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桓。
自從雲錚成功率部突圍後,班布再次一病不起。
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嚴重。
班布明白,自己之前的好轉,應該只是迴光返照。
只因為他太想擊敗雲錚,太想活捉雲錚了。
就是那一絲信念支撐著他,讓他的身體奇蹟般的好轉。
但如今,他的希望徹底落空了。
隨著那一絲信念的消散,他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看著恍若油盡燈枯的恩師,伽遙已經哭成了淚人。
六年前的恩師,是何曾的意氣風發的啊!
那時候的他,是整個北桓的英雄!
而如今,恩師卻已經形同枯槁。
莫名之間,她的腦海中又出現了十年前初見恩師的畫面。
那時候的她,才剛滿九歲。
「國師,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哦?公主前些天不是才拜不都為師麼?為什麼又想拜我為師?」
「我拜不都為師,是想跟他學箭術,我拜國師為師,是想跟國師學領兵作戰啊!父王說,國師是草原上最聰明的人,伽遙也想成為像國師一樣的聰明人,等伽遙長大了,好替父王分憂。」
「這樣啊?那我考公主一個問題,只要公主答對了,我就收你為徒,如何?」
「請國師出題。」
「如果有一匹世所罕見的寶馬,但那匹馬的性子又非常烈,無論怎麼都馴服不了,公主會怎麼做?」
「那就殺了!」
「哦?這可是世所罕見的寶馬啊!公主為什麼要把它殺了?」
「不能為人所用的馬,留著只會浪費糧食!」
「哈哈!從今天起,我就是公主的老師了」
恩師的笑容,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但眼前的恩師,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容,只有無盡的憂愁。
「公主,別別哭了,人都會有這一天的,咳咳」
班布努力的想要抬手替伽遙拭去臉上的淚水。
但如今的他,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伽遙不哭!」
伽遙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緊緊的握住班布的手,「恩師,你別說話了,你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出這話的時候,伽遙自己都不信。
明眼人都能看出,班布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老朽的情況,老朽清楚,公主不用安慰老朽。」
班布艱難的搖搖頭,又有氣無力的說:「我們現在可以不撤退,就留三、四萬人在崮邊前面的淺灘固守,三、四萬人的糧草,我們應應該還能勉強負擔得起,只要守住那裡,一旦白水河解凍,大乾就就攻不過來了」
「不行的!」
伽遙輕輕搖頭,滿臉痛苦的說:「我們連戰連敗,現在已經沒有士氣了,再固守在那裡,敵軍一衝,很多人很可能都會直接逃跑,我們需要撤退休整,重振士氣」
聽著伽遙的話,班布瞳孔猛然一縮,「難道營中出現逃兵了?」
伽遙輕輕點頭,又接著說:「我們現在這個情況,哪怕敵軍把我用過的火牛陣反過來對付我們,我們都很難抵擋得住,而且雲錚這麼狡猾的人,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方法攻破我們的防線」
如果他們士氣旺盛,恩師所說的辦法,有可能還行得通。
但眼下,他們沒完沒有任何士氣可言。
僅僅幾天的時間,營中就出現了上千逃兵。
這些,其實都還不算最嚴重的問題。
最嚴重的問題是,現在這些士卒已經被大乾打怕了,隨時都猶如一根緊繃的弓弦一樣。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這根弓弦就可能斷掉。
到時候,可就不是守不守得住的問題了!
而是炸不炸營的問題!
換做是她,她會有很多辦法讓敵軍炸營!
她相信,雲錚這麼狡猾的人,肯定也會想到辦法的。
炸營的後果,根本不是他們承受得起的。
聽著伽遙的分析,班布不由得無力的嘆息起來。
「唉」
是啊!
炸營!
現在的北桓軍中,真的隨時都會有炸營的可能。
只要敵軍趁著夜色悄悄派幾十人殺過來,炸營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
一旦他們炸營,估計大乾的人會樂瘋。
沒得守了!
真的必須要撤退了!
不重振士氣,他們就是在拿北桓兒郎去送死!
「那就撤吧」
良久,班布無力的嘆息。
現在這種情況,確實只有撤退這條路可以走了。
「恩師,你就別擔心了。」
伽遙緊緊的握住班布的手,「我們,也不是沒有任何機會!」
「雲錚他們雖然成功突圍了,但云錚和魏文忠必然要死一個!」
「一旦雲錚強奪北府軍的軍權,就算大乾皇帝顧忌北麓關天險,不直接派兵攻打北府軍,也會斷了他們的糧餉!」
「到時候,北府軍也同樣無力再戰」
打仗,是需要錢糧的!
戰時的消耗,可比平常大多了!
一個朔北,不可能養得活北府軍這麼多人。
一旦北府軍陷入缺糧缺餉的境地,就算雲錚再狡猾,也無力進攻北桓。
只要北府軍不進攻,他們就能獲得喘息的機會,有機會重振旗鼓。
「對對」
班布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等我們度過了危機,重振旗鼓,再再找雲錚報仇!我們還有機會的咳咳」
班布一邊說著一邊咳嗽。
希望!
北桓還有希望!
只要大乾沒有徹底將北桓打死,北桓就還有希望!
只可惜,他註定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想著想著,班布又無力的跟伽遙說:「麻煩公主派人老朽回王庭,老朽老朽還想再再看王庭一眼,哪怕一眼」
「好!」
伽遙使勁的點頭,滿目通紅的說:「我這就親自送恩師回王庭!」
「不不勞公主」
班布艱難的搖搖頭,「公主還要統領大軍撤退,不能為了老朽而」
「必須要!」
伽遙打斷班布的話,雙目濕潤的看著班布,「大軍撤退,不需要伽遙統領!」
「伽遙沒能替恩師抓到雲錚,伽遙對不起恩師!」
「求恩師讓伽遙陪恩師走完最後一段路」
說著說著,伽遙眼中的淚水又猶如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班布雙目無神的看著伽遙,猶豫良久,終究還是艱難的點點頭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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