撫養金,因為沒錢,一直拖著。
而她的戶口上的地址,仍然是武校的。
「我同意。我最近一直在找房子,等我找到了就搬出去。」她平靜地說道,他都這麼說了,她再在這住下去,多丟人!
韓翊的心也扯了扯,但沒有軟下來。
「笑笑快三歲了,我打算讓她先去幼兒園裡玩著,年後就去!」韓翊又道,「附近一家雙語幼兒園不錯。」
雙語幼兒園……
一定很貴!
青舞皺著眉想,「笑笑是該去幼兒園了,她這麼經常一個人在家,不利於她的性格,可別像我……」說著,她打住。
關於童年的記憶,都是灰色的,永遠都記得年幼的自己被關在屋子裡的感覺,沒有人玩,只能透過窗戶,看其他小朋友在外面瘋玩……
「我的閨女,當然不會像你!你這種女人,一點優點都沒有,性格不好,不開口都能得罪人!沒文化,沒學歷,要不是懂健身,連工作都找不到!跟你在一起,周圍的人都受罪!悲觀、消極!而笑笑,我要讓她做一個無憂無慮,身心健康的小公主!」韓翊又氣憤地嘲諷她道,說這些話,純粹是在對她報復,故意刺激她。
一向自卑的青舞,把他這些話,都當真了。
「嗯!笑笑一定要做一個正常的孩子,不要像我……」她的心,狠狠地顫抖著,腦子裡儘是那些不堪的回憶。眼淚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她屏息著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很想抱著他大哭一場,告訴他,她從出生到長大,都經歷了些什麼,告訴他,為什麼不肯跟他在一起!想告訴他,她是為他好!
她這種生活在陰暗裡的人,只會毀了他!
「你不正常?」韓翊反問,在看到她臉上的淚水時,愣住了,當然,也同時看到了她身上的菸頭燙傷留下的疤痕。
突然想起,她小時候被她生父虐.待的事。
他那顆偽裝著堅硬無情的心,倏地又軟了下來……
「青舞,我知道你小時候過得不好,這些菸頭燙傷,是你父親虐.待你,弄上的吧?」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想像著笑笑被人用菸頭燙,他就有殺人的衝動!
而青舞,在像笑笑那麼大,或者比她大一點的時候,經常被親生父親打罵,用菸頭燙,他也同樣心疼。
青舞這時候,眼淚流得更凶了……
「嗯!每次他喝醉酒,抓過我,脫掉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地上,拿著菸頭,往我身上按,嘴裡罵著我媽媽……」她第一次,跟他訴說自己的童年遭遇,心痛如刀割。
忍不住嗚咽出聲,水裡的雙手抱住雙膝,頭低了下去,「好痛……我怕……怕他發火的樣子……」
她的秀髮披在肩膀上,垂著頭,邊哭邊傾訴道,韓翊的心狠狠絞著,右手顫抖地撫上她的後腦勺。
「你不懂,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想像不到我的悲慘……韓翊,答應我,一定要善待笑笑……還好,她還小,不會記得以前跟著我過的苦日子……希望她以後,一直,快快樂樂的,活在陽光里……」她已經做好離開韓翊的準備了,她不要再連累笑笑了,讓笑笑跟著她爸爸,過安穩的優渥的日子。
韓翊一把將她拉起來,扣著她的下巴,看著滿臉淚水,雙眼紅腫的她。
「青舞!在你心裡,愛情比親情還重要?你就不能為了笑笑,跟我在一起嗎?!我們一起給笑笑建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可以不像你小時候那樣苦,多好的一件事!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韓翊咬牙切齒道,眼前的青舞,他仍然捉摸不透。
感覺,她心裡其實是有他的,但是那種感覺很飄渺。
青舞一臉的又哭又笑的表情,「愛情,當然最重要……沒有愛情的婚姻,就像墳墓……」
「那你告訴我!你心底究竟愛著誰?!」韓翊咬牙切齒地吼,除了韓遇城,還能有誰?!
她不想撒謊說是韓遇城,怕影響到他們叔侄倆的感情。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她笑著說道,緩緩睜開雙眼,淚眸深深地大膽地望著他的俊臉,腦子裡儘是那天晚上,他穿著軍裝,鄭重地向她求婚的樣子。
以前對他有過很多誤解,現在才漸漸地了解他,也更愛他……
韓翊忍著掐死她的衝動,恨恨地咬牙,「實話告訴你,我外婆,看好秦若詩了,你,把她老人家得罪了!青舞,今後,你就算後悔,都沒有後悔藥可吃,而我韓翊,再也不吃回頭草!」
他恨恨地說完,起身出了浴.室。
他剛走,青舞的手慌亂地摸.到水龍頭,打開開關,「嘩啦啦」的水流聲響起,而她雙手捂著臉,在水流聲的掩映下,放聲地哭了出來……
想到韓翊會和秦若詩在一起,她心如刀絞,哪怕是任何一個女人,她都會心痛,做不到坦蕩蕩地祝福他。
因為愛他!
眼淚不止,心痛得快沒法呼吸,她自虐式地潛入水中,幾次差點因為窒息而死去!
外面的韓翊,大半夜的,打了個電話出去。
「四叔,女人痛經該怎辦?」韓翊故意給韓遇城打的電話,女人痛經,他隨便上網一查不就知道了?
「這大半夜的!你小子抽風了,還是來向我秀恩愛的?!知道你四嬸有孕在身還打擾!」韓遇城斥責道。
女人懷.孕,要這么小心翼翼麼?
韓翊暗忖,想像青舞懷.孕的時候。不過,他不可憐她,她一個女漢子,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這不,我未來媳婦不舒服麼,向您老人家請教請教。」想到青舞心裡還惦記著他,韓翊心裡酸得很,更想在韓遇城面前秀恩愛了!
「紅糖水!什麼益母草沖劑的!別受涼!熱水袋捂肚子!最重要的是,關懷!青舞身體底子一向很好,現在有婦科問題,肯定是生孩子落下的,你小子好好補償她吧!」韓遇城說完,迅速掛斷。
也不知韓翊是真是假,他求婚失敗的事兒,可是早就傳開了!
韓翊在廚房找到了紅糖,沖了溫水,益母草什麼的不知有沒有,他只好去青舞房間裡找。
在她床頭櫃抽屜,發現了緊急避.孕藥,嘴角苦澀地揚起,恨恨地咬牙。
這女人,真沒良心!
她哭夠了,身上也暖和了,簡單地沖了沖身子,出了浴缸,拿著毛巾,擦著身子。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看到了那些醜陋的疤痕,又要開始回憶了,她逼.迫自己清醒,迅速離開鏡子,裹著浴巾就出去了,她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穿上內.褲,墊上衛生棉,穿上了保暖的睡衣。
韓翊進來的時候,手裡端著托盤,他將托盤放在桌上,她聞到了熟悉的紅糖水味道。
她以為,他不會再管她的。
「韓翊,謝謝你。」她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謝謝……
他沒說話,青舞主動走過來,端起那碗紅糖水,大口大口喝下。
「其實紅糖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圖個心理安慰!」她笑著道,「笑笑早就睡了吧?」
「她睡了。」他沉聲道,眯著眼,看著穿著厚實的保守的睡衣的女人。
青舞被他看得有點侷促,「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我抽空會搬走,笑笑留在這,她的出生證明也都在這,我把它放在玄關柜子抽屜里,你要是用到的話就拿去!」
「你居然捨得把笑笑給我?!」韓翊惱火了,咬牙切齒地嘲諷道。
青舞走到床邊,坐了下去,扯過被子,圍住自己的腹部,「你條件好,她跟著你不受苦。」
說話的時候,垂著頭,沒有看他。
韓翊簡直無語,嘴角嘲諷地上揚,「看在你為我生了女兒的份上,這套公寓,我過戶到你的名下,你繼續住在這!」
她一個人能去哪?
她那點工資還不夠在京城討生活的!
「我不要!」青舞倔強地反駁,瞪著他,「我什麼都不要!」
一雙染著淚光的雙眼,堅定地瞪著他。
「你不要也得要!」這該死的女人!他怎麼就那麼想把她掐死!
吼完,他出去了。
青舞無力地倒在床.上,筋疲力竭的她,很快沉沉睡去……
——
半夜的時候,她發燒,不停地說胡話,也不停地哭,跟那年那晚一樣,哭的時候,都是童年時期被毒打時的樣子。
韓翊安撫了她很久,抱著她,圈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不停地安撫。
「韓翊……抱緊我……抱緊我……不要放手……帶我走……」她嘴裡念叨著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話,一再將她抱緊。
那是青舞心底的聲音,她需要他,但要不起他!
蜷縮在韓翊的懷裡,她漸漸地平靜下來,一整夜都牢牢地緊抱著他,睡了一個很沉、很踏實的覺。
她醒來的時候,還趴在韓翊的懷裡,燒已經退了,肚子也不疼了,鼻息間,是他肌膚上灼熱的氣息,濃烈的男人味。
她安靜地趴著,一動不動,安靜地享受這難得的美好。
在韓翊醒來之前,她悄悄地下了床,換上衣服出去了,在他們父女倆起床前,她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愛心早餐。
昨晚被痛經折磨的她,幾乎奄奄一息,此刻,除了有點咳嗽,看起來元氣滿滿,面對他時也一臉微笑。
「吃點早飯再走吧!」青舞看著韓翊,主動勸道。
韓翊眯著眼,又看不透這女人了!
「爸爸!快吃早飯!媽媽做的早餐又好看又好吃!」笑笑大聲道。
韓翊看了眼餐桌,是好看,五顏六色的,那雞蛋都煎成了心形,很有愛。
他坐下了,青舞很快也坐下,一家三口,一起吃著早飯。
青舞看起來精神很不錯,一直在笑,話也很多。
最開心的當屬笑笑了,不停地沖爸爸媽媽撒嬌。
韓翊出門前,母女倆送他到玄關,青舞拿著他的風衣外套,踮著雙腳幫他床.上,還站在他跟前,幫他整理了衣領,像極了賢惠的妻子。
「出勤的時候,注意安全。」她誠懇道,他的工作很危險。
相親上次的火災,她還心有餘悸。
那種對他的擔心,十分十分難受。
韓翊點頭,不知她是真心的還是敷衍,在笑笑臉頰上親了一口,說完「再見」後,走了。
「爸爸!你還沒有親媽媽!」笑笑大聲喊,已經出門的韓翊並沒回來親青舞一口,只是沖女兒笑著說:「爸爸有緊急任務!」
青舞嘴角的笑容,在他離開後,漸漸凝固。
——
「愛要越挫越勇,愛要肯定執著!」
韓翊最近總聽到路過他身邊的戰友冷不丁地唱這首歌,他丟給他們凶神惡煞的眼神,知道他們是在取笑他求婚失敗的事!
腹黑的他,耍心機教訓了下那些取笑他的兄弟,他們再也不敢挪揄他。
——
韓翊上次離開後,青舞第二天就搬出去了,但笑笑並不知道,因為她每天一早醒來就能看到媽媽,表面上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青舞現在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隔壁的一棟樓里,房子是貝特朗的租給她的。
她不想租貝特朗的房子的,但是沒辦法,以她現在的能力,在這附近根本租不到房子,住遠了,她擔心笑笑懷疑。
韓翊大半夜回到公寓,迎接他的不是青舞,而是保姆!
「阿姨,您怎麼還在這?青舞呢?」他挑著眉問。
「韓先生,寧小姐早不住在這了,一星期前就搬走了!她讓我晚上也留下來,照顧笑笑!」阿姨說著,悄悄打了個哈欠。
而韓翊的臉色早已僵住了!
她居然真的搬出去了!
他不是不讓她走搬的嗎?!
「她搬去哪了?!」韓翊沉聲問,臉色黑沉。
「就,就對面那棟大樓里!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麼,早上早早就會過來,給笑笑做早餐,陪她玩一上午,下午再去上班……」
阿姨也很不明白青舞的做法,為什麼非要搬出去?她不是韓翊的女朋友嗎?還是小兩口吵架了?
對面的大樓……
韓翊心口悶悶的,他迅速出去了,在電梯裡打了個電話,查青舞現在的住處!
到了一樓,他就知道了具體地址,對面那棟樓,最高層。
已經是深夜11點。
韓翊按響了門鈴,約莫五分鐘,才有人開門。
當穿著睡袍的法國老男人站在他的跟前時,那一瞬,韓翊簡直要殺人!
「青舞呢?!」他大聲吼,已經揪住了對方的領口。
「鬆開!」貝特朗厲聲道。
韓翊掄起拳頭就要揍人,那貝特朗迅速躲開,也趁機將韓翊推開。
「我再問你一次,青舞她人呢?!」韓翊咬牙切齒地吼。
「韓翊!我在這!」這時,從對面的門口,傳來屬於青舞的聲音,韓翊轉身,只見穿著睡衣的青舞,出現在對面的一扇門門口。
她的住處和貝特朗的住處是分開的。
韓翊一副快殺人的樣,衝過去就將青舞抱住,將防盜門踢上。
「我早就搬出來了,你不要大驚小怪。」青舞不想跟他爭吵,好言好語地說道。
男人雙拳緊握,發出清脆的骨骼聲音。
他死死地瞪著她,「我好像跟你說過,不准你搬出來!你倒好,非但不聽,還跟這個法國老男人住一起!」
青舞並不生氣,好脾氣地笑著看著他,「我本來就沒打算在你的公寓長住,不是你說不準就不準的。貝先生這有兩間房子空著,租給了我。」
「什麼租給你,我看,他是想藉機泡你吧!而你,也有被他泡的心思!」韓翊吃味地口不擇言道,衝上前去,把她逼到牆邊,一隻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他又來了!
是吃醋了吧?
「韓翊,我住在你那邊,傳出去的話,影響你找女朋友,也不像話。我住這邊,方便見笑笑,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不要再說那些難聽話。」她看著他,很平靜地說道。
「我說你怎麼那麼執拗,偏要一直喜歡著我四叔!原來,心早就被這個老男人勾走了!怎麼,是不是已經跟那老男人上.床了?!」韓翊雙眼猩紅,瞪著她,咬牙切齒地問。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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