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日之冬 無日之冬（二十三）

    等諾沿憂心忡忡的趕回醫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進病房就看見諾娜正昏迷的躺在船上，生命特徵跡象微

    弱，他用力的按響了病房的鈴聲，等值班護士進來後，他急迫的對護士說道：「我的血能救她，快把我的血輸給她…

    …」

    護士看著她激動的樣子，有點害怕的回道：「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給她輸過血了，她現在還在危險期，再給她輸

    血也沒有用了……」

    諾沿見她無法理解自己的話，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急不可耐道：「你聽我的，只要把我的血輸給她就能救她，我求

    求你……」

    護士根本不同意他的話，反覆勸說著，諾沿激怒之下，順手打碎了桌子上放著的藥瓶，用藥瓶破碎後鋒利的碎片，

    抵在她的脖子上，挾持了她。

    護士嚇的驚聲尖叫，諾沿暗響了病床的響鈴，一會又進來了另一個護士，看見這幅場景，嚇得大喊道：「你要干什

    麼，這裡是醫院，別傷害人……」

    諾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個護士趕緊去找了醫生，等諾娜的主治醫生進來後，他試圖平復諾沿的情緒，向他敘述

    諾娜的病情，但諾沿發了瘋一般讓他把自己的血輸給諾娜，醫生無可奈何，最後只好答應了他的要求。

    就在護士們忙著搬輸血工具的時候，諾娜突然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慢慢睜開了雙眼，她看見諾沿手裡拿著玻璃碎

    片挾持著一名護士，焦急的開口道：「諾沿，你在幹什麼？這些護士都是無辜的，不能傷害她們！」

    諾沿聽見諾娜微弱的聲音，喜極而泣，他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碎片，慢慢走到床邊，跪在諾娜身邊道：「你終於醒了

    ，我沒有要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是醫生的職能，你要聽醫生的話，不是用恐嚇逼迫他們就能救我的。」

    諾沿聽著諾娜輕弱的聲音，仿佛說一句話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她似乎已經游離在生命的邊緣，難以忍住心中的悲

    痛，哭著搖了搖頭回道：「我的血可以救你，只要把我的血輸給你，你就不會死。」

    諾娜苦笑著搖了搖頭，諾沿知道她不會相信，他靠近諾娜耳邊，小聲的把神父是吸血者的秘密告訴了她，她聽完之

    後詫異無比，難以置信的反問道：「你吸了神父的血，神父會怎麼樣？」

    諾沿想起臨走時神父的狀態，知道他活不過三天，愣了片刻，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諾娜看見諾沿的神態，搖著頭道：「你用神父的命來換我的命，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讓你輸血給我，你是不是也

    會死？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餘生里最重要的兩個人，失去了你們，我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意義，你這並不是在救我，而

    是詛咒我。」

    「可是我不能看著你死，沒有了你的笑容，對我而言，就會像冬天裡看不見太陽一樣，我永遠都不會再感受到溫暖

    了。」

    諾娜聽見這句話，眼角滾落了兩滴淚珠，她伸手摸著諾沿的頭，一臉祥和的開口說道：「諾沿，讓我去吧，有一件

    事我一直都沒告訴你，現在就說給你聽吧；在尼森死快要死的時候，我傷心欲絕，已經覺得生無可戀，打算在他死後

    就自盡，但尼森好像看出來了我的想法，他臨死前叮囑我，讓我還清他買鋼琴的欠款，不要讓他的人生在最後留下污

    點。我答應了他，並決定在還清他的欠款後就了結此生，因為我真的一無所有，我並不覺的這個世界需要我，我對這

    個世界也沒有任何留戀，但那一年，就在我快還清欠款的時候，你來到了我的世界，我一開始不願收留你，很大一部

    分原因在於我準備離開這世界了，可是命運就是這樣離奇。因為你，我又找到了生命的動力，有了牽掛的人；我願意

    為了你的幸福去做任何事，甚至去犯罪。雖然還是捨不得你，但我不想再帶著這副懷著罪惡感的身軀繼續下去了，今

    天的一切，都是上帝給我的懲罰，我願意接受，只要你能帶著我的關懷和期望繼續活下去，你就不會感覺到我離開了

    你。我也應該去見尼森了，她在下面一定很想我了。」

    艱難的說完這番話後，諾娜微微笑了笑，諾沿心裡卻更加悲痛，他哽咽著回道：「在遇見你之前，我對這個世界充

    滿了不屑，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也許根本就活不到現在。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你帶給我的關愛和溫暖，但我一直不敢叫

    你媽媽，因為我怕這樣，會讓你有更大的責任感，也會讓你更勞累，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我卻始終沒有回報你……

    」

    諾娜搖了搖頭，輕輕道：「傻孩子，父母為孩子付出，根本不需要回報，你的幸福，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諾娜話沒說完，臉上慢慢的籠上幾分憂愁之色，她咽了咽嘴裡的痰，憂傷道：「我總是擔心你對這個世界的想法太極

    端，任何情況下都不願意看你使用暴力，所以對於你加入暗合會的事一直不能原諒。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都不

    美好，需要有人去用特別的方式來指正它們，但我一直不希望那個人是你，因為不忍心看著你去犯險，但以後你的人

    生要怎麼去過，我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的心沒有被黑暗玷污，我會一直在天上保佑你的，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我收

    走的那把刀嗎？你一直說需要它的保護，現在我已經不能再保護你了，你可以再拿起它了。」

    諾沿已經泣不成聲了，他點頭答應著諾娜的囑咐，然後便聽見諾娜閉目禱告：「在天永恆的父：　求你從天上垂

    看我這個墮落的罪人，絕望與沒有心靈和思想的能力。除了你以外，我沒有任何的希望。我得蒙拯救乃單單是靠你的

    良善，本是不配得的、不只蒙了憐憫而已，且是蒙了極豐盛的憐憫；不是簡單的恩典，卻是你超越富足的恩典。借著

    你的愛子，你為我策劃了救恩。這是你唯一的……」

    諾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慢慢歇止，床頭的監護儀也失去了生命的跡象，終於安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站在病

    房裡的所有護士和醫生都為這最後的對話感動的落淚不止。

    諾沿伏在諾娜的床頭哭了很久，看著諾娜仿佛安睡了一般的臉，他再也承受不了，一口氣衝到醫院門口淚痕滿面的

    仰頭望著暗夜的天空，他輕輕唱起了諾娜最愛的那首歌：

    我以為陪我到最後的只有時間

    直到和你遇見

    我終於看到了綻放的春天

    也讓孤獨漸行漸遠

    我默默的看著每一張際遇的容顏

    努力的尋找屬於我的笑臉

    消沉的心已經不願意去改變

    上帝卻安排了你的出現

    凝視、對望、熱擁、相牽

    讓人沉醉的傾心之戀

    ……

    （全書完）