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戮之世 第十章 分歧

    霍海鄭重其事的話語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三弟，不要胡說，好不容易做了獵魔人，哪能說不做就不做了？你就別惹爹生氣了。」二哥霍林趕緊跑到弟弟的身邊，扯了扯弟弟的衣袖，不住的眨著眼睛，那意思就是，你再說，爹可就要揍你了。

    常寶也在一邊勸慰道：「小海，不要小孩子氣，心軟呢，不是毛病，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魔獸終歸是魔獸，只能成為我們獵魔人的財富，而不會成為你的朋友。明日狩獵時，你不用動手，只在一邊看著就好，看習慣了，你就不會心軟了。」

    霍震的臉色有些冷了下來，兒子這次能進入獵魔團，大家本來就不看好，那是自己這個當爹的利用特權強行提拔的。可是，這才開始第一天，兒子就要退出了，這不是扇自己的耳光嗎？因為心軟就要退出？怎麼比個娘們兒還不如？

    霍震暗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又是在外面不好動手打兒子，怕人家笑話，氣的伸手指了指霍海，道：「你小子，真是不爭氣，因為心軟就要退出？隨便找來個娘們兒都比你強。你不做獵魔人，難道回家種地去？就這點出息？」霍震雙手插著腰，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明顯是被氣的不輕。

    「我決定了，不再做獵魔人。」語氣堅定而認真，霍海再次重複道。

    「啥？」霍震並沒有再次發怒，而是奇怪的看著兒子。

    兒子張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一次敢頂撞自己，今天怎麼了？在自己怒氣沖沖的時候，兒子竟敢忤逆自己？而且還是那麼堅定。霍震感到很是驚訝。

    「不行，你這次既然來了，就把這次的狩獵完成，至於以後的事，回家再說。」霍震想緩上一緩，等弄明白了兒子這麼堅定不做獵魔人的原因後，再做打算。

    「我不會再狩獵了，明日一早我就下山回家。」霍海依然不肯退縮。

    「你敢！」霍震被兒子激的暴跳如雷，便要衝將過去，狠狠地揍他一頓。常寶在一旁趕緊拉住，不住的勸道：「有話好好說，不要打孩子。」

    霍震怒哼一聲，道：「你敢下山，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此時，其他兩組的人齊齊回到營地，看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後，霍山和李三便拉住常平悄悄地問清了狀況。

    得知情況後的霍山，心中暗怪弟弟實在是太胡鬧。而李三心中卻是一動，知道機會來了。

    「老霍，孩子既然心軟，咱們也別勉強，讓孩子留在營地，不去參加狩獵就是。」李三似乎做起了好人。

    霍震想了想，道：「也罷，就讓他留守營地。這樣的話，我們的分組就得變變了。」頓了一頓，又道：「我帶著兩個兒子和一個新人為一組，剩下的人，老常和老李你們自己選吧。」

    很快，分組完畢。因為少了一人的關係，又不能不顧安全的再分成四組，所以，此次一共分成了三組，霍震、常寶和李三各帶一組。

    「這次，我們的收穫可就要少許多了。」有些成員不由嘆息道。

    因為要有一組人駐守營地，實際上每日出去狩獵的只有兩組人，比原先的少了一組，那麼收穫自然而然會少了很多。因此，有些成員的心裡還是很不舒服的。

    想到駐守營地的事情，常平冷笑一聲道：「既然小海不再狩獵，那麼讓他一個人駐守營地不就成了？何必浪費那麼多的人。」

    霍林第一個不高興了，讓弟弟一個人駐守營地，一旦發生點意外怎麼辦？若是遇到陌生的獵魔團，人家看只有一個孩子在營地，不說搶光了貨物，便是弟弟一條小命怕也是要搭上的。這常平分明沒安好心，可我霍家和常家向來和睦，他怎會如此？

    常平似乎看到了霍林的不滿，冷笑道：「你弟弟那麼強的實力，既然不想狩獵，那幫大伙兒看看家總成吧。」當下，便將霍海如何背對著他，接住了射向雪寒貂一箭的事情說了出來。對於此事，常平心中十分不悅，你實力那麼強，卻隱藏的那麼深，最後卻用在了放生獵物的身上，這明顯是要斷大家的財路嘛。

    大伙兒一聽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紛紛好奇的看著霍海。

    霍震更是驚訝，自己兒子什麼樣的本事，他還不知道？雖然，這一年多來，兒子刻苦的修煉確實使實力增加了不少，但資質擺在那兒，能強到哪去？空手接住箭矢已經是不錯的了，可兒子卻是背對著箭矢，都能接得住。這種本事，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啊。

    此時，霍海站出來解釋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當時就是隨便一抓就抓住了。不過，讓我一個人守營地也可以啊，只要不去狩獵，我什麼都做。」

    霍林勸阻道：「三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魔獸什麼的倒是無所謂，就是怕遇到人類。如果人家起了歹心，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就真危險了。」

    霍震卻是問道：「你真有膽量一個人在此駐守？」

    「沒問題，如果遇到人類，我就躲起來。」霍海答道。

    霍震想了想道：「這個區域只有最低級的魔獸，而且數量不是很多，危險的獵食性魔獸不會來此。唯一有威脅的反倒是人類，只要不遇到人類，安全自是沒有問題。三兒一個人駐守，問題倒是不大。」

    眾人也覺得，霍海實力既然那麼強，一個人駐守恐怕還真沒問題，所以，都表示了贊同。

    見分組和駐守的問題已然解決，大伙兒正要出去準備晚飯，李三卻叫住了大家，道：「大家稍等一下，還有個問題我們沒有解決呢。」說著，嘴角不經意露出了一絲冷笑。

    霍震聞言，不由瞥了一眼李三，心道，這老小子是要發難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

    常寶臉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李三，欲言又止，心中希望事情不要鬧得太大，到時候不好收場。

    「老霍，咱們先就小海放生獵物一事交換下看法，聽聽大家的意見，然後做出懲罰決定，你看如何？」李三也不客氣，單刀直入，直接發難。

    「也好。」霍震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心道這李三明知道不可能拿自己兒子怎麼樣，還跳出來當惡人，難道只是想噁心下自己？隨即，轉首對常寶道：「老常，你是當事人，你先來說說。」

    常寶又不傻，才不會當那出頭鳥，只是望向李三，心裡琢磨著李三到底有什麼陰謀，在此時向老霍發難，明顯討不了好去，卻為何一意孤行？「既然是老李提出了這事兒，那還是老李先說說吧。」

    誒呦！這可好，轉了一圈，皮球又回到自己的手中。李三望著常寶淡淡一笑，道：「就如老霍所言，老常是當事人，當時的具體經過只有你才清楚，還是你先來說說罷。」這老不死的想當縮頭烏龜，永遠當他的老好人，我偏偏不讓你如願，你不出來說句公道話，我的計劃又怎能成功？

    常寶心中暗恨，李三你既然逼我站隊，那我就如你所願，不過，站到哪邊可就是我說了算了。想到這兒，望了眼霍震，就待說話。

    突然，常平站了出來，搶在了自己老爹的前面，說道：「我也是當事人，由我先說說看法吧。」說著，環視了眾人一眼。

    常寶心中大驚，這時談論的事情，並不是表面的霍海問題，而是霍李兩家權利角逐的問題。這傻兒子無知的跳了出來，大家會以為是自己的意思，到時會錯了意，那老常家便成了一根攪屎棍。

    李三卻讚賞的看了看常平，微一頷首，「也好，既然你也是當事人，自然也清楚當時的情況，就由你先說吧。」

    常平不顧父親的怒視，侃侃而道：「大家都知道，獵物的歸屬權屬於大家的，是大家共有的財產，任何人都不可以私吞和侵占，便是村長也是不能。如果有人觸犯了這個規矩，那就要受斬去雙手的酷刑，這是所有獵魔團都遵守的規矩。」

    「常平，你想斬了我弟弟的雙手嗎？」霍林聞言，怒聲發問。

    未等常平說話，李三在一旁勸道：「小林侄兒，你誤會了，常平只是說一種規矩，一種大家都知道的規矩，你何必著急？我們怎會忍心斬了小海的雙手？這個你大可放心。」說著，又對常平點頭道：「常平侄兒，你繼續說吧。」

    常平冷冷的看了霍林一眼，又道：「當然，小海既然是霍大叔的兒子，這種刑罰自是不可用，但是，必要的懲罰還是要有的。」

    霍震聽到這裡，先是冷冷的盯著常寶看了一陣，才對常平問道：「那你說說看，應該如何懲罰？」

    常平看向霍震，平靜道：「霍叔，小侄不是要懲罰小海，只是想以取消懲罰小海為條件，讓霍叔在某件事情做出讓步。」

    霍震聞言，便知李三和常平串通好了，至於他們要讓自己在什麼事情上讓步，他就不得而知了。

    打量了一番常平，霍震心中冷哼一聲，道：「那好，你說說看，是什麼事情。」

    常平斜眼瞥了一眼李三，見李三微微頷首，心中的勇氣頓時大增，目光直視霍震，說道：「我想請霍叔在獵魔鐵律上做出些微的修改。」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一陣驚呼，只有少數幾人神情自若，便連常寶也是臉色大變。

    山海村的獵魔鐵律是霍震欽定的，已經在村里執行了十數年，從未有人違反過，更不曾有人提出過異議，這些年來，鐵律早已成為了獵魔團的最高的紀律，最大的原因就是此項鐵律能大大降低獵魔團成員的傷亡。

    而常平卻在此時以取消懲罰霍海為條件，迫使霍震在鐵律上讓步，這不僅僅是挑釁一村之長的權威，更是將改變獵魔團的未來。這如何不讓眾人心驚？

    霍震先是震怒，隨後又是怒極而笑，用輕蔑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常平，譏諷道：「行啊，小子，你膽子不小啊，這鐵律十幾年來都未曾有人提出過異議，可今日，卻由你提出來了，而且還是以我兒子的雙手為條件提出來的。」說著，霍震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斜眼盯著常寶，卻對常平說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老常家的意思？」

    常寶在一旁一聽，臉色劇變，心裡暗罵缺心眼的兒子，這麼容易便做了李三的刀，卻不知道眼前這人有多硬，一刀下去，你那薄脆的小刀怕是會折成數段。這個時候，自己這當爹的若再不表明態度，霍震的怒火怕是要對著常家而來，是以，連忙輕咳了一聲，道：「小平，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何不跟爹說一聲，鐵律能是隨便改的？那是大夥性命攸關的大事，你趕緊過來，不要妄言。」

    常平卻是不理老爹，眼光直視霍震，道：「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關老爹的是。」

    「那好，你說說看，要改哪一條？」霍震已經看出，常寶對這件事並不知情，常平跳了出來估計是受李三的唆使。霍震從小看著常平長大，十分了解此人，那就是個直腸子的人，腦筋有點短。

    常平道：「第三條。」

    「哦？『絕對不許對中等以上魔獸出手』這條？」霍震先是問了一句，隨後，單手一擺，斷然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常平不服的問道。

    「規矩就是規矩，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霍震有些發怒了。

    常平的臉色漲紅，只是不服氣的直視霍震。

    一旁，一直未做聲的李三，此時卻悠然的說道：「老霍啊，這規矩也不是不可以改的吧，就如小海侄兒，不也破了規矩，而大夥也沒按規矩辦事嘛。」說著，不理霍震冒火的目光，仰頭望向天空，似乎在等待著天上能掉下個金幣。

    霍震怒火焚燒，狠狠的盯著李三，心道，這個幾十年前如條哈巴狗似的人，被自己養肥後竟然開始反咬自己，等這次秋獵後，自己得想個辦法將其趕離村子，這種被養肥後便反噬其主的狗，如果再繼續留下來，早晚必成禍患。霍震心中決然打定了注意。

    大夥也被李三的話驚的不輕，這已經不是挑釁村長的權威了，這完全是與村長公然叫板了。這李三的膽子也真夠大的了。

    霍震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既然關係到自己的兒子，那自己就做些讓步也未嘗不可。想到這裡，不由冷冷的對常平道：「說說你的理由。」

    常平深吸了口氣，環視人群一眼，道：「大家都知道，這幾年來，我們的狩獵收益逐年減少，大大不如以前。而鄰近的村子，他們的收益卻有所增加，這是為什麼？」說到這裡，不由反問了眾人一句。

    常平說的是事實，這幾年來，山上的魔獸數量逐年減少，就比如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十年前，這裡可是魔獸活動頻繁的區域。哪像如今這般，半天都看不到一隻魔獸。可是，在往前深入的話，便會進入到中級魔獸活動的範圍，但因村長的鐵律在，大家又不敢違抗，所以，這幾年來，狩獵的收益越來越少。

    而獵魔團中的一些成員，心中的不滿也就與日俱增，希望村長能修改鐵律，讓大家進入山林深處去狩獵。但是，村長又是一個固執的人，雖有人悄悄找過霍震，暗示了一番，但卻被其駁了回去，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